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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来-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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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血浓于水,所以她才放出“立长子为世子”的话来,虽然只是说说而已,却是她想借此为欧阳碧撑腰,对她也是一种无形的鼓励,可是没想到这姑娘看着伶俐,一到关键时刻却犯了糊涂,很是令她怒其不争。
九月底的清晨,夹杂着阵阵凉风的空气里,沁透着凉意,让欧阳碧只穿了单衫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老太太这么久还不放自己进去,是不是对自己有了成见?她心里七上八下,便有些后悔起来。本来,以赵世开昨天不算热情的态度,自己若是再娇媚地作出一些姿态,或许他就留下了。可恨她总时时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能用那些狐媚子手段去勾引男人呢?就算这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她还是有些抹不开脸面。就在她心思百转之时,云织打起帘子出来,轻咳一声道:“欧阳姨娘请进吧”她这才如获大赫,慌忙整了整衣冠进屋。
赵老夫人依然偎在炕上未起,不过手里已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水,是方才厨房送来的冰糖银耳汤。她慢慢饮了几口,递给在旁边侍立的云缣,这才抬眼向欧阳碧看来,冷冷说道:“怎么,开儿昨夜又没歇在芷兰园?”
欧阳碧微微抬头,正好对上赵老夫人冷森森的眸光,虽说没有适敌意,却仍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半晌才应道:“是。”
赵老夫人的目光在她略显凌乱的鬂发上打了转,随即又道:“我并不因你是皇后所赐而有所薄待你,你自己就该要争强好胜些才是。冲喜那会儿,林丫头连花轿都没坐过,也没见她哭哭啼啼地到我这里来闹,你可是正正经经八抬大轿地抬起门来的,又有什么委曲非得一大早到我这里哭诉?”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欧阳碧满腹的怨尤压在心里,连个泡都不敢再冒了。可她素来心高,虽觉万分不甘却又不敢宣泄,不过脸上却带出几分不悦来。
赵老夫人见了自然更加生气,当即又道:“这种事情,我就是有心帮你,也不知如何下手,总不能去用些下三监的手段不是?女人呐,最要紧的是抓住男人的心,不是光有一张漂亮脸蛋就够了的,关键是要掌握男人的喜好,迎合他的喜好……”说到这里,陡然觉得像在帮外人算计自己的孙子,便顿时打住,瞪了她一眼,又道,“你祖母当初把你交给我,原是想你一步登天,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又回到了赵家,此事,也由不得我做主,何况林丫头还是开儿的救命恩人。”
只说得欧阳碧泪眼婆娑,一声不吭地侍立在旁边,良久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有先前在赵家的飞扬神采,只看得云织也暗暗为她惋惜。
赵老夫人虽有心帮她,可男女之事,又岂是她能左右的,总不能把赵世开绑到欧阳碧屋里去吧传出去也不过让侯府平添一桩笑料。所以略忖了忖,便又说道:“你也莫担心,这林丫头也是才进门不久的,他自图个新鲜,等过些日子,他自然也就厌了,那时候你再用心一些,还怕拉不回他的心?”
