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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为岁月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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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分执着的一再重复着这句告诫,直至引起妖应注意为止。
迫于食物的诱惑,妖应耐着性子,连声道:“侬知晓了,知晓了。快给侬,侬要饿死了。”
无伤斜斜的瞥她几眼,才慢吞吞的放下手来,妖应眼巴巴地看着他动作,只见他把叶子做成的堪堪一握的杯递至她的面前。
妖应毫不客气的一把夺过,仰脖饮尽。
“啊~侬好久都没有喝过了,花下奴,你要喝一点吗?侬分给你。”
“嗯?”刚才那恨不得同归于尽的架势,无伤真怀疑那浅浅的杯里头还有剩余。
“不必,吾与你不同。”
“侬知道这是你特地为侬收集的,侬怎能不犒劳侬的花下奴。来!”
妖应强硬的扳回他半侧着的身子,将摧残的有些散开的杯子推到他之唇边,执拗的神色与他有得一比。见状,无伤垂眸,果然见到杯底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他顿了一会,碧绿的杯口贴上温润的唇。
“还有一点没完。”见无伤喝完,妖应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她熟门熟路的挨上他的脸,在他的唇上留下轻柔如水的吻。
这次无伤足够镇定,仅仅怔了一瞬便回神,然而这仍是无济于事,看她那餍足的模样,他的心在鼓噪。
定了定神,“吾对你动心得还不够。”
“哈,侬对你动心就足够了。”
“……”
絮絮谈话间,忽见半空细雨飘洒,妖应“咦”的一声抬起头。
“下雨了……” 
雨势渐大,劈头盖脸的抽打下来,深寒冷清的气息逼得妖应打颤。无伤拾起落在一旁的厚披风,重新盖在她的头上。
“山间天气一日三变,随吾来。”边说边领着妖应扒开不远处的草丛,一个黑魆魆的洞穴盘踞眼前。
坐在洞里往外看,雨帘挂瀑,积水成塘。轰隆声不绝于耳,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水雾。妖应捧着脸,看得发怔。
“这是风光爱看的雨,侬也很久没看过了,唉……”
很少出现在她脸上的失落表情,旁观的无伤心思骤起波澜。
先是听她低声哀叹一声,头开始微微垂下,他好像看见那朵妍丽至极的花垂头丧气的样子。
“吾来提一壶酒,伴你大醉一场。”
无伤忍不住说道,返身从洞穴腹处挖出一壶酒,掀去酒封,顿时清冽香气四溢。
“这里还有酒?侬想起来,从前在泥古堂的时候,阿爹阿娘总不让侬喝酒,说侬喝醉了酒就百般缠人,是个麻烦精。”
“哈。”
“呵呵,有一次侬和风光……”她顿住话头,偷瞄无伤一眼。
他静静地倾听着,一口一口地饮着酒。
妖应趁隙抢过他的酒,豪迈一灌,成功的浇得自己一身淋漓。
“风光是侬的姐姐,侬的好姐妹。嗯,刚才侬说到哪里?哦,对了,侬和风光偷偷跑到阿爹藏酒的地方,没想到那里没有一坛酒,花下奴,你猜有什么?”
