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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余孽-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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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头瞧瞧看了眼令狐彦,此人依然风平浪静低头不语,丫的平静的跟没事似的。
他和我,于宇文岚来说,可都是熟人,你小子这也太冷静了吧。
我不敢表露我的不安,正在脑子里绞脑汁的犯愁,这时候那主营大帐更加的近了,只见帘子一掀,几个人走了出来。
当先一个我不过一瞥,就忙不迭低头。
要死了,这就撞上了。
宇文岚,我不过一掠,感觉那张脸,黯淡消瘦,沧桑了许多。
然而我不敢细看,只觉得心中忐忑,又仿佛有几千只蚂蚁,在那里挠。
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我得救我弟弟。
就在这时,我们的队伍停了下来,然后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齐声道:“参见陛下。”
我亦跪了下来。
“平身吧,朕说过,战场上这些虚礼就免了,都起来!”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只是多了几分沙哑和疲累。
我记忆里,似乎从未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心中不由震了震。
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再不会和他如此近的相会。
“这俩个人是怎么回事?”但听那声音道,远远的,有些飘渺,我团起身,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畏缩而卑微。
“回陛下,这俩个是夫妻,刚从里头逃出来的,您吩咐过从里面来的人都要带给你问话,故而末将带来给您!”
“嗯!”宇文岚应了一声,接着,就是靴子踏在沙砾上细微的摩挲声。
我的心,陡然猛烈的跳动起来,几乎要到嗓子眼。
那熟悉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我该怎么办?!
妾本余孽 逃营房,闯杀场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声号角,沉郁而宽广的号角如同暮色,陡然如同涟漪,一波又一波的从远处扩散而来。
就在这时,有人远远跑来大喊:“敌人偷袭啦,敌人偷袭啦!”
“报,陛下,我军在西面临时粮仓营房有叛军来袭,人马数百。”
“报,陛下,我右军有小股叛军袭扰,人数数百。”
“报,陛下,我军南路后勤营有叛军袭扰,人数数百。”
一连通的报告急促而短暂,之后便是一阵安静。
“哼!”宇文岚冷冷断哼,如同精钢锐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殷思道倒也有胆!”说罢,大氅一甩,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下:“带这些人去后营歇息,安排食宿,休得怠慢!”
“是!”
我瞧着宇文岚一群人远去的身影终于长舒一口气。
带领我与令狐彦的那一小队士兵很快跟着肃容严整的跑开去,只有那个耿将军带着我俩朝后方走去。
所到之处,是个大营包,我瞅着来来往往不少和我一样看上去面容憔悴的,打扮褴褛的人捧着碗在等候领粥。
四下里头瞧了瞧,没有几个兵丁在,而且大部分都是火头兵。
我趁隙扯了扯令狐彦:“好机会,你往左,我往右,咱出了这里往西十里地棘树林汇合。”
令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闻言猛抬头看我,泥巴糊的脸瞧不出神色,却看得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瞧着就像一双狐狸眼。
窃以为,这家伙肚子里也正盘算着怎么溜,那眼神可不是兴奋的?
我想他也一定不想被前任主子堵在这种地方。
我冲他一咧嘴,正要付诸行动,令狐彦猛一把拉住我,沉声道:“等等!”
等毛啊,这家伙说一肚子算计是没错,但是也就是太喜欢谋划,所谓谋定后动仿佛是他们的喜好,然则我个人觉得,时不我待,一会等宇文岚收拾了外头的蚂蚁回来发现咱俩,那不定死无葬身之地。
我可没空等他在那筹谋出什么万全之策来。
令狐彦一动,那领头的耿将军听着动静回过头来,讶异的瞧着我俩:“怎么啦这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猛然蹲□子抓起地上一把土朝着对方迎面扬了过去,对方猝不及防猛得一下眯了眼:“哎呀,你做什么!”
