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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计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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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活著,直到我们在下头相会为止。」
听完这话他又昏了过去,醒来後,身旁只有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那男人早不知去向。茫然的摸著脸,低头一看,胸口的伤口已愈合得不见端倪。
天空仍是著火一样鲜红,不同的是他还活著,王却死了。
作家的话:




、花落计年 其五十三

沉春故事说到这里时,已能够看见白光从层层云幕间浮现,然而仍有些昏昧不明。为水听得累了靠在他肩膀上,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是她颤动的眼睫。
沉春看了许久见她没什麽反应,以为她睡了,没想到为水发出微弱的声音:「这麽说你就是那个死不瞑目的王了……」语气也没有什麽起伏。
他只是笑。与他预料的不同,亲自揭起侵占心头多年的疮疤,倒也没有什麽太痛彻心扉的真实感,反而是一股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徬徨欺来。
为水那头沉默了一下,又问:「那你现在,还恨他吗?」
「恨谁?」
「恨那个不顾你心意,擅自把你救回来的人。」
沉春思索後缓缓开口,字字分明,「我对他从来就不是恨,只是不解。现下这状况,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恩他了。」说到後来他盯著为水看,眼神有些埋怨。
为水发出模糊的咕哝,算是回应。
「……算了,要是你不这麽穷追猛打,我恐怕这一生就只活能在那回忆里,走投无路。」
沉春轻道出声,天边又亮了些,他知道再过不久,那光芒必会耀眼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她睡了。也许因为困意难耐话才少成这样,要不依她性子,怎麽能不叽叽喳喳多问个两三句才善罢甘休。
源源不绝的温暖从肩头散开来,沉春犹豫了下,将头缓缓靠上为水熟睡的脑袋瓜,从怀里掏出那枚锦囊,拿出上头写著「一」的字条,就著微晞晨光盯上一段时间。
润妃当年还没收他作继子时,见他孜孜不倦,心血来潮跟著要来笔墨纸砚,却只不断练习这个「一」字。
她说:这一,是最简单的字。因为简单,相对的也能够变幻莫测。
沉春俐落的撕去这张纸,看了一眼身侧熟睡的为水,她正微微打著鼾,鼻息像只小小的野兽。
「你这只小犊就算再怎麽变,恐怕也变不成豺狼。」
怕她著凉,拦腰欲将她抱回客栈,这点颠簸没惊醒为水,她只是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紧贴在他肩窝处找了个安稳的姿势,睡得更沉。沉春霍然觉得春天还挺暖和的,暗自笑笑走进去,一大清早的,丁点人烟也没有。
他将为水抱回房间睡,好似不甘心就这麽脱离暖源,她鼻间发出不满的呻吟,沉春替她将被子掩实,没有立马离去,只是站在床侧静静凝视为水的睡脸,後来蹲下身趴在床沿看,半晌轻轻一叹,屈起食指轻轻往她脸上一刮才甘愿走出去。
才出了门,便看见隔壁的袁苍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著他。
「你们──」
沉春连忙否认,「什麽事也没发生。」
袁苍眼里含著点笑意,沉春忽然像是给猫叼走了舌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後来想起什麽来,正了正色,「我昨夜听杜为水说了。」
袁苍也没有随口搪塞他几句话就要走,反而平静的问他:「算命的事吗?」
