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无妄-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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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来送的同门师长都道了别，谷口处的空地上前往参比的十五人便随着若灵元尊登舟而去，腾云驾雾，不过片刻已出了青雷地界，直向碧霄宫的九天镜宫飞去。
不过缓缓飞了半日，林英与苏、霍二人尚来不及叙旧，便觉九叶舟越行越缓，入了一处烟云袅绕，不见周遭的境地，不一刻只听十来个整齐划一的女声道：“碧霄宫接引弟子恭迎青木门掌门及诸位门人。”
若灵元尊示意回礼，林英只听一片“劳驾诸位，还请自便。”的答礼声响起。
这边刚刚行完礼数，侧旁有梵音传来，众人知是唯心宗到，掌门谦逊示意让出半边通道。转眼后头云雾里就飞出一张大如湖面的五彩袈裟，头上立的正是唯心宗方丈大师无畏尊者，左侧一人却是林英旧识，当初选徒时见过的四方尊者。
两人均双手合十与若灵行礼示意。待到袈裟飞至与九叶舟齐平，前来接引的十多位碧霄宫女弟子飞至空中，手擎宝瓶齐齐娇喝道：“收。”
那原本浓密不见周遭的烟云眨眼便被吸入了瓶中，露出仙山宝地的真面目来。林英一见，顿时自心悦之，虽崇山峻岭，茂林繁花不如青雷气象开拓，却有一大片碧水清波，几处秀峰间飞瀑鸣泉，虹桥卧波，点缀着琼楼玉宇，十分精致绮丽。
然最值得称道的并非这些美景，而是这美景俱坐落在一大片倒悬于空的山底之上，从此往下望，便如镜中幻境与地上群山为影，活脱脱一副海市蜃楼。
下了舟船，一路行去，所见的碧霄宫内门人无一不是云裳霞裙，高髻香熏，个个笑语嫣然，且此派门人向来以女子居多，入了此地便真如瑶池仙境，王母治下。
大比定在两日之后，各派长辈自去会友叙旧，商量比试之事，众弟子则在客房之内潜修等待。
筑基初期的比试轮到在碧霄宫主办的一届，必定是去该派独树一帜的灵微宫合力闯关。林英早在门派师长留下的手记里读到过，其设置与林英首次见到碧霄宫那位姚姓女修抛出的沙盘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难易程度不可同日而语。这灵微宫乃是宫中宫，坐落于九天镜宫的第七镜宫——金镜宫内，碧霄宫是东方仙陆最热衷招收金性修士的大派，只因它有一门独特道法主修幻术，而金主幻，最是合适。
这灵微宫便是一处幻境，其内玄妙非亲历而难以形容。不仅需要入内之人法术运用得到，还需心智毅力一样不缺，而大比规定，各门派五人入内，以先出者为胜，若用时相同，则再计人数。
如此一来，历史上就曾发生过有门派四人皆为一人铺平道路保证其通行取胜的例子，只是这样的情况十分偶然，毕竟将所有赌注压在一人身上，意外颇多，过于凶险。所以历年来，大多数的门派都采取舍弃两至三人保证剩下之人的战术。
只是这类方法也常常不甚灵验，只因幻境内情况复杂多变，人心暴露无遗，同门相残之事都时有发生，何况牺牲自我成全别人。
林英他们这一队在入内前，若灵元尊就叮嘱过众人，青木门从来没有在比试的情况下要求门人牺牲自我的惯例，所以请各人尽力便可。
苏馨后来告诉林英，由于乾明在门派小比上的失利，雷玉殿安排他在此次大比中作为炮灰，而因他对此不服作梗，使得雷玉殿千年来首次跌出了三甲的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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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读者印象中的“不要男主”和近日书评区提出“想要男主”的呼声，做了一个作者调查，感兴趣的各位都请移驾一观，好给后文多些参考，在此谢过：）

