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无妄-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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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许久不用的那张青雷地图，林英又有了初进师门时的那种紧张混合着期盼的心情。
从青木谷去雷玉殿，结丹以下弟子，都不得飞上雷玉山。其实林英只有炼气，也不可能飞着去。
这些庞大的两派弟子之间的来去，都是通过乙木仙精和甲木仙精所在的那处悬崖上开凿的九千阶云梯。
即使是以林英现在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攀到雷玉山入门处也几乎灵气耗尽，怪不得炼气期弟子从来不在两派间走动。
林英从青木谷上来的入门处，只是雷玉山的山腰，放眼望去连绵的几座大峰，一座高过一座。云层飘渺，看不清这些山峰半腰以上的情形。
找了一处山石，林英打坐半日，将灵气恢复到圆满状态，又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爬山之旅。
青玄的洞府在雷玉山最陡峭偏僻的九霄峰上，这里已经是雷玉殿的最外围，紧靠着于天地之初诞生的茫茫无际的青森林。
林英吃完了她带的最后一个竹珍包，直走了一天一夜，中间又恢复了一次灵气才到了地方。眼前的景物让林英暂时忘却了疲倦。
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巅映衬着碧蓝无瑕的天空，近处是一池状如新月的温泉，氤氲的水汽中，漂浮着五彩莲花，这些已然通灵的彩莲正惬意地结伴游走。
池水旁栽种着数棵极少见的银檀木，树身如墨带银，花开似血。传说中，高阶灵兽常喜银檀香气，但普通修士难以得见相当人类元婴修为的高阶灵兽，所以银檀也只存在于传说中。
如果不是青雷是万年大派藏书丰厚，如果不是为了修习符箓读了那么多的动植物图鉴，林英也不会如此惊诧。
这几棵银檀有两人合抱的粗细，这是一种生长极为缓慢的树种，如此大的银檀，怕有两千岁不止。
风从银檀的上方吹来，这是一种极易忽略的腥甜过后，带着醉人清香的味道。
林英举步往一座冰雕玉彻间缀草木的楼阁走去，站在晶莹剔透的庑廊下，从窗格往里望，厅堂旁的各个通道门扇紧闭，并无人声。
不敢贸然试探结丹修士的洞府，林英见厅堂既然敞开迎客，就大方走了进去，果然有通灵素笺振翅飞来，伸手取来一看，青玄道君在闭关，只是似乎并没有预计到自己要来，语气是对一般访客的说明。
林英便主动从主楼退了出来，庑廊的两边是同样用冰晶砌成的抱厦，并没有掩门。
左近有三间连通的屋子，正中的一间悬挂着一张画像，画里是一个女子，一个即使林英五年来见多了修仙界俊男美女，依然当得起绝代佳人四个字的女子。
林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会动的画了，可犹如真人的唯有这一幅。那画上亲切的气息让林英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林英此后每一次回想，都记不起那个女子的脸，只要去想，就会莫名发现那里有的只是林英自己的面容。
从神达公司的筛选会到奶奶住院的病房，第一次看到青雷时飞在空中的自己，差一点被灭口的夜晚，玉清的那唯一温暖和煦的笑容……
林英呆呆地站在画像前，心绪像潮水一样，一波比一波汹涌，直至心脉受震，喉头微甜仍不自知。
似乎只有画中的这个人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会明白那些付出的努力，从此不再有孤寂、无助……
就在此时，乙木仙精所化的那块白玉佩突然亮起了淡青的光芒，林英的神情骤然清醒，画中人却在此刻闭上了双目，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林英在那泪珠滚落的刹那，穿透青芒的保护，犹自感到心中一痛，竟对那女子某种深切的悲哀感同身受。
