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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璇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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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元总管的双生兄长,长得是一模一样,性子完全不同,他是专保护三少爷的元护卫。”
“喔……”如敏的脸红了红,眼睛悄悄垂下来。
璇玑随手拿了较大幅的纸张将笺包起来。“我得走了,不然我可会被打呢。”
“打?”如敏惊叫。
“三少爷从不打女人。”元朝生忽然冒出一句,目光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像在指责她毁谤聂封隐的名声。
她叹息笑道:“我开个小玩笑而已,不当真的。”才说完,忽然怔仲了下。原来,她也还懂得说笑呢,抬脸看在旁的两人显然不苟同她的幽默感,她想笑,却及时隐忍住了,看来他的幽默有待加强。
“我好了,走吧。”她举步上前,元朝生紧跟在后,如敏慌慌张张地跟上前。
“璇玑姊,你要有空,就要来看如敏唷。”她急急嚷道,随即又惨叫一声,走得太快的下场是又撞上那男人的背部。
她脸一红,连忙跳离开来,他却连回头也不回地跟着璇玑走了。
她跟不上,只好目送,但那元总管的双生兄长走在璇玑的身后,完全遮掩了璇玑瘦弱的身子,她只好目送着那姓元的背影,久久的。
※  ※ ※
“你分得出来?”行至上古园的中途,元朝生忽然冒出这一句。
他说话向来简洁,能省则省,像是打一出生就把能言善道的天分全送给了胞弟元夕生。
她点了点头,知道他所问何事。元护卫与元总管虽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但毕竟有些微的不同。”
进了上古园,是一片绿意。静悄俏的,几乎没有任何人迹,平常能进上古园的通常只有聂府的王子们、元总管跟几个丫鬟……其实,只要伺候好聂封隐,待在清静的上古园好过在聂府里做牛做马。
元朝生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冷的。“你的观察力很细微。”鲜有女人能做到如此,即使在府里做久了的丫鬟们见了他,有时也分不出谁是谁。而她,只是个女人。
“多谢元护卫赞美。”她淡淡地笑道。
“那包是什么东西?”
“是私有物品,元总管准的。”
“是什么?”他执着问道。
显然他尽忠职守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没想过依聂封隐这样易躁易怒的少爷也能让一个仆人如此忠心。
她叹了口气。“是纸,是元总管不要的瑕疵货,我见丢了浪费,便挑了几张留下来。”
他不再言语,恢复沉默是金的常态。平常没见他说过几句话,即使是回答也是呆板简洁的几句,唯有聂封隐能扯动他的情感,这样的主仆之情让她很……好奇,也很羡慕。她从没贴心之交,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肯为那个聂封隐卖命?
近了上古楼,窗是开着的,冷峻的身影就在窗口,眼里像是蕴着火焰,锁着她的脸。
“我又惹了他吗?”她喃喃,走进上古楼,福了福身。“少爷。”
他就坐在窗口旁边的轮椅上,冷冷地哼了一声,撇开脸。
僵冷的气氛让守在旁的怀安心惊肉跳的,她的汗从一炷香前就一直流,流到快脱水了。“璇玑……元总管究竟带你到哪去了?”她了口水,代替主子问了:“少爷从出来后就在找你……”
“谁在找她?这里由得你胡言乱语吗?”他突然说道,字句充满悍戾。他转过脸庞,眉间紧皱,嘴唇紧紧抿着,视线来回在朝生跟她之间打转。“你倒挺好,以为摆脱了我吗?”
“璇玑不敢。”
“又是不敢?你的嘴巴生来就只会这么说的吗?我倒瞧见方才你跟朝生说说笑笑的,怎么?见到了我,就像忍受百般折磨的丫鬟吗?”
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几乎,她就要脱口而出了。他莫名其妙的怒意就这么从天而降,打在她的身上;她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或者是碍了他哪里吗?
即使他曾经是她所仰慕的聂封隐,她也会有忍无可忍的一天。以往,在她的家中,她可以一忍再忍,从来没有表露情感的时候,因为家人对她无情,她视那些人为无物,而现在胸口上就因为尚残留着对他的仰慕,所以咬着牙,身侧的拳头紧握着。
他的眼眯了起来。“你无话可说了?”
