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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汉风骚前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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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江东的秋,却也是这样的漫天枯叶,秋风飒飒卷落一地。
灰白的胡须颤颤发抖,项燕心头一暖,“可惜了自从举家跟着王上迁都寿春,再也没回过江东了……”项燕忍不住上前摸着次子的发髻温存得令项梁有些不习惯:“梁儿,代为父去看看江东的秋,看看我们项氏的故土……算是……为父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子午岭变故
晨曦的光照进子午岭的大山,叔嫂二人未至村中,却半途撞见了一个季布的师弟,禽滑子的小弟子周殷,他见了楚士毅神色更是慌张,原来叔嫂二人走开不远不过一夜,墨家众弟子与逃出的妇孺寄宿的村庄竟遭了匈奴骑兵的洗劫。
楚士毅不可置信地道:“你确定是冒顿大哥的匈奴骑兵?”周殷手足无措道:“他们虽然脱了商人的装束,但那使得匈奴弯刀和西域大马,弟子怎能不确定?”楚士毅脸上顿时一点血色也无,救妇孺的主意是他出的,这事办不好误了解神农山之围不说,更是白白又搭上多少无辜者的性命,却见卜香莲按着他的肩叱道:“毅儿,你是墨家的少主,这个时候岂能再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的?”转而问那弟子:“具体情况到底怎样了?不必慌,你慢慢说。”
周殷为卜香莲从容的气度所感染,总算冷静了些,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沮丧,他见自家少主与这少妇看上去甚是亲昵,便不避嫌地向卜香莲实言道:“这位……姐姐,我们墨家这次来的弟子都是机关城禽滑大首领和巨子的嫡系暗卫弟子,个个功夫在我墨家都属上乘,人数虽比不得匈奴兵,但保住些女人小孩安全离开本来也不成问题,可一斗上哪知这些个匈奴兵武功虽然稀松平常,但他们那大王子一下令,就都跟不要命似得冲上来,您知道匈奴人又高又大,最是生猛,尤其是那为首的大王子,砍人砍得最凶,还有……”他低敛双目,不敢看楚士毅,“匈奴人……匈奴人还有……”
楚士毅跺脚道:“还有什么?快说!”周殷懦懦道:“匈奴人不知道拿里搞来了我们的六子连弩,我们这才……”他话音未落,楚士毅已然将他抛在原地,施了履虚术不见了踪影。
六子连弩为公输班所创,其材料珍贵非常,每年机关城的机关师依照钜子令惯例也只能制作六支,以供总坛使用。李信第一次伐楚大败时,相里子借用头曼匈奴兵阻止蒙恬九原军南援,其交易物便是六子连弩及其图谱,奈何那时被楚士毅横插一脚,最终还是没将墨家这几张极为宝贵的机甲图送出去。
而这一次冒顿又是从哪里得到六子连弩的?楚士毅一边赶路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死活的东西!”冒顿得意地望着六子连弩的放射出箭雨,要将那些拦在妇孺面前的墨家众弟子全扎成只只活刺猬,倏然间,群箭头却在半空中扭转了方向,一排排坠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冒顿急得一鞭抽在自己的坐骑上,引得马儿凄惨地一声嘶鸣。“大王子,这功夫小人认得,单于大王接见墨家相里巨子时,见他使过,好像……好像……叫斗转星移!”阿古拉在一旁搭腔,却不识相地这时候提起了冒顿他爹,脑壳上莫名其妙地吃了一鞭,“楚士毅这小崽子总算来了!”
季布正抵挡不住,见楚士毅倏忽间已站在身侧,心头稍定,但不知为何季布只觉得这小子刚刚施展“斗转星移”,似乎有些异样,但见他捂着胸口的样子,急忙劝道:“少主,斗转星移虽然本就是为了克制六子连弩所创,但你身上机关蛊未解,不宜再耗费天鬼真炁。”楚士毅看了倒地弟子的尸首,红了眼唾道:“那你说怎么办?六子连弩的威力你不清楚?墨门五经只传巨子一脉,现在只我一人懂得斗转星移,就你们用刀剑去挡,哪怕手脚再快,死光了也挡不住六子连弩!”季布望了身后,无言以对。
大约季布的话楚士毅还是听进去了,却见他稍歇片刻,走到众人之前当阵喝道:“冒顿大哥,小弟楚士毅求见。”箭雨停止,冒顿冷冷一笑,拍马向前。
二人互相打量良久,似乎都不想先说话,最后还是楚士毅先狭促地道:“都说天下神兵利器出自我们墨家,想不到我墨家的弟子也有吃这自家宝贝的一天?冒顿大哥果然好手段!”
