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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月明珠有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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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梦迫不及待拿镜子照看,只见镜中人皱纹横生,头发发白,哪还有半点倾城倾国的影子。沈牧非爱笑不笑道:“楚大姑奶奶,这下你满意了吧?”楚梦咧嘴一笑,故意压低嗓子学老妪语气道:“凑合凑合了,年轻人不能自满,要再接再厉。”沈牧非但感又好气又好笑,翻眼道:“快去换件衣裳,别耽误了大事。”楚梦于是从房内衣柜中找了件色彩暗淡、衬托老态的服饰,躲到屏风后更换。她相信沈牧非是不欺暗室之人,不会隔帘偷窥,换衣时心安理得,漫无顾忌。

沈牧非看大堂中又起争执,昆仑三怪居然向玄智大师挑战,局面越来越复杂,便催促道:“大小姐,你能不能学我快点。”楚梦不急不忙道:“哪有那么快的呀,你耐心一点,再等等。”沈牧非喃喃愆怨道:“女人真是麻烦,做什么事都拖泥带水慢腾腾。”楚梦回应道:“自言自语说什么呀,我告诉你女人麻烦事多着呢,你将来可千万别借口要‘成家立业’,跑去找女人。”沈牧非听她还有闲情跟自己拌嘴,气打一孔出来,拍案叫道:“再不快点,我不等你了。”

楚梦料他不是说笑,抓紧行动,匆匆换好衣装,跑了出来,埋怨道:“才一会会就像催命鬼似的,真讨厌。”沈牧非没空与她争辩,携着她从侧门溜到后院,再由后院潜入大堂。两人一个年长色败、老态龙钟,一个纵酒过度、孱弱无用,并不惹眼,凑到几个华山派弟子后面欲咸与纷争,那些华山弟子恃着乃名门大派弟子,向来桀骜自负,行走江湖通常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料沈楚二人多半是赶着来凑热闹、不堪大用的无名之辈,俱无视他们存在。

萧慎璋没能在点苍双鹰身上留下些记号,心中大是不诧,怒令智惛,也顾不了玄智大师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竖指便骂道:“臭秃驴,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还管,当老子的话是放屁吗?”高峻峰见他气焰嚣张,几次三番公然对玄智大师出言不逊,由不得又代为出头喝叱道:“你就是在放屁,臭气熏天。大师慈悲为怀放纵不较,你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咄咄相逼了!”

“哎呦,孙子骂老子的老子,狗咬狗,有趣有趣!”方才那诡异的声音又起。高峻峰又被羞辱,大怒道:“鼠辈,有种给我滚出来。”那人笑道:“鄙人自来不与畜生一般见识。”高峻峰怒目扫射群豪,没发觉谁有异样,胸中一口恶气无处发泄,脸色铁青。玄智大师见多识广,合十高唱佛号道:“阿弥陀佛,高施主且稍安勿躁,这是西域腹语术,不动口唇便可发出话声。”

楚梦也想知道谁在暗中捉弄高峻峰和萧慎璋,趁人不注意拉了拉沈牧非衣袖以示相询。沈牧非不开口,以隔密传音促狭道:“是你的一个老朋友对你念念不忘来看你了。”楚梦也听花未艳说起过内功深厚者能施用传音入密之术将声音凝成一线单独送入某人耳里,料沈牧非便是用这方法,可恨自己内力浅薄施展不了,惟有暗地里掐他一把。沈牧非受痛,又用隔密传音道:“小姐,高抬贵手,很痛的。”楚梦尽可能放低声音道:“谁叫你胡言乱语,痛死活该。”沈牧非叫屈道:“冤枉,我所言非虚日月可昭,神明共鉴。”

楚梦在他右脚背狠狠踩了一脚,道:“哼,人家上哪认识会使腹语术的人了。大骗子,连神灵都敢欺骗,保证你不得好死。”言毕脑海猛地灵光一闪,疑问道:“总不会是你在作怪吧?”沈牧非微一摇头,故意拖长声音道:“谬矣,你结识打西域过来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比方说还有那个古大哥什么的。”
第十五章 狡狐重现
楚梦恍然醒悟,可听他把“古大哥”三个字音拉得老长,知昨晚一直被他跟踪,自己和古震负的谈话尽入其耳,不禁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好在易容后看不出真实情态,免了一场尴尬,却又不解古震负明明已成废人,如何能迅速康复到这里搞鬼,道:“你怎知是古震负那恶徒,不是其他人?”沈牧非笑道:“古大哥怎成恶徒了?”楚梦本觉丢人,复被取笑,气愤道:“少得意,呆会有你好看的。”