“璇玑……璇玑本就是少爷的奴婢,不敢违逆少爷是我该做的。您要骂要打,就算要杀人,璇玑也不敢说上一声。”
“瞧你说的,明的听起来像是逆来顺受,但我却瞧你咬牙切齿的,摆明了就是不服我。”
她的脸逐渐染上红晕,是气红的。她一向没有什么表情,即使有,也是淡淡然然的,一晃即过,为书生了气也是短暂……他注视了她一会儿,随意摆了摆手。
“你留下,其他出去。”
“元朝生默不作声地退去,怀安则松了口气,像是祸不及身,随便怎样都成,急急地离开了。
上古楼里仅剩两人。他注意着她,她则回瞪他。忽然间,圆桌上的菜肴引起她的注意。
“少爷还没用饭?”先前的预感成真。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用饭?
“被一个丫头给气饱了,哪有胃口?”他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些,手来回抚着大腿。
“少爷究竟是气璇玑什么?”他当真看她这么的不顺眼吗?即使告诉自己,他顺不顺眼与她无关,但心里总难掩失望。
看不顺眼她哪里?她的容貌吗?从她懂事开始以后,从没以自己貌不出色而感任何的失意或羞惭。在这样的时代理,美貌等于祸水,当有了美的容貌,那就是代表了无止境的麻烦,甚至……家破人亡。她很庆幸自己的貌色普通,方便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而不引人注目,但现在却有了点遗憾。
“你的表情像是我虐待了你。”他抿了抿唇。她垂首而站姿立直,僵硬的身躯活像乡野小说里的。“你过来点。”
她依言走了几步。
“我有这么吓人吗?再过来点!”他没好气地说道。等到她走来,离他不过一步远的距离才叫她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纸香气味依旧,却显得更浓了些。她一靠近,就像那天擦脸时,让他的心情略略平静了点。
他闭上黑眼。原来那天当真不是他的错觉,她的周遭有股教人舒服的气流,是因为纸香的关系吗?他的双腿似乎已不如方才的疼痛。
“元总管叫你去哪了--”他才开了口,忽然腿上传来触摸的感觉。他倏地张开眼,看见她蹲跪在地,轻柔地捏着他的双腿。
“你这是干什么?”他怒道,随手要挥了过去,却停在她的额前。她连躲也不躲的,是她的反应太慢,还是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该死的混帐!谁叫你碰我的!”他收了手,恶狠狠地问。
她的眉褶深皱皱的。“你的腿疼,不是吗?”
他有说他的腿在痛吗?聂封隐眯起眼,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她的个头是不小,但总给人纤弱的感觉。让他这么一推,谁知会不会跌得头破血流?该死的丫头,他的胸口在起伏,却发觉怒气不若以往的飙怒。该死的,她一近身,周遭的气味就像是一摊冷水,浇熄了他的疼、他的怒。
“我何时说过我的腿在疼了?”
“你的表情是这么说的。”她揉捏他的双腿,而她的神态是不甘情愿的。宁愿自己的观察力拙劣,也不愿瞧出他不经意间流露的疼痛,那让她……很不由自主地想减轻他的痛。
她叹了口气。要怪就怪当初对他的仰慕之情已深殖心底,想要一口气拔除,非是三两天可以成功的。
“我不爱人碰我的腿。”
“我也不爱去碰啊。”她自言自语,手未见停顿地继续推捏。
她的话与她的举动不搭轧,她的技巧有待加强,但她的神情却相当认真而苦恼。他微微倾下了身,发觉连她发间也是淡雅的纸香味。
自从出了事,除了每晚朝生会揉捏他的双腿外,从没人敢无视于他来碰触或者提及这一双腿,而现在……这该死的丫头,瞧瞧他连想骂人,也因她的近身而起不了怒火。
“现在好点了吗--”她抬起脸来问,一时没料到他倾身过来,撞上了他的脸颊。
他的脸颊粗犷而温热……天哪,只是短短的刹那碰触,她的唇却酥酥麻麻的,脸在发热,必定是红透了。她垂下眼,心漏跳了好几拍,视线落在微微发颤的双手。老实说,她受了惊吓,很大的惊吓,不觉得恶心或冒犯,心底只感到有些无措及悸动,熟悉而又陌生……
她强自镇定地站起身,退了几步,看见圆桌上的饭菜,喃喃自语地:
“饭菜凉了,璇玑拿去温热。”心脏像要撞出胸口之外,而她的理智则冲破了迷惘的情绪,提醒了他尚未用饭的事实——
多可笑啊,她对他残留的仰慕之情竟如此强烈,连他有无用饭也记挂于心,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是她头一遭对“人”这么的在意。
“不就说我都气饱了,哪还有胃口吗?”他的声音听来没怒意,倒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感觉。“元总管你去哪儿了,得花那么久的工夫?”
