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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残月-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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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出意外,今日的玉美人,必定是主上想要找的东西。只是不知,今日那献宝之人,究竟会否吐露那玉美人的秘密。”三少正色道。
赵应乾道:“你已为此事调查了那么久的时间,相必这次,皇兄定能如愿。”
三少点头。
两人又交谈了数盏茶的时间,三少才隐秘地离去。
“主子,这是您最爱的碧螺春。”德喜将茶端上,却见赵应乾站在临近水榭的窗旁,凝眉思索。
德喜和方靖天对视一眼,心知,赵应乾必是在担忧小蝶的下落。
这其中,事牵她对司空姑娘的承诺;想那司空姑娘已成云烟,可望不可求,而小蝶却又被人掳走,下落难寻,他岂会不心忧。
赵应乾下命让人暗中查找,岂料小蝶被掳走之后,竟如同针落大海,踪迹全无。整个京城,不见丝毫音讯传回。
偏偏在这个时候,主上给了小王爷一件机密要务,勒令他务必前来洛阳。而这要务,竟是前来洛阳,同洛阳的密使接洽玉美人,送返京都。就连德喜都觉得奇怪,那玉美人究竟有何稀罕之处,竟让天子如此费心的寻找,还要他们文武皆备的王爷亲自护送?
皇命难为,赵应乾只恨自己不能画个□,这样便可兼顾,面面俱到了。
“靖天。有关玉美人和血玉扳指,你怎么看?”两人正在神思驰骋之际,忽然赵应乾问话。
小王爷果然就是小王爷。他的心中,虽也有儿女情长,但国家大事,却丝毫不会含糊。方靖天语出谨慎:“血玉扳指或许会与玉美人有某种关联,但具体情责,属下也不敢妄生揣测。”
赵应乾点点头,走回座椅,端起那盏茶水:“也罢。今晚,我们就在在此,作壁上观。”

上元盛宴

命运的巨轮,在这一年,给所有的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与人,于家,与国。而汲汲营营的人世之中,永远一成不变的,也就只剩下了变化。
正月十五夜,闻京有灯。
上元灯节其名,本由农历新年后第一次月圆之日,人们以灯会友的欢庆活动而来。而洛阳此次的
上元灯节,恰逢其会;逢的是有“小孟尝”之称的惠海斋的主人冷三少的寿宴庆,逢的是一个引动众多武林人士,有关玉美人的秘密。
正月十五夜,冷府红灯常明,亮如白昼。
洛阳城内的各路达官显贵,商界名流,甚至一些武林好友都前来为冷三少贺寿。
当然,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人物,比如名满天下,昭明德善的楚淮王爷;比如声动关塞内外,才智超凡的金国宰相完颜希尹;又比如,初出江湖便独身勇闯自在城的武林后起之秀,遮幕遗孤慕容筠玉;再比如遭际曲折,去向成谜的冷酷魔教杀手,逍遥宫寒星使。
谁都不会想到,这些声名赫赫的人物,竟或是乔装改扮,或是更名改姓,或是遮蔽了行藏,都齐齐出现在冷三少的寿宴上。
三少将寿宴的场地设在了府中靠近水榭的花园空地上。此处前后靠着庭院,左侧为水榭,右侧是花园。
场地早已搭设完毕,一个硕大的“寿”字正提在前头的主席正中;主席之下,左侧靠水,右侧靠园均各摆着百十张红木食案,而尾席之末,则是一处搭建起来的高台,各种杂耍歌舞,将会在这里上演。
而能进入这园中席面上的宾客,自然都是今日三少寿宴上的上宾;至于那些无名之辈,则都在前院另设有客席百席之多。
赵应乾所在的水榭,正位于左侧客席之后,居高临下,水面距场中不足三丈距离,从小楼上的雕花格栅窗子观望,场中的情景,一览无余。
及至宾客纷纷入席,场中骤时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三少周旋于各路人物之间,个中神采不可比拟。及至开席,百名婢女侍从端上各种珍馐佳肴,其中不乏鹿肉,熊掌;又有人端上各种美酒佳酿,凭着个人不同的喜好,侍从一一派端完毕,丝毫不乱。一时热气腾绕,酒香四溢,场中盛况,可想而知。
赵应乾坐在水榭之上端着酒杯,静静地看着场中的人群。
忽然,在靠近三少的右手上席,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白菲儿和鬼影子。此刻,他们二人,正与三少的九妹冷子鱼同席说笑,很是惬意。
“主子,想不到,白小姐和鬼影子,竟也成了惠海斋的座上宾。”循着小王爷的目光,德喜啧啧惊奇。果然是个手段非凡的人物,无怪乎天子会将他视作心腹重臣。