沈牧非亦想不该把自己的高兴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妥协道:“好啦,是我不对,以后不会笑话你了。”楚梦别过头不理他。沈牧非与她相处近一天,知她爱闹别扭,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故笑笑不言。楚梦未如期得其劝慰,略感失望,讪讪道:“这次先原谅你,下不为例,你倒说说古震负藏在哪。”沈牧非最怕别人小肚鸡肠,把不愉快都闷在肚子里不说,为了一点小事生仇结怨,欣赏她这种不记恨、肯放下架子主动说话的脾性,衷心赞道:“这世上的女孩子大多温柔细腻,可却不免多愁善感,而像楚小姐这么活泼跳脱、乐观开朗的很少见。”

楚梦获赞芳心一甜,却故意曲解道:“你是说我不够温和体贴了,哼,好像自己见过的女人很多似的,告诉你,像我这样的多了去,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罢了。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呀,我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沈牧非没作反驳,稍显寂落道:“那也是,恕我唐突了。”楚梦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小心戳伤了他,赶忙拉拉他袖子,柔言道:“别那么小气嘛,大不了我以后对你好一些。”沈牧非摇头道:“人活于世,贵在一个本真,你应该做你自己,率性而为,无需为了别人特意去改变。我既肯放你走,就不会再伤害你,你更用不着曲意逢迎讨好我。”

楚梦觉得他讲的话奇奇怪怪,暗自琢磨。沈牧非忽道:“快看,古震负出来了。”楚梦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不起眼的青年乞丐从群丐中跨了出来,对钱不前道:“长老,容弟子杀杀萧老怪锐气。”钱不前之前没见过这弟子,不过想到丐帮弟子遍天下,自己身居高位,未曾一见也正常,又考虑到自己都无胜萧慎璋的把握,一名小辈弟子上前挑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可也不能伤了年轻人颜面自尊,遂委婉道:“江湖之争,以和为贵,这里有玄智大师主持大局,你先退下,等大师有吩咐了你再出来。”

被沈牧非认定是古震负的青年乞丐不敢违令,便要退开,不料玄智大师突然道:“小施主不畏强者,勇气可嘉,既有信心与施主一战,那不妨试试,老衲在旁给你助阵。”青年乞丐顿即眉飞色舞,跨前直面萧慎璋,自信满满道:“晚辈定不让大师失望。”钱不前身为丐帮在场唯一长者,有责任保护帮内弟子安全,看青年乞丐不自量力,颇为着恼,可事已至此,也不便阻挠,只有见机行事了。

萧慎璋见玄智大师居然派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乞丐迎战自己,分明心存藐视,不由火冒三丈,怒叫道:“他奶奶的,爷爷先毙了你这小鬼。”说时挺剑直刺。青年乞丐不慌不忙,斜身闪避,恰好躲过一击。萧慎璋手臂受了轻伤,用剑灵活性大打折扣,威力自然也大不如前,接连又出击三招,可仍无功而返,不免有些心浮气躁。青年乞丐乘势反击,凌空劈出一掌,顿时一股寒流袭向萧慎璋。

萧慎璋不由打了个寒颤,赶忙运气护体,同时回击一剑。掌力剑气隔空相撞,发出嗤嗤声响,继而居然凝结出水珠,一点一滴落到地面。两人都不犹豫,招式层出不穷,一时间剑光掌影共徘徊。群豪见青年乞丐非但不落下风,反而还有取胜苗头,无不刮目相看。沈牧非目光却渐显凝重,缓步排众而出。楚梦猜不透他意欲何为,忙不迭跟上。沈牧非并没注意她的举动,眼睛盯着正与萧慎璋斗得不可开交的青年乞丐,眸里隐约闪现着令人胆寒心惧的光芒。