妖应的眼睛闪亮得使人不能逼视。
她应该是醉了。
无伤盯了她半响,缓缓侧过头,目光聚焦在她脚边阵亡的空酒壶上。
没等他答话,妖应就笑嘻嘻的接着道:“是一方小池塘!哈哈,阿爹瞒着阿娘,悄悄在偏僻的地方做了个这~么大的酒池子。嗝。”她展开手臂,示意给他看,还顺便打了个酒嗝。
无伤很无辜地被她打开的手臂给扫到脸。
“妖应。”沉着声音唤她的名字,她回他一脸的憨态可掬。
面泛赤霞,清浅的眸子盈盈流波,笑意自眼尾流溢,止不住的女儿情态。
“侬见到这~么大的酒池,就忍不住走近看看,可是、可是侬掉下去了,嗝。”
她再次比划了一下,无伤不动声色的往后一避。
“然后侬就,嗯,就像现在这样晕晕乎乎的。侬记得是风光捞起侬,风光的手真暖,侬在里面睡得真舒服。”
“你变回原形了。”醉酒就会变回去吗?他看着她这般醉态,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是以前的侬,现在侬很厉害,不会变啦!”妖应自豪地说道,闻言,无伤有一瞬间头大如斗。随后,麻烦来了。妖应瞪着迷蒙的眼眸,疑惑地望着无伤,“殢无伤,你怎么飘来飘去,侬都抓不住你了。”
一只纤纤玉爪勾住无伤黑色衣领,另一只爪子顺势巴上他的肩。无伤感觉不对劲,但是还没有引起足够警惕。结果——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无伤最后整个人都让妖应手脚并用地紧紧缠住,勒得他真的有点喘不上气。
推她没反应,看着她安睡的侧脸,又下不去狠手。于是无伤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倚着洞壁,望天。
“风光……”听得妖应喃喃自语,无伤努力挣出一只手来,轻轻摩挲她的背。
外面风雨渐消,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淡淡的水汽弥漫。清新的山风掠过身边,凉意徐升,却因此更能体会怀中之人的温暖。

、细雪由来最伤情
01
一大早,山间的晨光尚未明亮地透射进来,清脆的啁啾声便随着清凉微风荡漾在洞中。
无伤于这样安宁的氛围中缓缓睁开双眼,意识回笼的同时,全身的酸痛蔓延,刺痛着他的神志。
他的眉头紧蹙。
“喂,你怎样了?”
身边挨过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带着他熟悉的丹樨香气。 
“嗯?”无伤慢慢起身,骨头咯咯作响——他大概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花下奴,既然你身上有碍,侬便不准你再动。侬来给你拿水,你乖乖坐好。”
“不用……”无伤话未完,就见一道艳影消失在原地。
停了一会,无伤收回望她离去的目光,重新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忍着酸痛活动发麻的部位,无伤几乎可以想象昨夜自己的惨状。不过他的恢复力是极佳的,站起来走动一会,很快他的症状就减轻不少。
这时,妖应也回来了。
“花下奴,侬回来了。”她递给他一杯水,他默然接过,润了润喉。转眼,看见一旁的妖应发丝有些许凌乱,想必是起身之后没有梳洗妥当的缘故——她总是这般的大大咧咧。
无伤忍不住抚顺妖应的头发,柔软细腻的触感在指间蔓延,使他心神微荡。低头,便对上一双纯真灵动的杏眼,里面盛满温柔的笑意。
心头一震。
从没有任何其他的人会用这样的眼光看他,充满温柔的情感,丝毫不曾作伪,只有全心全意的信任和爱慕,那样直白和天真,叫人不能忽视。他忽然发现那一日随即鹿残躯焚烧而死去的感情在胸腔中再度复苏,一点一点,如同初春融雪。
原来雪的声音,不止是消和碎。
“又走神了,侬在说话你没听是不是?”
一眨眼,无伤回神,听得妖应的埋怨,只轻声道:“出来多时,我们回去吧。”
“你有心事?”妖应姑娘对她的花下奴感觉敏锐。
“走吧!”无伤不知该怎样表达这突然醒悟的情感,只好避之不谈。
“哼!你不肯说,侬也不稀罕听。说真的,出门这么久,侬有点挂念雪漪谷了。”
他们收拾了一下山洞,随后踏上回程的路。
02
沿着原本的路线返回,无伤和妖应两只妖,慢慢地踱步回去,路上自有一番风景可赏,颇有陌上花开,缓缓归矣的韵味。
最后在日落之前回到雪漪浮廊。雪茸花遍地摇曳,细雪纷纷,熟悉的廊宇屋舍映入,向来清寂之地,此时看来竟有一种安心的归宿感。
无伤心中无限感怀。
妖应可不管他内心的纠结,一到目的地,马上欢呼着化成一道光闪入檐下的那株花体里。红色妖姬因元神归位而生机重现,繁复的花瓣舒展,绝世风华流泻人间。
无伤静静地凝望着她,内心安定下来。举步欲进屋,空中忽起一阵奇异旋风,搅得雪花乱舞,无伤认得这种情景,应该说,他十分熟悉。
他回身于风中一探,指间便拈得一片细细的竹叶。
是他,无衣师尹。
这回,他又需要他做什么了?
