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来-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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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定，还有待于林若华与吕氏的相看。当然，赵世开与赵世丰两个也有一半的决定权，这个决定权，是林若华悄悄给予的。

相看的地点就定在吕氏的房中，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

这几个小姑娘当中，有一个梳着垂髻的圆脸小姑娘格外引人注目。她长相并不是特别出色，不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有神，跟人说话的时候，表情也十分专注，让人顿生好感，只是看起来比别另几个小姑娘稍显老成。

还有一个穿桃红色小袄的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是这几个当中最为抢眼的。凝脂似的肌肤配上俊秀的五官，有一种古典的美丽，只是稍显文静。

躲在屏风后面的赵氏兄弟两个，透出陕小的缝隙，能将屋里众多的女孩子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两个只略看了几眼，便没精打采地返身坐在软榻上，也不敢说话，只相互对望着，暗自郁闷。

林若华并不知道里头的情形。她十分仔细地将各个女孩子都打量了一遍，当然，那是在不露声色的情况下，又趁机问起那个圆脸的小姑娘的姓名，又问念了什么书，总之，都是些寻常闲聊的话题，也不能问得太细，否则容易让人生疑。

吕氏也帮着暗中留意，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又恐人看到赵氏兄弟两个在房中，便邀了众人出去看戏。

等众人出去，赵世丰和赵世全两个便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赵世全望着赵世丰，十分认真地说道：“五弟……相中了……哪个？”

赵世丰却反问道：“你相中了哪一个？”

赵世全顿了顿，便道：“你先说。”

“你先说。”赵世丰坚持道。

赵世全向来都是妥协的对象，鼓了鼓腮帮子，闷闷说道：“我一个……也没相中，全不如……菁华妹妹，生得……好看。”

此言一出，赵世丰顿时眉头一皱，旋即又展开，盯着赵世丰道：“怎么，你喜欢上菁华妹妹了？”

赵世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使劲点了点头，眼里立时凝满了笑意，旋即又道：“菁华妹妹……生得好看，任谁……都会喜欢。”

“我说的是——另一种喜欢，就是想要娶她做妻子的喜欢。”赵世丰沉吟一下，狡黠地问道。

赵世全愣了一下，迟疑着说：“菁华妹妹……怕是……看不上我。”

赵世丰见他答非所问，便知答案是肯定了，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的喜欢，当下心里一沉，喃喃低语：“怕是……看不上我？”

赵世全心里一动，忽然说道：“五弟是不是……也喜欢……菁华妹妹。”说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暗色，他与赵世丰虽是兄弟相称，却嫡庶有别，林菁华看他不上，却有可能看中襄阳侯府的嫡次子。

赵世丰也不知他心中所想，嘴角牵出一抹浅笑，轻声说道：“就算我看上了她，她也一样未必能看得上我。”

赵世全看他面露笑容，却没有欢欣之色，只觉这个问题也有些棘手，转念一想，便又多了些烦恼。他喜欢的女孩子，却注定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可谓是人生一大憾事。

赵世丰显然也被这个问题所扰。他想的，却比赵世全更多，更深。林菁华这个小姑娘，除了生得娴静美丽令他怦然心动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姓林，是林若华的妹妹，是襄阳侯夫人的亲妹子他若娶节她，会有怎样美好的前程？

这漫长的一天，也不知是怎么度过的。赵世丰满脑子都是林菁华那未脱稚气的秀美的脸庞，潜意识里，他拿她跟刚才聚在吕氏房中的那些小姑娘暗中比较，突然发现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傍晚时分，赵家的三辆华盖马车在阵阵轱辘声中缓缓驶入了朱漆大门。众人率先送了赵太夫人回了喜福院，这才各自返回自己的住处。

赵世丰与赵世全两个还未来得及跨进院门，就被跟着赶来的婆子叫到了如意园。

这一路上，他两个垂头丧气，及至到了林若华的房间，抬眼看见赵世开与林若华两张笑盈盈的脸，不由得心里一紧。

林若华看出他两人并不太欢喜的神情，只觉有些愕然，当下问道：“怎么了？莫不是看花了眼难以抉择了？”

赵世丰微微低着头，拿眼角的余光扫了赵世全一下，见他神态拘谨，一副讪讪的模样，就闷声说道：“我……没看中，世全也许看中了其中一个。”

赵世全急忙摆手道：“我……也没看中……不，是觉得个个都好，只是不知哪一更好些。”他深知林菁华对他来说纯粹只是个梦想，那种奢望，不是他能期待的。所以，这次的亲事，他不能拒绝，得由老太太或者二哥二嫂说了算，况且他也不敢拒绝他们的好意。

林若华隐隐觉出有些不对，不免向赵世全道：“你虽觉得个个都好，我也不能个个讨来给你做老婆，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觉得哪个最合你的眼？”

赵世全根本就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又哪里说得上来？只搔头挠耳会拿眼瞟着屋顶，做出一副回想的模样，好半晌才说道：“二嫂，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林若华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嗔道：“我费了好些工夫才让你们去相亲，敢情你们两个是去看热闹的？”

