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无妄-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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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一笑道：“是该带你出来走走，也知道些仙陆世故。门派供奉不过是最底一层的收入。青雷的结丹修士所在的山峰谷地，都有执事堂，每年所产的物产所得会分一份给修士。此外，门派总有事物要派给结丹修士，这些琐事也大多有丰厚灵石为报。再加上不少修士在坊市内多少有些产业，七七八八，如此一来大宗门的结丹修士一年总有上千灵石收入。”
说到此处，见林英惊讶万分，东方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如今参加了六艺大会，按修仙界的规矩，便是正式的东方家符箓师了，日后可以东方之名行走仙陆。一年上千灵石，东方家的符箓师还不必放在眼里。”
话锋一转，又叮嘱道：“结丹修士还是与筑基修士有天壤之别的。你如今有七千中阶灵石的身家，刚结丹的修士也不过如此。切忌行事谨慎。我与你说先头那些，不过是为了让你开拓眼界，不必钻进灵石堆里而已。”
一年的入账，对于寿命近千年的结丹修士而言，不过相当于常人一月左右的收入。
此时，地台上的竞价也到了尾声阶段，只有三两个声音在近五百的关口徘徊升价。
最终这张可以成网状密布攻敌，尤擅对付大型兽类和多人攻袭的金剑符，以五百一十中阶灵石的高价被买走，上官符箓的确不负盛名。
万魔君似有些不耐这种场合，这时一边将林英的符箓盒握在手中，一边道：“你们这些道修为主的场合就是磨叽，来来回回加那么几十灵石，把老子的时间都浪费了。下面这符的价我一次启到位，也省了你们许多事儿。”
一旁的郑老儿一脸苦相，端的是敢怒不敢言啊。
全场的焦点就聚集在了万魔君手中那个青灰盒上，林英的心也不免紧张起来，随着一声“开！”既不见任何浮光剑影，也不闻花草奇香，甚至连灵力都感觉不到丝毫。众人面面相觑，望着已被万魔君挑到空中的那张不过三寸长短的青灰色符箓无语。
“可惜了，可惜了……”万魔君见了那符只一个劲摇头惋惜，却不曾说出半点实质，把丘上一干修士的都晾在了一边。
林英听了这“可惜”，止不住一遍遍回想降鬼符哪里制作不妥——符笔虽然折断，却用符师鲜血聚灵，按说应该不会受到影响啊？
万魔君抬头看了看众人，方缓缓道：“可惜你们都没机会了，这符我收了。”
全场一片哗然，地台上的郑老儿明显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立即挥手遣了一名侍从往主岛方向递信，自己则硬着头皮上前说道：“万魔君，您多少给出个价吧？”
“哦，这个可以……六百中阶灵石，就这个价了。”说完就把符往怀里一放，不见踪影了。
众人听了这价又是一愣，起价竟比金剑符的拍价还高。隐在雾中的上官家昆一声冷笑，带头道：“万老魔，你这不合规矩吧。给她东方家抬杠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啊。你来做鉴定人，总要说出个子丑寅卯吧？”
顿时上头不少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原来是东方家的符箓，我说怎么一点灵气不泄呢。”
“万老魔什么时候和东方搅到一块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老魔不是这个性子，我看是上官老儿不服罢了。这东西若果真是东方家的，我倒不心疼那几颗灵石。”
吵吵嚷嚷间，突然有人朗声道：“我出六百五十灵石。”这一声报价，到底惊醒了那些尚在热议的众修，“六百八。”“七百。”“七百二。”……局面竟然失控起来。