这话跟紫柏所说如出一辙,欧阳碧自知是劝慰之语,想着再说无益,便起身告辞。
赵老夫人也不挽留,叫云织送她出去。不想才一出门,就在走廊上与行色匆匆的赵世开迎头相撞,两人皆是一愣,欧阳碧连忙敛首行礼,赵世开却微微避开身子,皱眉说道:“看来你精神不错,这么大早就跟老太太请安来了。”
欧阳碧只觉这话刺心,却又不好争辩,只抬起那双红肿如水蜜桃似的眼睛,幽幽地叹了一声:“侯爷当真就看不出妾身心里的苦楚?竟还说出这样的风凉话来。”
赵世开哪里会对她那双异样的大眼睛视而不见?只是他不想与她纠缠,只瞥了她一眼就沉声说道:“这几日我事务繁多,只怕都没空去你那里了,你若闷得慌,不妨多过来陪老太太说说话儿,还有太太和几位姨太太那里,你也多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说完便径直往屋里去了。
欧阳碧脸上一阵死灰,冲着他的背景恨恨跺了跺脚,干脆一屁股坐在走廊的扶栏上流起泪来。
紫柏眼见情势不对,连忙拉她起来:“姨娘,你这是何苦呢?要是让人看见你这模样,在老太太面前说三道四,可就不好了。”
欧阳碧却不起身,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守制在家么,又哪有公务缠身,人家沈将军这些天都常在府中走动,他倒成了大忙了?今儿我偏生就要看看侯爷这一天到晚的都在忙些什么”
紫柏一听就更是焦急了:“我的祖宗奶奶,您就少说两句吧您往常的伶俐劲儿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净挑这些不相干的话来说道?”一边说一边往四周瞅,恨不得上前捂了她的嘴巴才好。眼见她如石雕一般坐那里不动,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半晌,赵世开才从屋里出来,一眼瞥见欧阳碧坐在旁边的护栏上,还未及说话就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接着一个温软的身子就落入自己的怀抱,定眼看时,欧阳碧已仰起她那苍白中带着几分娇怯的脸孔定定地看着他,双眸中满含乞求,红唇微微翕动,仿佛有千方百计要向他诉说,却到底只说出两个字来:“侯爷……”
赵世开哪见过这阵仗?当下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推开欧阳碧的身子,轻声说道:“有什么事你好好说就是了,别这样子……”
欧阳碧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仓惶出招,哪知一招奏效,当下她更是难掩内心的暗喜,踮起脚来就要把自己的红唇往赵世开的嘴上凑去。
就在这紧要的当儿,忽听院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赵世开连忙别过脸去,尴尬地往那笑声处看去,却是高氏款款走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大丫头采梦和采月。
被人坏了好事,欧阳碧自是有些羞恼,回头见是高氏,脸上当即堆起笑容,甜甜地叫了一声:“母亲”
高氏满意地应了,却拿眼睃着赵世开。
赵世开无奈,也只得称了声“母亲。”
高氏故意在他两人脸上看了半晌,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小夫妻这般恩爱,我也就放心了,只盼能早日抱上孙子,以了老侯爷遗愿”
赵世开哪有心思听她说长道短,便推说有事要先告辞,欧阳碧早已打定主意跟着他,当即也匆匆辞别高氏。
高氏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遂进了屋。
赵老夫人已在云织的侍候下穿戴齐整,正在镜子前由云织为她拢头发,从镜子里看到了高氏进来,就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那佛经这么早就忘了?”
高氏讪讪地笑道:“我今日起得早些,抄了一段**,后听到丫头们议论着昨日如意园里的事,就过来哪老太太说道说道。”
“你不是不管府里的事了么?这两天就把钥匙交给世开媳妇吧,她园子里的事自由她自个儿去处理,有什么值得到我这里来说道的。”赵老夫人虽不似平日里那严厉的口吻,不过从她微微嚼着笑意的嘴角,似乎并没有将高氏的话放在心上。
高氏自是低眉敛首地应了 “是”,却又接着往下说道:“清浅是您老人家一手栽培出来丫头,不论样貌品性,都是全府最出挑的,按说也该安分守己才是。”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赵老夫人的脸色,见她眉头微颦,愈发就来了精神,“没想到昨晚她竟硬闯进了林丫头的睡房,那林丫头也不知具的是什么心思,还真让她进了屋,两人一番促膝长谈,好得就跟亲姐妹似的……”
