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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嫡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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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爹不说就是,你也快去陪你娘,母女俩到后头聊聊闲话,这几天她老在我耳边叨念著,念得我耳朵快要长茧了。」难为父母心,自己照看不到时,总要东操心、西操心地想著儿女过得好不好。

「爹……」孟清华多有不舍,想多和爹叙叙,两世嫁人,她已好久未看见爹了。

瞧她颇有依恋不肯走,眼眶微热的孟老爷扬手赶人。

「少在我面前碍眼,爹要和女婿喝上一大坛女儿红,你在这儿挡著,爹怎么好意思灌醉他呢,快走快走,爹的酒瘾犯了。」

「还不知道谁灌醉谁呢,你女婿的酒量好得很。」爹才该小心点,谁不知他一壶酒下肚就醉得不省人事。

孟清华的咕哝声虽不大,却清楚地飘入身侧周明寰耳中,他眼角微弯,低视著在岳父岳母面前显得孩子气但更有生命力的小妻子,大手轻握了纤纤素手一下,感觉她诧异地轻颤,眼眸深处多了爱怜笑意。

若不是有多双眼睛盯著,他最想做的是抱起妻子回房,好生怜爱一番,她此时的娇媚太诱人了,他不想与人分享。

「来来来,妹婿,酒席早就摆好了,咱们往偏厅走,我顺便介绍个朋友让你认识,今儿个不醉不归,要喝个痛快……」孟观大方的拉著人,丝毫不见生疏,仿佛与他相识已久。

他虽是个商人,但性情更像江湖中人,潇洒直率,有话直说,豪放洒脱得有如大侠一般。

但是真正熟识他的人可不敢小觑他,在商场上他可是笑里藏刀的笑面虎,颇有经商手段,能在谈笑中痛宰对手,让人不知不觉失去半壁江山。

「九爷,我妹婿周明寰,兵器世家的传人,铸出的刀剑天下无双,明寰,这位是九爷,从京城来的,复姓东方……」一进偏厅坐下后,孟观滔滔不绝为两人介绍。

来自京城,复姓东方……东方是国姓,唯有皇家子孙……周明寰心下一惊,面上却不露半丝情绪,黑瞳幽然地看向对面一身尊贵气息的卓尔男子,心中已有定数。

九爷……九皇子东方浩云,明妃之子,众皇子中最不出色的一位。不出色?看著面前的男子,周明寰心中略有领悟了。

孟府的东暖阁是男人聚会的场所,佳肴与酒香味飘香千里,不时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宾主尽欢。

而在西暖阁里,一脸慈爱的孟夫人拥著女儿坐上炕头,春暖花开的季节不算冷,所以炕下并未升火,只在炕上铺了几层内缝细棉的锦褥,几碟茶点一壷清茶,暖炉里熏著香。

母女俩面对面的坐著,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口茶点一口茶地闷著,有些沉闷。

噗哧一声,受不了的孟清华先笑出声。

「娘,女儿很好,没有少吃也没有少穿,周府的人看起来还不错,没人对女儿下毒手。」她说时轻松,脸上还带著笑,可心里明白是还没有,未来就难说了。

蓦地,她指尖不由自主的发冷,身体犹能感觉到撕心的痛楚,想起她宝贝的孩子最后连一面都没能见到。

孟清华不敢往下想,不愿再回想那椎心剌骨的痛以及怵目所见的血红,抑或是在染红的床褥上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的恨意。

「瞧你,嘻皮笑脸的,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是不能受气的性子,娘当然晓得你不会委屈了自己,可是听说周府是继室当家,她不会从中下绊子,苛扣你们院子的开销?」自古以来有几户继母继子能同心,不结仇已是老天保佑。

孟清华浅浅一笑,水眸生辉。「娘不用操这份心,女儿明白为人媳妇的不易,公爹虽然偏宠婆婆和婆婆生的三叔、小姑,不过你女婿也非等闲之辈,吃不了亏的。」

「这会儿你还笑得出来,真要吃了苦头,娘看你哭都来不及。」毕竟是婆婆,光是晨昏定省就能整死媳妇,偏这孩子贪睡又贪懒,可若是不去问安又落人话柄,小俩口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呀!

「娘,我是孟家的女儿,爹一手教出的机伶鬼,你还怕我著了人家的道吗?我不去算计别人,别人就该偷笑了,你看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大哥不是被我恶整了好几回。」她不笨,只是鬼迷了心窍又心高气傲看不清时势,才会糊涂了那么一回。

「那是你大哥疼你,让著你,你是聪慧,可总是不用在正途。娘就是不放心,担心你钻牛角尖,把路越走越斜,自断回头路。」聪明人老做笨事。

知女莫若母,女儿才刚嫁人,孟夫人已先看出她前途堪忧,以女儿不肯低头的倔性子,认定了一件事便闷头直走,就算撞了墙也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他们宠坏了她,给了她太多的自由,从不拘著她,才会养成她我行我素的个性,

只要别人顺著她,不肯聪劝,稍有不顺心就怪罪旁人。

孟清华不否认自己是把路走偏了,不过这一次她会走对路。「娘,你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瞧吧,女儿会让你以我为傲的。」

爹娘老了,她不能再让他们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孟夫人一听,不太相信地拍拍女儿的手。「别太勉强,娘不求你富贵一生,就盼著你夫妻和乐,两情相悦。」

别的不说,感情一事绝对是重点,男女间互生爱意,什么都能容忍,女婿明寰还年轻,尚不知何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在年少时奠下的感情基础最深刻。

纵使到了后来有再多的女人,最初的那一个总是教人难忘,就像她和老爷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他身边的女人一个又一个,个个比她年轻美丽,可是能拥有他的爱的只有她一人。

