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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色江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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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了白天被人把守之处,两个人轻轻落在马场圈围之外,他停下脚步,“你听到了什么吗?”

她点点头。

一阵阵沉重的敲击声顺着风声传了过来,清晰入耳,窑口边停着几辆马车,正有人不停的装着什么,再盖上厚厚的稻草,将一切遮的严严实实。

两人对望一眼,悄然的潜了过去。

一辆辆的马车整齐的停着,有些上面早已经码放完毕,两人将身形隐藏在马车边的阴影中,轻手轻脚的掀起篷布下的稻草。

有些是空空的稻草,显然还没来得及装货,而已经装货完毕的稻草下,则是精光寒芒刺眼。

有长枪,箭簇,弓弩,盾牌,每一样崭新簇亮,尖利无比。

只一眼,便能判断出,这是刚刚打造好的,还带着火淬的痕迹。

长枪,弩箭,盾牌,这都是战场上才用得着的武器,若是巡查和捕快,锻造大刀长剑足矣,根本不需要如此重兵器。

两人默默的对望着,交换着心思。

而窑口中,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让他们不能继续傻站着对望。

掀开一辆空车的篷布,风琅琊拨开稻草,两人无声无息的钻了进去,同时,他的传声而至,“有高手。”

她武功未复原,面对顶尖高手要格外的小心。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面对面紧拥着,屏息聆听。

“王爷请放心,这里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可疑的现象。”从声音中判断出,这开口说话的,正是早前引领他们进入牧场的布衣男子。

王爷!?

单解衣的手捏了捏风琅琊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示意他听到了。

“嗯。”淡淡的一声,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中年男子的低沉着开口,“还需多久?”

“最多一月,便可全部完工。”

“好。”王爷沉吟着,“赶工,半个月内完工。”

“可是……”男子有些迟疑,“购买马匹和铁矿,资金不够了,若要半个月完工会不会赶了些。”

“找关老爷子再提一千万两。”王爷一声令下,男子脚步飞快的去了。

场中,只剩下一道浓重的呼吸声,显示来者没有任何武功在身,而另外两道,如游丝般的呼吸,则属于内功深厚的人。

能拥有这样的内息,只怕正是王爷身边的“仙翁双客”。

“那边如何?”王爷的声音很低,低的若不是功力张开极致,几乎听不清楚,单解衣知道,还是她武功未曾回复的愿意,听的断断续续。

“王爷……已经……周全……资金……”

她无奈,“仙客双翁”的声音太低,她只能勉强听清楚几个字眼,而此刻扣在她腰身上的手,再度轻轻点了点。

是了,风琅琊能听清。

“全力寻找那两个人,拿到他们身上的扇子,我一定要启出那批宝藏。”王爷的声音忽然大了些,有些怒意,倒让她听了清楚。

胸口忽然一窒,丹田里的浊气上涌,让她有些屏息艰难。

不能,她不能吐气换息,否则以“仙翁双客”的武功,会立即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的唇,悄然的贴上她柔嫩的唇瓣,一股清凉的气息传入。

她静静的汲取着他渡过来的气息,压制下胸口的憋闷,丹田中跳动的浊气,也渐渐的安宁下来。

“‘度郡’……花魁……百姓……观赏……王爷您……”又是一阵小小的询问声。

“安排,三日后我去。”王爷呵呵一笑,“每年一次的花魁选举,我若不出现会引人怀疑的,一定要去。”

三人的脚步渐渐远去,直至再没有任何声音。

掀开篷布,单解衣吐出憋着的气,透了口风中幽幽的新鲜青草香,转眼看向风琅琊。

后者,正懒懒的躺在稻草堆上,一双星辰双眸说不出得意,舌尖缓缓的舔过自己的唇边,有滋有味的品着,轻轻的吐出一句,“我知道,胡子很扎。”

她,该说他有自知之明,还是厚脸皮?

