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负之愿成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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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入宫前的那日，爹爹对她说：“楚楚，你若摇一下头，爹马上进宫跟皇上说，咱们不进宫了，皇上是开明的，绝不会为此事为难咱们穆家。”

　　　　楚楚黑亮的眼睛没有半点犹豫：“爹爹，女儿愿意进宫。女儿爱慕他，爹跟女儿说过他竭诚求贤，虚心纳谏，驾驭豪杰，文武并用，勤于为政，是世上少有的男子，女儿最慕此样男子，愿能常伴其左右”。

　　　　穆佑仁叹气，满眼的心疼：“宫门一如深似海，他不是你一人的夫婿，**佳丽个个为了分得他的一片心，无所不用其极。你心思单纯，性子恬淡，爹实在不忍心啊！”

　　　　楚楚道：“爹爹，女儿知道。女儿明白深宫之中，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痴想。哪怕这一生，女儿没有得他一人心的福分，女儿也愿意。”穆佑仁深深叹了口气。

　　　　一阵凉风吹过，站在寝殿门口的楚楚扶着门柱哭出声来。

　　　　这日，楚楚依旧往御书房陪伴世宗批阅奏折。刚进了大殿，就看见世宗手拿着天青色的茶壶，对着亮光来回端详。

　　　　楚楚施了大礼：“皇上！”

　　　　世宗走上前，牵着她的手：“楚楚，你看，朕有个想法。”边说边将楚楚引到桌前。

　　　　桌上一张纸，楚楚拿起来，轻启朱唇：“雨过天晴云破~｜｜处，者般颜色做将来。”

　　　　她看了世宗一眼：“皇上的意思是…”

　　　　世宗一笑：“做御瓷，好不好？”

　　　　楚楚忙跪下：“嫔妾烧的这个，是女儿家戏耍之作，不入眼，皇上喜欢，完全是皇上抬爱，哪能做了御瓷？”

　　　　世宗拉起她：“朕真心喜欢这个，你看…”

　　　　世宗将她拉在膝上，细细打量手中的茶壶：“朕年轻的时候，为了生计四处经商，也见过不少的瓷器，你烧的这个，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朕是真心喜欢。”

　　　　楚楚刚要说话，世宗道：“进贡上来的青瓷、白瓷，胎质都够细腻、致密，胎骨也够精细轻盈，釉质腴润也匀净，只是釉色，朕总觉得不好，唯独你烧的这个颜色和润泽的程度，朕是真心喜欢。”

　　　　楚楚眼中一丝犹豫：“只是…”

　　　　世宗道：“朕是爱你，但朕不是个昏君。秦时瓦当汉时砖，越窑青瓷、邢窑白瓷、三彩瓷、复彩瓷，到吴越秘色窑，都有着明显的标记，朕也要有，朕要着雨过天青的颜色是朕的标记，是大周的标记。”

　　　　楚楚软软的唤：“皇上！”

　　　　世宗道：“你看这颜色，随光变化由浅至深，阳光下莹透娇嫩，翠色万千，朕觉着这壶的釉色集青瓷之稳，秘色瓷之翠，沉稳宁静晶润幽艳，正适合做御瓷。”

　　　　楚楚点头：“只是，这茶皿烧起来还真是费事呢，嫔妾前前后后试了十余次，才成功了两次。”

　　　　世宗问：“哦？”

　　　　楚楚从世宗膝上起身，兰花素手捻起一个茶杯：“一窑下来，烧掉近2000斤松木，再者，这火候与温度需要完全精准，嫔妾请教的把桩师傅，少说也有三十年的经验了，听那师傅说，稍有疏忽就会“塌窑”。”

　　　　世宗点点头，楚楚继续道：“皇上说这个颜色油润，恰恰就是因了松木的缘故。松木富含松脂，在烧制时滋润陶瓷，通过不断添加松木让温度慢慢上升，加上炉内的水汽与瓷器釉料，才使瓷器釉面含蓄、滋润。”

　　　　世宗看着楚楚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面含微笑。楚楚粉腮红润，双目澄澈：“在烧窑的十几个时辰里，窑口不得离人。把桩师傅说要烧的好需一满二烧三熄火。”