萧慎璋久战不下,但觉脸上挂不住,可毕竟方才已经历了两场剧斗,这里再拖拖拉拉斗了百余招不分伯仲,内力消耗极为厉害,渐渐觉得力有不支。青年乞丐乃生力军,越战越勇,待到两百招左右已占尽上风,逼得萧慎璋左支右绌。是时,沈牧非突然闪身侵入两人中间,两手分别击出一招,化解了萧慎璋和青年乞丐的招式,并将他们同时迫退三步。萧慎璋和青年乞丐好不容易站稳,俱是神色大变。萧慎璋不甘示弱道:“酒鬼,你敢插手老子的事,活得不耐烦了。”

沈牧非冷冰冰道:“没叫你开口,你最好给我闭嘴。”萧慎璋为他气势所慑,一时乏言以对。转而问青年乞丐道:“阁下这阴煞气功从何学来?”青年乞丐不答话。人群中那个怪异声音却又起:“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又多出一个半死不活、爱管闲事的酒鬼了。”沈牧非目光一紧,以音波功冷喝道:“别给我装神弄鬼,有话当面说。”话音一落,青年乞丐立时形同醉酒,站立不稳。沈牧非森然道:“这次权且饶你一命,以后若再敢以腹语术混淆视听,休怪我辣手无情。”青年乞丐咯出一口鲜血,虚弱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坏我大事?”沈牧非喝令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高峻峰此刻惊悉是青年乞丐在折辱自己,冲上前便要破口大骂。沈牧非拂袖阻止他接近青年乞丐道:“阁下乃名门弟子,焉能无容人之量。”高峻峰陡感一道无形真气横亘在自己身前,自己竭尽全力仍未能突破半分,自知万万不是沈牧非之敌,惟有强压一口气。玄智大师及时解围道:“高施主,这位施主问的话也正是老衲心中疑问,容丐帮小施主先解答吧!”高峻峰正感下不来台,玄智大师善解人意出面圆场,他求之不得,马上退回原位。

青年乞丐嘴角上扬,笑了一笑,不逊道:“酒鬼,凭你也配问我。”沈牧非凝目望着他,淡然道:“古震负,你不妨先除掉易容物。”青年乞丐始露出惧色,惊疑不定道:“你是谁?”沈牧非看他眼神,断定确实是古震负,其后缓缓道:“我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后果自己估量。”青年乞丐目光闪烁游移。便在这时,人群中却又走出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用丝巾掩着嘴咳嗽道:“尊驾一身武功却来欺负晚辈,未免小题大做了。”沈牧非直视着他,眼中不带一丝情感,让人捉摸不透。

萧慎璋也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阴嗖嗖道:“臭酒鬼,爷爷刚才让你一招,你不要就因此自视过高目空一切了。”沈牧非冷笑道:“凭你那三脚猫把式,一把年纪连败于人,还敢出来献丑。好,你如果能接住我一招,我立刻掉头走人。”群豪自忖单打独斗很难胜过萧慎璋,沈牧非竟口出狂言要一招胜他,那么沈牧非若非得了失心疯,便是武功已至高不可攀之境。萧慎璋生平只服也只怕一个人,那就是沈牧非的义父赵无著,舍赵无著之外,其他人即便是少林方丈、武当掌教等不世高手他也无惧一战。此际乍闻沈牧非言之旦旦,初时还道自己耳背听错了,暗想纵使赵无著亲临也未必可以一招制服自己,何况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落拓酒鬼,不由火气骤增道:“奶奶的,爷爷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讲大话。”那面黄肌瘦的中年火上浇油道:“萧老二,人多力量大,你们还是三兄弟一起上吧,那样或许勉强还有一战之力。”

