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七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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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华伤道：你找死么？这二人乃是当今天下少有的高手，你贸贸然冲进去，顷刻就死了，你不明白么？

姜左阳道：那又怎么样？你能想出什么法子阻止他们私斗滥杀么？

二人正说到此；林烈孚就出了手。

眼前的局势下，除了林烈孚，已经不可能有人能将二人分开。

林烈孚终于使出冰丝神剑。

那是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剑，仿佛真的是冰水冻成，不堪轻触。

但是就是这样一把小剑，轻易地拨开了长枪巨锏。

优雅、轻灵，清幽、飘逸，却隐隐透着威猛之气。

姜左阳第一次看到这样美妙的剑法。

玉剑舞动，如蝉翼轻轻展开，亮翅翱翔。

八十多斤的银枪重器，有如纸片，就这样被玉剑剖成片片碎银。

剑冷如霜。

血热胜酒。

剑网如烟火劫。

段珣和花镜先的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这剑网简直令二人看不透、穿不过，甚至呼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剑网忽然都没了。

千万点剑锋都不见了。

只剩下一剑。

剑快而急、准。

花镜先发觉时，已避不开。

剑至咽喉。

林烈孚武林盟主的名号，并非虚名。

花镜先和段珣终于停了下来。

林烈孚怀抱着林慧路的尸身，片刻之间消失在远处。

白发人送黑发人，死生都寂寞。

然而姜左阳和赵华伤刚刚放下的心，突然又沉了下去。

段珣和花镜先虽然停了下来，却并未活下来。

二人的脸色已成灰黑，立在当地，竟已是死了。

姜左阳突然又惊叫道：你快看！

赵华伤循声看去，却看到花紫玉喉头的血痕。

花镜先，段珣，花紫玉，原来皆已毕命，一时间尸横遍地。

显然是林烈孚下了毒手。

赵华伤和姜左阳相顾无言，静默无语。

做捕头许多年来，二人早已见过不少生死之事，可是今日之惨烈仍然让二人心惊。

姜左阳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把所有的人都杀了？

赵华伤不答，心知林慧路的死重创了林烈孚的心神脑智，所以精神失常，杀人泄愤。

林烈孚的武功精绝天下，如今又神智全失，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林烈孚伏法。赵华伤的眉头纠结成一团，再也舒展不开。

第三章　二。　隐形人的影子_江湖七日

姜左阳还在喃喃自问，赵华伤却突然脸色苍白，眼珠*，像是突发大病的病人。

姜左阳大惊，抓住他的双手，道：你受伤了么？

赵华伤的手冰凉，身子却滚烫。

姜左阳道：你这是为何故？

赵华伤道：姜大人，既然案情已经大白，我就此别过了。

这是姜左阳第一次听到赵华伤客气的称呼自己为姜大人。姜左阳握着赵华伤冰凉的手，心中升起一丝凉意，仿佛有一支冰凉的手，在她心中轻触了一下，一直凉到心里去。

姜左阳道：你不要吓唬我，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赵华伤道：昨夜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有许许多多隐形的人，皆拖着长长的影子，像一片片雾气。我在雾里，什么也看不清，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抓不住。多么可怕。

姜左阳道：不过一个梦而已，何至于吓得这样？

赵华伤道：我害怕，还因为我忽然开始怀疑，我根本没有破案，而是中了一个偌大圈套：卓氏夫妇，卓修涵，刘老将军，林盟主，林慧路，花紫玉，段可敦，等等，等等，都不过是个影子，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全部的事情，都只不过是个弥天大谎。

姜左阳道：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赵华伤道：我感觉到一些看似平常，却不可思议的事情。

姜左阳道：是何事？

赵华伤道：你可曾留意到，短短数月时间，已经有很多人死亡？最早是卓修涵，然后是卓氏夫妇，卓宜，接下来是刘老将军，今日又是段可敦，林慧路，花紫玉，花镜先，段珣。明日又会是谁？