　　　　世宗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楚楚莞尔一笑：“嫔妾也是听来的，一满是说，瓷胎放进匣钵里，要按器型、胎质排在窑洞的不同位置。在同一个窑炉里面烧制不同的器型和色釉，要“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世宗笑着点头：“讲究！二烧呢？”

　　　　楚楚走到世宗面前，世宗将她揽在膝上，楚楚抿嘴一笑：“二烧，是说封门了，炉内温度的调节全靠眼睛看。”

　　　　世宗纳闷：“封了门，如何看得？”

　　　　楚楚笑：“要在窑门处留下两只匣钵，行话唤作“观火眼”。师傅说，窑内温度达到一定时，“观火眼”便通红。再有，烧至高温时，周围定要肃静。”

　　　　世宗笑：“这便又是为何？”

　　　　楚楚睁着大眼睛：“因为要靠耳朵来听风声和窑内的声音啊，最高温时，胎质发生变化，据说哪怕是有人在窑口外咳嗽一声，瓷胎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呢。”

　　　　世宗揽着她的腰：“楚楚说起这个来还真是头头是道啊，费这么大的周章，那就更得是御瓷了。”

　　　　于是，当即下诏，于新郑设御窑，烧制此瓷以供御用

　　　　作者的话：度娘上说，柴荣，史载其“器身英奇，善于骑射，略通史书黄老，性沉重寡言”，年轻时曾与人贩运过瓷器和茶叶，因而对制瓷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经商的经历，使他饱览天象变幻和山川的自然景象，雨过天晴云破时的壮美景观，给他留下深刻印像。

　　　　当上皇帝后，利用自身的特殊地位和财力，烧制出了久藏于心中理想釉色的瓷器——柴窑瓷。柴窑瓷集千峰翠色于一身，颜色随光变幻由浅至深，沉稳宁静，幽艳晶润，质朴的本性中透散着翠，嫩，鲜的奢华。达到了陶瓷有釉以来瓷釉发色的最高境界。

　　　　“雨过天晴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就是指雨过天晴云层刚破开时里面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天青色。柴窑是周世宗柴荣为追求瓷釉的理想发色而设的御窑。

　　　　柴窑以灰，白，蓝三色为基调，搭配出自然柔和的天青色，奠定了中国天青瓷色的基调。

　　　　明代曹昭《格古要论·古窑器论》记载：“柴窑器，出北地河南郑州。世传周世宗柴氏时所烧者，故谓之柴窑。天青色，滋润细腻，有细纹，多是粗黄土足，近世少见。”

　　　　清梁同书《古瓷器考》上说：“柴窑，后周柴世宗所烧，以其姓柴故名。后周都汴，出北地河南郑州，其地本宜余陶也。宋政和，官窑亦起于汴、汝，亦唐河南道所辖之州。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相传当日请瓷器式，世宗批其状曰：“雨过天晴云**，这般颜色作将来。”制精色异，为诸窑之冠。”

　　　　典籍说柴瓷出河南郑州，但并没有指出具体地点，所以考古学家在郑州附近，并未发现柴窑窑址。

　　　　民国赵汝珍《古玩指南》书中记载：“柴窑传世极少，故宫中尚可见之。”

　　　　据传，民国时期，袁世凯的管家、大收藏家郭葆昌以一处宅子、二十亩良田与人交换了一件柴窑器，足见其珍贵。

正文　第十八章　朝霞高阁洗晴云—相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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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宗在殿中皱着眉，满眼焦急，来回踱步。宫人、内侍跪了一地。大殿里只有世宗的叹气声和脚步声。

　　　　不一会儿，宫女匆匆进来，带着哭腔：“皇上，娘娘不好了！”

　　　　闻听此言，世宗感觉头上一个惊雷，他急匆匆的赶往滋德殿。

　　　　滋德殿外，宫人侍女跪了一地。殿内，更是啜泣声一片。

　　　　符皇后躺在榻上，微睁双眼，面色灰白，气若游丝。楚楚跪在榻前，拿着小匙，给皇后嘴里送水。

　　　　皇后嘴略动动，楚楚忙伏在她耳边。皇后轻轻说了句什么，楚楚面色平静，用手帕拭了拭皇后嘴边的水，摇头道：“嫔妾不累。”