我猛得推了把愣住了的令狐彦:“快跑啊!”撒丫子就往另一头跑去。
空地上不少破布烂衫的家伙捧着碗睁大眼奇怪的瞧着我生猛活鲜的满场乱跑,皆是一脸好奇。
几个无意间被我撞上的,也没在意我的道歉,甚至没介意我将他们的粥撞在了他们的身上。
总之,我像一只小耗子,哧溜的在伙房后院这里窜来窜去了几下,总算是让我找到个出去的路,当下也顾不得旁的,一头栽了出去。
哦,跑得快了些,没站稳。
好在外头也是沙砾地,风沙漫漫的地头硬实的跟这几日我在殷思道的手下啃的那锅盔面食差不多,没能让我栽出个狗啃泥的现象。
翼州城外方圆百里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当初我和梅寅玉出了翼州城也是足足走了三四日才到的另一处有人的村落。
我先往后瞧了眼,确定身后没有人追来,不由舒了口气,一边爬起来拍拍屁股,一边呼了呼自个的手心,幸好如今我这手心皮肉厚实了些,扎进几颗小沙砾磨破点皮,没见着血。
好在这是个先锋小营,毕竟那有生力量被调走了,留下一群老弱病残,哦,宇文岚的兵倒是没有老弱病残的,不过火头兵嘛,大概也是不擅长追杀人的。
我头回觉得殷思道做事还是挺靠谱,谢天谢地他出来添堵的还真是时候。
此时日已落山,仅有一点点灰白还在天际挣扎,有气无力的半拉月头半死不活的趴在天边,越发觉得此地荒凉的寸草不生。
这种地方,要有个喘气的也不容易啊。
念头刚落,吭哧一个大喷嚏,愣是在我耳边喷了个热乎乎的气流。
我一个趔趄往前头扑了扑,确切的是被那大呼气给撞了一下。
希律律一声响,我刚稳住身子防止自己再次对大地投怀送抱时又被那一下拱了过来,直接和地面来了个更加亲密的接触。
呸!我吐出口里的砂子冷不丁破口大骂:“混蛋,谁踢老娘……”
猛一团火气之下反扭起身就要骂过去,下一秒吞了个干干净净。
天要亡我!
我这是往那冲了啊。
我分明闯进了个战场。
十几匹马匹衔枚包蹄,通体轻甲,一溜排的站在不远处,马上的人正用一种诡奇的目光瞧着我。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宇文岚的神武卫。
我好死不死的跌在包围圈中。
那害我亲吻大地的罪魁很眼熟,神武卫常麟大将军的坐骑黑丫。
哦,说起黑丫,那还是我给取的名,那日出行,常麟带着这匹马,我瞧他一副夜里恨不得和它睡一窝的样子甚是不解,宇文岚告诉我说那是西宛进贡的野马,千年难得的野马群头马,是进贡来给大魏马场配种的。
只是因为不驯,暂时交由马痴常麟训教,常麟出身西凉马帮,乃是一等一的驯马高手。
我瞧着他那副痴迷样,这木头疙瘩从来没什么表情,我头回瞧见他那副跟看情人般的眼神,再看看身后娇俏的念兹,随口问了句:“这马是母马?”
“是的!”
“叫啥名?”
“刚送来还未取名,想着给取个有意义的名反倒耽搁了,怎么,梓潼有兴趣取名?”
“陛下您风采斐然,妾身怎么敢和陛下比?不过我听说乡下人有规矩,万事该取个贱名好养活,妾身给它取个小名吧!”我兴致勃勃的问。
宇文岚当时懒洋洋的答应了,于是我想了想就给按了个黑丫的名。
为这,常麟那万年冰封的脸皮子抽筋了许久,不甘不愿的问:“娘娘,那是人,没听过马也这么取的,能换一个不?”
“啊,不好?那叫黑妹?黑妞?黑蛋?或则别的,我再想想?”
常麟扭曲着脸蛋瞧着宇文岚,后者什么表情也没有,最终常麟还是勉强接受了黑丫这个名字。
我个人觉得,打倒假想敌就要从未雨绸缪开始,瞧这家伙一脸痴迷样子,万一日后咱念兹嫁过去他心心念念却是匹马,那不是亏了我家丫头了?