这是谁也不曾料到的状况。“家姊。”林英担心地看了看东方，家姊收起了最初的惊讶，片刻反倒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这符必定还是落在老魔的手里。”东方颇为肯定的给混乱的场面下了定论。
林英正想再问，两朵祥云飘至丘旁，从上头下来两位郑家的结丹修士，其中更是有林英曾在荒岛小亭里见过的那位郑念一、郑师兄。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结丹后期修士。
“万魔君，还请先鉴定。诸位，请按顺序来。”郑念一一出场，灵威天然，众人果然冷静下来。
万老魔豆眼瞧了瞧郑念一，大约也愿意给他几分面子，开口道：“我万宝入有诺必遵，既然接了你郑家的活，自然会守规矩。”
林英一听，灵气差点岔道，这老魔竟然叫“万宝路”？！东方就在近旁，感到其气息异样，不禁问道：“英儿，怎么了？”
林英下意识开口，“这名字……”方觉不妥，下面的话就没有接上。
东方不在意道：“说起来，这万老魔魔罗后自起的名字实在贴切，你知他入魔入的什么？平生最爱藏宝。可不是万宝入吗？”
原是“万宝入”不是“万宝路”啊，虚惊一场。
万宝入此时也不将怀中符箓掏出，就头头是道说了起来，大有如貔貅吃进去就吐不出来的架势。
只听他道：“绿孔雀族圣泉水混木莲粉成底，上用金砂、火曜石、桃纹粉蝶所制符砂。密语通天引正气入符，以我万某人来看，此降鬼符可杀结丹初期新鬼王一头。存期约有千年吧。”
“万老魔，你夸张了吧，降鬼符难炼，在场无人不知，我看此符成符艰难，评上中阶上等实在勉强，原该中等才是。”上官家的人看来是咬死了不肯罢休。
就在此时，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不如一试自明。”
符箓大多为一次性消耗法术，如果试验，岂不白白浪费？丘上已经有人小声议论老和尚糊涂。
奇怪的是无论地台上的万宝入、郑念一，还是上座的上官家昆都未表示异议，此刻林英身旁的东方雅菊起身对全场道：“如印大师说的不错，符箓世家自有一套独门验证符箓之法。鬼物极阴，只需以极阴之物接近此符，我想诸位自有判断。”
郑念一正要吩咐郑老儿去取件极阴之物来，万宝入哈哈一笑道：“我来时正得了个好物件。”话一说完，手里就多了个精致水盂，一股阴寒之气立即向众人扑面而来。郑念一低头看了看那小盂中深渊般的黑水，皱眉道：“九阴重水？”
“呵呵，算你识货。”万魔君也不磨叽，立即从怀中掏出降鬼符，原本青灰无奇的符箓自最初接触阴寒之气的左下角起，随着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广，整张符底一气化为淡金色，其上的密语字符犹如沉睡方醒的春日仙草，摇摆着金红色的身姿，渐渐挺立突起于符面，似乎随时待发的甲兵。
观此异相，众修啧啧称奇大开眼界，至此再无人有异议之声。

第五十九章　落幕
郑念一广袖一挥，微笑道：“还请魔君出价。”万宝入言而有信，未曾改口，起拍价依然是六百中阶灵石，而众人皆已识货，价格叫到了八百灵石，便不再有人应声。万宝入一开口就加了五十灵石，“八百五。”
那最后报价之人沉默片刻还待再叫。万宝入道：“这位朋友，此符万某势在必得。东方雅菊多年未收徒弟，此次六艺大会降鬼符显身，定是新首座亮相了。这符是东方家的独门符箓，今日来看，此人日后必有所成，收其首符价值不言而喻。若还有人要争，便是与万某过不去。”
言毕，结丹修士所发的强烈杀意让在场不少低阶修士顿感不适。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万宝入丝毫无觉地看了一眼郑念一，语气甚至略带调侃：“万某可是按规矩办事。”
郑念一也是拿他无法，既然没有太过，也不好拿他如何。
六艺大会至此圆满落幕，散了的众修们各回各洞府不提。
林英也正要随家姊离开，东方却道：“不急，还有李道友、金道友两位，我们先回柳岛，他二人随后就到。”