话未说完,赵老夫人就突然打断她:“行了,不过是一个丫头讨好自家主母,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高氏一愣,随即笑道:“看来老太太当真是顺风耳呀,这么快就知道了。”
赵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霾,冷冷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管说吧”
高氏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老太太您是明白人,这清浅突然攀上了林丫头,或者说是林丫头有意笼络清浅,这于府中,未必是件好事。”
赵老夫人微颦着眉头,挥手说道:“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高氏便放低声音道:“林丫头的身世虽然没有破绽,可她那千事作派,还有那块玉麒麟,到底还让人放心不下,这清浅人大心大,自然是不甘心去配个小厮的,还不是图的一个姨娘身份?倘若林丫头劝开儿纳了她,她自会心存感激,这两人要是联起手来算计别人,那可就……”
赵老夫人就回想起方才赵世开所说纳清浅为妾的话来,她原本以为是他被清浅一片痴心所打动,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插曲,要是寻常妇人,自就略过不提,可偏这赵老太太一向是个把事情复杂化的人,当下越想越觉得怀疑,索性命云织去如意园把清浅叫来。
卷二 初入侯门 131、山雨欲来
131、山雨欲来
清浅自昨日表明了心意,又得赵世开与林若华首肯,只觉这些年的希翼一下子变成了现实,狂喜之余自是喜极而泣,因身心都得到彻底的放松,就睡了一个自懂事以来最为惬意畅快的觉。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所幸她独具一室,也没人前来催促。不过,她心情大好,飞快下床梳洗,收拾干净之后便过来跟林若华请安。
说句真心话,她表面虽不待见林若华,却也对她没有什么恶意,特别是她昨夜主张侯爷纳自己为妾,更让她觉得这个柔弱女子当真是个好人,她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只能从心底里感激。她在府里没什么亲人,现在,她便把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看了,只要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她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了。
可惜她来到正房时候,锦春迎来说夫人正睡得沉,所以她就不便打扰,只得告辞出来。她只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这时候看院里那棵平时最为讨厌的桂花树也觉得很是顺眼了,要不是有小丫头不时从她身边走过,她几乎都忍不住要放声歌唱了——天真蓝,风也柔柔的,还有那越过树梢不知名的鸟儿,如箭一般钻进远处的山峦,是那样怡然自乐
清浅面带微笑地站在院中,仰望着天际发愣,忽听身边有人叫她,回头看时,却是喜福院的大丫头云织,便含笑问道:“姐姐这一大早就来瞧夫人么?她昨日累了,也不知现在起来没有?”
云织打量着清浅,依旧是平日里那件桃红的褙子,却将她那玉雪般的脸颊衬得仿佛掐得出水来一般柔嫩;依旧是那样的眉眼,却分明透着与往日里分外不同的风韵,让同为女人的云织都隐隐生出一丝羡慕——这上天真是厚待清浅,让她拥有那样一张精致无双的脸孔
清浅看着微微发怔的云织,“扑哧”笑道:“姐姐盯着我看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花?”
灿若春花的笑容在云织眼前绽放,犹如云雾中露出的霞光,美得令人炫目,她不由得笑道:“你脸上倒是没花,不过却比花儿还好看。”说着言归正传,“老太太特意让你过去一趟——想是侯爷今早提了你的事,说不定是要赏你几件嫁妆呢”
清浅就羞红了脸道:“姐姐混说些什么?让人听见笑话。”她从云织取笑的口吻,也以为是老太太当真为了嫁妆的事而来寻她。
两人边走边说,便携了手往喜福院而去。
林若华隐隐听见门外有人说话,不由得睁开朦胧睡眼,瞄了一眼身边——空空如也。这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昨夜真是有些累了,这赵世开就像个贪吃的小孩,夜半时分竟又要了一次。此时一想,她犹觉耳热心跳,念头刚闪,自己也吓了一跳——莫非当真有些喜欢这个温吞水一般的男人了?她赶紧打住了这个想法,慢腾腾地披衣起床——这病了就是有一样好处,可以不用到喜福院和金玉苑跟太夫人和老夫人请安,还能天经地义地睡懒觉。
