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七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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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紫玉喃喃自语：傅云，我一定会完成对你的约定。

段珣的双手已扶在花紫玉的肩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花公子如在不开言，我真的不客气了！

花紫玉道：若是知道会有今日这样的结局，当初我们都一定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

赵华伤叹道：人生哪里会有“早知道”这种宝贝。

花紫玉道：林老前辈可知林姑娘是个心里很有主张的人？林姑娘虽然年轻，却不是一个没有头脑，一味自大的娇宠女子。林老前辈为林姑娘选了我们三人，可是林姑娘觉得我们虽都是武林世家之后，江湖上的佼佼者，可是谁有能看透我们的真心呢？我们是否果真为林姑娘而来？还是冲着武林盟主的地位，林家的财富而来？为了测试我们三人，林老前辈想出了黄河赈灾的试题，林姑娘也想出了自己的试题。

林烈孚道：慧儿也去测试你们？

花紫玉道：不错。当林姑娘得知林老前辈有意在寿宴上从我们三人中为她选定终身伴侣之后，她就分身假扮了三个女子，有意接近我们三人，探查我们人品武功。林姑娘本是绝顶聪明之人，很容易就发现了我们三人的弱点。她得知我以文才自诩，便假扮了傅云，与我谈诗论画，假扮了侠女唐凤停，与段可敦一起行侠仗义，假扮了辛晚庭，与卓修涵共议商道。可叹我们三人年轻气盛，哪里比得上女孩儿家的心思细腻，个个中了圈套，虽然明知林老前辈有意许婚，却都欲与林姑娘假扮之人，永结同心。我和段可敦都曾对林姑娘假扮之人表白心迹，只有那卓修涵，虽业已动了心，却尚未有所作为。寿宴那日，我们见了林姑娘的真容，才知道原来自己上了当。

赵华伤道：卓修涵是怎么死的？

花紫玉道：林姑娘在林老前辈寿宴现身之后，便将我们三人约至后院，林姑娘认为只有卓修涵尚算的可靠，她指责我与段可敦二人，朝三暮四，拈花惹草，要我二人即刻离开林府。当时我二人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了进去。

赵华伤道：那卓修涵又怎会被害？

花自语道：但是卓修涵得知事情真相后，大怒，他说：林姑娘此举，未免太过。我们都是少年人，少年人感情丰富，不免对美丽善良的姑娘心存爱慕，有何过错？况且我们所做之事，发乎情，止乎礼，并未有一丝一毫越轨之处，姑娘对我们如此羞辱，百般试探，我们素日都不曾见过这样处心积虑的女子，林姑娘究竟这是择婿呢，还是酷吏拷问呢？这门亲事是林姑娘的祖父林老前辈的意思，我们也不过是奉父母之命而来，如今更是万万不敢有什么奢望能与林姑娘攀上什么渊源，姑娘大可放心重觅一个面面俱佳的金龟婿。卓修涵说完这些话，拉着我们，拂袖而去。

赵华伤听得微微颔首。

姜华伤好奇的道：那卓修涵与林姑娘不是彼此有意么？

花紫玉道：卓修涵虽曾有意，但是林姑娘的做法伤到了他的心，他没想到林姑娘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林姑娘曾经送给卓修涵一枚玉笛，卓修涵当日便叫人送还给林姑娘，并另附了一张纸条，道：“我虽未向辛姑娘表白，并不是我心内记着林姑娘，不喜爱辛姑娘，而是我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先拒绝林老前辈的好意，再向辛姑娘求婚。所以我并未通过你的考验，也是一个失败者。林姑娘还是早日重择佳婿，以免遗恨终生。”

姜华伤听得匪夷所思，暗想林慧路可谓秀外慧中，聪明绝伦，可是她机关算尽，却算不到，男人是个个儿都经不得试探的。想要获得幸福，何妨少一点计较，少一点试探，装几分糊涂？