　　　　正这时，世宗匆匆来了，楚楚忙跪着挪到一旁。

　　　　世宗两步跨到皇后榻前，缓缓坐下来，满眼的愧疚与悲色：“是朕害了你。”

　　　　皇后软软的抬起手，世宗忙握住。皇后动动嘴唇，世宗道：“你们都下去！”殿内所有人都退下了。

　　　　皇后撑着要坐起来，世宗忙摁下了。皇后仿佛使了全身的力，她抓着世宗的手：“皇…上，臣…妾…先…走…了。再…不…能…陪…着…皇…上…了。”

　　　　世宗眼眶一热：“都是朕的错，朕应当听你的。”

　　　　显德二年五月，世宗执意亲征，攻打南唐。皇后极力劝谏，认为时机并不成熟，世宗不听。

　　　　皇后道：“陛下若执意如此，臣妾愿与君同行。”

　　　　战局果如符皇后所料，军需供应不继，陷于僵局。时值炎暑又遭暴雨，皇后忧恚成疾，身染重病。

　　　　皇后眼中涌出泪水：“臣…妾…舍…不…得…”

　　　　世宗哽咽：“朕…不…准…你…走。”

　　　　皇后道：“穆…婕…妤…性…子…单…纯，太…过…绵…和，又…与…世…无…争，皇…上…宠…她，臣…妾…真…心…高…兴，但…”她闭着眼睛摇摇头。

　　　　世宗点头：“朕知道，朕只有一个皇后。”

　　　　皇后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皇…上，臣…妾…再…劝…一…句，必…有…忍…，其…乃…有…济…。”

　　　　世宗握着皇后的手，含泪点头。

　　　　显德二年七月二十一日，符皇后于汴梁滋德殿病逝，终年二十六岁。世宗服丧七日，谥为“宣懿皇后”，葬懿陵。

　　　　皇后的丧事刚办完，这日，世宗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内侍来报：“皇上，穆婕妤求见。”

　　　　世宗也不抬头：“宣。”

　　　　楚楚款款走进御书房，行了礼：“皇上。”

　　　　世宗放下笔，楚楚跪在堂下，月白的裙子，看着那样单薄。

　　　　世宗道：“起来吧，外面日头那么大，你怎么过来了？”

　　　　楚楚依旧跪着：“皇上，嫔妾请皇上恩准，嫔妾为皇后娘娘守陵三年。”

　　　　世宗一怔，斥道：“胡闹！”

　　　　楚楚叩首：“请皇上恩准，嫔妾为皇后娘娘守陵三年。”

　　　　世宗几步走到她面前，两只手抓住楚楚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扥起来。

　　　　楚楚被捏疼了，眉头一皱。她的肩膀异常单薄，世宗看着楚楚苍白消瘦的脸庞，心一疼。

　　　　楚楚清冷的面上，两汪平静的湖水望着世宗，声音冷冷的：“请皇上恩准，嫔妾为皇后娘娘守陵三年。”

　　　　他松开她的肩膀，喉咙里像梗着什么，他将她揽进怀里：“楚楚，你也在怪朕，是不是？”

　　　　楚楚摇头：“不是，皇上，嫔妾不懂朝堂上的事，嫔妾自入宫以来，皇后娘娘对嫔妾如亲妹妹。娘娘觉得嫔妾年纪小，怕嫔妾孤单，总陪着嫔妾说话，玩笑。有时候宫女们在民间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给嫔妾留着。嫔妾真心喜爱、敬重皇后娘娘如亲姐姐。”

　　　　世宗紧紧揽着楚楚：“朕知道，朕知道，皇后也不止一次在朕面前说过你的好处。”

　　　　他松开楚楚，牵着她的手：“你既然来了，来听朕说说以前的事，好不好？”楚楚一言不发。

　　　　世宗将楚楚揽在膝上，握着她的手：“朕的发妻名刘贞，为刘承祐所杀。先帝在世时，追封为彭城郡夫人。”楚楚坐在他膝上，静静听着。

　　　　世宗回忆起往事，眼中有丝温暖。

　　　　宣懿符皇后，史称大符皇后，为周世宗柴荣第一位皇后。符氏出自名门，大家闺秀，父亲是魏王符彦卿。符彦卿出生在武将家庭，13岁能骑射，25岁任吉州刺史，三个女儿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大女儿就是周世宗柴荣的第一位皇后，二女儿史称小符后，显德六年六月初九，被世宗立为皇后。

