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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无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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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经云心里清楚,凌皓天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不管,因而此时必在京城,可他口中却道:“他们在哪里和我没什么关系。”
傅世鸣一笑,道:“无影剑客,凌云神侠,还有雁荡派的霓裳羽剑,并肩行走江湖了这么久,如此绝情的话恐怕不该出自师弟你的口中吧。”
俞经云心中气愤,“我偏不说,你待怎样?”
傅世鸣叹了口气,道:“师兄本是为了你好,你却不领情,你既不说,就莫怪师兄不讲情面了。”说着叫了声来人,即有狱卒走进牢房,未等傅世鸣开口,狱卒已道:“傅大侠,王爷吩咐可以用刑,只是切记拿捏火候。”傅世鸣缓缓笑了,王爷终于开了这道令,他也终于可以一泄多年的怨气了,一挥手,施刑之人上得前来,将俞经云绑在木架之上,俞经云早抱必死之心,因此反而无所畏惧,冷冷地道:“你敢动我?有朝一日师傅得知真相,定然不会放过你。”提到师傅,他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如今自己武功已失,枉费了他老人家十几年的苦心栽培。傅世鸣哈哈一笑道:“师弟,我连你武功也废了,还有什么动你不得?在师傅那里,你早已是为害武林的叛徒逆党。”说罢一使眼色,施刑之人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寒芒如霜,利刃若风,执一把刀,他就可以让俞经云受尽折磨,刀光映着每一寸流淌的鲜血,成了这牢房之中最惨烈的颜色,俞经云咬紧牙关,非但一声不哼,反而笑道:“师兄,你记不记得那一年少室山大会,你曾说过,你被林长霄抓住关押了近一个月,那时他就劝你归顺他了吧?”
傅世鸣目光一闪,微微诧异,随即一使眼色,施刑人刀如雨落,俞经云早已遍体鳞伤,鲜血如瀑,剧痛如惊涛骇浪般幕天席地而来,他只想大叫,却终于忍住,道:“当初洛中元惊扰华山,师傅为了我和他起了争执,从那以后,你是不是就投靠他们了?”
傅世鸣双手握拳,不发一言,只是转首瞪着施刑人,施刑人心领神会,刀刀深入筋骨,俞经云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却依然挣扎着道:“千湖塔一战,我们虽然得手,却中了林长霄的圈套,险些丧命,是你的安排吧?”
“够了!”傅世鸣大吼一声,“你说得都不错,那又怎样?你此时在我的手里,这些年来的恩怨,我傅世鸣要你以血来偿!”他实在难以料到,俞经云心思如此缜密,短短时间,竟将这一切前因后果想得清楚。此时他心中怒不可遏,叫了声来人,另一名施刑人手持短鞭走进牢房,这鞭不是平常习武演练之用,而是专为施刑特制而成的,鞭上嵌着数十根钢钉倒刺。傅世鸣劈手夺过钢鞭,鞭鞭如雨,鲜血顿时溅红了牢房正面墙壁。俞经云此时神志已不大清楚,双手紧紧抓着木架,却无力说话。傅世鸣一连击了二三百鞭,见俞经云早已体无完肤,连抓着木架的力气也消失殆尽,才终于停手,却令第三名施刑人走上前来,这次施刑人手上并无兵器,却端着一小盆白花花的盐,俞经云本已接近昏迷,此时大片盐粉撒在伤口上,立时痛得清醒过来,却早已没有一点力气,只是眼中的目光依然冰冷倔强。
梦已逝,心成灰,所剩的只是那一丝残存的桀骜与卑微的尊严。
“凌皓天和雁荡派一党在哪?他们还有什么计划?”见他神志清醒,傅世鸣问道。
“不知道。”俞经云声音虽弱,却没有一丝犹豫。
忽然,墙角之处人影一闪,傅世鸣立刻警觉,低喝一声:“来人!”重兵守卫之中,但见一个黑衣蒙面之人一跃而下,掌如石裂,剑若长虹,有万夫不挡之勇。他一身夜行装扮,脸上也覆着黑巾,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凛然有威。目光在牢房中一扫,落在一身是血的俞经云身上。蒙面人猛然怒喝一声,挥剑砍翻十几名守卫,几步冲到牢门之前,眼中痛心疾首。傅世鸣长剑一斗,亲自迎战,牢外大批官兵又至,眼看蒙面人退路已被封住。俞经云此时也睁开双眼,虽然看不见蒙面人脸孔,可他心中了如指掌,惨然一笑,拼尽最后力气,道:“高山常有音,流水恨无弦,奈何江山远,永诀了残缘。”