她还不曾从这种疼痛所连接起来的感情中完全清醒过来，就被凌厉的剑气震飞出去，幸好有玉佩发出的青芒护了一护。
“你在做什么？！”刚才的剑气带着青玄道君一丝冷寂的杀意，他那张俊美冷漠的脸，此时看起来更像修罗。
林英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承认对那画像上的女子有过什么举动，身首异处的下场就等着她。
好在这样的怒气不用她来继续承担，乙木仙精开口了：“青玄，画里的残像差点要了英儿的命。”
青玄道君听了这句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半天没有言语。
“青玄，心魔不除，如何结婴？”仙精一喝，青玄的双目中电光一闪而过。
乙木仙精幽幽再道：“你可知，她对着英儿流泪了。”这句话说出后，乙木仙精所化的白佩就敛起了青芒，不再开口。
林英缓缓从一旁爬了起来，她能感受到那个画中的女子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可是却不明白眼前的情形。
“画中的残像，是青狐王的幺女，她殒落时将最后一缕精魂凝在了画中，你一个炼气期弟子，即使画像的媚灵功只是她全盛时百分之一，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不是，她并没有要……”林英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知道，是你的乙木之体惊动了她的魂魄，她身前和你一样也是乙木之体，那丝精魂感到了熟悉的气息，想要与你亲近，可你只有炼气修为，受不了她的试探。”
林英张了张嘴，直觉有什么青玄说的并不对，她还记得那画像带给她的刻骨铭心的知己感，她最后想要表达给自己，而自己尚不及领悟的情感。
青玄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是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早上山，这是我母亲的屋子，以后就不要过来了。”
林英忙不迭点头，她是真的怕了。只是等等，他刚才说什么？那个画里的青狐是他母亲，那他岂不是？！
林英战战兢兢抬头看了一眼青玄，似乎眼前的人一个转身就会变成长满獠牙的青狐。
师父不是人。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又能看到这样的目光。”青玄仍不住有些自嘲，“别怕……”
哪怕现在的青玄说话少有的轻柔，林英还是怕得他要命，他都不知道自己之前修罗般的样子。
“青华，只要你在仙陆大地有了足够强的实力，就不用再怕任何人。”说着这话的青玄脸上又有林英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萧索。

第十五章　往事
这两日家中网络有问题，以防万一，提前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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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峰地处偏僻，青玄的身边没有弟子打理俗物，洞府也不曾圈养灵兽，唯有师徒两人，伴着彩莲银檀静静修行。
青玄对林英修行雷玉诀指导得很详细，与之前在青木谷时无人问津的状况天壤地别。从这一点来说，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门派前辈们的确很有眼光，青玄是个好师父。
只是林英这几天有些烦闷，她还有修习符箓的事情没有着落。可要让她主动向青玄开口，即使知道此前事出有因，那股记忆犹新的杀意每每还是让她却步了。
若木师姐却突然来了，替玉清给青玄送东西。“这是我从若清手里抢来的差事哦，来看看青华有没有给人欺负。”
“若木师姐……”林英好不容易见到了个可以交心的人，一时冒出来好多问题。
“怎么了，真有人欺负你？我给你的食木剑呢？”若木皱起了眉头。
“不是。师姐，青玄道君真的是青狐吗？”
若木被林英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怔了一下，“谁和你说的？”她忍不住追问。
