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寞红尘-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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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胭脂切脱手，眼看就要丧命刀下，普世五妹同时攻上，一个救人，一个退敌，硬生生把那女子从欧阳立安手里夺了回来。

眼见众人目光凌凌望过来，普世急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人不是胭脂！而况胭脂行事虽是毒辣狠绝，但总也没有滥杀无辜，还请各位英雄手下留情，不要冤枉了好人。”

裘千鹰看见那把胭脂切，也是顾不得去找镖银，和三个小辈一起围了上来。

普世看时，钟氏兄弟，漠北双侠，欧阳立安，裘千鹰和他三个弟子都已围在了他们三人周围。

漠北双侠眼见先时普世五妹多次维护无辙，只当他二人是受人蒙蔽，不知胭脂的狠毒处，因而劝道“小兄弟，你莫要犯糊涂，那胭脂公子做事狠毒，不问青红皂白便枉杀好人，你二人侠义心肠，不要为维护者作恶多端的恶人而损伤了自己。”

普世拱手道“阿弥陀佛，莫英雄，在下与胭脂相识，虽说她是手段狠辣，但绝不会滥杀无辜……”

钟氏兄弟本是感激普世五妹，今见他二人倒戈相向，怒道“不滥杀无辜，怎的杀了我陆大哥！”

普世虽与胭脂只有几面之缘，但只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那只是他自己的感觉，此时叫他拿出证据来，他倒确实不能。

钟氏兄弟漠北双侠虽与陆无隐相交，只知他为人素有侠风，却不知陆无隐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四年前因要给儿子修一处院子，好说歹说，那在那儿定居的一户人家死活都不肯出售地盘，他心里一横，硬生生迫的那户人家无家可归，那家男人见惹不起陆无隐，夜里上吊死了，他家娘子眼见男人死了，只打算要去官府告状去。江湖人最是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陆无隐眼见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便叫华五仁杀了那人全家封口。偏偏这事儿叫胭脂遇见了，他岂会不管，横刀毙了陆无隐，却是不知道这背后还有出坏主意的华五仁。

只是这件事两方谁也不知，因而两方人自说自有理，却是挣不出个长短来。

五妹一扯普世衣袖，低声道“别争了，他们不停的！”普世急道“就算各位要找胭脂报仇，怎的不去找胭脂，这人确不是胭脂啊！”

钟氏兄弟抢道“那胭脂急会易容，谁人又见过他真面目，他能扮作别人怎的不会扮成这侍童！”

眼看是越说越僵，普世叹口气不知如何是好。五妹轻轻凑过来道“哎，我说，眼见这一仗是非打不可，我们人少，打他们不过，到时候你倒是就我还是救她？”说着指指那女子。

普世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救你们两个，然后我回来再跟他们说个明白！”

五妹问这话时却也不知自己期待着怎样的回答，但只盼不管是生是死，只要普世与自己同进退就好。若是救她，他们便杀出去，不管那女子。若是救那女子，那他两个便一起战死。谁料普世想也不想便说了这么一句话，五妹心里一气，怒道“好，待会子我一脚把她踹出包去围，看她自己逃得掉逃不掉，我再也不管了。我只管在这里，你战死，我战死，我活着，我战死了也想办法活过来！”

普世听见这话，伸手握住五妹柔荑，笑道“好。只是你先别把她踹出去。到时候我们救她出去，我就和你同生共死。”

五妹心里一喜，随即展开一招秀腿初招，笑向众人道“好，打架么，要是你们偏要一群前辈打我们两个的话，那好，上吧！”




第二十九章　夜阑阑绿翘添香

五妹见众人围困，因打定主意要和朴实生死与共，心里反倒坦然，只想着找个机会把那女子就出去，就是回来杀个天翻地覆，就此死了，心里也是愿意的，故而一招摆出，傲然叫招。

　漠北双侠钟氏兄弟听五妹说一群人打两个，心里尚自犹疑，那欧阳立安已是一招抢出，堪堪攻向五妹下盘，他只想逼得五妹无处立足，到时候只要五妹凭空跃起，就算她有再好的轻功，在空中也是无处借力，自己一人便可料理掉一个。