赵应乾笑了,一时竟十分想念曾经与白菲儿鬼影子等人一起同走天涯的江湖事。“德喜,你将名册上的人读来听听。”
德喜应了,取来名册照次序读了。方靖天则始终立在一旁,紧密观望,一言不发。
名册上的大多是洛阳的名商富贾和官府知交,不仅写有名姓,还将每个人的大致体貌特征都附在上面,是以赵应乾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厮认着那些人的座次位置。
白菲儿和鬼影子则略去不提,及至德喜念道:“尹希颜,中原人士,丝绸客商,常年旅居塞外,素喜广结良朋,为人胸襟豁达……”的时候,赵应乾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容貌俊朗,目若星辰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亦与白菲儿、鬼影子同席,只不过他坐在冷子鱼的右侧,神态自若,怡然自得。自己方才竟未曾留意。冷氏九妹似与他很是熟谙,两人频频交杯互盏,言语甚欢。
赵应乾心里的阴影慢慢在扩大。
当日在金国支瓦城外,他率部下拼死突围,危难关头,城门打开,在支瓦城西门之外,曾见到有一人立于马车之上,笑看他们离开。
那人的笑容,带着不可一世、笑看天下的意味。和眼前的这个人……如出一辙。
完颜希尹!
方靖天察觉了主人的异状,顿时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大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德喜吃了一惊,停下朗读,探头看去:“谁?”
“金国宰相,完颜希尹。”方靖天抱臂沉思。
“尹、希、颜。他把名字倒过来,倒是好乔装!”赵应乾笑道。
“啊!”德喜惊呼:“此时既不是邻国来朝,也不是使节入纳,他无故出现在中土,实在有悖常理。按照大宋律例,番邦官员未经许可擅入宋土,那可是谋逆的大罪!更何况,他还是金国的宰相!”想到对方暗中极有可能在宋土布置一些秘密活动,德喜不由心惊肉跳。
“不。越是这样的时刻,越不能轻举妄动。”赵应乾道。“只要他不曾带兵,即便是他犯了事,金国都还有与我朝交涉的余地。”
“靖天,这几日你大可不必顾虑我的安危,暗暗查看他是否有和异动。”赵应乾一声吩咐。方靖天虽有犹豫,也只得应了。
“德喜,继续。”
“是。”德喜只得又抱着名册往下念,岂料尚未出声,便倒抽一口凉气,惊呆的说不出话来。
赵应乾和方靖天见了,大感奇怪。
“德喜,怎么了?”赵应乾放下酒杯。
“主子……这……”德喜抱着名册,不知如何解释。
赵应乾起身,拿过那名册。却见下一页的上面,记着丐帮白虎堂的几位宾客。除却白虎堂四大长老之外,还有两个貌似平平无奇之辈。一个上面写着王东海,仅记了一个“丐帮弟子”。还有一个却是个女子,上面记着“丐帮帮主端木白之义女”,上首赫然写着,司空毓儿。
“司空毓儿!”赵应乾大喜过望,登时冲到窗旁,手扶窗橼,四下搜寻。
人头攒动之中,他的目光,直直锁定在坐着几位身披麻袋的丐帮长老的席上。果然,一个身着紫色麻衣的女子,神色静谧,坐在人群之中。只是,她带着面纱,容貌看不清楚。
可是,她的容貌匪夷所思。一时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就是司空毓儿。
赵应乾不仅不能确定坐在席间的司空毓儿是否就是他心中所想;甚至更丝毫都不曾察觉坐在司空毓儿身旁的容貌丑陋的小驼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慕容筠玉兄弟。
德喜和方靖天看了,顿时摇头。德喜不由向赵应乾道:“主子,许是人有相似,名有雷同,巧合罢了。”
赵应乾紧紧抓着窗橼,千头万绪,一时无言。
却说场中,酒过三巡,气氛高涨。鬼影子因为酒水喝了太多,起身出恭。
筠玉正愁寻不着机会,见状匆忙向毓儿寻个因由,起身找他。
鬼影子来到茅厕,发现有人尾随而来,也进了茅厕。
那个人很是古怪。他穿着一身破衣烂衫,乞丐一般,就连容貌也是十分丑陋。上茅厕站在自己旁边也就罢了,可怎的还时不时地偷偷有意别过头来看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不,还看?!鬼影子心里顿时窝着一股火。
匆忙出来,不想那人又跟了上来,就跟在自己身后。
鬼影子再也忍不住,顿时回头大骂:“喂!你!够了吧臭小子!一路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嘛!”