沈牧非横视面黄肌瘦那中年道:“阁下有兴致也可加入。”黄瘦中年慢条斯理道:“不急,等尊驾胜过了三老怪,在下再出手讨教不迟。”话外之意即自居武功高昆仑三怪一筹。昆仑三怪又遭人看轻,仅剩的那一点耐性也消磨殆尽,刘书屏叫嚣道:“他娘的,老虎不发威,当爷爷们是病猫了。酒鬼、痨病鬼,来来,你们两个一起上,爷爷三兄弟奉陪到底。”痨病鬼当然是称黄瘦中年。黄瘦中年好像听到大笑话,爽朗笑了起来,可咳嗽又犯了,咳个不停。
第十六章 争锋相对
昆仑三怪引以为奇耻大辱,三剑合围,将黄瘦中年困在中间。黄瘦中年处之泰然,止住咳嗽,漠视如饿狼般的昆仑三怪。沈牧非却借此机会侵近青年乞丐,身上辐射出一股阴柔并济、灼人心魄的气劲,直压得青年乞丐六神无主才。而随之,青年乞丐的脸部因受压迫而发生异变,一层似皮非皮、似粉非粉的碎屑顷刻间剥落,呈现为另一张面孔,正是大漠之狐古震负。古震负战战兢兢,舌头打结,好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沈牧非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以迅雷之势扣住他脉门威迫道:“再不说,我可没耐心了。”

黄瘦中年一边提防昆仑三怪,一边冷嘲热讽道:“尊驾以大欺小、倚强凌弱,真是笑掉我辈大牙了。”沈牧非目光移向他,稍作停顿道:“阁下蓄意阻挠我问话,若我所猜不错,你便是传授他阴煞气功之人。”黄瘦中年猛烈咳嗽了两声,申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尊驾硬是要诬陷好人,在下也无话可说。”沈牧非冷静道:“阁下这是不打自招,我几时说过修炼阴煞气功的人不是好人了,你若非做贼心虚,怎就如此肯定我要诬陷你。”

黄瘦中年言辞为之一滞,随即哈哈笑道:“尊驾不止手上功夫了得,这嘴皮上的也不赖,差一点把在下套进去了。”他说话当口,沈牧非却倏然舍下古震负闯进昆仑三怪布下的三才剑阵,骤施杀手突袭。他动作之快无以形容,昆仑三怪但感耳畔掠过一阵微风,与此同时眼前已多了个人。三人不约而同刺出一剑。沈牧非长袖一甩,将他们的剑气消解于无形,一举破了睥睨群豪的三才剑阵,并后续发出三股绵柔巧劲把他们推回座位,而击向黄瘦中年的那一招一直不变。昆仑三怪身不由己坐回位置,又惊又惧,面面相觑,不敢再惹是生非自取其辱。黄瘦中年也大为震惊,慌忙回了一招。沈牧非不做避让,迎上其掌风。两人实打实对了一掌,沈牧非岿然不动,黄瘦中年则猛退三步,喘息不止,强弱立判。

黄瘦中年强行止喘站稳,惊疑不定问道:“你这是什么功法?”沈牧非当然不会据实相告,森沉道:“我这功法比你的九幽煞气如何?”群豪闻言哗然,皆想难道黄瘦中年便是玄智大师口中用九幽煞气杀害虚云道长和念慈庵三女尼的真凶,倘若没错,其既能杀害武当名宿,武功之强可想而知,而沈牧非又能一招迫使其急退,武功岂非高得无法想象。黄瘦中年矢口否认道:“尊驾武功惊人,在下佩服,可硬摘我会九幽煞气,居心何在?”

沈牧非冷笑道:“明人不做暗事,阁下狠心残害武林同道却没胆承认,真是可笑可鄙。”黄瘦中年愤愤不平。玄智大师忽地开口道:“南宫靖南宫施主,你易容术果然高明,老衲也差点被你瞒过了。不过你堂堂一派之长,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免有违正大光明行径。”群豪骤听南宫靖之名,无不大吃一惊。须知武林分明暗两股势力,暗势力门人行事诡秘,其实力隐藏极深难以估算,姑且不论,就明势力而言实力最强的当属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崆峒、点苍、青城、华山、唐门等九大派以及丐帮、卧龙会、风云会,合称九派一帮二会,这些也是江湖中人公认的名门正派。而南宫靖便是风云会令主,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南宫靖毕竟乃是一派之主,身份被揭穿后也不好再狡辩否认,免得有失风范,手一抹除去附在脸上的易容物,现出本来面貌:四十来岁,苍白癯瘦。玄智大师见到他真实面貌后朗声道:“早闻南宫施主修炼一种至阴玄功,致使体内阴盛阳衰,落下咳喘病根,久治不愈。不意这玄功竟是九幽煞气。可老衲想不明白,虚云真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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