不是关心,只是为了掌握她每刻的行踪,她忖思。这确实像是他反反覆覆的把戏,但她也照实答了:“元总管让我回大通铺那儿帮忙贴壁纸。”
“哦。”他扫了眼她弱不禁风的身躯,再瞧搁在一旁包起的纸张。“那是什么么?”
“一些书肆不要的纸,都是瑕疵货。”
谈到书肆,就想起上午阳找他的目的。他沉吟了会:“明儿个,我要你跟在身边,不要再有今天的事发生……不,从今以后,没我的吩咐,就不准离开上古园。元总管要你去哪儿,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奴婢遵命。”她福了福身,微不可见的讥诮含混在语气里。
他掀了掀嘴唇。“不要忘了明儿个一早过来。”顿了顿--“为什么我老瞧见你的身子瘦得像要被风吹走似的,元总管没饭给你吃吗?”
语气不像斥责,倒像他心情很不错。璇玑悄悄抬了眼看他,微微吃惊了下。他在笑,天啊,他真的在笑呢,这是聂封隐吗?平常讥讽的唇淡淡地上扬,虽然是淡淡的微笑,也足够让她吃惊不已了。
先前他不还在恼怒吗?男人心,比海底针还难捉摸啊,但不可讳言的,他的笑让她想起了三年前在书肆遇见他的那一幕,那一直是她心里最珍贵的回忆。如果说,在这世上有什么值得她珍藏有关人的回忆,也只有他……
“我在问你话,是耳聋了吗?”口吻是淡淡的不悦。
“奴婢忘了……”
“是忘了吃还是忘了我究竟在说什么?瞧你迟钝的。”瘦巴巴的,真像一出门就卷上天。夕生让她去贴壁纸,是存心为难她吗?
他的心情起起伏伏的,却生不出气来。“你去把饭菜弄热。”
“是。”
“顺便去把你自个儿的端过来,我可不想哪天上古楼里多了个饿死的丫头。”
“是……”璇玑垂着脸,讶异地退出去。这是变相的关心吗?他要盯着她吃饭?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有些惊惶,有些起疑,但依旧上了厨房,不为别的,单为他愿意用饭,她是宁愿陪着他一块吃的。
他的心情似乎相当的好,肯定不是因为她。那就是上午聂四少爷带来了好消息?什么样的好消息会让他一出来就找她,还能让他的心情转怒为笑?
那必定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上古楼静悄俏的,窗依旧是开的,里头的男人沉思着,手指来回轻抚着嘴唇。
她以为她碰上的是他的脸颊……实则不然。
她的唇是软的、是凉的,依旧有属于她的气味。只是这一回,多混了他的味道,还不错的滋味。









第5章

天大的好消息如雷击般狠狠地劈中她的身体,难以动弹。
她瞪着那名瘦高的男子。再怎么天大地大,也没有想过会是这种好消息。
他差不多三十出头,面目清秀,衣衫略旧,瞧得出他曾过了一阵困厄的生活。
难怪一早就见聂封隐的好心情持续着。是鲜少瞧见他的好心情过了夜,就连昨天陪着他一块用饭时,他的脾气也好到偶尔谈论几本小说的地步。
那样的感觉让她很……享受,几乎希望这样的聂封隐能永久不变。他不知当他谈论着书时,脸庞上的神情有多吸引人,他丰富的学识有多么的令她心折。她难得搭上一、两句,或有反驳或有赞同,他都不以为意。
那让她……心跳不已,彷佛昔日仰慕的青芽再度受到滋润而茁壮。
然而,再怎么料,也没料到他所谓的好消息对她而言,像是鬼魅平空冒出。他要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就是为了跟他分享这种好消息?