第六十三章　小队
灵微宫外，林英赶到时，苏、霍二人正与两位面生的同门交谈，苏馨一见林英，就与她引荐道：“这位是李之晋，李师兄，道号青风，青木门少有的单一水灵根，上次小比的首名。”
林英一听这个名头自然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对方和善的一笑，是个眉目清明的年轻人。苏馨又介绍旁边一位道：“这位是蒋伏生，蒋师兄，道号青真，善妙元君门下。”
林英听过此人名头，不仅其师在青木门道法卓著，颇有声望，还因为此人从小生在青木门，虽是土木双灵根的最差一等根基，却是浸淫道术多年，为人沉稳、年岁又长，已在执事堂任高级执事多年。
苏馨又简单介绍了林英，三人寒暄一番，这才进入正题。五人决议推蒋伏生为首，先共同进退。又鉴于幻境情况复杂，意外难料，商定如半途有人要主动脱队，则无需阻扰，若将某人驱逐出队，则需两人赞同方可。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林英的天马和霍小妹的莹狼，李之晋还餋养有一头朱鹮，五人三兽，队伍庞大。到了时辰，虽然灵微宫前的大殿上聚集着不少修士，林英却也不甚关心。只因此幻境入口有九九八十一处之多，每一处入内的通道遭遇皆不相同，甚至同一条通道同一人走，只要心境有变也是不同，所以参比者皆只需静心应对自己一关即可。
只听大殿上高悬的玉磬一声清鸣，九九八十一条通路同时开启，林英他们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条，以修为最高的李之晋和林英分别领队和殿后，蒋伏生居中策应，鱼贯进入。
一入其内，五人还以为回到了青木谷中，一应景色花草犹如复制，只是熟悉的景物只围绕在五人周身十来丈范围之内，余处皆是模糊一片，犹如身处浓雾之中。
由于不知会遇到什么，所以一行人并不交谈，集中精力默默行进。李之晋将朱鹮放在五人头顶盘旋警卫，林英的云舟和小妹的莹狼一左一右跟随前进，这里虽是白日却不见一丝阳光，阴森森莫名让人紧张。
这样的路程整整走了半日，景物一直都是青木谷内，浓雾中又不敢飞行，众人的神经都有些疲累，蒋伏生就提议倚着一棵巨槐，先休息片刻，再做计议。
五人便坐下调息，大约半个时辰后，再次上路，这回李之晋提高了速度，如果这处幻境却是按青木谷所建，则之前他们进来后所走的路程才到谷地的东南处，要穿越青木谷找到出口至少还要急行半日才行。
又是近半日过去，从谷地东南到中央林区，再到西南青木河那段险滩，所有的景致都一般无二，随着出口的临近，林英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
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苏馨，暗暗用自身的木元感应了一下，发现苏馨身上的木灵力似乎也有焦虑之相。林英不再迟疑，她转身往后望去，灵力注目四周却依然一片迷雾，哪怕她刚刚走过的道路，十步之外也是虚无。
这比之刚进入时，浓雾的范围又扩大了。
无论林英是用神识还是天地沟通，都只能感受到目力所及的范围，在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她触摸不到屏蔽神识的结界，在目力进入迷雾的边缘，是神识同样模糊的感知。
死一般的寂静就这样掠过林英心头。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李之晋回过头来，惊恐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林英下意识地转身，毫无预兆的，仅仅十来步的迷雾里爬出一只满面青眼的巨绒蛛，大如台面的蛛背上几十双眼睛时开时闭，景象令人窒息。