正文 解衣选花魁

离开了窑口边,回到马场的土地中,两人倒不急着进小屋,而是在草地上闲庭信步的走着,一是缓解方才的紧张,二是要好好的消化下方才听来的消息。

“那是王爷?”单解衣偏着脸,看向风琅琊。

月光下,那张粗犷豪迈的面容显得有些凝重,“是。”

不死心的继续追问,“‘清静王’?”

他点头,“嗯。”

“这么肯定?”她皱眉,“为什么不可能是‘逸然王’?”

风琅琊猛震了下,从思索中清醒,对上单解衣好奇的目光,笑了,“这里是‘度郡’,‘清静王’的地界,自然是他了。”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只是那一瞬间,对于风琅琊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很违和的奇怪。

“方才,有两句话我没听清楚,是什么?”她踩着青草地,沙沙的响,“‘仙翁双客’说的那两句。”

风琅琊沉吟了下,“他说资金不够了。”

是么?单解衣簇了簇眉头,再度盯着风琅琊的眼睛,那一双明亮中,看不出半点虚伪,只有沉重。

“所以,王爷才急着要抓我们,从我们身上拿到‘芙蓉扇’,好起出那两笔宝藏?”她慢慢的吐着字,“我是不是可以判断,‘清静王’要——谋反?”

这两个字很重,因为它背后的意义太沉。王爷谋反,若是起兵,定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又是一片生灵涂炭的缭乱。

她不愿往这个方向去想,她只是受皇家之命执掌江湖的人,本不该卷入这样的事件中,可是方才看到的一切,不由她不这么想。

这一次,风琅琊沉默的更久,两人之间,只有脚步沙沙的响动,良久之后,他才苦笑着开口,“应该是。”

两人没有因为发现这惊天的秘密而欣喜,也没有去想回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奖励,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泄露出去,只怕消息还没到京师,就会被传到王爷耳中,而下场就是提前起兵,那时的京师,可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我们两个人,能阻止么?”她遥望着远方的星辰明月,回答她的只有风中摇曳的青草香。

“也许,能!”这是风琅琊肯定的答案,“他已没有金钱了,一旦开战,他支撑不了长久的征战,粮草武器的供应都需要大批的金钱,只要我们提前打开宝库,将宝藏起走,他就必须搁置计划,而皇上也有了足够的准备时间。”

“还差两柄扇子呢。”单解衣摇头,觉得身上沉甸甸的。

原以为,她受于皇命,只需约束江湖,可是不过入江湖一年多,甚至还未接下家主的身份,便要面对这些。

皇家纷争,真的应该介入吗?

“关老爷子那柄扇子,肯定在‘清静王’的身上。”风琅琊眼神霍霍,带着几分猜测,“若你是王爷,会把扇子藏在哪?”

她思量着,含笑抬头,“我谁也不信,唯信自己,你呢?”

他同时点头,“我也是。”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无非是自己眼皮子底下,唯有随时能看到能摸到才会安心,“芙蓉扇”如此精致,随身携带才是最安全的,何况他身边还有两个绝世的武功高手。

想到这,她不禁又是一声苦笑,“王爷随身侍卫太多,我们要把王爷扒光了,抢把扇子,可比老虎嘴上拔毛艰难多了。”

就算硬抢,即便是恢复了武功的她和风琅琊,要面对“仙翁双客”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那时候,王爷早被其他人保护着离开,又如何能拿到扇子?

他的手指点上她的唇,笑的诡异无比,那一缕噙在唇边的精明,让单解衣心头簇簇跳着,“你忘了‘仙翁双客’的第二句话了吗?”

他不提她几乎忘了,还有一句隐隐约约的话没能听清楚。

“三日后,是‘度郡’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而那时候全郡的百姓都会围观,身为王爷的也一定会出现看这热闹。”他唇边的诡异更大,笑的愈发灿烂了,“如果我没记错,‘清静王’表面恭敬谦顺,骨子里却好一口,就是女色;每年的花魁,都少不了和王爷有一夕之欢。”

单解衣盯着他的脸,越看他那诡异的笑容越觉得毛骨悚然,“你该不是想让我参加花魁选举,夺魁后趁着一夕之欢的时候偷犬芙蓉扇’吧?”