　这欧阳立安有个外号，便叫千里独行人屠。千里独行是他向来独来独往，并不在乎旁人看法，人屠二字却是专用来形容他手段毒辣。但有一点，他也是个看人戴帽子的主儿，因此虽是作恶多端，但到底与江湖成名人物，高仕达宦并无什么纠葛。那些不知他底细的人，依旧叫他千里独行侠。

　无没见对方手打自己上身要穴，脚底下一招扫风腿已经使将出来。五妹一路秀腿使得最是熟悉，微微躬身，伸指拂向欧阳立安肘间曲泽穴，足下一个闪忽，轻踏八卦阵法，巧巧避开了欧阳立安这一腿，但双指一按上对上穴道即觉对方身上坚硬如铁，一指戳下去，非但腹部中对方穴道，自己手指反倒微微发麻。

　五妹心知此人武功了得，就是他一个自己尚且不敌，而况周围这些人除了钟氏兄弟自己尚可对付之外，余者单打独斗尚且不及，何况还是群起攻之，群起攻之也就算了，还要在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下就出一个武功不甚高强的人。

　五妹心里焦急，只想着赶紧寻个时机先将这女子送出包围，这些人和他们两个素无冤仇，到时候拼死一战，或许尚可活命，她心下算计，拳脚上不停，依然与欧阳立安过了数招，招招危急，自知再拆下去必是自己落败，须得用点诡计，仗着自己轻功卓绝冲出去了。

　五妹思量一定，心想曾在众人跟前使诡计救了石玖，此刻只怕得故伎重演。此时漠北双侠自恃身份尚未动手，裘千鹰也只是旁观，他三个年轻弟子已攻向普世，钟氏兄弟怒喝一声，也是堪堪向普世逼过去。五妹眼见普世受困，不由得加紧攻势要欧阳立安，哪知欧阳立安功力不凡，无论五妹是打快打慢，买什么破绽是什么阴招，他只是兼守兼攻，一时给五妹逼得急了，也只是多手艄公，五妹绝迹是甩不开的，而况她尚要守护站在身后的那个女子。

　漠北双侠见普世武功卓绝，远远在那五人之上，一时非但不吃半点亏反而尽占上风，倒能缓出一只手去搭救五妹，五妹这阵子见普世占了上风，心里宽慰，信心大增，反倒一时强攻，翻掌在欧阳立安肩头击了一掌，只是这一章打下去，依旧像是毫无取巧的把一双肉长拍在生铁上一般，手掌既麻且痛。欧阳立安嘿嘿一笑道“小妹妹看你手掌！”

　欧阳立安最是好色，五妹生的虽不是倾国倾城，但秀眉大眼，自有一股子俏然，欧阳立安碍着漠北双侠虽不致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但在心里早就起了千万个主意。

　五妹听见欧阳立安这一叫，非但没有瞧自己手掌，反倒冲着门外喊道“师姐救我！，来了还不进来么！”

　欧阳立安心下疑惑，抬眼往门外一看，忽的一股烟雾升上来，众人眼前一暗，欧阳立安心知五妹要逃，立马堵在门口，钟氏兄弟依旧与普世斗在一处，裘千鹰也是移步到窗口，忽而想到胭脂一向心狠手辣，杀人于弹指间，今日那女子手里既有胭脂切，只怕是胭脂无疑，他倘或此时发难，谁能抵挡。他行镖数年，心思细腻谨慎，想到此处，不自觉往漠北双侠适才所站位置移过去，心想人多之下，胭脂便是痛下杀手，死的人也不一定是自己。正在悄步挪移，忽听门口一人大叫一声，接着扑通一声，便没了声响。

　庭上漫在一片黑暗之中，谁也不敢先动，半晌听得莫言道“大家靠到窗边来，定是胭脂那贼人，小心防备。”众人都小心翼翼往窗边挪去。

　一时烟雾散尽，众人看时，只见欧阳立安一脸惊怖，横死在门口，身上别无一点伤痕，只脖子上一抹血痕。众人心里雪亮——这手法，除了胭脂还有谁！

　一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钟氏兄弟怒骂道“那个兄弟先前还助着我们，怎么此时反倒帮着胭脂做起恶来了！”

