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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两世长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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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伊公主本来神情凝重,如今却鲜活起来:“来后商前,我的汉学师傅特意将需要留心的人物耳提面命了一番,其中独独少了你。如今看来,不是你隐藏太深,便是师傅老眼昏花、不识真人。”她微微一笑,神色里便有了几分胸有成竹的神气:“我自然有理由相信王爷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我既无意于楚王,日后又能帮得上忙,王爷何苦与我为敌?”她用一双淡色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不仅如此,我还希望王爷能行我一个方便。”
李正炽将手中折扇一收,鼓掌道:“公主果非常人,我甚是欣赏。既然公主都开了口,这个忙我定是要帮的。海因斯虽然执着,但终究在后商无依无靠。等我想个法子叫他知难而退便好了。”
他话未说完,斜刺里李正煜却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暖阁里。阿伊公主心里大惊,脚下一软便跌坐在了一边的软榻之上。李正煜这一年来征战连连,一张脸比之前更见清癯,刀削斧刻般的轮廓让他添了几分硬朗的味道。他手中惦着一枚金质镶绿松石的佩饰,神色淡淡地说道:“等你们筹谋完毕,那个海因斯怕要身首异处了。”
阿伊公主认出他手中的配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胸针怎么会在殿下的手上?”
李正煜眼睛长而深邃,眼角处微微地挑起。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点魅惑人心的味道,深沉起来却让人倍感压力。黑曜石一般的眼瞳里倒映着阿伊公主的身影,他声音低沉地说道:“他生得高鼻深目,本就引人注目,偏偏还一意孤行地要混入宫中。若不是孤手下的暗卫机警,怕是连宫墙都没摸着就折在了暗卫的手里。”
阿伊公主更是紧张,纤长的手指颤抖着抓着自己的前襟:“殿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李正煜闲适地坐了下来,胸针便随手放在了桌几之上:“公主可以笃笃定定地同齐王谈条件,见到孤为何如此便紧张?”他仿佛是有意调侃:“如今众人皆道公主属意之人是孤,孤此番前来怕是已经引来揣测无数,公主难道就不担心?”
阿伊公主全没了平时的飞扬洒脱,连眼神都黯然呆滞着:“殿下何不开诚布公,小女……小女的一颗心可再也经受不住这般天上地下的打击了。”
李正煜也就严肃起来:“那海因斯也真是硬汉,见了全副武装的暗卫既不求饶也不伺机逃脱,反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叫暗卫也束手无策。他们怕时间拖得久,无故惹来镇守宫门的御林军。只好下手将他击晕,如今还在府中昏迷不醒。”
阿伊公主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不似寻常女子追本逐末去关心他的伤势。她慷慨地一拱手:“殿下的恩情,小女没齿不忘。”
李正煜又道:“光焰是府上的客人,叨扰半刻也无伤大雅。孤却是不宜久留,免得落人话柄。为今之计,公主还是写一封信让孤带回府中为上。须知公主的只言片语,要胜过许多人的苦口婆心、威逼利诱。”
阿伊公主闻言便抬起头来,李正煜硬挺的脸庞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既然如此,二位殿下稍坐片刻,小女去去便回。”
突厥的字与方正的汉字截然不同。李正炽将信封颠来倒去看了几遍,终于作罢:“光是‘海因斯‘三个字,便乌七八糟写了一长串,好不无聊。”
李正煜一边谨慎地观察着车窗外的动静,一边用象牙骨的扇柄“叩叩“地敲打着车板:“今日这番又是为甚?”
李正炽舔着脸,一副讨好的神情:“可不是公主差人邀我去的?三哥为何问我?”
李正煜的眼里仿佛含着笑:“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什么时候你都不是无辜的那个。说说吧,那副小像是怎么回事?突厥公主来朝,堂堂齐王殿下送的却是一副男人的小像,如何不叫人疑窦丛生?”
李正炽仿佛无辜:“果然这世间没什么事儿能逃过三哥的眼睛。”他“嘿嘿”地低笑两声:“我不过是技痒,想着阿伊公主什么都不缺,不如送一份画作来得贴心。只不过后来却存了私心,这世上能配得上三哥的女子寥寥无几,我能接受的也只有长宁一人而已。这么想着,便将这小像送了出去。阿伊公主果然聪慧过人、一点就透,不但一上来就和三哥撇清了关系,还顺水推舟,答应要祝我们一臂之力。”
、第一百十五章 棒打鸳鸯
李正炽见李正煜并无开口的意思,便自顾自地说道:“如今我改主意了,与其让公主嫁给四哥,倒不如让她嫁给父皇,做了我们的庶母。自古美人都要有英雄来配的,四哥那样阴险之人还配不上公主这般光明磊落的女子。”
李正煜挑着一侧的浓眉:“哦?”