“你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风琅琊的手掌微带,翩跹的人影入怀,他双臂紧紧,两人面对面的距离近的可以轻易的感知到对方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的热度,“没有人会在翻云覆雨的时候还让护卫贴身在床边上看着,那时‘仙翁双客’一定不在房中,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你的主意真……好!”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单解衣瞪着面前的人,那双明艳的双瞳中火苗升腾,仿佛要将眼前人燃烧融化。

“虽然我也舍不得,但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他凝望着她的容颜,“那日我们偷盗王府时你没有露脸,无人认识你的真容,而我相信,没有人能面对你的容貌而毫不动心,你若做花魁,别说‘度郡’第一,便是天下第一也拿得。”

一向优雅自持的她,也会有忍不住挥拳相向的时候。她的手指捏了再捏,才没让自己打上他那诡笑着的脸。

“花魁选举,也有男儿比拼,为什么你不也试试。”单解衣眼光瞄了瞄他敞开的胸口,结实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着力道,“说不定你也可夺个天下第一花魁什么的。”

风琅琊踢了踢脚上破烂的草鞋,半卷着的裤腿下,肌肉紧致,“‘清静王’若是好这一口的话,我也不介意了。”

伸手抓了抓,他咧唇一笑,“其实我的腿毛,还挺性感的。”

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第二日,风琅琊告知谢回,自己的娘子病再度重了,请辞先去镇上医病。谢回不疑有他,亲自送出马场,再三叮咛回归的时日,让他们好赶回。

马场中少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可“度郡”的“醉茉楼”中,却多了一位身形玲珑,艳丽无双的美娇娘。

这名唤“画眉”的女子,一身清高冷傲之气,犹如雪之红莲,孤寒中散发着艳丽;一双水墨点漆的眸子中,盈盈光华流转;更难得的是,她身上的雍容之气,大家风范是普通青楼中人绝对无法拥有的。琴棋书画俱全,色艺双绝,就连楼中的老鸨也忍不住赞叹自己二十年之中,从未见过如此的美人胚子,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名字不够大气。

“要不要换个名头啊?”老鸨又一次忍不住开口,“‘画眉’这名字不够响亮,你可以叫‘雪凤’这才配得上你的容貌嘛……”

正在低头作画的女子手腕微抖,远山细眉勾挑,冰瞳中闪过一抹不悦,身上冷冽的寒意弥漫。

老鸨忍不住抖了下身体,手指点着她面前的画,“再不行,你画的这个也行啊,‘孔雀’也漂亮,何必叫‘画眉’灰不啦叽,不够出彩。”

停笔,青丝流淌间,红唇里轻吐几个字,“就这样吧。”

短短的四个字,不算严厉,却让人再没有反驳的**,因为太冷,冷的这大夏天里,房中都是清寒的温度。

“我也是为你好嘛,不忍心糟蹋了你。”老鸨咕哝着,不甘的退出了房间。

单解衣放下手中的笔,纸上的画只有半幅,却再也画不下去了。

绿色的孔雀,展开它漂亮的翎羽,睥睨了眼前的世界,阳光梳弄过它的身体,七彩的光芒流淌。

她极少入青楼,那一次,不过是心中反抗家中的桎梏,随性而为,却遇到了他,那只栖息在最高林间的孔雀。

如今,她不是寻芳客的身份,却再也不见那人。当老鸨问她花名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一句画眉,仿佛是在呼应深藏在心中的名字。

凤凰,是可望而不及的存在。

孔雀,是牵引思绪的思念。

同样是高贵,同样是睥睨,一个如天边浮云,一个却不敢羁绊,相同的都是她心底的伤,不能触碰的名字,比珍惜自己更加重视的名字。

不是不想,而是她不敢想。对于昔日的放手,她永不悔。

可她,依然还是忍不住画了,画了那只骄傲的孔雀,无方秀俊,栖息在枝头最高处的孔雀。

“‘画眉’啊,今夜可是选花之夜,一会我带人来给你好好装扮啊。”老鸨好不容易在她气场的禁制下透了口气,才恍惚想起自己进门前的话。

“知道了。”单解衣手指静静的抚着画上的图案,眼前浮现着某张带着傲气的笑容,不屑一顾孤芳自赏的笑容,唇角不禁也翘了起来。

不知道,他可好?

