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四之回忆录-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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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好云公子……”
“梦璃……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不想你离开……”天河的脸上呈现出不舍之意。
“我……希望你们过得幸福。”
“……！”菱纱涨红了脸，又惊又急地叫道，“梦璃，我们、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知道，我不能——”
“菱纱，什么都别说，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还是请你不要放弃……”梦璃轻轻摆了摆手，脸上是一副宽慰的笑容，几滴泪水却不知不觉滑落了下来。
“……”菱纱见梦璃悲状，一颗心如同被几把刀子割着一般难受。
梦璃拭去泪水，淡淡一笑，忽然伸手入怀，从胸口处解下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隐隐发出黯淡的光泽，玉佩上系着一个不起眼的香包，一缕幽幽的香气萦绕在大殿中。
天河和菱纱眼眶陡然一热，那日三人离开柳府时的情景犹在眼前……
“云公子，拜托你把这个离香草的香囊带回寿阳，交给爹和娘……告诉他们，女儿不孝，不能长伴他们左右，亦不能为他们养老，请裴大哥替我……替我略尽孝道，梦璃感激不尽……”
“……我……我一定带到。”
“还有这个……云叔送给我的帝女翡翠，如今我已经用不上了，留给你做个纪念吧。”梦璃抽噎着，将两件物品一同递给天河。
“嗯……”天河接过这两样东西，不觉悲从中来。
“……你的弓，已经换了新的吗？”梦璃泪眼迷蒙，望了望天河背上的后羿射日弓，忽地轻叹一声。
“这……是菱纱带我去一个地方取的。不过，你送的，我也一直留在身边！以后也不会丢掉的！”天河心中一痛，急忙将身后背着的包裹解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了那把“玉腰弓”展示给梦璃看。
“……不必如此，若是旧了、不能用了，就扔了它吧……”梦璃缓缓闭上双眼，脸上现出一丝凄然的微笑。
梦璃说话的时候，神情是何等的悲伤与无奈。
“……”菱纱怔怔地听着梦璃的话，心中蓦然间涌起数般情怀，是惊讶、是凄伤、是哀愁、又是一点点埋藏在心底的甜蜜，种种感情萦绕在心头，久久难平。
那天晚上，菱纱亲眼所见梦璃紧紧抱着天河，那场难舍难分的离别。她看着梦璃的悲伤和她走后天河的焦急，心中怅然若失，却没有半点怨恨之意。
与梦璃这些天一同走来，菱纱渐渐发现自己先前印象中的那个拘于礼数的官家大小姐，竟是如此的通情达理、亲切可爱。两人一路上共历患难、同享喜乐，从小孤单的她在心里早已把梦璃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妹。在这之前，她也曾隐约感到梦璃对天河的情愫，那时自己心里尚存有些许竞争之念。可是就在那天夜里，她却发现梦璃对天河的爱意竟是那么深，深得令自己惭愧……后来在鬼界，她了解到家族和自己的宿命，她更是不敢再对天河有何痴念，只怕情深不寿，到头来白白惹得他一生伤心。她执意前往封神陵盗弓时，心中已有诀别之意，只盼帮天河找回梦璃，见到他们二人相伴相随后，便悄然隐去，再不与两人相见……然而想不到大家纵然一时重逢，可人妖殊途，到头来仍免不了再度离别。
可是以菱纱背负的命运，再加上望舒剑的不断侵噬，她又能与天河相伴几时呢？她又能让他一生幸福吗？
“我、我不会扔！你送的东西，除非我死！不然我一定保管得好好的！”天河立即大声地喊道。
菱纱心乱如麻，神情迷乱，口中喃喃地低语着什么。
“梦璃……”紫英站在梦璃身旁，忧郁地望着她的脸，眼神中也有一分苦痛之意。