“我见到了那张画像，师父说是他的母亲。”
“青玄道君的父亲是人类修士，他的身世你知道就好，不要议论，被师父听见了会生气的。”若木很认真地告诫。
“哦。”若木看着林英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无奈道：“青玄道君的母亲七公主是因为要保护年幼的青玄道君而遭其姑姑的毒手。这位青狐族的长公主因为讨厌七公主的母亲，而一直对她有偏见，后来见她离族生下青玄道君，就要来追杀不纯血脉的孽种。
我青雷玉府与青森林比邻而居五万年，不少前辈都在林中各族有自己的好友。雷玉殿的善清元尊和七公主是手帕之交，在她死后收青玄道君做了关门弟子，亦师亦母的将他养大。为了这件事，青雷已经和青狐一族决裂多年。”
“原来是这样。”林英想了想索性把所有疑问都提了。“青玄师父和玉清师父很熟吗？若木师姐知道青玄道君是个……是个什么性子？”
“怎么，青玄道君对你不好？”若木似乎只是开玩笑的一问。
“青玄师父不大好相处……”若木没有等林英说完，就打断了她，“千万记住，以后不要在师父面前说青玄道君的长短。”
“这个，其实我们青雷还真收了不少孤儿，快要变成人间的善堂了。”林英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有些感冒，不解地望着若木。“善清元尊收养了青玄道君，青玄道君捡回了师父，师父又救了我。”
“啊！玉清师父是青玄道君捡回来的？”这样的关系让林英有些无语了。
“炼气期弟子要去俗世助凡人度大难天劫，以后你筑基前也会有这样的任务。当时青玄道君在历练时遇到灾荒中刚刚断气不久的一个女子，她的腹中是尚不足月的师父。可能是触景伤情吧，就这样被当时不过十四岁的青玄道君救了回来。”
若木又像想起了什么，轻声道：“我听说，青玄道君在结丹初期曾以一己之力灭了西方一个拥有三名结丹中期修士的魔派。雷玉殿以实力为尊，同期修士里从来是青玄道君斗法第一。因为从小出手狠辣，青玄道君被说成是……”
若木似乎觉得那个词实在有些不妥，就跳了过去。“总之是和他血缘有关的指责，善清元尊发了好大的脾气压了下去，筑基后青玄道君就搬到了九霄峰独居。”
两人从九霄峰下来后一路边走边谈，林英将若木送出雷玉主峰好远，才慢慢折了回来。
一路心事的回到九霄峰，发现青玄正坐在厅堂等她。
林英忙至堂下站好。青玄微阖着双目，脸上依然淡淡的。“玉清和我说了你想拜东方师姐为师。拜师要用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真是说是风就是雨啊。
青玄往空中抛出一叶扁舟，和若木师姐用的那个淡蓝色的扁舟十分相像，只是这个是碧色的，用灵力撑开，舟身似乎也大了倍余。
林英跟着青玄落在雷玉山主峰南面的山脚下，一处种满菊花的院落里，竹篱木屋虽然少了几分仙气，却让人倍感亲切。
苛刻的条件、高额的收徒代价……林英想过各种东方师父的样子，却总免不了脱胎于年青版的灭绝师太，忐忑中见到花丛中有人探起身来。
人淡如菊。
林英怎么也没想到东方家族这一任的传人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青玄，你来啦。”那人如道家常，转而浅浅一笑，对林英道：“是叫英儿吧？我叫东方雅菊，先随你师父进去，我一会儿就好。”
这是眼睛长在头顶的结丹期后期的大修士？那个传说中收徒极其苛刻，不给东西就不收的东方掌院？难道是系统又出bug了？
林英糊涂了。
待到东方收拾完她那些仙菊进到屋内，先是叹了一声，方道：“青玄，那我们开始吧。”林英正纳闷，就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醒时，正躺在一张藤榻上，而屋子里只剩东方雅菊，青玄道君不知所踪。东方便示意她不用起身。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东方的声音悠远，也不看她，缓缓道来：“千年前的一天，一个女孩诞生在一位筑基女修的洞府里，随着女孩的长大，那位女修发现自己的女儿虽然只是普通的三灵根资质，却在灵力运用上有独特的感悟。
她将女儿送去了青雷玉府，机缘巧合达到了东方家族学习符箓的要求。当时这位女修已经结丹，可听到东方掌院收徒需要付出沉重代价时，仍然没有把握。