花紫玉道：当日我们三人十分气愤，觉得颜面丢尽。林老前辈在寿宴之上，将林姑娘许配给了我，并将冰丝神剑也赠给了我。谁知林姑娘此时却堕入情网，一心一意的爱慕着卓修涵，她约卓修涵当晚在林府之后的小石山见面。于是我们三人便商议要想个主意把林姑娘好好羞辱一番。我们的计划是：由我先把冰丝神剑还给林姑娘，向她退婚，然后，在卓修涵与林姑娘见面之时，我与段可敦也现身当场，让林姑娘颜面无存。

听到此处，花镜先怒斥道：不懂事的逆子！

林烈孚流泪道：莫非是我害了慧儿？

赵华伤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紫玉闭上双目，长叹一声，当日情形，又历历在目。

当晚虽然花紫玉与父亲离开了林府，半途中，花紫玉便借口自己把冰丝剑忘记在林府，要回去拿，而返回到林府。回来后，花紫玉按照计划，把冰丝剑还给了林姑娘，向她退婚。

遭逢花紫玉的退婚，可以想见林慧路心中的羞愧之甚。林慧路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错在自身，也无法申辩。然而她不知道，卓修涵给予她的打击更甚。

花紫玉与段可敦躲在小石山的林中，亲眼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林慧路道：你今日一定要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打算怎么做。

卓修涵冷冷的道：林姑娘惊才绝艳，，武林中爱慕姑娘的人一定大有人在。

林慧路道：你的意思是说，可惜你却不是其中的一个。

卓修涵道：少我一个人，并不会影响林姑娘的美丽出众，你又何必耿耿于心。

听卓修涵说完这句话，林慧路怔怔的看着他，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卓修涵见她流泪，便不忍再说。立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

林慧路道：你为何不走？

卓修涵道：你还好么？

林慧路道：你既如此厌恶我，又何必管我好歹。

卓修涵道：林姑娘误会了。我怎会厌恶你？林姑娘文采，武功，商道，无不精通，　我辈只能自叹不如。我对你虽非男女之情，却有景仰之意。

林慧路道：我不要你的景仰，我只要你喜欢我。

卓修涵见她固执如斯，只好低首不语。

林慧路道：莫非你心里已经有了喜爱的人了？

卓修涵记起了那个落雪的夜里，雪地里雪满白衣的女子。

卓修涵道：不错，我有了喜欢的人，那个姑娘心底纯良，一片天真，和林姑娘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林慧路身子发抖，强稳住声音，道：可以告诉我是谁么？

卓修涵道：那个姑娘曾在雪里吹奏笛子，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可惜，我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

林慧路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是暗指自己假扮的辛晚庭。

林慧路道：我曾经做错了，难道我们就不能从头再来？何不把我就当做辛姑娘？

卓修涵摇首道：你不是她，你永远不能代替她。

林慧路道：为何不可以喜欢我？

卓修涵叹了口气，不知怎样才能让这位不讲理的大小姐明白，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非要什么道理可循。可是卓修涵是个谦恭善良的人，这样伤人心的话，他怎么也不肯说出口，只好一语不发，立在那里。

林慧路的泪潸潸而下，她知道有些事已不可挽回。

林慧路的脸上现出决绝悲怆的神色，突然抽出腰间的冰丝剑，指在卓修涵的喉头，声音嘶哑的道：你快开口说话，否则我这冰丝剑就不会再忍你。

林慧路的剑法，内力，虽然皆得林烈孚真传，毕竟年轻，未经挫折，哪里及得上卓修涵在江湖上磨砺多年，若是真的比试起来，根本不是卓修涵的对手。但卓修涵却不愿与她相斗。

卓修涵面色煞白，却凄楚的苦笑道：能死在林姑娘的剑下，卓某也无话可说了。

林慧路道：你宁愿死，也不愿说一声喜欢我，你这分明是拿刀子刻我的心呢。

卓修涵闭目不语，一副求死的样子。

林慧路怒极，手腕向前一送，便一剑刺穿了卓修涵的喉头，热血飞溅出来，卓修涵倒了下去。

林慧路的心，仿佛也给什么一下压碎，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段，花二人本来躲在一旁等着羞辱林慧路，这一下惊变，二人皆是大惊失色，想要出手相救已是来不及。原本只是为了泄愤报复，想不到竟害了卓修涵一条性命，二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叹两个正当妙龄的出众男女，就这样一死一伤，不由然让人嗟叹扼腕，情执之祸，更甚于仇恨。