听了他这四句话,蒙面人眼中悲愤交加,坚定炽烈的目光仿佛要将整个牢房燃烧,剑影血雨交织,杀向牢外,大声道:“高山音如故,流水岂无弦?山河永难绝,峰回路必还!”言罢他人已冲出门去,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余音却回响不绝。
龙潭路险识高人
原来,凌皓天探得俞经云被关押之所,这一晚便夜行劫狱。他深知道,南平王府戒备森严,布下重兵天罗地网,要想进去绝非易事。因此,乘着月黑风高,他万分谨慎悄悄潜入南平王府,所幸未被发觉。千回百转避开守卫,独自一人在幽深昏暗的地牢中小心前行。突然,转角的火把照映之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凌皓天一惊,立刻摒住呼吸,贴着墙壁暗暗观察。不料那个黑影速度好快,一眨眼便转过墙角不见了。凌皓天心念一动,紧追上去,此时距离牢房深处已越来越近,凌皓天心中愈加谨慎,不晓得那黑衣人是否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正思索间,见那个黑衣人忽然停下,隐身地牢一角,向内观望,不知是在查看敌情,还是有意等候自己。凌皓天几步赶上,闪身到对面的墙边,望到牢房深处火光闪耀,远远传来说话之声,似乎有人,又回过头去看那黑衣蒙面之人,那人此时也正望着他。凌皓天心中陡然一惊。
经云?他险些叫出声来,这黑衣蒙面之人竟是……凌皓天定了定神,再次望去,终于发现他并不是俞经云,和俞经云相比,他的气质要深沉一些,身材也略高大一些,只是露在黑巾外面的双眼有着几分相似的神韵,一样的深邃冷峻,一样的凌厉傲然,望向那双眼睛,凌皓天心中便不由自主升起一种温暖亲近之感。蒙面人向牢房深处掠去,凌皓天紧随而上,于是火光通明的尽头,他们看到了遍体鳞伤的俞经云以及那整面墙上的鲜血。凌皓天怒火狂烧,大喝一声,一跃上前,蒙面人眼中惊异之光一闪,却返身面向牢外。果然,外面大批的守卫如洪水般涌入,蒙面人腰间双剑骤出,阻住冲进的守卫,凌皓天杀至牢门,招招拼命,剑剑杀手,却依然冲不破重重包围。
高山流水,从此断绝,他知道俞经云之意是要他走,并且永远也不要再来了,此生缘分已尽,相知无悔。可他就算死也绝不会舍弃他不管。然而他知道此番惊动了大量官兵,救人已难上加难,唯有暂时退走,再行卷土重来才是万全之策。可他不忍也不愿离去,这番离开,不知俞经云又会受多少折磨,然而转念一想,此时守卫众多,倘若自己也失手被擒,那岂非是害了他?于是留下那四句话后,杀开一条血路,冲向地牢之外。蒙面人御剑阻开守卫,二人且战且退,逃出南平王府。凌皓天奇怪的是,这蒙面人虽然不是俞经云,可每每出手,却有着似曾相识的默契。然而官兵一路追至临安城外,他甚至没有机会向那蒙面人说一句话。城外茂林,蒙面人一边阻截追来官兵,一面回望一眼凌皓天。凌皓天明白,他眼中之意是让自己先走,他来断后阻挡官兵,可自己又如何能让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为己身临险境?凌皓天略一犹豫,那蒙面人眼中已射出一阵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与气魄,仿佛此时就是面前有百万雄兵,单凭他这一目光,也足以威震三军。凌皓天不由自主地向后掠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糊里糊涂地听从这个陌生人的调遣,只是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身影便消失在林子尽头。