赵世开见她生气，不由得在旁边笑道：“不如你把你看中的人选跟他们两个说一说，兴许他们也就想起来了。”

林若华就拍了拍身边的软榻，示意他两个坐下。

两人磨磨蹭蹭地坐了。

林若华才说道：“先前吕夫人跟我提了两家，一家姓方，一家姓李，都是二品大员之女，可我相看时，却相中了另外两家，一个圆脸的，一个穿桃红小袄的，只是都姓韩，一则与韩相国是近族，将来也能有个帮衬，二则那两个小姑娘也显得较为沉稳，谈吐举止也有大家风范，正好配你们两个。”

赵世丰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却不应声。

赵世全盯着自己的脚尖，等了半晌也没听见赵世丰的声音，只得说道：“我没有异议，一切就由二嫂做主。”

林若华看了看赵世开，便向他道：“你觉得怎样？”

“你看人的眼光素来不错，若觉得好，就定下来吧”赵世开想了想，说道。

林若华不免笑道：“又不是我娶老婆，怎能由我说了算？”又向赵世丰说道，“如此看来，你们两个是没相中了？”

赵世丰依然保持沉默。

“我……全凭二嫂……做主。”赵世全支支吾吾地说道。

林若华苦笑道：“看来我是好心办坏事了，还巴巴让你们去相看，敢情你们两个心里早有了心仪的女孩子不成？”

赵世丰和赵世全大吃一惊，顿时齐齐低下头去，旋即又齐齐应声：“不是。”

看着他们两人怏怏然的表情，林若华忽然觉得自己大包大揽了媒人的角色是个错误，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包办婚姻里的罪魁祸首强迫两个无辜的孩子娶自己并不喜欢的新娘。她抬眸看了赵世开一眼，也有些怏怏然了：“要不，我再另外挑几家看看？”

此言一出，不仅赵世开一怔，连赵世丰也吃了一惊，赵世全更是连连摆手：“不必如此……麻烦了，我就挑……那个穿桃红衣裳的，她长得跟菁华妹妹有几分相似，性格也必然如她了。”

这个女孩子正是林若华看中的其中一个，当下她便稍稍松了口气，听到“与菁华妹妹有几分相似”时，顿时僵在那里，良久说不出话来——敢情这两个小家伙，竟看上了林菁华不成？

赵世开显然也深有同感，盯着两兄弟看了好半晌，才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们是觉得菁华妹妹最好了？”见两人同时垂下头去不说话，便又说道，“可惜菁华妹妹只有一个，总不能把她同时许配给你们不是？再说了，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到咱们赵家来呢？”

赵世全闻言顿时斜了赵世丰一眼，将头垂得更低。

“也没问过别人的意思，又怎么别人会不愿意？”赵世丰却低声嘟哝了一句。这个别人，自然是指林菁华。

林若华闻言，顿时了然。看来这两个小家伙，当真是对林菁华动了心思。不管林菁华本人愿不愿意，自己也不能随便答应这事。况且以姜氏的为人，也不一定会答应让林菁华嫁入侯门，还是嫁给赵世丰这样一个身份尴尬的人。

此事，决计是不行的。

当下，她便笑道：“这个可有让我为难了，菁华与我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母亲尚且健在，自由不得我做主。等过几天我回临市街时，一定问问我母亲的意思。”

赵世开闻音知雅，当即笑道：“菁华是你二嫂的妹妹，也就是你们的妹妹，这事，往后还是别再提了。要是这次真没相中，那就等我再拣几家合适的，你们两个再仔细看看吧”

卷二　初入侯门　191、谈情说爱

191、谈情说爱

赵世丰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必了，就那个圆脸的吧”他从赵世开和林若华的话中，已然听出这桩亲事是不可能了，既如此，随便哪一个，也都无所谓了。

林若华看出他眼底一闪即逝的失望，只觉有些不忍，当下说道：“不如先将此事搁一搁，叫你们大哥留意着还有没有更好的，等你们两个都过了目，咱们再去提亲，好不好？”‘

“我看此事还是尽早定下来吧一则人家姑娘那边怕有别人求亲，二则定了亲，世全与世丰也就定了心，老太太那里，也就安心了。”赵世开却缓缓说道。

林若华想了想，终是狠不下心去，便柔声说道：“婚姻大事，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万不能草率行事。这事，还是缓几天吧让他们两个好好考虑考虑，若成了亲，便成了定局，再无缓解的余地了。”

屋里有片刻的沉寂。

赵世开看了赵氏兄弟一眼，随即说道：“就依你二嫂所说，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想一想，别拖得太久了。”

“若实在不中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们，大不了，咱们再去另拣中意的，好不好？”林若华微笑着望着赵氏兄弟，轻声说道。

赵氏兄弟两个垂着头，脆声应了。

赵世开又问起了他们的功课，见两人回答流利，便觉十分满意，当下叫他们赶紧回去歇息。

待他们走了，林若华这才说道：“侯爷，菁华的事，你不会怪妾身吧？”