　漠北双侠也是一般想法，追出门去，哪里还有踪影，心想再追出去，前面岔路良多，若是大家一起找自然是找不到，分开找，只怕又有人遭了胭脂毒手。

　眼见得钟氏兄弟已经一跃而出，漠北双侠赶上拦下，众人垂头丧气，只想难得这么多人一起遇见胭脂，非但大仇未报，切叫他在眼皮底下照旧行凶，只怕说出去，没脸面再在江湖上混了。

　五妹普世随便在马厩解了两匹马，却把欧阳立安那匹脚程最快的马给了那女子，叫他先行逃命。二人只道他们与漠北双侠钟氏兄弟远近无仇，就是被追上了，也无性命之忧。他们哪里知道那女子即杀了欧阳立安，此时再给他们追上，除非他们自己武艺高强护的自己，否则只怕也是难逃一难。

　五妹骑马夜奔，与普世并肩走着，心里高兴，索性放声高歌，笑道“这一架，打得当真爽快。”普世暗暗叹口气道“我意本是要平天下纷争，谁知道倒是自己带头打架，真是惭愧……”他一说惭愧便立刻起了另一番心思，只想着要回去把误会澄清了，好叫这件事就此平息，莫要再生出什么报仇雪恨的事来。

　五妹见他就要调转马头回去，赶忙拦住，笑道“你发什么痴，打都打完了，还回去送死么！”

　普世打定了主意回去，犟道“那女子明明不是胭脂，他们……”五妹咯咯一笑道“你是傻了，先前你这么说他们尚且不信，而况适才出来的时候，你也看见她动手便杀了欧阳立安，你这会子再去说，谁还信你！”普世也只是不可为，但事在眼前，总要试试才成。

　五妹见他不听，调转马头就走，急道“前面那个姑娘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你就就近普渡他也是一样的，你先和他说清楚，叫她不要杀人了！”普世哪里肯听，扬鞭策马，返身折了回去。

　五妹仰天长叹一声，拍马追去。

　待驰回去，远远便见一片火光，把半边阴沉的雪天都照的透亮，心下一惊，快马加鞭，待到跟前不由吃惊。那华府的宅子已在一片火海中，周遭并无一人，只听一人凄声唱着“宝宝乖，睡觉香，宝宝乖……”那声音歇斯底里唱出来，却是华五仁。

　普世五妹听了暗暗心惊，普世下马便要冲进去救人，眼见火势极旺，只能有去无回，五妹急的眼泪婆娑，赶忙拦住，两人正在僵持，只听噼啪一声，那唱歌的声音一声哀嚎，便终止了。

　夜，重新安静下来。只余下火烧木头的劈啪声，就像初时两人到大厅时一样，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木炭的劈啪声，像在整个大厅里。

　五妹见普世呆呆站着，一脸悲戚，我在自己手里的一双手冷如冰雪，禁不住上去轻轻抱着普世。便当此时，她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只希望能有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叫普世醒过来。

　普世和五妹两人跨马沿着旧路奔去，却见转角处那女子正安静跨在马上等着，五妹见她姿容果真是举世无双，又见她神色幽幽，俏生生立在黎明时分的天色里，心里禁不住一阵眩晕，拍马过去握住那女子柔荑，笑问道“你可冷么？”

　那女子幽幽道“不冷。”

　五妹痴痴笑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回头看普世，却见他瞅着自己只管笑，脸上一红，问道“接下来问什么？”

　五妹虽平时不是罕言讷语的人，只因这女子生的过分美丽，她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只管拉着人家的手傻笑，倒不知该请教人家芳名贵姓。

　普世哈哈一笑，拍马上前，拱手道“敢问姑娘……”那女子淡淡一笑道“适才多些二位救命之恩，我叫芷兰。”

　五妹笑道“芷兰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不知你是生在哪里？”

　芷兰幽幽叹一声道“幽兰谷。”五妹从未听过，忙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芷兰见她神色殷切，浅浅一笑道“岸芷汀兰，郁郁青青，风来难隐谷中香。”

　五妹只把一脸艳羡都写在了脸上，普世笑道“不知芷兰姑娘和胭脂是……”