“紫英，谢谢你。”梦璃转过身来，望着昔日的师叔，“无须多言……我知道，你不喜欢妖，可是到最后，你还是愿意帮助我族，我很感激……我……我不太会说话，但是紫英你、永远都是我的挚友。”
“……我也一样。”紫英微微拱手示意，“保重！”
“璃儿，你如此伤怀，又怎能安心继位？”在旁边一直不语的婵幽见女儿如此伤心，严肃的面上也有一丝酸痛。她看着四人难舍情状，用劝慰的语气说道，“不如我将你们彼此间的记忆通通消去，日后再无想念，自然也就不会伤心——”
“不要！我不愿意忘了梦璃！”天河和菱纱齐声叫道，紫英也默然摇头。
“……你们人有种说法，叫作‘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既然种种烦恼，都是由想或念而起，将烦恼的根源消去，岂不是一了百了？”婵幽望着三人的眼睛，不禁一叹。
“以后我想到梦璃，也许会很伤心，因为她又不在我身边……但是我也会想到，大家还在一起时，很多开心的事……”天河痛苦地摇摇头，“要是把这些都忘了，虽然不会难过，可是脑子里有一块地方都是空的，还有什么意思？”
“云公子……”梦璃悲伤地看着天河。
“……年轻人，你倒比我想的更有良心，只可惜……”婵幽轻望天河一眼，语音中充满了遗憾。
梦璃是她亲生爱女，梦璃对天河的深情自己岂有不知？只是自己迭遭重创，已无力继续统领幻瞑界妖族。而梦璃是自己唯一的后代，也只有她有资格继承幻瞑界主人之位。现在爱女重任在肩，又怎能再像以前一样，离开族人，和天河等人回到人间去？虽然情知此事势必让女儿十分难过，但为了本族的未来，也只有狠下心来，牺牲女儿的感情了。
“奚仲，你去月神殿将‘梦见樽’取来。”婵幽顿了顿，压下心中的歉疚之情。
“是！”奚仲领命而去。
“娘……？”梦璃顿时惊讶不已。
“你放心，我并不会将你们的记忆消去，但你须答应我，继位之后一切以幻瞑界为重，绝不可溺于感伤，耗费心神！”
“是……璃儿…………答……应……娘……”梦璃这才放下担忧，低下头去。话音有些微弱，透着几分不自信。
婵幽看着梦璃，悠悠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奚仲从殿外缓步走进来，双手捧着一个丝线编成的圆球，上面线圈密密麻麻的，却如蛛网一般错落有致。
梦貘一族以食梦为生，修炼的法术也与梦有关。“梦见樽”乃是历代幻瞑界之主精心收集各界生灵中修为高深之士的幻梦，辅以自身法力，不断修炼而成，可说是幻瞑界至高无上的宝物。
“婵幽大人，梦见樽已经取来。”奚仲走到婵幽面前，小心地将梦见樽递给她。
“娘，这是……？”
众人只见圆球上的线条渐渐放出光来，一根线便代表一个人的梦，每根丝线发出的光都各不相同，许许多多根线交缠在一起，幻出奇异而瑰丽的光彩。
那些光彩映照在婵幽分外郑重的表情上，更显得神秘莫测。
“……你且看好！”婵幽把梦见樽捧在手上，凝神注视，口中默念真言，“万灵悉来，神光映幽！引诸方想愿，入梦见之樽——无中而出、虚空即有！！”
众人眼前一幻，只见梦见樽发出的光芒猛地消失。
婵幽身前忽然多了一人——一身海蓝色长裙，秀发飘扬，貌似桃花初绽，形若仙子离尘，衣着相貌，竟和旁边的梦璃一模一样。只是面上没有了那份悲戚之情，脸蕴微笑，静静地向天河三人这边看来。
“怎么会……有两个梦璃？！”菱纱一脸惊诧之情。
“梦见樽乃是藏有神秘之力的法器，能够令人幻梦成真。”婵幽缓缓收起梦见樽，“既然你们不愿璃儿离去，而她对你们亦是依依不舍，我便将此份思念之情，注入梦见樽，诞出另外一个璃儿……”婵幽微微感叹，“她虽只是傀儡，口不能言，亦无心智，有形而又无形，但却能如常人一般行动，往后便让她伴在你们身侧，犹如璃儿常在……她不过是一场幻梦，当你们渐渐淡忘璃儿，梦就醒了，她也会消散无踪。”她轻轻推了“梦璃”一下，“梦璃”也似乎明白了婵幽的意思，微笑着走到天河等人身旁，和他们站在一起。
众人听得一呆，看着身旁的“梦璃”，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欣慰，还是凄凉，抑或是感伤……
“不会！我们不会忘记梦璃的，因为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梦，又哪来的梦醒……”天河沉重地摇了摇头。