姜左阳深思道：我猜最早被害的不是卓修涵，而是洛阳首富范遥山的夫人范老太太。

赵华伤颔首道：不错。你有没有发觉，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操控着这一切，培植党羽，清除异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样的趋势，已愈来愈明显。顺从的人，犹如一滴水雾，消弭在空中，无人知晓，不顺从的人，便死于光明堂皇的原因，看不出异常。不愿顺从而又不敢抗争的人，被挟持住，终有一天，逃不出这两条路。这股力量究竟来自何方？朝廷？民间？甚或是外族？有多少人因不愿顺从而被害？有多少人正遭挟持？还有多少人已经成为水雾中的一滴？我不敢想。卓氏夫妇的案子，可能是千万桩案子中的一个例外，又或者，竟是大阴谋中的一个环节，正是因为卓氏夫妇的死，才会有林慧路，花紫玉等人的死亡。而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之下，成了他人棋盘中的一粒棋子，任人摆布。他们之间，好似全无关联，却又好似皆有关连，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连在一起。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危险的境况下，总有人会令我们化险为夷，如来，熊姑娘，皆是如此。但是无论是谁也不会相信我们如何获救。荒宅熊姑娘，刘将军府的如来，的确匪夷所思。救我们的人就很安全。无论我们说给谁听，别人都会以为我们发了痴。

姜左阳道：真相也许异常可怕。

赵华伤道：不错，也许真相比我们猜到的更可怕，更复杂。

姜左阳颔首道：我相信你。我有些明白天降真龙是怎么一回事了。

赵华伤道：你是说沈飞县的事情？

姜左阳道：居然你也会知道这件事？

赵华伤道：如今洛阳城内，谁不知道这件事？

姜左阳道：沈飞县有真龙降落，这种事情有几成可能是真的？

赵华伤道：依我看来，纯属编造。

姜左阳道：可是为何如许多人在议论，在传扬这件事，而且连官府也遣人查案？原本是那么无稽的事情，却搅得满城皆知？

赵华伤道：有人制造流言，有人传播，更有人为流言强作证明。

姜左阳道：沈飞县的事情一定是这个大阴谋中的一环。

赵华伤道：我想看清这一切，我最恨生活在迷雾里。我要好好的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下一步我该如何做。

赵华伤面色苍白，语气凄苦而凝重，姜左阳从未见赵华伤这样烦恼过，想不出话来劝慰他，一时呆愣住。

第三卷　沈飞县，　龙见于绛郊

第一章　一。　一杯春露冷如冰_江湖七日

姜左阳回到了洛阳，韩大人却不在府衙内，据说是和师爷一起去了沈飞县，勘查天降真龙的案子了。姜左阳想起自己对韩大人的承诺，便也启程赶往沈飞县。

夕阳将天边的云彩烧成流火，璀璨晶莹，十分壮观。夕阳下的沈飞县，显得异常美丽。

沈飞镇三面环山，一侧临水，在风水上可谓是宝地。小城距离洛阳不过几十里地，居民富庶，市廛繁华。因近西京，市民穿着时新，形貌*，果然富饶不差洛阳。

姜左阳单身一骑，才到沈飞县县衙门口，便见两名青年男子迎面走来，一位身着官服，眉眼细长，唇角轻扬，仿佛总是在笑，另一位鼻直口方，却显得严肃冷漠，衣着打扮，俨然是贵胄公子的样子。

笑盈盈的男子不偏不倚的迎向姜左阳，鞠躬行礼，道：这位定是姜左阳姜大人，下官接迎来迟，恕罪恕罪。因才刚接到邸报，未及准备相关接驾事宜，劳累姜大人。容下官日后勤勉补赎。