沉春见状,眉讶异的挑了下,笑容浮上嘴角,「对,说有缘无份。我只是好奇,她一个人看不开执意追上就算了,那你呢,陪她一起疯吗?」
听他不客气的问了,袁苍略蹙眉头,似乎是不打算回答。沉春也没乘胜追击,反倒是自己跟著自讨没趣,两个男人便这麽各怀心思缄默了一会儿。
「那妖精究竟是何方神圣……让男人和女人都喜欢他。」沉春喃喃,恍然忆起那个身上有著桃花香气的人,心想应该得要那个程度才能受人青睐。
「你嫉妒他?」袁苍那壶不开提那壶。
沉春闭紧嘴巴,模样有些烦躁。
「我能不吗?」他笑了下,似是自嘲,「要是我再激烈点,肯定连你也一起嫉妒上。」
袁苍听著笑出声来,「那倒是没必要。」
见他万年如一日的冷漠有了一丝松懈,沉春忍不住多看几眼,「你笑起来真挺好看的,难怪每次我捎信给栖玉,她回信总是不忘问问你的近况。说到她……你们两只妖精看起来倒挺般配,你有没有想过──」
袁苍淡淡的答,「来日方长。」
沉春面色一愣,「……是啊,反正你们有的是时间耗。」他歛下眸子,「那杜为水呢?春宵苦短,不如就此收手,也算是皆大欢喜啊。」
袁苍没有回答,甚至连点情绪也没有,眼神淡漠,沉春自己也说得心生颓靡,索然无味。他虽然让著为水,也知道她心里住著那样一个人,几次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眼下既然已经说得分明,他当然是不愿意放弃就这麽把快到手的肉送进别人嘴里。
说穿了,他毕竟仍是怀著一点幸灾乐祸的心。
「唉,烦死了。」沉春没好气的嘀咕,「先回房了。」
袁苍见他离开後,嘴上隐约露有笑痕,不晓得忆起什麽。後来他独自下楼出了客栈到附近人烟稀少的地方,似在等候。这麽一大早,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亮著,都说春天後母心,这天气看著也不确定晚点的时候究竟是晴是雨。
他视线凝进天空看了一阵,远远的,见一只红色的鸟儿向他飞来,盈盈落在他肩上,清脆的啼声进了耳里,自然而然化作孙悟空捎来的口信,只说有事在身还走不开来,但要是给他偷得半分闲,铁定不由分说上阎王那里讨个明白。
听完以後,袁苍叹了一口气。
自她一沾枕,到下次睁开眼起身,也已过了好些时候。她口渴得紧,喝完水坐在案边思索,想起沉春似乎和自己说了什麽故事,她打了呵欠,要来水边洗漱边想,心里也觉得不太对劲。
故主。
死而复生。
聂沉春。
她给水呛进鼻子,山根处顿时酸得她泛起泪光。她胡乱抹把脸,也不顾脸上仍滴著水,披头散发就想往袁苍房里闯。此时却想起沉春口里的润妃,还有那夜他几乎是含笑说完来龙去脉的模样,她原本要往门上敲的手,缓缓放下。
重生之际这个男人心里仅存不解,没有喜悦。沉春语里的执著令她由衷生羡,然而也说不准是为何羡慕,大概要是她有他万分之一,如今她也不用这般茫然。不过之前守口如瓶的沉春居然愿意透露身世,比起愕然,她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代表她离镇日心口不一的沉春更近了些。
她回到房里擦乾脸,想起寻找陶夭的初衷,本来是不论那人今世如何,只要看到一眼,她也心满意足。但她忽略她也是人,就算以前再清心寡欲,只要给了她一丝希望,自然而然会期待得更多。
稍晚的时刻袁苍过来跟她说,他日前向大圣转达近况,或许不出几日他会再度来访。
「他来了正好,这样我们就省事多了。」她兴奋不已。
袁苍似有难言之隐,面露为难,「大圣和阎王不对头,我怕他这一来,说不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大圣之前闹过地府,两个人早不太和气。他要是说服不了阎王,难保不会有什麽惊人之举。」
这话听著有些不太对劲,袁苍说得好像两人已经找到阎王一样,口吻隐含一些笃定。她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深深叹口气,不太情愿的说:「别跟我说,先前那位算命的,正是我们要找的人。」
袁苍愣了下,显然原先没打算要让她知道,既然她已戳破,自然是没必要再三缄其口,老实托出原委,「我是怕你伤心。」
领会到男人的体贴,她也只能反过来安慰道,「别担心,不是还有大圣嘛。」