她去见了当时的东方掌院，发现事实和外界所传有很大的出入。这牵扯到东方家族对于符箓之道运用的秘密。东方掌院向这位女修解释，使用符箓，是要付出代价的。
详细的道理，东方掌院并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是告诉这位女修，修习东方家族符箓之道的修士，需要在拜师之时就炼制一种强大的护身符箓，这种印在经脉之内的高阶符箓是为了将来给符箓师救命用的。
符箓之道堪称六艺之首，上至仙庭，下至黄泉，逆天之能若一个不慎形成反噬之力，必将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符箓师可以说是常在湖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这经脉内的符箓就是在不得已的时候用来抵挡反噬。
然而这道符箓的法力则来自于符箓师至亲至爱之人对其的牺牲。天道永恒，无失无得，这就是东方家符箓之道的根本缘来。
‘万物灵契’。以符为文，箓为鉴，与万灵作契，以证天道。每一任东方家族的传人，都是在入门之初就亲身印鉴了符箓界的东方之道。
那位结丹女修，最终考虑到自己的孩子资质平平，若无奇遇在修仙界哪怕是立足也难，她便毅然决定放弃自己的修为前途，以金丹为灵契，换来了女孩的符箓入门。”
林英静静地听完了故事，等待着那个早已料到的最终答案。“那个女孩就是我。”东方雅菊淡淡一笑道。
“你的师父……”林英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她支起身子看向东方，想到跟她而来的青玄，满腹惊疑。
东方叹了口气：“他有一半的青狐血脉。我只是引了他的青狐血作契，代价是两百年内不能结婴。”
还好！只是……林英随即就皱起了眉头，两百年不能结婴，青玄已经是结丹期大圆满，修士境界不稳就提升修为固然是揠苗助长。可硬是将境界压在原地，也会增加变数，影响心境。
无数的修士为了结婴能多一分把握不惜血流成河，而青玄却在人为的减少这种把握。对青玄的恐惧还没有消失，却受了他莫大的恩情，林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东方在一旁道：“之前，我也曾问过你师父是否考虑清楚，他只说，曾误伤了你，以此补偿以免留有心魔。”

第十六章　混战
林英因为经脉内尚留有符箓的影响，听从东方之言没有立即回九霄峰修炼，而是趁此机会开始符箓之术的入门修习。
符，指的是通行于天地有灵万物间的密语。
箓，则是这些灵物刻印在天地间的唯一真名。
将有灵一方、双方甚至多方的契约用各种独特的法门缔结起来，在契约限定的条件下引发，这就是符箓之术。
以符为文，以箓为鉴，与万灵作契，以证天道。这是东方家族历代修士必要牢记的箴言。
所以修习符箓，先要学习密语，沟通天地。
幸好修士的记忆都可以达到过目不忘，虽然密语与天书无异，不过好歹刻苦修习，总有所成。
东方要求林英自学习符箓起，每日晨晚都要花上一个时辰学习密语，终年不断，直至一切人间语都可与密语熟练互译为止。
至于沟通天地以得到灵物的真名，东方会每十日向林英教授这其中的法门，直至她可以融会贯通，摸索出自己的沟通之道。
东方家族认为每个符箓师都有自己独特的与万物沟通的途径，从相同的法理入手，窥得门径，至于日后的成就，就要靠不断修行悟道，符箓师能将符箓之道修到何种程度，很大一部分在于他/她所能沟通的万灵强弱多寡。
只有入了符箓之门，林英才能真正感受到“符箓之道，独在东方。”这八个字的分量，感到自己就像一头扎进了浩瀚的符箓海洋中，唯有勤奋再勤奋，方能在这片汪洋中游曳起来，不致沉没。
“家姊。”东方一见林英询问的目光，就知道她好学之心又起，两人几日来相处十分融洽，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为什么要称呼家姊？”
六艺家族的家长若为女子便称“家姊”，若为男子便称“家昆”。
东方随手沏来一壶菊茶，道：“据说是因为最初的六艺家族起源都是以艺相交，不论辈份。后来的弟子为了尊重先辈，也为了传承这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