又过了一日,俞经云依然昏睡在牢房之中,偶尔清醒时睁开双眼也只有无边的黑暗,若不是还有这绵延全身的剧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知隔了多少时候,牢中微微透出一丝光线,牢门已被打开。俞经云没有力气睁眼去看进来的是何人,恍惚之中只听得有人叫了声“王爷”,一个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上身被人扶起,一个声音在耳边道:“师弟,你将这药喝了。”他知道那是傅世鸣。药碗碰到嘴边,俞经云一下子清醒了,他知道傅世鸣给他的决不是寻常疗伤的药,挣扎着躲开药碗,看到身前站着南平王爷和郑天河。“俞公子,还请你将这药喝了。莫要为难本王,这可是令尊大人的吩咐,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啊。”南平王爷似笑非笑地道。俞经云动弹不得,傅世鸣一手按住他鄂边,另一手硬是将小半碗药给他灌了下去。俞经云但觉喉咙之中一阵火烧般灼热的疼痛,好似要将整个喉咙撕裂一般,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昏昏沉沉眼中景象又变得不清晰了。“师弟,你好好休息一会吧。”傅世鸣阴笑着,将他身子放平,与南平王爷,郑天河一起走出牢门。郑天河道:“王爷,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吗?他还是有可能将我们的机密泄露出去。不如将他双手一起砍掉,让他既不能说话,也无法写字。”南平王爷缓缓道:“好主意。不过怕是俞大人不能答应啊,如今我已失了天龙门,飞鹰门,天狼派,五蝠门和曼珠教,不能再和俞大人翻脸了。”
正说着话,突然一声怒喝,喝声未绝,剑光已至眼前,傅世鸣,郑天河双双上前护驾。剑影之中,一个蒙面之人陡然现身,一语不发,霎时间一连攻了十余招,傅世鸣心念一动,使出一招“群雄逐鹿”,这本是华山剑法中的绝招,蒙面人一闪,本能地使了一招“天衣无缝”拆解开来。傅世鸣一笑,道:“凌皓天,你这一招是当年在华山时我教你的,还想骗我吗?”蒙面人一怔,知道身份已被拆穿,愤怒扯下面巾,果然正是凌皓天。南平王爷微微冷笑,凌皓天回头,看到身后成排的铁甲军已步步逼来,然而他面无惧色,反而大声道:“无论你有多少雄兵卫队,本少爷今日都要将你这牢房踏平!”突然,一个黑色身影从天而降,人未落地,剑影已如雾雨烟云,傅世鸣和郑天河竟然来不及阻挡,一柄长剑已架在南平王爷颈中。这黑衣人右手长剑制住南平,左手剑光已将傅世鸣,郑天河二人迫退数步,凝目沉招,静观其变。凌皓天一看到他露在面巾外的双眼,便知他就是前日协助他强闯牢房之人。众官兵谁也没料到会生出如此变故,一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蒙面人看了凌皓天一眼,凌皓天当即会意,喝道:“打开牢门!”郑天河看了看南平王爷,南平王爷终究是皇家出身,气魄不凡,此刻虽然性命在别人手里,却面无惧色,微微点了点头。郑天河只好走到牢门外,将锁链解开。凌皓天两步抢入牢中,但见地面上尽是大片的殷红,俞经云便躺在这血泊之中,气若游丝。凌皓天缓缓蹲下身来,“经云,我来带你走。”俞经云尚有一丝神志,却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想走出这间牢房。凌皓天不容分说,将他扶起,仗剑步出牢门,与那蒙面人一同向外撤去,所过之处,守卫纷纷退却。一直出了南平王府,郑天河喝道:“凌皓天,你们究竟要把王爷带到哪里?”凌皓天本想说:说不定本少侠一怒之下便将他杀了。但终究知道大局为重,于是道:“等我们安全了,自然将王爷放还!”言罢与那蒙面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一齐向城南飞掠,蒙面人同时剑柄一击,南平王爷当即昏倒,身后官兵紧追不舍。
到得城外,凌皓天停住脚步,看着俞经云气息越来越弱,心急如焚,那蒙面人对俞经云的关心似乎一点也不比凌皓天少,将南平王爷推在一旁,扯下面巾,低头察看俞经云的伤势,双手竟微微颤抖,眼中怒火更炽。
凌皓天此时终于看到了他的面容,呆立半晌,才道:“你很像他。”这蒙面人却摇了摇头,低头又看了一眼俞经云,道:“是他很像我。”
二人正说着话,追兵又至,蒙面人立刻起身,重新将面巾戴好,一把从地上扯起南平,向凌皓天道:“你们快走,我来抵挡!”“可是……”虽然他有人质在手,凌皓天依然不愿让他再次为己犯险。蒙面人将手一摆,那意思是不要多言了,凌皓天为他气魄所摄,竟然又不由自主地听从了他的吩咐,道了声:“保重。”携起俞经云,飞步逃走。
