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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两世长宁-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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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宰相朱长贵爱书又擅书,他自由学的柳体,又在柳体的基础之上融入了自己的特色。写出的字当真是柔软婆娑、字字相连。如今这笺上的字,不用细看,一眼便能认出是他所写。
李正煜嘴角微挑,想柳长宁许久之前便开始临摹朱长贵的字,莫说是形似,连神韵都像足了九成。就算是朱长贵自己见了,大概也要怀疑这字是不是自己在酒醉之时写的了。
朱长贵果然如期露出了金粉惊惧地神情,但那神情只是在眼中一闪而过,旋即便恢复如常,再不见一丝波澜。他的嗓音低沉却清晰:“太傅大人能否将这信笺给老夫仔细瞧瞧?”他见王安脸上将信将疑、犹豫不决的神情便又道:“太傅是否信不过老夫?金殿之上众目睽睽,老夫就算要做手脚也逃不开众人的眼睛。”
那王安被他一番抢白,心中再是不情愿,也只好讲信笺拱手交到了朱长贵的手中:“宰相仔细瞧瞧,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朱长贵一字一句地看着信笺上的内容,一开始时双眉紧锁着,到了后来,却渐渐露出了几分笑意。他瞧瞧王安,又瞧了瞧龙椅之上的李正炽,终于道:“皇上,臣能证明,这封信笺非臣所写。”
李正炽心中“咯噔”一声,他如何不晓得。朱长贵会当着众人之面如此说,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哦?这字迹朕瞧着甚像,却是哪里叫宰相瞧出了破绽?”
朱长贵不卑不亢地道:“这写信之人用心之险恶真是闻所未闻。若没有几年的功底,绝不至于写得如此之像。臣一开始也是一愣,直到仔细瞧了,才发现其中却有两个字他却是疏漏了。皇上瞧这个‘臾’字。常人都会写作左右两横,臣却为了方便只写作连贯的一横。又如这个‘必’字,臣总是习惯将撇与点连成一体,但这临摹之人却是分得极开。皇上如若不信便可以查查臣历年上的奏章,真相便大白了。”
李正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那一日他与柳长宁再三参阅朱长贵历年呈上的奏章,终于拼凑出一封完整的信函。这是他所说的这两字,却并不曾仔细留意。难不成真如他所说,成了证实他清白的证据?!
李正炽一扬手:“徐公公、希儿,你们俩仔细瞧瞧,宰相说的可是当真?”
大殿之中一时安静下来,于这种万籁俱静中隐约可以听见王安快速的喘息声与书册翻动发出的簌簌之声。过了许久,终于见到徐长海抬起头来。他的额角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一张脸比平日更多了几分苍白:“回皇上,宰相所言属实。这两字却非宰相亲笔所写。”
李正炽挺直的腰杆微微一塌,王安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此信确实是府中暗卫搜得。并非微臣有意造假。此中疑点甚多,就算这信并非宰相亲笔所写,这紫檀木盒却是出自宰相府中啊。皇上不如传了暗卫当庭对质。说不定……说不定……”
李正炽却是打断了他:“今日这番对质你还嫌不够么?朕给了你机会,给足了你面子,到头来却是差点让宰相蒙受了不白之冤,但不成你真当朕是傻子?”
王安不由得重重跌坐在地上,他闭上眼,仿佛间,指责声、怒骂声、讥笑声、议论声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他如何不晓得皇帝这一招“丢卒保车”,就是意味着朱长贵反败为胜,而自己却要为整件事背了黑锅?他恨,恨世道的不公,恨命运的无奈,更恨自己的鲁莽。若是昨日夜里能够好好思量一番,也不至于到了难以挽回的境地。
王安终于叹了一口气,成王败寇,如今这个结局不认也得认了。他郑重地拆下顶上的梁冠,一字一句地说道:“臣委实是为了朝廷社稷,全没想到竟中了贱人的圈套。臣既然发过誓言,如今让宰相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理应一死以谢天下。只是望皇上看在臣一心为国的份上,免了臣的家眷的死罪,流放没籍都罢了,只求让他们有悔过的机会。”他到底是个实打实的汉字,到了生死关头,既不为自己脱罪,也不呼天抢地,求取同情,只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李正炽心中酸楚,可脸上却怎能让朱长贵瞧出半点端倪。当即黑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太傅今日要受何惩罚,不是朕说了算,而是该由宰相说了算。宰相若是要饶过你的家眷,自然皆大欢喜;宰相若是觉得这天大的委屈是可忍孰不可忍,那朕也绝不能偏袒了你。”他睁着一双眼,显出些天真无害的神情:“宰相觉得意下如何?”
朱长贵仍旧是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今日此番臣并不觉得受了多大的委屈,臣在朝中为官数十载,向来行得正坐得直。臣向来敬佩贞顺皇后大肚能容,与皇上和楚王也相处融洽,如何就会对贞顺皇后下此毒手?再者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臣若是真的做了,也不会到了如今才让太傅抓到了把柄。故而说,不管谁怀疑臣的用心,大可以当庭对质,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做出一副颇感为难的样子:“只是太傅这一次着实做得太过,若是不满臣在朝中锋芒毕露,臣大不了还他一个清净,再告老一次。可他却不能将臣的退让当作是委曲求全,一味地咄咄逼人不算,还要刻意做出这些所谓的证据来陷害于臣。此事,臣绝不会再忍气吞声。”

、第一百六十一章 死不瞑目

李正炽仿佛在认真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唔,宰相的这番话却有道理。不知宰相要如何处置王安与他的家眷?”