婵幽暗暗叹息了一声，转向梦璃，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娘，谢谢您！”梦璃悲凄的容颜上现出几分感激之情。
“你不必谢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言出必行，才是我的好女儿。”
“璃儿不敢或忘，定会时刻铭记在心。”梦璃黯然点头，诚恳地说道。
婵幽听了女儿的话，终于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了，随我过来祭坛，我要正式传位于你！”婵幽说罢慢慢转过身去，往宫殿之上走去。
“梦璃……”菱纱难过地望着梦璃。
梦璃搀扶着母亲，两人一同向宫殿最深处走去，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外。
“…………”天河怔怔地望着梦璃离去，如同呆了一般，木然立在原地。
“……天河，你这傻瓜……为什么不说几句挽留梦璃的话呢？”菱纱看着天河悲伤的表情，轻轻走到他身边。
“说了……她就不会走吗？”天河神情恍惚，怔忡一语。
“你……你太不懂女孩子的心了，梦璃她太可怜了……”菱纱摇摇头，不禁一叹。
“我知道……她不会留下的，看她的眼睛就明白了，就算再舍不得，她也会选择和自己的族人在一起，同生共死。”天河喃喃道来。
“……”菱纱不禁默然。
也许天河说的对，这难道就是梦璃的宿命吗？
为了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为了保护族人，不得不离开自己深爱的朋友……
那天妖界降临时，梦璃就主动回到了自己的家园。现在她是这么做，也应该是心甘情愿的吧。可是她心底的那份苦楚，纵然身旁有爱她的母亲，敬她的族民，又有谁能为她排解……
……
“璃儿……现在，我将梦境之力传予你，我族始祖将于幻梦源头向你诉说亘古之谜，你知悉所有，须得护佑所有。”婵幽望着梦璃，“自那一刻起，你便是幻瞑界之主，与我族共存共亡，生死相依，离异之心将引祸端，背弃之举必遭天罚。”她说到这里，忽然衰弱地咳嗽了几声。
“……”梦璃不安地望着母亲。
“梦璃大人，如今您已是幻瞑界主人，奚仲在此发誓，会永远以自己的生命辅佐您、保护您，绝无背叛。”奚仲郑重地走到梦璃身前，向她躬身施礼。
梦璃有些忐忑地受了奚仲一礼，也微微点头回礼。
“奚仲，璃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们两人应该能体会我的安排。”婵幽看着他二人，脸上露出一分满意之色。
“是！奚仲知道。”奚仲敛容躬身，郑重回应。
“娘！璃儿……璃儿……不能……”梦璃突然花容失色，身体微微颤抖。两只手绞在一起，面色十分哀愁，心中似有难言之隐，又似有着无数的不情愿。
“璃儿，时候不早，你该命奚仲将你的朋友送回人间了。”婵幽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我灵力已耗去太多，须得沉眠一段时日，勿要相扰……”言罢闭上双眼，身形渐渐隐去，慢慢消失在大殿中。
“娘……您保重。”梦璃望着母亲渐渐消失的身影，伤感而又不安地低声道。她定下心神，哀伤地看了看天河三人，终于轻轻地开口一唤，“奚仲。”
“属下在。”奚仲端立在梦璃身前数尺处，神情极是恭谨。
“我以妖界主人的名义，命你将云天河等人带往尊神坛，送返人间！”
“是！”奚仲飘然走到天河三人身旁，长袖一摆，诚挚地说道，“诸位请随我来。”
紫英默默地望着梦璃……过了片刻，深深一揖，缓步而去。
“梦璃……再见了……”菱纱红着眼圈，不舍地看着梦璃。
梦璃低声抽泣，闭着眼睛，轻轻点点头。
菱纱眼眶一热，心里暗中对自己说了无数遍别哭别哭，可面前的身影一阵模糊，两行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中越发难过起来。猛地一跺脚，双手掩面，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跑去。
大殿中只剩下了天河和梦璃。