更要命的是，这些眼睛中有丝丝青烟飘散出来，林英飞身急退的同时，蒋伏生在后大喝道：“五阶巨绒蛛，木灵者回避。”
说完他就冲上前去，截住了追击林英而至的几十双眼睛。这是青森林特产的千目巨绒蛛，喜食木灵之物，时常试图穿过阵法进入青雷，可说是天地间低阶木灵的天敌之一。
在场的林英和苏馨顿时失去了战斗力，李之晋成了当仁不让的主力，蒋伏生和霍小妹从旁协助，三人堪堪和这浑身是眼的东西斗了个平手。
见主人们战的辛苦，灵兽们随即也加入了斗法，那蜘蛛的青烟碰不得，可以循修士的灵力进入经脉破坏道基，端的十分歹毒。如此一来，三人三兽都被捆住了手脚，游斗之下难以伤及那巨绒蛛致命的腹下一点。
苏馨与林英也只有在旁干着急的份。
正面难以挫伤，游斗又不见效，若是有个陷阱……林英电光火石间抓住什么，急忙对苏馨道：“能不能布个阵，引那蜘蛛进去，然后……”
不等林英说完，苏馨就双目一亮，打断道：“好主意！幸苦你过会儿当下饵，完了我传音给你。”当即飞去一边专心布起阵来。
林英顿时哭笑不得，若是换个人当饵，她肯定双手赞同这个好主意。
就在苏馨布阵的片刻，林英已经传音于几人告知最新行动计划，不出意外连一帮灵兽都点头称好。
等到苏馨在林英脑中兴奋一喝：“好了！”林英便深吸一口气，放出先前隐匿的精纯木灵力，一股脑朝苏馨飞去。
来不及回头看那几十双恐怖眼睛，只觉一阵腥风已贴耳刮过，想到那八对巨足的速度，林英一个激灵，浑身汗毛竖起奋力往前飞。
只听前面的苏馨大叫：“快！快！”林英拼力一跃，在其后一步的千目巨绒蛛终于落在了阵法中央。众人这才刚松了口气，就听苏馨道：“金火属性飞剑，唤出入阵！”
林英只得又提起灵力将食木剑唤出，李之晋、霍小妹也各拿出一把金属性灵剑，苏馨又道：“震三生门入。”
五行生克，八卦方位是修仙之人的基本常识，三把灵剑几乎同时从生门抢入，苏馨又按内里路径指点，很快三人就操纵灵剑到了那巨绒蛛所在的位置。
只听“噗”的一声，三剑入腹，阵法大开，阵中那个多眼多毛多足的东西终于一动不动趴在了地上，林英尚来不及说话，霍小妹已经嚷嚷道：“师姐，怎么不弄个有杀伤力的阵法，弄得大家费了这把子老劲。”
苏馨忍不住点了点小妹，笑骂道：“就数你懒。我若再多花些时间布个杀阵，且不说你们几个是不是挡得住，咱们在这慢吞吞折腾半日，其他各派说不准早抢在前面了。再者，这里木灵力充沛，正适合布个困阵。
只是说起来也是奇怪，无论我们所见什么，这里是灵微宫产生的幻境，灵微宫属金，本该适合布幻阵才对。为什么我一点金灵力也感受不到呢？”

第六十四章　故事
林英此时也将心中所存已久的疑惑说出：“不仅感受不到金灵力，这里的神识范围只到眼力所及的地方，我用秘法相试，也是如此。似乎除了看得见的地方，所有其他皆是虚无。”
此话一出，不仅霍小妹、李之晋他们赞同，连云舟也一并在旁点头。蒋伏生见状道：“看来还需从长计议，从刚才的千目巨绒蛛来看，这幻境凶险古怪之处还在预料之上。”
几人便重新从笔记上对灵微宫的记录谈起，这些资料本就相差无几，曾经闯关之人也有描写幻境之内犹如青木谷地的，但像此次这般长时间不曾变换，却不曾有过。
苏馨道：“幻由心生，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看到的是青木谷的景色，可若是这般简单，岂不是我们想那出口出现，它便出现了？”
李之晋道：“我也在考虑青思师妹所言之事，何况我们五人同行，这幻境究竟该依据谁的心相而生呢？若是人人都依，岂不是毫无章法？但这一路行来除了迷雾难解，却是法则明晰的。”
“这地方的古怪暂且不谈，尽快出去是关键。”霍小妹在旁插话，“笔记上说不少门派采用牺牲几人换取更快通过的办法，虽然青木门从来不曾如此行事，但是如果知道些具体情形，说不定有所启发。”