　芷兰双眼微垂，黯然道“我便是她师姐。此次从幽兰谷出来便是来找她。”

　普世暗暗点头，心道，难怪使一样的刀，也一样的杀人于须臾之间。五妹生怕普世说出什么重话来委屈了这举世无双的美人，忙打断道“你既与胭脂相识，还不赶紧告诉她胭脂在哪儿？”

　他虽与胭脂相识，但是胭脂在哪儿他可确实不知道，极力思索道“他向来踪迹不定，只记得前些年他倒是说过要去寒雪庄拜访，你只管去寒雪庄候着，一定能见着他。”

　芷兰点点头，幽幽叹口气道“谢谢，我便去找她。”眼见芷兰打马走了，五妹依旧恋恋不舍，在后面喝道“你千万要改装啊，千万别拿出胭脂切，千万小心。”

　芷兰头也不回，一径拍马走了。

　普世笑道“咱们追上去，借着保护她的名义，叫你看个够怎样！”五妹喃喃道“端庄秀雅，愁满衷肠又哀而不伤，清香淡淡。”普世扑哧一笑。五妹回过神来，普世正看着自己，脸上一红道“你不看她，看我干什么？”普世好笑道“我看她做什么？”

　他这话本是无心说出，奈何五妹听者有心，只把整个脸都绯红了。

　两人打马随意前行，竟那一次生死一搏，总是又亲近几分，便是夜来宿店也都是住在一起，普世只想不出这有什么不好，五妹却是天性洒脱，加之又是和自己心上人一起，还有什么顾虑。

　这日行至一处茶馆，其时已是阳春三月，芳草青青杏花芳菲，两人行了半日路，已是人困马乏，便歇下来吃杯茶。

　恰那日茶馆有人唱戏，五妹因见普世直着眼睛瞧瞧看戏，知她心里喜欢，便在近处要了两间房，两人要等着这戏台子拆了再走。

　普世一心奔波江湖，从未闲静下来看过一出戏，故而一看便已着迷，五妹却是自己家里看过不少，只因普世喜欢，便陪他留了下来。

　是夜普世专等着五妹来两人一起出去看戏，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五妹，虽知自己出门不远就是那唱戏的茶馆，自己只管过去就是，五妹定然找得到自己，但心下既不见五妹，也就没了那一个人去看戏的兴头，正闷闷在屋里坐着，忽听门外一阵锣鼓声响，普世开门一看，不觉吓了一跳。

　只见院中已然坐了那持琴击鼓的人，旁边围了一圈儿人，却是店里的客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普世正在疑惑，只听一声“呀呔！”声音甚是熟悉，眼前一个红色身影一晃而过。底下人虽不多，但掌声雷动。都道“见过好的刀马旦，但谁也没有这个好！”“直接飞了下来，不得了！”普世打人声里望过去，那站在台上，广袖轻飘，唇红眉黛，神色斐然的人，不是五妹是哪个！

　但见五妹把拿一把花枪耍的虎虎生风，底下看客不住喝彩。向来那些唱戏的刀马旦不过才习得几年花拳绣腿，五妹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自然一把花枪耍的比旁人要好看。

　这番掌声赚足了，五妹抛了花枪，一退一身武服，下面另是一套戏服，但见她翩资轻动，婉音出喉，便如一泉溪水淙淙，真是妙不可言。

　普世呆呆听她唱着，知道五妹最后一句“芳魂早逝情何堪，萧瑟琴弦，天上人间两孤单。明月松枝斜，一曲钟声旦。”尾音未落，普世已是一串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五妹唱完，也顾不及脱下戏服，两步跨到普世身边，一脸欣然道“唱的怎样？”忽见普世脸上一串晶莹，惊道“唱得不好么？”普世叹口气，摇摇头，道“好是好，这是这最后一句，太叫人……”说着强笑道“你会的倒多！”

　五妹本是洒脱之人，也不理会这些，笑道“你道我一个下午干什么去了，还不是去写这几句拗口的戏文，只把你唱哭了，真叫我情何以堪！”

　普世见五妹兴致不减，自己便也打起精神来，只不理会戏文的事，但总隐隐觉得悲戚，不便与五妹言明，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