赵世开笑道：“此事怎能怪你？菁华的亲事，自然得由她娘亲来做主。倒是世丰，什么时候生了这样的念想，竟让人始料不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菁华生得太好，怨不得世丰。”林若华笑道，“好了，不提这个了，让他好好想想，婚姻之事，讲求的是平等自愿，他若是不心甘情愿，咱们心里也会不安。”

赵世开目光微闪，忽然问她：“那当初你嫁给我时，是心甘情愿的吗？”

“心甘情愿？”林若华微微一笑，“侯爷那时情形危急，妾身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赵世开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还着一丝爱怜，又有一丝感概。那件事，根本就是他自己设的一个套，除了张太医，连老太太都瞒了，甚至连沈文宣也未知会过，林若华自然也不会知情了。

“那你后悔过吗？”他问。

“既然已经选择了侯爷，那妾身就要一直陪在侯爷身边，不管生老病死，都不会轻易离弃。再说侯爷对妾身，一直关爱倍至，又怎会令妾身心生悔意？”林若华对上他的目光，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赵世开顿时舒了口气，俯下身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随即笑道：“不后悔那是最好，我就怕你后悔，不然我这一辈子，只怕都会感到不安。”

林若华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仰起脸来，柔声说道：“侯爷，妾身能得遇侯爷，已是一生之幸，此生也别无所求，唯求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唯求身边的人都能过得幸福平安，也就足矣。”

赵世开的下颌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也伸出手去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只要咱们问心无愧，上天也一定会眷顾我们，不仅保佑咱们身边的人健康平安，也会保佑这世上所有的好人幸福平安。”

林若华使劲点了点头，心里泛起一阵温暖。

秋梓在门外候了许久，透出毡帘的缝隙，隐隐绰绰看见两人如此亲昵的相拥，也不敢进去打扰。

看到窗外愈来愈浓的夜色，林若华便轻轻推了推赵世开，轻笑一声：“侯爷，天色已晚，该掌灯了。”

赵世开这才醒悟过来，忙唤了秋梓进来点灯。

初春的气温，虽然比寒冬时稍微高了些，可这清晨傍晚的，仍是寒气沁骨。

锦春与锦兰见他夫妻二人促膝谈心，便抬了火盆进来。

不多时，屋里便觉暖气融融。

林若华便问起了林文娴与林文静姐妹俩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赵世开笑道：“我打听了好几家，怕记不住，叫赵江拿笔记了，列成单子，你好好看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来。

林若华接在手里，展开看了看，便笑道：“怎么全都姓赵？”

“这个……是令姐给我的。”赵世开微微一笑，“我才托人去打听，令姐便叫人送了这个给我，想来她是早就留意着了。”

林若华伸手指着他的额头，不由得失笑：“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令姐行事谨慎，想必不会有错，再说这姓赵的，都是皇亲贵族，将来自是可以帮衬，也不是坏事。”赵世开想着她替赵世丰两个选的媳妇，全是韩家的亲戚，便故意说道。

林若华心知他是故意气她，当下也不再说，拿了那单子在灯下细细看了一遍，遂点头道：“果然都不错，不是王爷家的嫡子便是侯爷家的次子，出身自是无法挑剔，只是品性如何，这上头却没有说明。”

“这还不简单？改天我约了名单上的人到府里来玩一玩，大家见个面，说说话，不就能了解个大概了？”赵世开笑道。

“那……找个什么理由呢？”林若华细眉一皱，“世丰不是二月的生日吗，二月十五，也不过几天工夫了，不如就约定在这天吧”

赵世开笑道：“哪用得这么麻烦？世全与世丰两个跟这些世子们也常有往来，应该多少知道些他们的秉性，不如先问问他们，再从中挑选最合适的人选。”

林若华听他说得在理，便微觉放心，扭头看赵世开正盯着她隆起的腹问看得出神，不由得笑道：“侯爷看什么？难道妾身的肚子上有花不成？”

话音未落，赵世开的手便抚了上来，在上头轻轻摸了两个，随即笑道：“今天……还安份吧？”

“什么时候安份过？”林若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在相国府听到那新生婴孩的哭声时，还连踹了我好几脚呢”

“这就好。”赵世开笑道。忽觉这话像是在说“踹得好”的意思，便又问道，“张太医说的预产期是五月吧？”

“嗯。”林若华点了点头。

“太子妃的预产期是在三月初。”赵世开说道。

林若华不知太子妃的产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解地看了看他，低声道：“三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忽想起英宗就是在这个春天逝世的，而距三月，不过短短二十余日的时光了，她不由得怔住。

赵世开看见她的不安，旋即说道：“没什么，我是想着，等太子妃生产之后，令姐也就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这话令林若华心里一跳。是的，没有哪个女人不想拥有做母亲的权利，待那赵顼继位，太子妃向氏便贵为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个时候，林芳华再想要个孩子，只怕有些困难了，这个做母亲的权利，于林芳华来说，自然更是难上加难。这么一想，她顿时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赵世开伸手搂她的肩头，温言说道：“你别担心，令姐一看就是个福全之人。”这“福全”之人，自会孙子满堂。

事在人为，况且那向氏也不见得是那种狠毒的妇人。林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