“你既又叫我一声大哥,那哥哥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有的时候,嘴上功夫比手上厉害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冒顿颇有深意地笑道,“楚士毅,你不必又阴又阳地套我话,不过就是想问我这六子连弩从何而来吗?哼哼,我又为何要说,记得当年有个人和我舅舅私相授受,扣下本来属于我们匈奴的兵器图谱,既然少主吝惜你墨家的神兵利器,那我也识趣地不管你要,那已是看在兄弟情义上,但你不与我们交易,自然会有人愿意,这又干你何事?”
“冒顿大哥你……那时我与你舅舅……也不过是为了救你回匈奴王庭……”楚士毅话未说完,却被冒顿打断道:“你们中原人说自己都是人心惟危,还指望我们来信你们?我怎知你不是在唬我?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今日我才知道,头曼那老家伙总算有句话说的极是有理,与中原人只能交易,是做不得兄弟的。”
见蒙毅找不到话反驳,只听冒顿淡淡道:“兄弟也好,交易也罢,大王子我今日并没有打算和你们墨家作对,我之所以来这里杀这些女人们,只是因为这是我们匈奴的规矩,她们既然是我部下抢到手的奴隶,便是属于我大王子的,背叛了主人的奴隶,在我们草原上从来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例外!我冒顿初回王庭领兵,如若连奴隶都收束不住,还做什么大王子!”
“不!”蒙毅突然抬起头来辩驳,“冒顿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在大月氏为质为奴,你告诉我,奴隶也是人,奴隶也有父母,也有为人的尊严和自由,你告诉我有一天你做了匈奴王庭的大单于,就要废辍那些匈奴人不合理没有人性的规则,制定新的法则收束那些奴隶主肆意凌□□隶的行为,不管是贵族还是奴隶,只要是匈奴的勇士,就应该得到他们该有的荣耀……”冒顿瞥见阿古拉不可置信地正望着自己,不耐烦地打断蒙毅道:“够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可笑的话!”蒙毅却没有理会他,继续想要劝服他道:“我知道这次南下你之所为,也是为了将来能推翻头曼单于的□□,而非出自你的本意,对不对?我说过,我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曾是战争的牺牲品,所以我们理应比别人更懂得黎民之痛战争之苦,又怎么能助纣为虐?”
蒙毅这番话却用了匈奴语来说,引得匈奴兵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各式各样的目光纷纷射向大王子,在众目睽睽下冒顿脸色时青时白,只听他策马上前一步,低下头凑到蒙毅身边,皱眉轻道:“楚士毅,你还是小孩子么?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现实?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不要再痴心妄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总之今日,这些奴隶必须要死!谁也救不了他们!快让你墨家的弟子让开……”
“既是如此……”蒙毅打量了冒顿许久,却是释怀一笑,小手在空中一转,眨眼从冒顿箭筒中顺来一支比他的手臂还长的箭,屈膝“啪”得一声断为两截,冒顿挑眉笑道:“好小子,这是要用草原上的规矩和我恩断义绝吗?就你这几个人,真的有把握挡得住我的骑兵和六子连弩?怎么,不打算接着耍你那能将我父王与我舅舅唬得团团转的小舌头吗?呵,你要知道,这个时候与我一刀两断是最愚蠢的决定!墨家少主,想不到聪明如你,竟也愚蠢至斯……”
只见蒙毅回过头望了众妇孺一眼,用断了的半支箭在泥地上写了一个“为”字,冒顿斜睨了一眼忖道:“怎么?到了这档子口小鬼头还要与我显摆他那拽文的本事不成?”