花紫玉说完，众人尽皆无语，寂寂无声的各自想着心事。

赵华伤道：今日段可敦与你又是如何设计的？

花紫玉叹道：段可敦始终对林姑娘不能忘情，他担心二位神捕会查出破绽，害了林姑娘，所以想出伪造卓修涵的遗书，让二位神捕以为卓修涵是自杀身亡的主意。但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段可敦为何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自己写了遗书，伪造出自杀的场景来，这一点我是确实不知。

赵华伤道：段可敦并没有伪造遗书，他的确已死，只是他乃是被人谋害，并非自杀。

花紫玉道：赵神捕刚才不是说段可敦并未自杀，这只是他的计策么？

赵华伤道：我若不那样说，你又怎肯说出实情？

段珣哭出声来，道：我儿还是遭到毒手了？是谁如此狠毒杀害我儿？老夫定让他血债血偿！

赵华伤精光四射的大眼睛，牢牢盯住了花镜先，道：花老先生还不承认么？

第三章　一。　隐形人的影子_江湖七日

赵华伤这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花紫玉的父亲，花镜先。

花镜先白面微须，虽然已近知天命之年，依然风度翩翩，十分的风神俊秀。兼之衣着讲究，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往常与花紫玉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倒像是兄弟二人。

然而今日这一留心，众人才发现花镜先已与往日不同，他口唇泛白，原本珠圆玉润的皮肤苍黄皱缩，十分的憔悴。

花镜先苦笑道：想不到今日后悔当初的人居然这么多。

赵华伤道：花先生也后悔了么？

花镜先道：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赵华伤道：是你杀了段可敦。

花镜先道：你果然不负“捕神”的名头。

赵华伤道：是你的信写得太好，你本该明白，象段可敦那样的武林人士，本不该写那样长，那样文采斐然的一封信。

花镜先道：我已经尽力改变了，一个人养成的习惯，改起来实非易事，我也是无可奈何。

赵华伤道：我听说花先生曾经中过举人，也曾想为官济人。

花镜先道：不错。可惜我花家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先父重武轻文，我最终还是未偿所愿。

赵华伤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花先生实为了花紫玉。

花镜先道：不错。我原以为，玉儿他与卓修涵的死有关。当日，玉儿谎称冰丝剑遗忘在了林府，要回林府取剑，我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赵华伤道：所以你杀了段可敦，仿冒他的笔迹写下了遗书，想要洗清花紫玉的罪名。

花镜先道：玉儿还年轻，不能因为只做错一件事，便毁了自己的一生。更何况林姑娘的终身也已托付于他，我只是不想让这两个十分优秀的年轻人无辜牺牲。

赵华伤道：可是段可敦也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年轻人。

花镜先道：你可曾为人父母？为人父母者，常常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何况此时此刻，牺牲一个人，总比牺牲两个人好些。

赵华伤正欲再说，突然听到段珣的声音。

段珣道：你是一个父亲，我也是一个父亲。

花镜先道：我明白。

段珣道：你的儿子是独子，我的墩儿是长子，我十八岁上有了他，对他的喜爱之情，更甚过我自己的生命。

花镜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段珣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花镜先道：你认识我的时候，我的玉儿还未出生。

段珣道：不错，二十多年了，我们一直是好朋友。

花镜先道：我们一起做过不少少年时的荒唐事，也做过不少利佑江湖的大事。

段珣道：我却想不到今日你会对我儿子做下这样的事情。

花镜先长叹了一声，不再回话。

段珣缓缓抽出腰间的四棱锏，看着花镜先，道：我们从未比试过武功，想不到今日不得不领略一次花家霸王枪的风采。

花镜先道：我愧对于你，本来不该还手的。

段珣道：你只要赢过我手中的双锏，咱们的恩仇也便了了。

花镜先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花镜先语音未落，双手一抡，已将花家霸王枪抡起，带起了一阵凌厉的枪风，以至于站在他们身边的人，都觉得气息逼人。段珣没有硬接，身形一闪，已从铁枪抡起的圆弧外滑了过去。