天河怔忡地望着梦璃。他心中明白，自己终到了与梦璃分别的时刻。他自从那夜与梦璃分别，这些日子里，心中的无数焦急、担忧、牵挂、思念，只觉得还有千种思绪、万般情怀，待要向她诉说。可是上天却是再也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梦璃，我……我……”天河头脑中忽然变得空空落落的，心里的千言万语霎时间都化作乌有，只是生涩地说出几个字来，“我走了。”
梦璃拭着泪，呜咽着不说话。
天河又呆立了片刻，终于黯然转过身去。
故园迴梦
“……云公子！”忽然听见梦璃悲伤地大声喊了出来。
“梦璃……”天河身子一震，缓缓回转身来，望着梦璃迷蒙的泪眼。
“我……云公子，我想要谢谢你……”梦璃擦了擦眼角，微微强笑，“谢谢你……给我留下那么多开心的回忆……我们一起御剑而飞，一起跋山涉水，一起在即墨看那些美丽的花灯……这些事情，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遇上了你，我才明白……什么叫在意一个人、忧心一个人，还有……喜欢一个人……所以……往后请云公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千万不要让璃儿担心……”
天河听着她的话，回想起昔日大家一同度过的快活时光，众人言笑晏晏，如在眼前。可转瞬之间，往事已成天边浮云，自己与梦璃更成永诀，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想到这些，心下难过更甚，不觉闭上了眼睛。
“……我会的……去一趟月牙村，再找玄霄夺回望舒剑之后，我就回到青鸾峰，再也不理山下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天河难过地低下头，“我一定……每天都会想起你，不会忘记你，不会让另外一个‘梦璃’消失，就好像你还陪在我们身边一样……”
“…………菱纱……有的时候，我宁可自己是她，就算……就算…………”梦璃，“至少，我是真的陪在云公子的身边……”梦璃伤感地轻轻叹了口气。
“不，你就是你，不用是其他人。”
“云公子，我……可以喊你一声‘天河’吗？”梦璃闭上眼睛，默然片刻，终于鼓足了心中的勇气，向天河轻轻问道。
“当然……”天河伤痛地点点头。
“天河……今生有缘无份，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们再……”梦璃悲戚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悦慰，凄然地笑了笑。然后半转过身去，深情地喃喃说着。
“来生？就是下辈子？那要有多远？”
“多远璃儿都不怕，就算人和妖的寿命差许多，你比我先入轮回……”梦璃眼神迷离，遥遥望着远处，语气中却是无比的坚定，“璃儿会努力的……一定会去找你的转世，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像从前一样，跋山涉水、游历天下……天河……好吗？”
“我不要，根本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天河悲伤地摇摇头，“梦璃，我知道的，每隔十九年，你们会再来人间！”
“……！”
“我跟你约好，十九年！十九年以后，我们再在昆仑山上相见！”
“…………”梦璃微声悲叹，“天河，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一定要来！”天河仍在满怀希望地大声喊道。
“天河……”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天河听见梦璃几乎微弱不闻的声音，话音戛然而止，痛苦地摇着头。
天河心中又何尝不知道，此刻双剑网缚已去，妖界失去束缚，纵然十九年轮回又至，也无法再与人间相接。妖界中人对琼华派惧恨入骨，纵然梦璃有办法使妖界重至人间，又有谁能同意她这么做？她又怎能拿族人的生命冒险？更何况，就算十九年后梦璃又回来了，那又怎么样呢？她难道能真的丢下族人，放弃自己肩头的责任吗？纵然大家一时相聚，可短暂的欢愉之后，还不是如今日一般的伤心离别？这样的重逢，又能带给自己几分喜、几分悲呢？
不知不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