李正炽不再用太傅之衔,而是直呼其名,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朱长贵听了付出感恩戴德的神情,可唇边的那抹笑容看着却甚是刺眼,仿佛是在讽刺李正炽的懦弱无能:“依臣之见,陷害同僚之风断断不能助长。所以臣恳请皇上诛其三族以儆效尤。”
王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旁的御林军见了,冲上前去拼命想要按住他,却不料他竟有如此的气力,挣扎之下将三个人都弹了开去。他不断地叫着“朱长贵,我就算是化作鬼都不会放过你”,脸上的神情更是眦目欲裂。他一把夺过了再一次扑到身前的御林军的佩剑,在自己的脖颈间用力一划。瞬间鲜血如泉眼般从他的颈间泊泊流出,他挣扎了两下便咽了气。
只是,他饶是死了,一双眼却是睁着。凸出的眼球和密布的血丝显得甚是凄厉骇人。李正炽见了,无奈地闭了眼,挥了挥手道:“王安已经伏法,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至于王家伏法一事交由吏部处理,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朱长贵的嘴动了几动,终于还是同所有人一起鱼贯出殿。
李正炽的脸上忽而留下一道泪,那泪落到嘴里,满满都是苦咸的滋味。他的声音因为克制而有些不稳:“徐公公,朕便让王安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
徐长海弓着腰,脸上神情亦是淡淡:“昔日皇上也曾问过老奴这样的问题,而事情的结局想必皇上比老奴更清楚。所以说,今日之事的答案不在老奴的嘴里,而是在皇上的心里。”他顿了顿,才用试探的语气问道:“皇上可要老奴去传楚王殿下?”
李正炽愣了许久,才像是猛然醒悟似的:“不必了,楚王若是有心。自会亲自前来。”
然而这一夜,小皇帝在承乾殿中枯坐了一夜,却始终没能等到李正煜到来。他心中清楚,这一次铩羽而归足以让朱长贵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短期之内若能有反叛之举,自己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他。而李正煜自然是要避嫌。若是叫朱长贵瞧出了半点端倪,必然会暗中加快动作。
他叹了一口气,颓然地瘫倒在贵妃榻上。这些年,他所坚信的信仰一点点崩塌,理想与现实的天平渐渐倾斜。却终于让他了解到了这些年皇帝与李正煜的不易。他咬着牙关,这条路要走到底,必然要用无数人的鲜血和性命做铺垫。这一切,就算是不忍,也只能默默地装在心底。
第二日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冲进王安府邸之内,因为府中部曲的激烈反抗,领头的将军一声令下,所有成年男子都被诛杀。至于府中的女子,刚烈之人不免选择了投湖、投缳之类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未及反应的则被五花大绑投入牢中。等待她们的命运却比没入长巷的更要悲惨,她们会成为营妓,终其一生都会是任人肆意凌辱玩弄的工具。连所生的子女也会成为贱籍,终其一生都不能入仕为官。
柳长宁听了这消息,忽而悲从中来。幸亏李正煜早有防备,亦步亦趋地守着她,不然非得捅出天大的篓子来。柳长宁如今被他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圈着,正伏在他的肩膀之上哭得天昏地暗。哭得久了,她便像小孩子一般抽泣起来,更显得可怜而无助。
李正煜伸手在她背上缓缓拍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长宁,这时候你就是有再大的怨再大的恨也要忍着,要不然牵一发而动全身,牺牲的人会比如今多得多。”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若是想要发泄,打我骂我咬我都可以,千万别憋着,小心伤了身体。”
柳长宁在他的怀中微微战栗,仿佛是受伤的小兽。她的声音隔着重重阻隔,听起来便有些闷闷的:“最该死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么?要不是我自以为是,偏偏要横生枝节,也不至于把太傅拖下水。你会说,太傅是咎由自取,是的,他有这么个结果也是因为自己的野心,那便算了吧。可是王府上上下下这几百号人却是罪不至死。如今瞧着他们的遭遇,我便想起了当年。当年……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平静的清晨,府门前忽而就来了一队兵。祖父和父亲亦是束手就擒,可是合家的女眷、仆从却没有一个逃过这厄运。没籍的没籍,发卖的发卖,从此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李正煜从没见过她这般软弱的样子,那泪眼婆娑的状态仿佛轻轻一推便要倒了。他想要开口相劝,却连喉头都是涩的:“长宁,长宁,你不用把一切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肩上,此事与你无关。”
柳长宁却是攒足了力气狠狠地摇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听我把话说完。”她紧紧地攥着李正煜的前襟,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般:“过去我总是将朱长贵视作是毒蛇猛兽。他做的这些事却也是禽兽不如,但站在他的角度却是处于自卫而已。如今,不仅对于他,对于王家所有正在经历苦难的人们而言,我才是那个害得他们生无所恋、死无所托的人,我才是那个该被视作洪水猛兽的人。如果我不那么莽撞冲动,如果我可以三思而行,今日的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她说得太过激动,便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的话变得断断续续,仔细听了却仍旧清晰:“此事因我而起,我这个罪魁祸首应该一死以谢所有无辜横死的王家人。”