凌皓天一直奔出几十里,抬头望去,适才还繁星点点的夜空,转眼乌云密布,几颗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于是加紧脚步终于在一处密林之外看到一座寺庙,牌匾上书“法缘寺”三个大字,凌皓天拼力砸门,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僧人将门打开。不等那僧人说话,凌皓天抢先道:“这位小师傅,我兄弟受了伤,可否借宝刹暂住几日?”“施主请进。”僧人面目和善,将他让入院内。
寺庙不大,也只有十余名僧人,主持是一位道行高深的老者。法号“普真”,颇通医术。见他二人一身狼狈,便知是遭仇人追杀的江湖中人。为俞经云把脉半晌,普真缓缓起身,长叹一声。“大师。”凌皓天望望昏迷不醒的俞经云,又看了看普真。普真摇头道:“这位施主是被高手用掌力震断了全身经脉,以致武功尽失,全身脏腑受损,心肺的内伤更有性命之忧,此刻他外伤又如此严重,失血太多,恐怕……”普真又轻叹了声,继续道:“我法缘寺本是少林派的一个分支,故有些治伤的灵药,老衲已给他服下,但愿能延得一时片刻。”说着便走出门去。
窗外雷电交加,凌皓天缓缓走到床边,握住俞经云冰冷的手,悲愤绝望一齐涌上心头,压得他几乎窒息。“经云,你不能死!”只有和他独处之时,他才能够这般疯狂悲痛地大喊出声。想起当年他们初入江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如果他们四个永远在一起该有多好,他,羽裳,经云,还有……一想到明兮,他的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森森兵戈惊宝刹
一直过了四五天,俞经云才真正醒来,凌皓天开心不已,普真禅师道:“凌施主,老衲没有想到,世上竟有你这般重情义之人,不顾自身危险,为人强度真气几乎耗尽内力。只是你可知废人武功有多种手法,无论穿琵琶骨或是挑断手筋脚筋,都有恢复的可能,可这位施主却是被人以最狠辣阴毒的手法震断了全身经脉,非但难以恢复,这伤恐怕也不是一年半载便养的好的,稍有不慎,恐怕仍有性命之忧。”
“大师放心,在下就是踏遍千山万水也必定寻访名医良药。”
“阿弥陀佛。”普真禅师双手合十,道:“善人自有善报,施主之心实在可敬,二为想必都是仁侠之人,佛祖定会赐予善果……”
俞经云虽然清醒,却很少睁开眼睛,他不能说话,却也不想听别人说,凌皓天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可是每当俞经云睁开双眼,目光总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而灵动,凌皓天反而不知所措,早已准备好的安慰他的话只好又吞回肚里。半晌才轻轻问出一句:“你真的没事吗?”
俞经云扫了他一眼,嘴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带着几分不屑。
凌皓天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劝他也是无用,无论他多么难过多么伤心,表面上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明兮牺牲的时候那样,他独自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出现时,还是从前的无影剑客。可是只有凌皓天懂得他的心,懂得对于一个江湖人,武功是何等的重要。
这一日傍晚,俞经云醒来,房中并无他人,忽然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袭来,脑海中又是师兄傅世鸣那得意的笑容,和那毁了他整个世界的掌影,悲愤恐惧一起涌上心头,他想说话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依旧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愤然坐起身来,口中吐血不止,眼前也是阵阵昏暗。凌皓天正好推门进来,“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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