等见了来人，林英才明白这金、李两位道友原来就是李若彤和教苏馨阵法的金师叔，六艺大会决定举办拍卖会后，不少小有名气的修士都被邀请参加，金师叔甚至将苏馨也一并带来了。
此刻站在后头向东方行礼的，不是她又是谁？
“青思，你也来了！”林英一高兴声调也高了几分，东方笑着看了看两个小辈，对金、李二人道：“让她们小辈自在一处吧，我们在前头领着些路就是了。”
一时三人风驰电掣而去，林英和苏馨急急跟上，两人边赶路边抓紧时间交谈，“青思，怎么不见青灵？”
苏馨道：“师妹正在炼丹，她此前学着练习六品丹药未成，这次似乎有些把握了，想要闭关炼上几炉，大约我们回去时，就能知道成不成了。”
林英点了点头，两人不过闲话两句，就被三位长辈落下许多路程，林英拍了拍灵兽袋，云舟伸出头来，林英笑道：“睡够了吧？该回去了。劳烦载我们一程，赶上家姊就好。”
云舟眨了眨乌黑的圆眼，撇了撇嘴。林英知道他这是愿意了，招呼苏馨一起，两人只用稍许法力跟着云舟形成的灵力团一同向前飞掠。
片刻后，果然长辈们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两人，至此便不再停留，林英上了东方的六叶舟，苏馨则跟着金师叔。不过三五日时光，青雷叠嶂的群山已经在望。
林英与苏馨相视一笑而别，只待小妹出关，三人好在清露斋一聚。
回到师门，林英直奔玉清的洞府，师父却外出了，若木师姐难得留在门派，依然见不到人，闭关冲击筑基中期去了。只有若清一人见了，笑眯眯赏了林英一肚子的灵茶并几车闲话。至于青玄师父，依然是杳无音讯，不知归期。
一年后便是东方筑基大比，却一个师父也无，林英不禁有些无奈。她看着那一大片长势甚好的药田，将新得的毗灵花栽在一处，又从灵兽袋里掏出那个首乌“小人”，小人儿一见药田，又闻青木谷浓郁的灵气，不等林英吩咐，就喜得往地里一钻，不见踪影了。
林英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幸而这药圃周围自有结界，就由它去吧，自由自在的也好生长。
彼时，林英心中惦念的，除了修为的精进，就是一杆合意的符笔，她在玉清的洞府静修两月后，将境界稳固在了筑基初期的二层，便做了一番准备，要独自进入青森林外围，去寻找符笔的材料。
临行前，东方颇有些感概，“当年我也是筑基后在青森林找到了第一支符笔。”顿了顿又道：“若有难事，可以找绿孔雀族人帮忙，其他各族也多与青雷交好。只是那青狐一族……原就在森林深处，大约是不会遇上。”
林英仔细听完，带上云舟就出发了。
时值深冬，看去火一般的红日，照在身上却无多少暖意，青森林中虽有大量四季乔木，却也不时有几片枯枝寒林。彼时，林英独自一人在林中飞过，四下静悄悄的，百兽回巢，声息也无。
林英此行并无特定目标，以她目前之力，能寻得五阶木属性灵兽骨骼已是上佳之选。幸而东方家族对灵兽是否有攻击性并不苛求，这便好办许多，林英属木，只需有相合的木性灵骨即可。
两日后，林英已将青森林靠近青雷的外围大半兜遍，甚至还找到了独玉这种木性符砂原料。可符笔的下落依然无着。
她寻了林中一处高地，盘膝而坐，天色将晚，林英寻出辟谷丹，正想吞服，突然左侧山石缝中，蹑手蹑脚蹿出一物。暮色中粗粗一看，还道是花猫而已，要不是这畜生通身灵力难掩，林英定要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仔细看去竟是一头修至五阶的兔狲。
兔狲属木，可通阴阳，其骨是十分理想的符笔材料，林英心中欢喜，忙戴上帷帽尾随那小兽伺机而动，小心翼翼跟随了大半夜，这兔狲吸够了月华之精，便要返回独居巢穴。林英极有耐心地看紧猎物，准备将其堵在穴内，到时不愁它不落网。
突然，就在那兔狲将要入巢的时候，山地旁一人多高的草丛内蹿出一条大蛇，黑鳞金眼，腰粗犹如缸瓮。林英一惊，微微愣神间，那黑蛇的血盆巨口往前一扑，开合过后，兔狲就落入了蛇腹。