李正炽眼里删过一丝阴翳:“四哥的所作所为,看着便叫人寒心。若是他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三哥,我必然不会让他好过。”言谈间却又换上了天真的神气:“如今世事纷繁,三哥在后宫之中又没有依傍。若是公主能入宫为妃,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正煜用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唇,露出思索的神情:“此事或许值得一试。”他向来谨慎,这两年年纪上去了,每一句话更是深思熟虑。如今李正煜放出这样的话来,仿佛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李正炽的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他心中高兴,说话便有些不着边际:“三哥如今越来越像朝中那些大臣,总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你心里明明放不下长宁,对阿伊公主的示好却是半推半就。我若是长宁,必然也要心生怨怼了。
李正煜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又换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面具戴得太久,即使心中难过,也总是笑脸示人。他的手指在扇柄上轻轻摩挲,薄唇轻抿时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人们都道薄唇的男人天性凉薄,也不知是否真是如此。他的话里带着反诘的语气:“她有怨怼?”
李正炽亦是认真:“除了你怕是大家都瞧出来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倒像是颜彩盘一般。”他见李正煜微笑不语,便又说道:“我素来最钦佩三哥的地方便是杀伐果决、不留余地,仿佛天下都在你的手里一般。若你也开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便不是原来的三哥了。”他将手轻轻地放在李正煜的膝上,神情甚是认真:“无论你是怎样答应的母后,如今我毕竟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生活在你羽翼下的孩子了。为何不将肩上的压力分担些许,我们俩并肩作战岂不更好?”
李正煜的眼睛黑而静,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潭。他沉吟良久,终于一点头:“好。”
车行至齐王府,李正炽才恋恋不舍地下了车。他的动作轻盈而灵巧,原本单薄的身躯如今也日复一日壮实了起来。如今这样子。已很难看出昔日那个药罐子一般的苍白瘦弱的少年的影子了。
李正煜的脸隐在阴影里,嘴角的线条却愈加柔和起来。当年的承诺给了他太多的压力,以至于连性格都变得日渐阴郁。如今情势仍旧艰险,但能和兄弟一起并肩奋斗对他来说无啻于天音。
柳长宁命人解开了海因斯身上的束缚,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如今他尚在昏迷之中。整个人仿佛婴儿一般无助。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仿佛痛苦不堪。两道浓眉紧锁着,中间是清晰可见的“川”字形纹路。
海因斯刚刚被送来时。柳长宁便注意到他褴褛的衣衫和身上的伤痕。按照他身上的佩刀和镂金错玉的装饰判断,应该是出身于富贵之家没错。但是风尘仆仆的姿态又过于可怜,以至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柳长宁不由得想起李正炽胸有成竹的模样,看起来海因斯与阿伊公主之间的感情着实不浅。
面前的男子缓缓地睁开眼来,他眼神尚未聚焦,手却已经摸到了身畔,做出拔刀的姿势。或许是伸手处异样的感觉,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只见他一跃而起。手掌便要劈落在柳长宁的面前。视线所及处的景象却令他动作一滞,显然他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无怪乎为首的女子才会露出如此笃定的神情。突厥的武士有着过人的胆识体魄和冲锋陷阵的实力。于世故人情却是一窍不通。海因斯既然说不了汉语便翻身倚在屋角,一脸警惕地瞧着众人。
柳长宁无法与他沟通,便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桌几之前。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面对身旁商贩打扮的男子说道:“请告诉这位武士,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来劝他几句。”
那商贩将柳长宁的意思用突厥语说了出来,却不料引来海因斯激烈的反应。他露出呲目欲裂的神情,强壮的手臂平伸着,手指所对之处便是柳长宁。虽然无法听懂他的语言,众人却都被他的气势所撼。
那商贩恭恭敬敬地回到:“他问你们将阿伊如何了。”
柳长宁微微一愣,旋即满面堆笑。她本就生得美丽,如今粲然一笑,更是叫人不敢直视。她的声音低沉委婉,哪怕是满腔怒火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只听她说道:“公主自然是好好地呆在宫中,只是她此行使命特殊,无法与你相见。如今我要同你说的正是公主的处境。”
海因斯听完商贩的翻译,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他看了看柳长宁,又望了望她身后的数名暗卫,直接用汉语说道:“你,一个人,他们,走。”他的眼神在商贩身上逡巡许久,终于道:“他,留下,不说。”
柳长宁在腹中将他的话暗暗理顺,便让所有的暗卫都离开了房间。她慢悠悠地煮了茶,又给海因斯分了茶汤,方才道:“远来是客,常常后商的茶吧。”她见海因斯用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饮尽了,不由得微微一笑:“先生真是能忍,这样烫的水,倒一口喝了。”她的慢慢搅着红泥炉中的茶汤,一面说道:“先生为了公主千里迢迢赶到后商,这份情谊,当真令人钦佩不已。只是你可知公主为何来后商,这其中有着怎样的隐情?你这一来,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又会引出怎样的变故?”