无伤怔忪一下,侧头去寻妖应时,好奇的女声早已发问:“这儿怎会有竹叶?侬方才好像感受到妖物接近的气息。”
无伤安抚她:“是吾认识之人,邀吾一会。你在此处等吾。”
红色妖姬一阵颤动;“你又要走了,侬可不会傻傻的等你。”
无伤只道:“好好修炼,吾很快回来。”
言毕,无伤猛地化出豹身,一只黑斑雪豹现形,踏上半空风雪,消失于妖应视线尽处。
被留下来的妖应不满地摇了摇花身,叶子簌簌作响,无人的浮廊里显得空落落的。
当初离开慈光之塔,定居雪漪谷,可谓大半原因都落在无衣师尹身上。无伤自困于雪中谜半生,但溯源追本,那场雪谜正是由无衣而起。
雪漪谷外向东行十里,是一处竹清水灵的所在——流光晚榭。
无衣竹在苦境的落脚点,与过去的环境相去无几。无伤雪豹安静无声地穿行于万竿翠竹中,清凉的晚风伴着摇曳的清影,流连眼底,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从前。
只是现在的他,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一池白荷清塘掩映在垂垂竹影后,池边有一人的背影,形影萧索。
无伤雪豹停住脚步,双眼直视前方那人。
那人有所感应似的回过头来,见到不远处的无伤,轻嘲道:“吾还以为你不来了。”
“不管今天吾的态度如何,你总能达到你原先之目的。”
“哈。吾曾前去探访你,不料你竟不在,倒是一株妖花吸引吾的眼光。直至现在你来,吾才恍然大悟,那时吾察觉到什么。”
“然后?话题到此,说出重点吧。”
“你对吾一直存有一份淡淡的敌意,为什么?是怪吾无力保下即鹿吗?”
“你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那吾,今日的目的,便是告知你,束缚你的雪谜已经消融。以后,你不必再困束于吾之言词之间。”
无伤沉吟须臾,“吾之雪谜并非从你而来,你没有权利决定。”
“那你为什么肯一次又一次受命于吾。因为是吾将你自渎生暗地带出,又赐你重生。这份恩情,让你再怎样不待见吾,亦要费心与吾周旋了。那吾给你偿还恩情的机会。”
“你之眼相,与以往有所不同,吾竟对这样的你,生出陌生感了。”
“哈,走吧,陪吾走一趟魋山,当做是还吾的恩情了。”
无伤再次认真地观察眼前之人的神情,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浮现,然而那人没给他机会,抬脚转身离去。那抹紫色身影倏忽而逝,无伤眉一皱,挪动身形,与之随行。
03
细雪飘飞,寂静无声。浮廊回深,唯有花影空舞。
妖应已经等无伤整整一天了,她觉得好像等了一整年一样。
“殢无伤怎么还不回来,侬等得人都要困了。”妖应喃喃自语,妖艳的花身随着埋怨的语气左右晃荡。可惜,该看到的人还没有出现。浮廊依旧空旷无比,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寂寥。
时光流逝是如此之漫长,从前妖应没有发觉,现在她可以清楚地刻画出它经过的每一个脚步。
心中有思念的那个人,所以韶光难捱,妖应还不懂这个道理时,她就已身陷其中。
但妖应毕竟是妖应,等不到人,她也做不出什么哀怨情态,只有些许懊恼流露。真的等得无聊了,是他走后的第三天。
那时妖应看着日出,晨光洒落,雪漪谷的上空一片清明,风雪静息,晴光柔和了深寂浮廊。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柔软,想起无伤面无表情却又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父母和风光的宠爱关心。想着想着,她陷入回忆之中。
犹记得泥古堂那片浸淫着湿润花香的圃地,处处都是她和姐姐风光的影,父亲牵着母亲的手,时常相依着走过花前,为她们添水施露,与她们谈天说地,逗得花身颤抖,银铃娇笑。
她记得风光是怎样照顾她,与她相依相伴一直长大,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度过的无数光阴,然而这些好像一下就流逝了。曾经的情感发生变化,风光伤心自己不受父母重视,她的心里也跟着难过。
因此,妖应离家出走了。
希望风光不要再伤心。
这是当初她最真挚的愿望。
只是时间长了,思念之情也日益倍增。逗着那只冷面雪豹时,妖应还察觉不到自己的思归之意,当像现在这样,她独自一人留在这茫茫雪地中,身边无人照看,她便陷入沉重的思绪,往往不能自拔。
妖应怔忪良久,眼见日升中天,一片灿烂金光映衬着浮廊,难得的明媚。这时,一个潜藏已久的念头慢慢地浮上心头。
对啊,她离家甚久,可以偷偷回去看几眼嘛。花下奴又不见踪影,她实在想家得很,不趁这个时候回家还等什么呢?