花镜先虽然看似儒雅文弱，使的枪法却霸道无比，大开大合，只攻不守，枪枪指向段珣的要害，一会儿工夫，花镜先已经攻出四十多招。那段珣毫不示弱，竭力反击。

花家霸王枪，一丈三尺多长，重达八十多斤，枪锋破空，威力无边；段家四棱锏，由天下至硬的金属所锻造，再由段珣这样的硬功夫高手使出，亦是霸气十足，二人斗得风雨不透，看得人心驰神摇，肝胆俱惊。

突听一声大喝：住手！众人循声望去，却原来竟是姜左阳。

姜左阳大吼道：今日的死人还不够多么？二位为何还不清醒？汴京府总捕头姜左阳在此！你二人速速停止争斗，随我回汴京府了结此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之事，须由官府定夺，岂是你们自己私斗来解决的？

段，花二人听得姜左阳的话，不过顿了一顿，依旧斗在一处。

花镜先仗着霸王枪霸道，也使出险招，霍地塌身，“马龙扫地”，刷！刷！刷！一连三枪，向段珣下盘直扫过去。段珣虽然人长得牛高马大，却灵巧之极，身形如猩猿跳掷，一起一落，花镜先枪枪在他的脚底扫过，碰也没有碰着。花镜先刚一长身，正变招，段珣瞬息之间，就一连攻了五锏，花镜先给迫得措手不及，连连后退，竟无暇去挡他的兵刃。但花镜先在枪法上浸淫了几十年，自是非同小可，他一看段珣打法，就知道他是以快制慢，用最迅捷的锏法来迫自己防守，使自己不能利用霸王枪的所长。他冷笑一声，忽然凝身不动，一杆枪霍霍地四面展开，众人眼前，登时涌出一圈银虹，回环飞舞。段珣的双锏是短兵刃，一碰着便会给他削断，因此根本递不进去。而他却在银虹中耿耿注视，寻暇抵隙找花镜先的破绽。　酣斗声中，段珣抽锏后退，花镜先大喝一声，挺枪刺出，枪如蛟龙，向段珣背后戳来。段珣忽地回转朝臣，闪电般地举起双锏一撩，只听得呛啷一声，和花镜先的长枪碰个正着，

众人皆惊叫一声，以为这番段珣定难幸免，不料响声过后，突然非常沉寂，既无金铁交鸣之声，甚至连脚步声也听不到。

原来段珣这回身一锏，便搭着了花镜先的枪身，花镜先用力一抽，只

觉自己的长枪竟似给粘着一样，抽不出来！花镜先自是行家，知道若硬要抽回长枪，必定给段珣如影附形，连绵不断地直攻过来，无可奈何，只好和他斗内功，苦苦缠迫！这种斗法，真是武林罕见。小院里静得连绣花针跌在地上都能听出声来。过了片刻，只听得花镜先发出微微的喘息之声，而段珣的额上也开始沁出汗珠，看来两位武林高手就要生死立判，无法解救。

姜左阳见二人仍不停手，气得咬牙顿足，横下一条心，把腰间的长剑抽出，就要冲入战团。姜左阳哪里知道，二人如今是生死相搏，各自都拼上了性命，在这样凌厉的枪风锏影之下，谁先住手，只有死路一条。这时姜左阳突然发现双臂被人从身后紧紧握住，动弹不得。回首一看，正是赵华伤。

姜左阳怒道：你做什么？放手！

赵华伤道：你找死么？这二人乃是当今天下少有的高手，你贸贸然冲进去，顷刻就死了，你不明白么？

姜左阳道：那又怎么样？你能想出什么法子阻止他们私斗滥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