姜左阳连忙还礼道：这位想必是方连兼县令？方大人不必多礼，因我一向散漫惯了，未能先行遣人知会你，你何必自责。

方连兼道：姜大人巾帼英雄，不拘小节，下官着实佩服。久仰姜大人威名，今日得见真容，果然神采*，闻名不如见面。

原来这位笑吟吟的男子，就是本地的父母官，方连兼县令。

姜左阳道：怎么韩大人不在沈飞县么？

方连兼道：韩大人已经回洛阳去了，昨日还在沈飞县。

姜左阳奇道：我在路上怎地没有碰上他？

方连兼道：沈飞县至洛阳的路何止一条，韩大人和姜大人走的路不同亦大有可能。

姜左阳心道：必是韩大人知道我要来查案，便溜回洛阳享福去了，真是愈老愈滑头。

姜，方二人寒暄行礼，与方连兼同来的另一位男子却一言不发，一旁冷冷看着。

方连兼道：　这位是慧博侯朱侯爷，因下官的尊师也曾在侯爷府执教，下官与朱侯爷忝为同门。明日是尊师六十寿辰，下官为尊师宴请祝寿，朱侯爷特为此来探望他老人家。

原来这位高傲冷漠的男子就是鼎鼎大名的慧博侯，姜左阳闻言，向朱侯爷作揖行礼，谁知他只微微颔首，漆黑的眸子，透着十分傲气，一副王侯公子的盛气凌人。

方连兼道：此处人多口杂，不便多言。下官虽清贫，却有个厨子手艺甚好。下官已在府内备得些本地特色菜肴为大人接风洗尘，姜大人何不移步府内，再做细谈？

姜左阳道：听凭方大人安排。

三人进入县衙，果然饭菜具已齐备。那朱侯爷仍是不爱说话，席间不过方姜二人讨论案情而已。

方连兼道：姜大人可知天降金龙的来龙去脉？

姜左阳道：愿闻其详。

方连兼道：天降真龙一事，下官是亲眼目睹。不过那怪物否真的是龙，下官实不敢妄下断语。三日前，有渔民来报，说是在本县伊河河畔发现了怪物。那怪物身长一丈有余，长了狗头蛇身，并有双翅，却没有爪，与前人图画中的龙，倒有七成相似。下官生怕惊动怪物，伤及无辜，立刻着人支起大帐，封锁了现场，旦夕遣人看守，并无一丝懈怠。另派人快马飞去洛阳府，上报异事，只等朝廷早日着专人前来调查。

姜左阳道：方大人做的甚好。

方连兼道：姜大人赞我赞的太早，倒叫下官好生惭愧。不知为何，到了第二日，那怪兽竟似已死去，尸身渐腐，散发出阵阵恶气，引得蚊蚁成群。

姜左阳道：如此说来，这怪兽并未飞走，而是已经死了？

方连兼道：正是。

姜左阳道：怪兽尸身现在何处？

方连兼道：这正是下官至今未解的另一个迷。下官封锁现场之后，虽然派人日夜看护，可是到了第三日上，那只怪兽还是失去了踪迹，连同看守的十二名兵士，至今仍不知所踪。

姜左阳道：好生奇怪。

方连兼道：任凭下官如何调查，也查不出这怪兽与十二名兵士失踪的原因，以及如何失踪。下官真的是黔驴技穷。本县原本是平安祥和之地，巨贾大富，比比皆是。如今祸患连出，很多人家俱已决意搬迁，如此下去，沈飞县岂非很快变成一座空城？日后势必影响市廛，祸及百姓。

方县令滔滔不绝，将发生的怪事告知姜左阳，及至饭后，早已是掌灯时分。

方县令把姜左阳安置在县衙*的客房内，只待翌日便开始着手勘查。

姜左阳在脑中细细斟酌今天听来的事情，自忖天下是否真的有龙这种生物？《旧唐书》上有云：天宝年间，有条蛇高一丈，长十几丈，出现在北印山下。

思来想去，姜左阳总觉得天降金龙又神秘失踪，这等玄虚之事，如若发生，可能是有两种情形：

1． 方连兼编造谎言，并将十二名知情兵士杀人灭口。

2． 那怪兽不过是水中巨蟒，受伤未死，伏在河岸上养伤。身上发出异味，可能是伤口发出的。伤势好转之后，绞杀了十二名兵士，自己也潜入河中。

但是若是第一种情形，方连兼的目的何在？编造这样的谎言，惊动朝廷，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有可能因此丢官丧命。如若是后者，那十二名兵士的尸体又去了哪里？莫非大蛇将尸体都吞吃了？更何况，方连兼好歹是一县之父母官，难道连蟒蛇和怪兽都分不清楚么？