李正煜将下颌抵在柳长宁的头顶,仿佛这样用力地圈着她才不会让她一时冲动做出傻事来。他的声音是浸透了糖水一般的甜腻绵软,然语气中的含义却是斩钉截铁:“王家会惨遭横祸,绝不是你的责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驸马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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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煜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刺了,四肢百骸无不带着难忍的疼痛之感:“你要难过、要内疚、要自责也便罢了,要是再说出什么要以死谢罪的话,就真是十足的傻子了。你要真这样做了,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绝不可能有其他的出路你明白么?”他越说到后来,越是觉得义愤填膺。他将柳长宁从自己的臂弯中解放出来,双手牢牢地握着她的双臂,眼中的的炽热仿佛要将柳长宁整个吞没:“好好听我说完下面的话,好么?”他见柳长宁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你如今难过的无非是王家一族因你而陷入到万劫不复,但这一切明明是朱长贵一手促成的,与你没有半点关系。退一万步说即使没有你这么一闹,朱长贵绝对也会寻了其他的理由去下手,左右只是时间和方法的问题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原来我也似你这般,常常为世上的无辜之人打抱不平。可如今看了多了,这颗心也就硬了。出生于王侯官宦之家,这样的结局真是再寻常不过。今日王家倾覆,朱长贵是罪魁祸首,王安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至于你,只是那根小小的导火索,积累了许久的火苗有了出口,‘砰’的一声便掀起了滔天巨浪。”
柳长宁眼中噙着一滴泪,眼神却渐渐平静下来。她瞧着李正煜,思绪却是神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所以,你是要我好好活着,亲眼看着朱长贵死无葬身之地?”
李正煜点点头,手中的力道却是又加大了几分:“只有我们都好好活着,才有可能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均是沉默不言。皇帝谢世不过短短的时间,他们却已经是焦头烂额、身心俱疲。未来。未来真的可以如想象中那般么?
却听得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长宁耳尖,惊奇地发现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武功高强却不是暗卫的路数,女的却是一点功夫也没有。门上轻轻两响:“王爷,姐姐。”
柳长宁下意识地回道:“进来吧。”
万妮儿一进门见到柳长宁发髻凌乱、衣衫略有些不整的模样,脚下便是一紧。幸好叫一边的刘得远一把扶住了。她嗫嚅着开了口:“王爷、姐姐,要不要奴婢暂且回避?”
柳长宁这才想到她误会了什么,脸上隐隐闪过一抹红霞。李正煜倒是笑得开怀:“回避什么?你倒越发会自作聪明了。出什么事便直说吧。”
万妮儿眼中神色一闪,接口道:“今日一早大长公主的驸马叫人给打了,抬回府没到一个时辰便死了。大长公主发动府中所有人出去寻那凶手。城门封着不让出去,那人却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李正煜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赵友亮虽是个书生,但身体看着却不至于那么虚弱。怎么给打了几下便见了阎王。看起来你是压根没摸到事情的真相。”
刘得远见万妮儿说的没头没尾,李正煜又是一副咬定不信的样子,心急之下便接了口:“说起来,这事也着实蹊跷。驸马早上出门上朝,走得也该是平日走惯了的路。哪晓得,发现他的地方却是在没人经过的小巷子里。要不是一个乞丐找地方方便,看起来这驸马真要成了孤魂野鬼了。我得了消息,也曾去打探过。说是驸马身上没有利器所伤的痕迹,只有大大小小的淤青而已。若是按常理推断,只能是他伤及了脏腑。所以等不及医治便一命呜呼了。”
李正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起来还有不按常理的推断咯?”
刘得远又道:“我大胆揣测,驸马却不是被打死的,而是中了毒或是被暗器所害。他挨打的地方仍是在平日必经之路上。是打伤以后才被人拖到小巷里的。至于他为何不呼救,看起来也是受了贼人的胁迫控制,无法呼救的缘故。”
李正煜用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唇,脸上的神情却大有豁然开朗之势:“所以,这一次是有人要蓄意谋杀他?可是他一来生于赵家,与孤也算是中表兄弟,二来大长公主与他请深意笃,有谁会吃饱了撑着去捅这篓子?”
柳长宁原本正沉浸在忧伤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听了李正煜的这番分析却忍不住开口道:“那还用说,朱长贵自然有这虎口拔毛的勇气。”
李正煜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按,又道:“朱长贵有胆亦有识,就算他不是众臣,也算得上是枭雄。以他的个性必不会这般明目张胆。从以前到现在,哪一次不是部署许久,在对手防备最薄弱时一举得手的?”他脸上不再是看好戏的神气,反倒显出几分忧心忡忡的神情:“此事处处透着蹊跷,我思索半天都想不出谁会对赵友亮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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