林英听到此处，想起一事，便道：“我去过雷玉殿的藏书阁，那里的笔记有记载牺牲同门的情况，我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历练中，三人被迫出局、一人主动牺牲，以此换来仅剩的一位同门以第一的速度过关。”
众人听到此处都急切地想知道下文，林英理了理思路，尽量言简意赅的说了过程。
“据那位最后通过的前辈记载，风雪之中五人走了三日，都不曾寻到出处，从第四日起，他们开始遇到各种各样的灵兽，起初还能勉强应付，很快就有人负伤难行。负伤最重的恰是功力最弱的一人，因为早知自己多是被牺牲的命运。经过表决，此人很快被抛弃，以免延误其他人的行程。
之后大雪未停，始终天地昏暗不见日光，甚至出现了鬼物和魔物，激战两日之后，又有一人被幻境中的魔物所杀，直接从灵微宫传出，失去资格。
剩下的三人惊困交加之中终于寻到了一丝线索，其中一位年龄最长的女修发现，这些兽类、鬼、魔来袭之时，十有八九都是由五人中年龄最小天资最高的小师弟最先示警。
最初此人以为小师弟神识最强，有此反应并不奇怪，后来才发觉其中有古怪，原来有几种鬼物从不曾在东方大陆出现过，是北冥鬼府的特有之物，而这小师弟幼时入门有段曲折经历，乃是其师父在仙陆北方会友时，意外将其从‘鬼孽屠城’中救了出来。
这小师弟被救当时正值北地漫长的隆冬，年仅九岁的他被父母用低阶法宝遮盖住气息，目睹了父母亲朋被活活撕碎喂鬼的过程。整座坊市最终被屠戮一净，这便是北冥特有的千年才见的‘鬼孽屠城’之象。
意外幸存下来的他，在断水断粮十日后，不知怎么激发了身体中的本能灵力，并且幸运地遇上经过此地的雷玉殿修士，得以获救。
这小师弟的这段经历在雷玉殿本算不得什么秘密，然而此前疲于应对的众人并没有将这个个人经历与此地遭遇有丝毫联系起来的想法。
这位师姐提出以后，小师弟当即面色大变，从其闪烁的言辞中可以判断他早有疑虑。这时记述此事的前辈说，他和那位师姐商议之后，决定与小师弟分道扬镳，此前他们这队人师门最为看好的是小师弟。而如今形势下，两人都觉得三人继续为伍，只会深受小师弟心魔之害。
此二人能够参加大比也是雷玉殿同阶修士中的佼佼者，心性自然坚毅。即使那小师弟再三保证恳求，甚至立下心魔之誓，两人也毅然离开了。
分开之后不多时，两人果然走出了大雪，天气也开始放晴，周遭景物变换成了碧霄宫的亭台楼阁。两人直奔记忆中的碧霄宫主宫太阳殿，却在进殿的最后一道石门处遇上了小师弟。
据这位前辈记载，他后来怀疑这时遇上的小师弟乃是幻像，然而两人刚将其撇下独自行路，心中有思，发现其气势汹汹似来报仇后，便也不疑有它，只是应战。
这一战又是天昏地暗，就在三败俱伤，雷玉殿即将全军覆没的时候，那位师姐咬牙下定决心用秘法与之同归于尽，这位前辈才仅凭最后一丝灵力支撑进了太阳殿。然后不知怎么的，幻境就消失了，他过后才知道，时间才经了七个时辰，他便第一个出了幻境。
这位前辈最后记述道，这灵微宫的幻境越到后来越是玄妙，据他看来很有可能和修士在幻境中待的时间越长越受其影响有关。此外，出来后细细一想，整个历程并非没有破绽之处，不合情理之事，只是彼时的心境大受影响，对于大部分没有太多历练经验的筑基修士而言，这个幻境实在艰难。”
当林英讲完这段笔记，蒋伏生开口先谈的不是如何破阵，而是问道：“这位前辈口中的小师弟，可是青雷创派以来唯一一位邪修，三千年前纵横仙陆的卓普？”
林英点了点头，苏馨就接口道：“此人才华天妒，身世坎坷，《青雷历代名士小传》里只说他心胸狭隘，误人误己，最后选择了叛门邪修之路。原来却是这么回事，大约他被抛弃后从此不再信人，所以后来修炼了许多怪异功法，驱魔使鬼在修仙界搅起了不少是非，却对凡人极是爱护。”
霍小妹在一旁早听得不耐烦起来，“这卓普可以等到以后再讨论，如今的关键是我们能从这个故事里寻出些什么头绪。”
李之晋赞同道：“确实如此，听青华师妹所言，这幻境最困难的部分当在心境，而且很可能是以修为最高者的心境来设计所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