却听楚士毅低头定定地望着那个为字许久,道:“你说得不错,从前我一直最讨厌愚蠢,愚蠢的话,愚蠢的人,我都不屑至极,只是因为从小大家都说我聪明绝顶,可是今天我才发现,这种对愚蠢的讨厌,才是天下最最愚蠢的行为……也许这世上的人本就没有什么聪明与愚笨之分,却有有所为与有所不为之差别。而这个为字,就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字……冒顿大哥,你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非要认你做大哥吗?因为你真的很像那个抱着我,握着我的手用兔毫大笔第一次写下这个‘为’字的那个人……”
冒顿一愣,问道:“哦,就是你一天到晚念叨的那个亲大哥吗?你不是说他早已经死了吗?”楚士毅白了冒顿一眼,嘴角一扬,眼中满是骄傲:“哼,他吗?他这种人,绝对不会死在你前头。你知道他是谁?”见冒顿摇头,楚士毅笑道:“你若是知道了他的名字,还敢伤我的族人和弟子,我相信将来你一定悔之不及。”
冒顿挑眉道:“这么说我还非知道不可了?”楚士毅昂起头,看了冒顿的眼睛,淡淡吐出两个字:“蒙恬。”
一丝惊惧闪过冒顿的脸庞,虽然转瞬即逝,但逃不过楚士毅的眼睛,只听小家伙哼道:“怎么样?你怕了吧?连你们单于也曾亲口承认,我大哥是你们匈奴的天敌,有他在一日,你们匈奴人休想在我中原之地猖狂!子午岭上就是我大秦九原军的兵站,我已派遣弟子传信我大哥大军前来,所以我奉劝你……”
话未说完,却被冒顿挥手打断,古铜色的脸庞上写满了傲气,“不错,王庭那些个窝囊废们包括头曼每一个听见你大哥的名字,都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而我冒顿就偏不信这个邪,楚士毅,呃不,蒙毅是吧?你当众揭露身份,可真是失算了……”冒顿望着楚士毅的目光越来越冷,只见他直起身子,仰天哈哈大笑:“想不到我堂堂匈奴大王子竟然和九原少帅的弟弟做了回兄弟,这事如果让那婆娘知道,将来头曼一死,我的单于之位岂非更没指望?对不住了,小弟,是你在逼我杀你……”
大刀倏地抡起,眼看就要劈在蒙毅脖颈上,却听铿铿两声,冒顿大刀被两个铁蒺藜打中,顿时一歪,只削下楚士毅额前的一小撮碎发,碎发倏忽盘旋,未及落地,却消失不见了,众人只见眼前人影漂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山间飘来一长髯老者,立在茅屋顶上,看着众人似笑非笑。
“宋长老……”楚士毅惊喜地唤着,却突然发现他一手捏着碎发,默默凝视不语,另一手却从身后用囚龙锁牵出一男一女,双手均被紧缚,口中被堵实了,楚士毅一见,顿时失了脸色,因为那二人正是他刚刚抛下的周殷和卜香莲。
宋玉没有理会楚士毅,朝了冒顿阴阳怪气地笑道:“大王子又何必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生气,若是坏了我们两家的交情,可就不大好了……”说着自我介绍道:“老夫墨家三长老之末,辩儒长老,宋玉,代我家相里巨子向大王子问好。”
阿古拉拍马走到冒顿身边,小声嘀咕道:“大王子,小人听说过宋玉,这家伙在墨家资历可老了,中原人都说他博闻强识堪比儒家的荀夫子,他年轻时在楚宫做奴才,给原来的楚王写写曲子唱唱女人,后来却看不上楚王的德行,跑回墨家机关城跟了墨家巨子腹鼓捣机关阵,江湖传闻,他和墨家巨子砣不离称秤不离砣,好得跟姘头似得……”冒顿甩了甩马鞭,示意阿古拉住嘴,朝了宋玉握拳置胸一礼,问道:“宋长老对冒顿有何指教?”
宋玉饶有兴趣看着这个匈奴大王子,捏须笑道:“指教不敢当,不过大王子出来之前在王庭可是见过了我家巨子派来的使者?”楚士毅心头一惊,什么使者,与匈奴借兵一事,师尊曾言全权由他负责,师尊怎么会另派使者前往匈奴王庭?