我这人,最护短,我瞧着念兹跟常麟非常顺眼,作为体贴下属的好主子,就要给我家丫头扫清一切障碍,包括非人的,刚冒头的苗头。
这事,我是有经验的,作为过来人,我很清楚早早清除情敌是多么的重要。
你瞧,甭管他常麟多喜欢这匹马,回头啥时候他骑着想起来喊一声:“黑丫!”多膈应?
膈应着膈应着,指不定哪天就看着不顺眼了。
还是我们家念兹温柔体贴名好听吧。
许是我给取的这个名的关系这匹野马不怎么待见我,见着我就喷鼻子,如今更是落井下石的拱了我两回屁股。
“……,娘娘?”马上的人正是常麟,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打量了会我,略带犹疑的道。
我捞起大裤脚以从未有过的迅猛速度撒丫子就跑。
“娘娘,哎,别跑啊,娘娘,错了错了,方向错了,快拦着娘娘,那是敌营,啊,休伤娘娘!”就听到身后马蹄阵阵,常麟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恐慌。
眼见得前头一个骑兵就要撞上我,那常麟的声音令他一顿,我呼啦一下绕到他身侧,一伸手就将他拽了下来,接着就势往马背上一跃,拉扯着马就往前飞驰。
从发髻上拔下一根挽发的木簪狠狠往马屁股上扎去。
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几乎拔身而起,紧接着就撒蹄狂奔了起来。
风在我耳边呼啸,只觉得发丝被人狠狠拉扯一般向后飞舞,身后的马蹄声被远远的甩开,没入渐渐沉寂的黑夜。
亏了当年的我斗鸡走马虽然不务正业,但是蹴鞠马球却是好手,这骑马并不是难事。
但是这马被我扎出了狠劲,又是一批百里挑一的好马,跑动的速度惊人,我试图控制它的方向,却有些勉强。
眼见得它一路往前冲去,离着一片喊杀声越发的近了。
眼瞅着避无可避,我只得无奈的嚷嚷:“让开让开,撞着了别怪我啊!”
那杀作一团的人也不知听没听清,只不过一瞬间我便闯入了进去。
顿时一片大乱。
我也看不清眼前是个神马状况,对着一晃而过的人影因为分不清敌我的而一视同仁的报以歉意的微笑:“抱歉抱歉,借过借过!”
很显然,我的窜入引起了不小的混乱,就听到一片凌乱的马蹄和马鸣声,只不过我实在是顾之不暇,不过一瞬间就又跑出了厮杀圈。
“陛下,陛下,那是娘娘,拦住她!”
身后远远仿佛有什么人在大喊。
风声鹤唳,却呼啸而过。
我在夜色下驰聘,淡凉的月不经意将肃冷的光芒洒落地面,一片沙砾变得银白,仿佛成了雪白的大地。
前方一片黑魆魆的林子,好像我记得,翼州城外有一片沙棘林,应该就是左近吧。
马儿不见减速,一头冲了进去,那荆棘矮小的林子全都是光秃秃的沙棘,刺得马儿更是狂躁不安,我试图安抚,奈何战马的力量不是我控制得了的,最终,我还是被这马一个撂挑子掀翻在地,咕噜噜滚了几滚。
撞在个树杈干上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一撞一摔可把我的一身老骨头摔了个七荤八素,眼瞅着那匹马希律律的跑远了。
我还来不及喘气,就听到后头雨点般的马蹄声随之而来。
他母亲的真追来了!
我咬着牙想要起身,浑身一阵刺痛,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听到那马蹄在入林之后慢了下来,有人道:“陛下,这林子过密,咱们人太少怕是容易中埋伏,不如属下去再叫些人来?”
“不用,点火把!”清冷熟悉的声音令我心头狂跳,天,这回跑不了了么?