阎王毕竟是个主,面对一个曾经到自个儿地盘放肆过的,就算再心胸宽大,也难说会不会一见面便找他碴。她一想到要是大圣被气得失去理智,金箍棒一挥,这方圆百里内恐怕也得受池鱼之殃,不免心惊胆跳。
袁苍见她表情,大概也知道她想什麽,於是说,「我想我这几天还是老实待在这里等大圣,和他一起商量商量。」
她颌首应道,「这也是,大圣要是一意孤行,後果简直难以想像。不过要不是他这性子,你说不定现在还在花果山中,当只乐天知命的猴子,而我们说不定也不会有机会见面。」
袁苍想了想,「怎说?」
「你不是因为报恩下山替他送颗蟠桃,结果遇上了陶夭吗?」
你信命运吗?不期然的,她忆起男人说的话。
袁苍神色恬然,刚硬的脸庞线条柔和了些,「我怎会不记得?」
与她互看一眼後,别开目光,各怀心思。
之後她閒著没事上街晃晃。此时正是春天好时光,天一暖,行人如织,街上笑语浮在四周,她只想,沉春不晓得在做什麽。
那夜以後就没看过他,以为不出几日便能淡忘,才知道当她一静下来,想的不是陶夭,却是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空气里隐隐传来潮湿的气味,方察觉,绵绵酥雨倏地飘落脸颊上,竟又毫无预警的下起雨来。
她也不慌,以为充其量只是牛毛细雨,谁知道飘著飘著,居然滂沱起来,毫不留情打湿衣裳。她才狼狈的跑到一处屋檐下躲著,用衣袖擦乾湿透的脸,向上一仰想擦脖子的时候,瞥见前方酒楼上头恰恰坐著沉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巧合得几乎要让她苦笑出声。
他正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喝酒,两个人说话说到一半不时会大笑,看起来聊得正欢。她没见过大笑的沉春,感到稀奇,不自觉想费点心琢磨他的表情,却因为距离太远,仅听见他的笑声朗朗,传进耳里听著只觉舒坦。
以前只看过这人不怀好意的笑,每当看见他弯起嘴角看向她,她老是会想这男人估计又不知道在想什麽了。仅是单纯的因为开心而笑似乎鲜少出现在沉春脸上。
她在低处这样望著,暗自浮想联翩,心想,这便是一个臣子仰望他的君王的角度。太难以想像这个人生长在皇宫里,成了君王,冷对国将覆灭,一心一意盘算自己的死,好赴黄泉与之相守。
如今得知他的倾慕,不免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惑。
作家的话:
最近抱病。
也难怪我字数会这麽多了,我整个很爱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啊啊啊啊啊啊(抱头)等修文一定会大删特删!!!




、花落计年 其五十四

虽然沉春并没有说得分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来还是使她害臊不已。她张望了会儿,附近也没卖伞的贩子,姑且就这麽等雨停也好,光是观察沉春笑的模样就够她消磨上一阵子。
她枯站著,馀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子衣不蔽体,一看,发现是个小乞丐,浑身湿透捧著个破钵缩在墙角,不断发抖,像是给骤降的温度给冷的。
她心起恻隐,手里往兜里的铜板摸,想了想,径直往那个小家伙走去。
楼上的沉春没往下头瞟一眼,面前坐著一个昌云,他正把注意力都放在刚才开启的话题上,千方百计想得到一点讯息。
「你和嫂子是怎麽认识的?」
原本前面还东绕西转不肯直接问,害臊,但昌云正好提到前些日子和妻子出游发生的趣事,沉春逮到机会,打蛇随棍上,想藉机作为参考,日後好对付让人头疼的杜为水。
昌云也没有感到难为情想要推辞,认真的想了会儿。
「我辞官了以後出去做生意,她正好住在店铺附近,几乎每天都来光顾。她人生得标致,这一来一往看久了,自然互相看对眼。」昌云抿口酒,遥想当年,神采飞扬,「这一开始是我喜欢她喜欢得多,好几次开口约去赏花,她没一次答应的,却还是按旧日日来拜访。被她拒绝我也不泄气,旁敲侧击得知她爱隔壁巷的栗子糕,我便天天买来给她吃。我怕她烦,也不再多说什麽,反正栗子糕她没有拒绝,我当作是有谱了。」
沉春笑著说,「别跟我说你光靠这麽一道糕点就拐上嫂子了。」