那小乞丐听了,嘿嘿一笑,扯皮道:“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难道许你走这条路,就不许我走不成?你说我跟着你,是何道理?再说了,难道你去得茅房,我就去不得?”
鬼影子听了,郁闷之至,想到白菲儿曾交代过自己,今日绝不能寻衅闹事,原本指着那黑小子鼻尖的手指头顿时又收了回去。“好。有你的!我懒得理你!”说毕转身就走。
筠玉这厢笑得欢,忍住笑态,四下看了看,从鹅卵石路上捡起一枚小石头,对准鬼影子的脑袋,就丢了过去!
“哎呦!”鬼影子顿时抱头吃痛。是谁砸他?!
冷不丁地被人暗算,只觉气愤之至。回头看去,除了那黑小子,哪里还有别人?料定对方是有意恶作剧。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拳头就挥上来。
“臭小子,你故意的吧!我鬼影子好久没打人了,今天就拿你祭祭拳头!”鬼影子气得着实不轻。
筠玉强忍住笑意,死乞白赖道:“我就在这里!石头就是我丢的,我就是故意的!怎么着?!你打我呀!”
鬼影子听这话音,顿时火冒三丈,但实在觉得哪里奇怪,又看着那黑小子似笑非笑极度欠扁的脸,他实在是觉得……哪里,竟有点熟悉。
熟悉?
“你……”鬼影子顿时噎住。一时想不起来,曾在那里和他见过。
“我……你……我……”鬼影子指着黑小子的鼻子,你你我我了半天,忽然灵光乍现:“你是筠……”
“玉”字尚未说出口,就被黑小子捂上了嘴,拉到假山后面的黑暗僻静处。
筠玉紧紧地抓住鬼影子,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是我。现今我藏身在丐帮白虎堂。明日午时三刻,我会在鲤鱼居二楼龙门轩等你。不见不散。此事,暂时不要菲儿妹妹知晓,明日见面再详谈。”说毕,筠玉松开鬼影子,回前面继续吃吃喝喝去也。
鬼影子尚未从激动中醒过神,那是筠玉?那臭小子居然是筠玉?!
定在假山后半天,鬼影子想着方才那番话。明日午时三刻?为何不让菲儿妹妹知道?
终呆呆地走了出来,摸摸自己肿起来的后脑勺,才知道痛。这才想起,那小子方才暗算自己!
“臭小子,明天,你死定了!”
一时回到席上,看着白菲儿,几番迟疑。
白菲儿见他哪里不对,笑问道:“鬼影子,你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哈哈哈。”鬼影子搪塞过,接着喝酒。
司空毓儿自从入了席,便在苦苦思量,该如何才能接近完颜希尹,查探妹妹小蝶被抓的因由。无奈却苦思不得其法。
及至筠玉回来,酒宴正酣,而那边高台上,丝竹声起,席间群情激荡。
始知三少的另一位知交好友,红粉知己,前来寿宴上捧场,登台献艺。不是别人,正是那粉面含娇,有着倾城之貌的金牡丹。
毓儿暗暗心惊。她是见过金牡丹的,她是自在城柴少康的手下,为何也与三少相交甚厚?难道这其中,另有玄机。
冷子鱼听到那丝竹之声,便知道是她来了。顿时嘟起了嘴。
她是素来不喜欢金牡丹的,偏生不明白,为何她的三哥竟和这种女人如此亲密!