妖应思前想后,觉得偷偷回家看望一下他们,并不违反自己离开的初衷。一旦想通,妖应的精神就抖擞起来,变成人形,款款步出,一身的轻松明快。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浮廊一眼,嘟囔着道:“手脚这么慢,侬等不了了,换你来等侬吧。”
笑语嫣然,娇嗔动人。
随即,一道红影划过半空,往西边进发。
行至半途的无伤忽而抬头望向天际,心中有感,领在前头的无衣回首,若有所思,低声道:“你好像思归甚切,吾从没见过你这幅模样。看来这段时日你有一番际遇了。”
无伤低首,眼中柔情一瞬即逝,待回望无衣时,又是一派沉静寂然:“哈,如你所说。”
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心思迥然。一路相伴至此,彼此沉默无言。
重新踏上熟悉的故土,那一草一木皆是回忆中的模样,引起妖应内心激荡。心神不定间,步履迟疑。近乡情怯想必便是如此吧。进是一步,退也是一步,进退之间,难为的是情字。越行越近的脚步,终究在思归之中靠近此行的目的地。风起花落,柔靡香风一如往昔。一片安静景色中,隐约传来朗朗的谈笑声。
妖应仔细倾听这阵笑声,有点耳熟,是阿爹阿娘的声音吗?少了她,风光和爹娘似乎全不在意,真的是这样吗?妖应眼底不禁涌起一股酸涩,继而萌生退意。往后退了半步,又觉得心有不甘。她妖应可不是个首鼠两端之辈,在这里磨蹭了这么久也没达到来意,她对自己心生不满。一负气,她提气轻身,脚尖点上树梢,一路轻盈掠去,往声源处飞奔。
景物从身边飞速后退,朗朗笑声越发清晰地送入耳中,近了近了,妖应一个旋身,落地无声,只有几片花叶轻轻摇动。她匿于院外廊下,探身往里面看去。
只见阿爹和阿娘相对坐于院中石桌,桌上画具齐备。阿爹手里展开一副画像,远远看着,那画中人似是阿娘。阿娘正抿着唇笑。
原来是正在赏画。
阿爹阿娘还是像以前这般的恩爱缠绵啊。
妖应歪着头,心绪复杂难懂。
忽然,她发现不对劲。
是啊,爹娘都在,那风光姐姐哪去了呢?
妖应回头向后院悄声走去,细细地查看一番,却愕然发觉风光不在此地。
一腔的疑惑,妖应磨磨蹭蹭了一会,终于懊恼不已地从藏身处走出来,趴着院子拱形的门边,怯生生地道:“爹、娘,女儿回来了。”
这一下,院中被惊动的两人立即起身,视线齐齐聚集于她身上。妖应迎着他们讶异的眼光,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是瑶映,瑶映你回来了,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明霜雪首先急步来到妖应身前,牵住她的双手。
她身后是齐子然爽朗的声音:“吾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太过忧心。现在不就回来了一个嘛。”
妖应本来让阿娘半抱着,一时小女儿情态尽显,听得这话,慌忙问:“风光姐姐呢?”
明霜雪拍了拍她的背,叹道:“你们都是傻孩子,也怪为娘,做事有失偏颇,才害得你们一个个离家出走。”
“风光她也……”妖应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怎能怪你?”齐子然维护爱妻,“是吾的过错。瑶映,自你离家后,风光和我们一谈,才知道你们的心结何在,这是爹亲失职。现在,风光为寻你,多日前就离开了,你没有碰见她吗?”
“侬没有见到她,风光来找侬,是不怨侬了吗?”
“你若想知道答案,那就去找她。你们姐妹的事情,总要你们自己解决。”齐子然哀叹一声,“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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