昌云拍桌,「你猜得真准。我这栗子糕送了个把月,送到一天她跟我说:『别再送这个,我吃腻了,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吃别的吧』,之後她也态度软下,答应跟我去赏花游山水,有一天才跟我说,她没答应是因为担心我当过官,纯粹闹著她玩呢。」
沉春想起为水也说过类似的话,托颐叹气,「幸好嫂子的多疑不碍事,你们现在才能做一对神仙眷侣。」
「倒是。」昌云点头。
沉春唤来小二再来一壶酒,啃著花生衡量之下,索性也不拘谨了。
「……最近我也喜欢上一个姑娘家,但她心有所属。她为了那个人风尘仆仆到京城,我原先是想看戏,看到後来却想要帮她。但这帮的时间一久,我愈发不想让她走了。」
此时雨势渐大,豆大雨珠打在屋檐霹雳啪啦,几乎要把他声音盖过。
「这麽久不见,你虽然话说得多了,某方面性子还是没什麽变。」昌云轻笑,谢过递上酒的小二,替两人各斟一杯,「要是我,打一开始就不会有拱手让人的想法,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但要是就这麽轻易放弃,我和她也不会有这麽一天。」
沉春啜酒苦笑,「我这奴性,一时之间是改不掉。不争不抢这麽久没失去什麽,也没得到什麽。等我一回神早来不及了,现在就是希望别再重蹈覆辙。」他就是谨慎过了头,想起不免无奈,「不过说是这麽说,一想到她,我还是会陷入两难。一边想她开心,一边又希望她成自己的人。」
昌云打量他许久,「那位姑娘想必非比寻常。」
沉春认真想了会儿,「你抬举她了,她其实也不怎麽样。」说完以後他觉得有些挫败,既然不怎麽样还能令他魂牵梦萦,不想失自己面子才又补充,「傻是傻了点,坦荡荡的,没什麽心机……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一亮一亮,吃亏的时候也不怎麽计较,顶多就是生生闷气,过一会儿就消了。因为直肠子,不会瞻前顾後,常常让人头疼,老是担心万一哪天她死在街头该怎麽办才好。」
说到後来,为水的容貌渐渐浮现眼前,纤细而看似柔韧的身材,蓬松随意挽至耳後的发,有神的眼眸时常好奇的盯著他看,走在街上閒适的模样,红著眼圈委屈的凝视,以及承受他一吻闭紧眼不敢动弹的羞涩。
想著想著,他的心也溢满不明所以的情绪,於是叹了一口气试图消融它。
「看来你真陷得深了。」昌云望了他一眼,这麽说。
沉春没有否认。
他瞥了外头一眼,这雨下得急,他出门没捎上伞,大概得和昌云在这待上一些时间。昌云提到这附近有家店,专门卖些要人动脑的小玩意儿,他妻子日前迷上了鲁班锁,好不容易玩出个所以然,趁著兴头要他再去找来类似的东西来解解闷。
沉春忖著买个什麽回去给杜为水训练脑袋也好,免得哪天真被人给拐跑还乐呵呵替人数银子。嘴里跟著答应。好不容易等雨停了,付帐出了酒楼,街道那方沸沸扬扬。昌云想过去看,沉春不置可否跟随在後,图个消遣。
他们走上一会儿,前方人群起了骚动,只见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向後躲闪,似是避之唯恐不及。只见远远那端一群人追著一个人,向这里急奔而来。起初看不清楚,沉春看了半晌才看出是群乞丐,眯细眼一瞧,被他们追著跑的人看著眼熟,认出来以後他沉痛的闭上眼。
果然,是杜为水。
「跑得倒挺快的……真是厉害。」昌云啧啧称奇,「瞧,後头的叫化子连他衣角也碰不著,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等回去就看看她这前途还能走多长吧。」
沉春脸色暗下,没搭理昌云不明所以的眼神,目光追随跑在最前头满脸惊慌失措的为水,要经过两人前的节骨眼沉春眼明手快攫住她的手一带,领她迅速朝旁边狭窄的巷子里钻。昌云眼一花,急忙回头,还来不及出声,已不见沉春人影。
那群乞丐见人凭空消失,猝不及防的煞住脚,结果悉数撞成一块,只能倒在地上哀声连天。
她给人拉得也是一愣一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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