　　　　三女儿懿德符皇后，嫁给赵光义为继室。开宝八年逝世，年三十五岁岁。赵光义即位宋太宗，追其为皇后，谥“懿德皇后”。

　　　　宣懿符皇后美丽高贵，贤惠端淑，是个胸怀大志的女子。曾嫁给大将军李守贞之子李崇训为妻。后来，李守贞反叛，郭威奉命讨伐，李氏父子畏罪自杀。

　　　　临死前，李崇训要杀死全家人。符氏藏匿在帷幔之后。李崇训找不到妻子，自杀身亡。

　　　　符氏从帷幔中走出来，不慌不忙，大义凛然对冲进来的军士说：“我乃魏王之女，郭将军与吾父交往甚厚，速报”。军士们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郭威听到这个消息道：“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的胆量，不简单。”赶忙前来相见，并将她带回符彦卿的魏王府。郭威十分欣赏符氏的沉稳勇敢，将其收为义女。

　　　　符彦卿的夫人对符氏说：“你夫家全族被歼，你竟然能活下来，这是菩萨保佑啊，不如你去侍奉菩萨吧。”想让符氏削发为尼。

　　　　符氏道：“死生有命，是天意，这是上天让我好好活下去呢！上天既然给我了这样的机会，何必妄毁形发为！”

　　　　郭威养子柴荣当时镇守澶渊。他的夫人刘氏被刘承佑杀死之后，郭威为柴荣提亲，纳符氏为继室。郭威死后，柴荣即位，册封符氏为皇后。

　　　　符皇后谦恭有礼，脾气温和，世宗脾气暴躁，自从与符皇后成婚以后，符皇后总是在旁时时提醒，免得他对兵将太过严苛而影响军心。

　　　　说完往事，世宗看着楚楚：“你知道皇后临终前对朕说什么么？”

　　　　楚楚含着泪摇头，世宗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皇后说，虽然与你接触时间不长，却知你最是重情重义。她那一病，是你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端茶倒水，送汤喂药，衣不解带的服侍她。她这一去，你定会顾念旧情要去为她守陵，她下了道懿旨，不许你去。”

　　　　楚楚听闻此言，忙从世宗膝上下来，跪倒在世宗面前。

　　　　世宗摸摸她的头：“你可是要抗旨么？”

　　　　楚楚哽咽：“嫔妾不敢。”

　　　　世宗扶起她，靠在自己胸前：“如今她去了，难道连你也要弃朕而去吗？”

　　　　楚楚伏在他胸前泣不成声。

　　　　　

正文　第十八章　朝霞高阁洗晴云—相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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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至秋末冬初，这日，丘庐的璟然正与素素吃晚饭，素素抬头：“那个总来找先生的人又来了。”

　　　　璟然抬头，果然，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

　　　　璟然刮刮素素的鼻子：“你这耳朵要赶上顺风耳了。”说罢，起身去应门。

　　　　一开门，杨峥一施礼：“萧先生，主上说，明日请到家里去一趟！”璟然点头。

　　　　杨峥又道：“主上说，请夫人一道去。”

　　　　萧璟然一怔，道：“知道了！”杨峥抱拳告辞。

　　　　回到屋里，素素给他盛碗汤，问：“可是要出去？”

　　　　璟然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明日去趟京城，你跟我一道去。”

　　　　素素撇嘴：“我不要去。”

　　　　璟然道：“大哥请你一起去。”

　　　　素素问：“大哥？谁家大哥？”

　　　　璟然看她一眼，喝汤：“去了便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见你了”

　　　　第二日一早，璟然带着素素往汴梁城去。素素不会骑马，与璟然共乘一匹。一路上，素素嘴不停，璟然只微笑的护着她，时不时的应两声。

　　　　进了汴梁城，一派繁华，街上熙熙攘攘。汴梁城中心大街宽敞，两边街铺林立，前方不远处，一个卖糖球的摊位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糖球。

　　　　素素急急的要下马：“我要吃那个，先生给买。”

　　　　璟然下马，将她扶下来。素素两步跑到跟前，花花绿绿的买了一包，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