海因斯的神情随着商贩的话不断变着,从凌厉戒备到平和甚至哀戚,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地落入了柳长宁的眼中。他叹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你若知道便直说吧。”
柳长宁一脸专注地斟着茶,并不立即开口。屋内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到茶水翻滚的声响和炭盆里“噼噼啵啵”细微的爆裂声,更衬得一室寂静。她双手将茶奉与海因斯,这才缓缓打开了话匣子:“阿鲁汗王位初定,为了王室与族人,与后商和亲是唯一的出路。阿鲁汗膝下五位公主,适龄的也只有阿伊公主一个。这便是为何她要千里迢迢来后商。她本也可能反抗,一走了之,或许阿鲁汗可以在她的堂姐妹里找一位代替。可是阿鲁汗知道了你们俩的私情,便用你的性命和前途来要挟她。本来做父亲的自然也希望儿女幸福。可是身为一族之主,他又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坏了全局大事。阿伊公主既然来了后商,定然是抱着永不回头的决心。你非但不体谅她的牺牲,还一路追了来,这不是爱她,反倒是在害她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许多时候,放手才是最好的结局。”
那商贩喉结处明显的起伏,显然是紧张所致。他一会瞧着柳长宁,一会有转过头去瞧海因斯,仿佛是不确定这番话的杀伤力会不会让海因斯难以承受。
柳长宁仍是目不转心地瞧着茶汤,仿佛对面的男子并不是谈判的对手,而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她见海因斯因为疑惑,连浓眉都锁了起来,便开口宽慰那商贩:“说吧,若真有事,他要发作的对象也是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那商贩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好一五一十地将柳长宁的话翻了出来。
海因斯却并没像想象中那般震怒,反倒像是走投无路的猛兽,露出落寞的神情:“阿伊来后商和亲,却连一个字也未留给我。我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我又如何不知道她既然来了就绝没有跟我回去的道理。”他的手用力地撑在桌几之上,骨节处一片青白:“可我就是不甘,这颗心痛的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哪怕她就是亲口对我说一句‘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或者‘我再也不爱你了’,我……我也算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柳长宁不屑地轻哼,声音不大,却让屋内的俩人神情大变。她冷冷地逼视着海因斯,眼中的火焰几乎让他想要缴械投降:“若是她说一句‘我不爱你了’,难道你便会信了这话,从此再不苦苦纠缠?如果她说了‘我们再没可能’,你是不是便能吃得下睡得着?这一切听着情深似水,实则不过是你的借口。你放不下自己的私心,不愿眼睁睁地瞧着阿伊公主离开你。便自己编出这一套深情的戏码,一路苦苦相逼。”她的拳头抵在桌几的边缘,手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你其实是用自己的爱结了一张道德的网,每一次用力都让阿伊公主痛苦难当。”
、第一百十六章 相忘江湖
“啊~~”,海因斯发出痛苦的喊叫,这叫声太过于痛苦凄厉,以至于叫人想起濒死的动物。他举手,想要将案几之上的什物尽数挥到地上,却因为柳长宁冷冷的眼神而硬生生地收住。他痛苦地将拳头砸在桌几上,坚硬的紫檀木瞬间让他手上多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脸上却瞬时留下两行泪来。情感太过于直露,五官便显得有些狰狞可怕:“你说的对,是我自不量力。明明什么都给不了阿伊,却总是惹得她为我伤心难过。”
柳长宁的语气却缓和下来,眼中的神色柔柔的,却叫人猜不出她此刻真实的想法:“若是我料得不错,先生如今一定是存了必死的念头。‘身为男子无法为心爱的女子挡风遮雨,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说得不错吧?”
海因斯对她的话却似恍若未闻,他将额头抵在手背之上,仿佛是喃喃自语:“他不要我了,突厥又回不去,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柳长宁轻轻地啜了一口茶水,视线落在虚空之中:“当年,我也曾经迷惘过、失落过、绝望过。亲人已死,爱人又抛弃了我。普天之下不知自己该往何处,人生漫漫又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除了扪心自问,我便对自己说‘死了一了百了,何必留在这生无可恋的人世白白受罪’?可是最终,我也没有死成。为了九泉之下的亲人,为了后商的百姓,我不能那么轻易去死。而最重要的是,人生在世,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活着,更不是为了痛苦而活着。活着……最重要的事,不就是要开心么?”她伸出手去扶在海因斯的手臂之上:“振作起来吧,只有你幸福了。爱你的人才会幸福。”
房门发出一声轻响,柳长宁一回头却见李正煜正推门走了进来。他还穿着入宫面圣时的朝服,显然是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是疑虑又像是别的什么。可是等道柳长宁睁大了眼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再也没法从那漆黑如也得眼里瞧出半点端倪。
李正煜一见室内的场景,心里便已明白了七八分。他并不急着向柳长宁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径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交到海因斯的手中:“这封信乃是阿伊公主亲手所书,想必你看了便会明白其中的一切。”
海因斯虽然听不懂汉语,但李正煜的行为举止却已将一切的意思都表现的清楚不过。他毫不犹豫地从李正煜的手中接过信函,上头熟悉的笔迹让他的心中微微一痛。他几乎是颤抖着读完了信,虽然极力隐忍。但眼眶却是红了。
许多人说,“自古良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其实对于英雄来说,落寞失意的样子才更令人难受。李正煜瞧着海因斯,便伸手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两个人的身材本来一般高大,如今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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