这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幸好林英怕那兔狲发现，此前戴了帷帽去追，这才逃脱了五阶黑灵蟒的蛇口。稍定了定心神林英一思索，准备乘这蟒心满意足多有不备时，给它来个黄雀在后。
只见她迅速唤出食木剑，瞄准黑灵蟒的七寸一扎，腥臭之气立即随着那蟒吃痛狂摆的身形肆虐开来。林英料到食木剑与其不过旗鼓相当，多半无力重伤这畜生，只待剑一离蛇体，仙霓练便乘机围上，将黑灵蟒缠缚起来。可怜这常以缠缚之力虐杀众生的巨蟒，最终落得和那些食物同等的下场。
耗尽灵力的蟒儿，被林英取出骨钗将之剔骨剥皮，又取了早已闷死在其肚中却完好如初的兔狲来。干净利落收拾完毕，林英便犹如满载的猎人，高高兴兴回洞府去也。

第六十章　蛇胆
岂知人算不如天算，林英在青森林外逛荡了这许多日都无甚事，偏在回去的半日里遇上险境。
行至半路，先是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不一刻便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雨滴似豆，打在林英的护体灵罩上竟能缓慢消耗其灵力。林英看着雨势莫名来得凶猛，估计去势也快，便瞅准一处干燥岩洞，准备小憩片刻再走。
她入洞之前探查清楚，里头并无任何灵兽巢穴的痕迹，又让云舟神识查探了一番，也无危险，一人一兽便安心借这地方等骇人的雨势过去。
林英躲在洞内，只觉飞沙走石，大雨夹着电闪雷鸣，越发厉害起来。时值冬日，本不该有此异象，她正觉奇怪，突然林中不少低阶灵兽惊得奔走窜逃，搅得四周灵力狂暴不安。
云舟忽地一下自匍匐状态中惊立起来，沉声道：“有三只四阶猞猁向这边来了。”
林英不敢怠慢，立即取出常用的几件法器扣在手中，想到若正面相遇可能以一抵三，又将青蟒傀儡备好，这才放出神识查探猞猁的行踪。
果然如云舟所言，这三只一行的猞猁似有一只领头，另二只跟随，急急避着狂风暴雨往这处岩洞而来，估计林中生灵平日就熟知此地地形，恐怕也是来避雨的。
林英便想到出洞避走，比起与三只四阶猞猁为敌，花些灵力抵抗风雨也算值得。不料她出洞离去片刻后，云舟突在一旁道：“奇怪，这三只猞猁跟着我们来了。”
林英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她稍一思索有了主意，为了印证心中所想，便带着云舟特意在林中绕了个圈子，而这三只猞猁竟也穷追其后，不曾离去。
林英顿觉蹊跷，风雨异常，又有猛兽追击，修士的直觉使她有不祥的预感。
正在此时云舟于识海中与林英道：“那只猞猁首领与我传话，问我们是不是宰杀了一头黑灵蟒。它见我并未立即答它，就直说这怪异风雨是那黑灵蟒的同修道侣所为，那蛇发出话来，若是找不到害死它雄伴的罪魁祸首，就要这一片半数灵兽陪葬。”
林英身形不敢迟缓，却在脑中问道：“这母蛇怎能如此嚣张？莫不是这片区的灵兽都受它所辖？”
云舟道：“那猞猁说，它是奉了此处一只六阶灵猴之命而来，此猴掐算出我们极有可能是肇事主，故而令它们来传话。又说这蟒刚升六阶，最惧土火。此猴有一颗土灵珠，看先前那蛇结果性命处火灵力痕迹明显，料我们有一样不错的法器。它愿与我们共诛此蛇，事成之后，愿以蛇胆相赠。”
林英听罢，与云舟道：“猿猴之类诚如书上所说灵智颇高，它与那黑灵蟒同是六阶，而这蛇雌者六阶雄者五阶，原是它在此处最大劲敌。如今因我们误打误撞杀了这雄的，给了这猴子绝佳的机会。一山容不得二虎。它自然是要来求我们相助。”
“那我们是理它不理？”
“佛讲因缘，道说无为。我们不过顺其自然便有了这一连串的事故，不若跟着看看，危险之中自有机缘。只在对付那蛇时，提防猴子别耍什么花招便可。”
云舟对此不以为然，“它早知我们青雷门人的身份，谅它不敢胡来。”
林英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一人一兽商定计议，便由云舟与那猞猁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