银辉的光芒像是在验证我的惊惶,越发明亮起来,白的发蓝的月色,令这沙棘林更加清晰。
我眼见得那幽蓝色调中燃起的一簇簇明黄,仿佛那一夜刺入眼的皇城里燃起的一片片火光。
我心中骤然一痛,爬起来就跑。
浑身火辣辣的疼带着一股股蜿蜒流淌的滑腻在我周身蔓延,然而我顾不得这一切,只想要逃离那可怕的噩梦。
“如意!”银瓶炸裂般的断喝就在身后徒然响起,将绝望的恐怖窒息一般压了过来。
宇文岚,你就真的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妾本余孽 沙棘林,骤变生
我被那一声“深情”的呼唤惊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前死命的跑,没曾想身后那叫唤声就像是夺命连环一般不绝于耳。
“如意,站住,你给朕站住!”站住等你活剐么,傻子才听。
我顾不得浑身被荆棘挂扎的火辣辣疼,两手奋力的挥开挡在眼前的沙棘枝桠,尖锐的疼痛让我更加清醒,更加兴奋,拼了命往前冲,就听到身后声音渐渐变软,变远:“如意,别跑,听话,朕不追你了,你站着别动,朕求你了!”
我脚底下被什么东西一磕,一个趔趄就往前栽去。
“如意!”声音突然又涨大了几分,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一声鸣镝锐响,划破利空,呼啸而来。
我还没有来的及反应,眼前突然黑影一闪,我被人牢牢抱在怀里猛然朝着另一个方向一扭,格拉拉一声压倒在一片沙棘杆上,又滚出去好远。
直到最终停下,我才听身下的人轻微的闷哼了一声。
紧接着远处一片混乱,可以听到马蹄践踏声,刀剑相击声,还有一片片通红明黄的火把骤然照亮了这一片阴森森的沙棘林。
我这才看清眼前身下将我牢牢护在怀里避开那夺命的箭头又避免扎人的尖锐沙棘杆子的家伙。
竟是令狐彦。
看清是他,我愣了愣,这家伙啥时候来的?腿挺快嘛?
令狐彦的脸色,在灯火通明下,显得更加惨白,他略略皱着眉,琥珀色的眼色泽浓深,流露出几分隐忍的痛楚。
“如意!”我刚要开口,有人朝我俩这喊了一声。
撑着头一瞧,霍,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宇文岚一队十几个神武卫之外,与之厮杀着的,可不正是殷思道及殷铜还有他手下的士兵?
喊我的,依然是宇文岚,他不近不远被神武卫牢牢护卫在几寸开外,在一片刀光剑影中却直直往我这瞧来。
看不真切他的眼神,却只觉得那张绝色深邃的脸上,执着的幽黑的眼,含着簇簇的光。
我被盯着发毛,不由缩了缩。
身下被我压着的令狐彦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呀,你,你没事吧!”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倒霉垫背的,忙不迭问道。
令狐彦眯着细长的眼,一缕鲜红顺着他白玉般的脸颊上的一道浅浅的伤口渗出来,他搭着我的手却伸手将我往怀里揽了揽:“如意,有我护着你,休怕。”
我又是一愣,这口吻,怎么不像是令狐彦的?
他从未这般温柔深情的和我说过话。
不过我来不及细想,令狐彦正要撑着身子站起来,我下意识去扶,顿觉身上火辣辣一片疼痛,几乎又差点栽倒在令狐彦的怀里。
我俩搀扶着跌跌撞撞勉强站起来,那打作一团的人马又往这压近了一分。
我看得到宇文岚的脸,深沉,缱绻,却又暗沉,发青。
那双斑斓辽阔的眼里,繁星如炽,浩淼深远。
“令狐,把朕的皇后送过来!”他突然开口,声调不高,不低,依然抑扬顿挫,却压得过这里所有的喧嚣。
“哈哈,大魏的皇帝陛下杀人如麻,铁骨铮然,老夫今日却大开眼界,想不到您还是位多情风流的皇帝,舍得下如花美眷,却肯为一个前朝余孽不惜以身犯险?”殷思道的声音像是一把锥子,突然扎了进来,双方不知何时突然两列对峙,杀机骤然凝结起来。
殷思道从战马上一跃而下,走上前几步,在自己人前大马金刀的一站,彤云烈火下,清癯消瘦的脸,傲骨铮然的一身兜鍪鹰甲,若一支凌霜老树,不愧战场磨砺那么多年,倒也有几分风骨。
他冷冷看着一排人墙后的宇文岚:“陛下,咱就在此,叙一叙君臣故旧如何?”
宇文岚扬手一挥,那列人墙豁然两立,黑云战甲凌云大氅下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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