姜左阳在花园里一边踱步，一边思忖。忽见一人端坐在花园中读书，身旁的木桌上有一灯橙黄如橘，暖眼又暖心。

细看过去，原来正是那个神秘的慧博侯朱凤见。

朱凤见乌发如缎若檀，在灯光映衬下，竟泛出如鸟羽般的蓝光。

姜左阳道：下官无心，有扰侯爷清静。

朱凤见道：你不如回去。

姜左阳一愣，道：回到哪里去？

朱凤见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姜左阳道：敢问侯爷何出此言？下官不是很清楚侯爷的话，还请侯爷明示。

朱凤见道：你实是个让人担忧的人。

姜左阳道：侯爷对下官如此关心，下官实在感激不尽。但不知侯爷是担心下官不能辨明案情是非，还是担心下官果真查出真相呢？

朱凤见冷笑道：你不肯听，就随你去罢。

姜左阳道：多谢侯爷赐教。

朱凤见道：不必。

朱凤见说完，转身走了。

姜左阳隐隐觉得异常，此时此地，这位神秘侯爷的出现，是否与天降真龙密切相关？他是真的是为了不过在早年间教过他几年诗书的老师而来，还是另有图谋？卓氏夫妇是否真的为他所杀？他来此地，是否又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造成几户人家的灭门？姜左阳心中仿佛被塞入了大石，透不过气来。

第一章　二。　一杯春露冷如冰_江湖七日

小叫花子的头还在水里，看客却越聚越多，

有数千个人可以证明，小叫花子已经三个时辰没有换过气。

董夜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夜玉楼里连最机灵的伙计也躲得不知去向。

直到现在董夜玉还没有看出来这个小叫花子是何门何派，用的又是什么功夫。

董夜玉就是这夜玉楼的老板。

这是董夜玉自己提出的一场赌局。现在有上千个证人，可以证明，是他董夜玉要求赌这一场，是他董夜玉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这个小叫花子能在水下屏气一个时辰，他就答应小叫花子任何要求。

董夜玉明白自己是遇上高人了。

董夜玉道：你想要什么？

小叫花子吸着黄脓鼻涕，道：我还没想好，算你欠着我的，等哪天我想出来，我自会来取。你先给我写个欠条。

小叫花子破衣烂衫，胸前有一块大大的油迹，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看上去可笑又可厌。

董夜玉不知道，在七天之内，这样的赌局，小叫花子已经赢了三十多场了。

现在夜玉楼又多了一个故事里的人，小叫花子。如今洛阳城内，小叫花子的大名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董夜玉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先用马粪把这个小叫花子的嘴堵起来，再把他倒吊在夜玉楼的地下仓库里，好好“招待”一番。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董夜玉忍住气，拿出了纸笔。

有几千人在场，这个欠条不能不写。

他只好写了，还在小叫花子的坚持之下，按上了手印。

小叫花子拿到了欠条，　洋洋得意的走了。

究竟小叫花子是如何做到屏气水下三个时辰之久，更是无人能解。

董夜玉还在琢磨着如何把小叫花子好好招呼一顿的事情，突然发现他派出去跟踪小叫花子的斜眼小包，神色仓皇的往店里跑。

斜眼小包浑身是血，跑得东倒西歪，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斜眼小包终于跑到董夜玉的跟前，断断续续的道：董掌柜，那，那小子…他，　他，不是，不是，人。

斜眼小包说完就真的倒了下去，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斜眼小包眼睛有些斜视，当他在街上遇到熟人跟人招呼的时候，往往他认得的熟人没有留意到他，另外一个陌生人会亲热的跑过来和他寒暄。究其原因，皆是因为当他看着那个熟人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是斜向了那个陌生人。

虽然斜眼小包的眼睛斜，却很亮，非常亮，几百米外的蚊子都分得出公母来。董夜玉之所以派小包去盯着小叫花子，自然知道斜眼小包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