白菲儿不解何故:“九妹这是为何?难道接下来要登场的那个人,有事冒犯了九姑娘不成?”
子鱼哭丧着脸道:“哼!”
完颜希尹见状,笑向白菲儿道:“她倒不是在气那接下来就要登场的人物,她这是在气她的三哥呢!”
“哦?”白菲儿笑了:“那我就更得好好看看,接下来要登场的是谁了!”
鬼影子这时候多嘴道:“嘿嘿!我早就已经打听到了,一会儿要登台献艺的,可是那名动洛阳,舞艺超群的牡丹仙,金牡丹!”
九妹听了,更是嗤之以鼻,啐了一口道:“一个青楼女子,她也配称仙?也对也对,她最擅长的,就是红袖添香,狐媚男子!若要称仙也可以,得先把那牡丹二字去了,换做狐狸二字才成!”
白菲儿和鬼影子看着九妹,顿时闻到了一股火药味。面面相觑,各自暗笑不已。
想那洛阳第一歌妓金牡丹艳名远播,名动全城。然她生性傲慢,视普通男子如粪土,在座的众多显贵富贾,许多人都曾为求见其一面而抛下重金却苦苦不能得。但举目洛阳,能容得入牡丹姑娘秀眼的男子,实在不多。惠海斋的斋主冷三少风流儒雅,算得上一个。她与惠海斋的三少冷玉书交好,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今日她肯前来三少寿宴上献艺助兴,就已经令很多慕名已久的人艳羡不已了。
此时此刻,众人都将目光朝那舞台上看去,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唯恐错过金牡丹的曼妙身姿。
三少则手持玉杯,神色专注,饶有趣味地看着对面高台。
舞台上,明灯骤熄,昏暗无光。
众人正在纳罕之际,却闻得一阵悠远,弦凝,冷冽的琴声传来。
那声音透着一股清绝,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整,静寂下来。
只见台上光线暗淡处,有一位伊人,身姿曼妙,正在那里抚琴。纤纤素手,十指灵动,婉转忧思,清丽哀绝的曲调,如同孱孱流水,阵阵清风,巍巍青山,寂寂林涛,扑面而来!
那正是流传千年之久的绝世古曲,《凤求凰·琴歌》
在场中的宾客之中,亦不乏对琴技颇有研究之人,此时听了,也忍不住叫好。
古琴,本是中原史上最早的弹弦乐器。因其弦音清、和、淡、雅,品格可谓风凌傲骨,超凡脱俗。
古琴但有金、木、水、火、土、文弦、武弦七根,可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能奏音百多种,可谓琴理精妙广博,修习不易。
而这一曲《琴歌》,更是古曲中极难的一支,对奏琴者自身的心、意、境,以及琴技,琴位,琴理各方面的要求都十分之高。而此刻,台上的女子,竟能将此曲演奏的如此神髓皆备,实在难得。
正在宾客们按捺不住的惊叹之时,台上的倩影,樱唇微启,吐气成音: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及至此,琴音转了个调令,愈显清越。台上人又唱道:
邂逅相逢萼岭边,恐或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托鸿雁,快捎传。
幽梦一帘无照处,但听端详;点绛唇红,青柳眉黛。
星眸如水,卿心款款东南望,歌一曲,凤求凰。
这曲歌,前半段,唱的正是凤求凰,后半段,则新加入了词令,愈显新意和独特之处。金牡丹那柔丽曼妙的音色,如同婉婉藤蔓,轻轻地,就缠住了全场人的眼,口,手,心。
这真真是,形方定人,技又惊人,妙音如此,弗如天籁!
所有的人都难能发出一点声音,移动尺寸身形,若说方才有人还要叫好,此刻众人,则已是连拍手的动作都僵在半空,如同被定住了一半。
讥讽如冷子鱼,此刻也不由被那歌声陶醉。白菲儿,鬼影子,完颜希尹更是看的专注,听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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