门外的锦春听见动静,就赶紧打起帘子进来,见林若华已穿好衣裳,便笑着上前为她梳头,又叫了小丫头去打热水。
林若华想起刚才仿佛听见清浅在外头说话,便随口问道:“刚才是不是清浅在外头说话?”清浅自赵世开成亲以来一直都愁眉不展,吃了定心丸之后想必不会再闹事了。
锦春便笑道:“可不是么?她一大早就过来跟您请安呢还是夫人有办法,昨日跟你不过说了几句话,这态度就大不一样了。”看来她还不知道两人的谈话内容。
林若华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不敢居功,那是侯爷面子大,稍稍劝解几句,她就安心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稍后洗漱完毕,秋梓便捧了个朱漆屉子进来,老远便闻到一阵清香。
林若华斜睨了她一眼,不由得嗔道:“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去厨房了,要不,你干脆去做厨娘得了。”虽是嗔怪之语,却是笑微微地说的,秋梓也自不会当真,便揭了屉子来,端了一碗三鲜面出来,还是手擀的。
林若华只觉心头一热,这丫头,真是自己的贴心人,这一日三餐变着花样来做给她吃,她就是不想长胖只怕也不行了。
秋梓满意地看着林若华大快朵颐的模样,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昨夜眼见林若华在院中落泪,后又被侯爷温言相劝搂着进了屋,其后发生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更何况她今早睡得那么沉起得这么晚?所以,秋梓眼下首要的任务是要把林若华的身体调养好,以便让她早上怀上世子
因林若华一向对秋梓都是推心置腹的,故秋梓趁着别人不在,便又问了昨日去颍王府的大致情形,听说颍王侧室竟是林芳华时,不由得又是意外又是惊喜,因为之前的传闻都是林芳华拒婚自尽,此时忽闻她还在世,且做了颍王侧室,又怎不喜出望外?又听说她行事谨慎,想到之前她在林家的为人,更是感概万分。一时间主仆两人追忆前情,唏嘘不已。
淳静从院外回来,见房门紧闭,隐隐听见房内有人说话,而锦春与锦兰两人侍立在门外正小声说话,看见淳静便上前招呼。淳静朝门口看了两眼,遂小声问道:“夫人还没起么?”
锦春笑道:“早起了,这会儿正跟秋梓说话呢,到底是从老家带来的,比咱们这些后来的都亲厚些。”
淳静听了顿时不悦,便又说道:“见着清浅没有?”
锦春不经意地说道:“清浅随云织去了喜福院,人家毕竟是从那里出来的,老太太自然待她不同些,这会儿还没回来,说不准要留她吃了午饭才回呢”
淳静却是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也就打住不说了。
锦春却又问她:“你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要不是夫人宽厚,你这月例银子只怕都要罚光了。”
淳静冷冷一笑:“我可不是偷懒,是奉命出去办事。”
锦春不由得问道:“奉命办事?侯爷一大早出去了,夫人这才起床,你奉了谁的命?”
淳静见她紧紧追问,当下更是故意卖了个关子:“我又不是犯人,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咱们各司其职,尽其本分就好,别管太多了。”说着回身便走。
锦春顿时有些气恼。她们都是太夫人拨到如意园的大丫头,可不知为什么,秋梓和夫人都跟淳静亲近些,什么事情都不避她,先前还能从她嘴里打听些事情,可后来也就像是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任你怎么旁敲侧击都不露半点口风。
锦兰却是个无心的,见锦春脸上不好看,便低声劝解道:“看你又为了这点小事质气。咱们都是从老太太院里过来的,夫人防着咱们也是挺正常的事,她既不肯说,咱们又何必苦苦打听?没的让人更生疑心。”
锦春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仍心怀不忿,不免又嘀咕了几句,看看天色阴沉下来,便叹了口气道:“听你这一说,我还真是自寻烦恼。也罢,瞧着这天色不好,你去准备斗篷吧”才说完天边就传来两声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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