“你就是笑世生?”聂封隐的声音响起,目光随意扫过厅上男子及坐在椅上的阳。
厅里寥寥数人,是应这名自称笑世生的男子的要求,除了阳之外,仅剩他身后的朝生跟璇玑。
她该高兴有这项殊荣能亲眼一见(孽世镜)的作者。即使没有明说,也能从她的举动瞧出她爱书成痴,所以他带她来了。
但,他眯起眼,注意到阳的视线越过他,往身后的璇玑看去。
“正是。在下正是撰写(孽世镜)之人。”那男子瘦瘦高高的,一身彷有傲骨撑着高直而僵硬。
“哦?”他的目光调回,语调不重不缓的。“请恕我无礼,你有何证明?”
“证明?聂四公子该同三公子提过,近日我曾将(凤凰传)的手稿本交给柳苠,上头尚有我的刻印,那是陶印所盖。”他抖了抖袖,精巧的印章滑落出来。
朝生将印章接过,递给聂封隐比对。
是的,刻章刀法与盖在(孽世镜)及(凤凰传)上的印子相同,他的笔迹先前也让阳对照过,除了柳苠这家伙远赴北京,少了一个有力人证之外,这男子几乎已验明正身了。
“听说三少爷在腿伤之后,唯一看过的手稿本就是(孽世镜),凭三少爷的名气,肯为在下的(孽世镜)写跋,在下感激不尽。”规规矩矩的,不过分狂傲,照理说,该是让他欣赏的个性,但总套不上笑世生的模子。
是心里将笑世生推崇过高,所以没有丝毫激动之情吗?
“好说好说。”聂元阳见他恍若未闻,先行代答:“朝生,你将上古园里的一间房清给文公子,让三少爷时时可与他举烛谈心。”转向文容郎,笑道:“文公子,你就留在这里住几天吧。”
“这是在下的荣幸。”文容郎客客气气的,随朝生离去。
“瞧你们两个,一个像瞪着妖怪似,一个又心不在焉的。”聂 阳淡淡笑道,打开扇子,跷着二郎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笑世生,三哥你该高兴才是,璇玑不也爱看书吗?笑世生可是近年来扑朔迷离的人物,能一睹他容貌,是咱们的幸运,不是吗?”
聂封隐冷冷瞅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话一向不多。”
他耸了耸肩。“我是无奈啊。想想我得拖着一身病骨,成天忙书肆,忙得头昏眼花,还得上青楼陪着有才有能的文人狎妓,会体虚气弱不是没有理由的,趁着现下不多说点话,难道得进了棺木再说?”他的肤色白皙,虽然俊朗斯文,但在太阳下总嫌得有些病恹。
他从出生就多病,在十二个兄弟里,是唯一需要双倍照料才能活足二十岁的孩子。聂封隐的唇抿起,好心情没了,将书肆托给阳,是百般的不得已。他的双腿无法行走,难道要他坐着轮椅上书肆给人观赏?
“四少爷,你怎么知道文公子就是笑世生呢?”从进大厅来,璇玑终于问了第一句话。
“你可回过神了。”聂元阳微笑,“我就瞧你神色恍惚的,还以为你被文容郎给勾了魂。”
听见有人嗤了声,他的笑容漾深,继续说道:
“是他自己来书肆找我的。从(孽世镜)响遍天下开始,就有不少欺世盗名之辈冒充笑世生前来书肆。起先我也以为又来个冒充之辈,没想到他拥有的证明可多了,连近日笑世生给的新手稿本,他也能倒背如流,说是假……能假至此,也不容易了。”
她微微惊讶,脱口问道:“很多人冒充?笑世生……很有名气吗?”
聂元阳将她细微表情尽收眼底。“你不知道吗?我还当你爱看书,也崇拜笑世生此人,所以三哥才特地带你过来呢。”
聂封隐沉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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