正文 争花魁,诱王爷

月上柳梢,才挂出一个弯弯的角,晕黄的颜色还来不及明亮,就被各处绽放的花灯掩盖了辉色,各家的花车上缀满彩灯,鲜花堆就,准备着今夜的花魁选举。

所谓花魁,带来一时的风光,背后推动的却是无比巨大的利益,无论哪家青楼,一旦出了位花魁,那登门的寻芳客立即就要踏破大门,至少风光三个月方才罢休。

“醉茉楼”在这“度郡”中,虽也算得上是个名头响亮的青楼,奈何一连三年都被对面的“蔷薇阁”抢去了风头,老鸨暗恨了三年,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与对方相较高下的绝色姑娘,当那日“画眉”在她门前徘徊时,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画眉”自称大户流落的千金,家道中落无奈投靠亲友,盘缠用尽之下,只想在她这里卖艺赚取一些路费,绝不卖身陪客,她好说歹说了一夜,诱以重金,对方才勉强答应参加花魁的比试,但条件是拿到银子后就要允她离去。

为了赢,老鸨自是满口答应,至于晚上的陪夜,她就不相信有人会不屈服在王爷的名头地位之下。

花车彩灯,映照了盛世流年的景象,水波流淌,滑过喧嚣繁闹。

花魁的比试非常简单,当花车游行的时候,车上的人各自展开自己的绝活,而围观的群众,喜欢谁就将手中的鲜花抛向谁,哪个人车上的花越多,谁就将成为最后的花魁胜出。

说是选花魁,不如说是比试谁更有手段,能够吸引富户或者豪门,一掷千金的抛撒数百上千朵鲜花,自然也吸引无数跟风者,积累下来胜出也不算太难。

前方,其他家的花车已经开始缓缓前行,车上轻歌曼舞丝竹声起,顿时引起了路旁无数的欢呼声。

花车缓缓行着,车上的女子婉转歌喉随着弦乐飘荡,身边老鸨喜滋滋的眉开眼笑,看着一朵朵的鲜花抛上车,美的合不拢嘴。

“‘画眉’快准备下,要登车了。”老鸨扭动着圆滚滚的腰肢,推开单解衣的房门,可是眼前,只有窗纱蔓蔓,随风摆动,而本该窗前妆点妥当的伊人,渺渺无踪了。

“啊!”老鸨双手捧心,狠狠的抽了口气,两眼一翻,瘫软在椅子上。

“妈妈。”小姑娘匆匆的叫嚷着,“快上车来,我们要开始巡游了。”

老鸨深深的呼吸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此气昏了过去。

她不该为了想要拿花魁什么都顺着那个女人的,什么自己装扮,什么自己决定表演的项目,如今人都不见了,让她如何面对下面的花车巡游?

第二辆车已动了起来,在街头轻驰着,花座中的女子,手指一勾琵琶弦,明快的曲调中,泉水叮咚般的声音顿时压制了前辆车女子婉转的歌喉,更打乱了那女子歌声的节奏。

女子手指急促的拨转着琵琶弦,珠玉溅落中,她美目流转,玉颈微动,寻找着楼阁间最中间的位置,盈盈笑着。

那里,四周戒备着高大的护卫,警惕的目光四处搜寻着,隐约在人群后能够看到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看不出半分思绪的盯着行进中的花车。身边两名白发老者,面色红润,粗杖葫芦似画中仙翁。

所谓花魁,所谓看热闹的百姓,谁又及得上他一个眼神重要?只要他点头,那成千的花朵就会降临在自己的马车上,花魁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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