见冒顿神色犹豫,宋玉哈哈大笑:“难道头曼单于是看不上这片河南之地了不成?”冒顿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不是!”这句话震得楚士毅倒退一步,难不成师尊与头曼合谋,不仅要解神农山之围,匈奴回兵之时还打算侵占河南之地,不可能,头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算倾尽他阴山所有兵力,也不可能是大哥的对手……除非……除非……我们墨家机关城……
楚士毅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不,师尊绝不会骗我,一定是宋长老在用计稳住冒顿呢,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捉了嫂嫂和周殷?
思忖间,却见宋玉清冷的目光射来:“少主,大局为重!为了几个妇孺,让大王子为难不说,更让我们墨家难堪,值得吗?不要再胡闹了,快些让开!”楚士毅摇头指了身后的妇孺道:“不!师叔祖,这不是什么大局的问题,难道你还觉得这些无辜的女人小孩真的就该死?师尊从小教毅儿要兼爱平生,所以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匈奴人杀死,恕毅儿做不到!”
身后有个弟子站起来嚷嚷道:“对!少主说的对!看到女人小孩被杀还要我们袖手旁观,还配做什么墨家弟子?要神农山机关城来又有何用?这些天,我老吴早就看这些匈奴狗不顺眼了,我们堂堂七尺男儿,死便死了,还怕了这些野蛮的畜生不成?”说着又有弟子站起来,应和声顿时响彻整个村郊,震耳欲聋。
“啪”一记铁蒺藜顺风而下,楚士毅惊呼“不要!”,但为时已晚,正中那自称老吴的弟子的左胸,老吴口吐鲜血,瘫倒在扑来的楚士毅怀里,嘴里还兀自念叨着:“弟兄们……杀……杀匈奴狗!”眼泪涌出楚士毅的眼眶,他抱着老吴,恨恨地望着宋玉,说不出话来。
只见宋玉清冷的眼神丝毫未改,淡淡道:“这便是挟持众议,不敬尊长,违逆墨法的下场!你们谁还要以身试法的,本长老成全他!”说着一拂光刃从袖中射出,长剑顶在卜香莲的脖颈上,“楚士毅,老夫代你师尊行巨子令,马上与匈奴王子和解,引兵南下,不容有误!”
楚士毅低下头去,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我不认识这个女人,钜子令便钜子令,宋长老何必拿一个与我素未相识的女人来威胁我?”
宋玉哈哈大笑:“你这小鬼头狡猾善变,的确很少有大人不着你道的,可惜这一次你这谎真的说得差了些,如若你听了我的威胁,我还当你是以前那个软性情在作祟,或许真的相信你与这女人没有干系,可是……”宋玉莞尔:“你偏偏这么直接说出来,这女子的身份倒真叫人好奇了……小鬼头,按理说你这点年纪,又成日被你师尊关着练机关术,不谙人情世故,应该不懂得温香软玉的滋味吧?”
楚士毅气急,正要驳斥,却听卜香莲唾道:“老妖人,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留些口德吗?世人都说你才华傲人,清高狷介,不惹一尘,想不到你脑子里乌烟瘴气都装得些什么?”宋玉用剑锋挑起卜香莲的下巴,眯了老眼笑得阴阳怪气:“呵,倒颇是厉害,可惜了不是个雏儿,老夫对别人碰过的女人从来没有兴致,你挑逗我也没用……”
气得卜香莲呕得直翻白眼,心头直骂难怪了楚国坊间传闻宋玉年轻好色风流,是个大大的流氓,就是真冤枉了他也是他活该。只见她转了头对楚士毅道:“毅儿,听我的,不要理会这老妖人的,带了你的兄弟们逃出去,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但一定要保住命,保住命回到你大哥身边去,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让自己夹在秦楚两国之间,不要卷入这些理不清的纷争中去,让自己为难,让家人为难……记住,只有家人……只有家人才会无条件地爱……”话未说完,却叫宋玉拂袖扫中了身上各穴,不能言语又不得动弹。
“楚士毅,你是铁了心要违抗钜子令了不成?当真是你师尊的好徒儿!”楚士毅沉默半晌,正要做决定,倏然间,一记羽箭从下而上向宋玉射来,“宋长老……”楚士毅脱口提醒,那长箭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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