「姑爷院子里有两个姨娘,这两日花招百出的想见小姐。」一回到孟府,惊秋又改口称主子为小姐。

「惊秋,你话太多了。」孟清华斜眼睨她。不过是姨娘罢了,见不见在她一句话,她还拿捏得住,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小姐,奴婢是为了你好,要是不告诉夫人,奴婢都快憋坏了。」心直口快的惊秋

不若斜月沉著,有什么说什么,虽然忠心却常好心办坏事。

「以后你再多话就留在孟府,不用跟我回来了。」她这般毛毛躁躁,迟早会出事。

「不要呀!小姐,奴婢以后都不说了,奴婢闭嘴。」一说完,她用双手捂住嘴巴,表示再不多嘴。

「是『大少奶奶』,华儿都嫁人了,别乱了规矩,在咱们府里说说还行,万一被孟家人听见挑错处,可是要挨板子的。」孟夫人神色平静地喝口茶,抿抿茶香。「姨娘,还两个?」

「女儿应付得来。」太当回事是抬举她们,犯不著为了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劳心,摆著当风景看便是。

孟夫人嗯了一声。「重要的是丈夫的心,你要牢牢捉住,娘教你的那几招好手艺没搁下吧!」

「娘是指?」

她低笑,慈祥地看著女儿。「人的一生离不开衣食住行,有好衣穿,人不受寒,肚子一饱,不知饥饿,男人其实很好掌控的,只要你用对方法便水到渠成。」

孟清华笑了,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灿烂若阳的笑靥。

「娘的教诲,女儿谨记在心。」


第四章 洗手作羹汤

周府厨房里,守灶的黄婆子急得快掉泪了,她一脸焦色的东窜西窜,一下子顾著灶火,一下子扶著重达十来斤的大锅子,一下子又飞到蒸笼旁,唯恐堆成塔的竹笼砸到主子。

「大、大少奶奶,您想做什么让老婆子来,小心小心……油烫呀!别烫到手了……大少奶奶别折煞老奴了,您有个破皮损伤,老婆子这条老命承担不起哪……」

她很忙很忙,忙得脚不点地,神色比死了爹娘还惊惶,白著一张脸,连话也说得坑坑症疤,老眼泛著泪光。

不只是她,在厨房里洗菜、削萝卜皮、杀鸡拔毛的下人全都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地看著穿著玫瑰红蹙——双层长尾襦裙的大少奶奶走过面前,繍白桃葱绿缎面绣鞋还沾了一片菜叶。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孟清华走向灶边手法俐落的抄起一把刀,左手拎起一条蹙金:一种剌绣的方法。用捻紧的金线绣衣,而绉缩其线纹。或称为「捻金」

活蹦乱跳的黄鱼,以刀背敲鱼头使其昏迷,再刀起刀落地剖开鱼肚去腮,刮去鱼鳞,将鱼用清水洗净,两面各划五刀。

用盐、糖、酒和些许清水腌渍黄鱼,略放一会入味,油锅烧热将黄鱼沿锅边滑入,小火炸熟后捞出,再放入蒸笼中……

炒锅烧热,将拌匀的糯米和白面放在锅中以文火烧至冒烟,再将蒸笼移置锅中,盖上锅盖微牎

同时,一心两用的孟清华已将鸡腿去骨,摊平切成十字交叉浅纹,与拍扁的葱姜、糖、酱油和酒一起腌渍,约过了两刻后捞起沥乾,盛于盘中再以大火蒸上一会。

倒两碗油入锅烧热,放进鸡腿,炸到呈金黄色便捞起,以斜刀切成小片,整齐地排列在盘中。

麻油烧热后盛起,加葱花和花椒油调匀,纤纤葱指如作画似的将油淋在肉上,青玉瓷盘顿时发出滋滋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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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孟清华还未停手,她看了看灶台上备用的食材,又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水嫩藕臂,刀法飞快地在肉排上划刀,取葱白热油炸肉,熬煮淋酱……

动作快得让人眼花撩乱,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纤弱的孟清华能一手做出一大桌诱人的美食,她熟练技巧教人叹为观止,即使是厨娘也自叹不如。

「哇!好香,真想嚐一口……」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赞叹,随即勾起众人的腹鸣声,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摸摸扁平的肚皮。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一张张瞪著食盘的脸无声地渴望呐喊,那望眼欲穿的神情像饿了大半个月的灾民。

「没你们的分,赶紧把口水擦一擦,这是大少奶奶特地为大少爷准备的。你们敢和大少爷抢食?」惊秋一面护食一面赶人,难得主子亲自洗手作羹汤,这么多菜吃不完总有她的口福,她绝对绝对不会让给别人,死都不肯。

孟清华的厨艺来自孟夫人的亲授,其口味与调理方式皆与众不同,旁人想学也想不来,堪称独门秘技。

孟老爷当初就是吃了孟夫人的菜才对她离不了心,除了夫人所做的菜,旁人做的怎么也吃不惯,被养刁的胃口只认定她一人,再无人能出其右,夫妻感情二十几年来从没变过。

孟夫人还有一项绝技,那便是女红。一块平凡无奇的青布到了她手中,剪子一裁,针线在布上游走,转眼间便能变出合身大方又独树一格的新衣。

而她将这项技艺连同傲人的厨艺一并传给女儿,孟清华可说是两项绝技的传人,但她从不轻易示人,即使父兄求了又求,她顶多在他们生辰时做上几道,一饱口腹之慾。

而今为了周明寰,她倒是卯足了劲,不再藏著掖著,却以刀下功夫抓住他的胃。

「惊秋,别小家子气惹人笑话,那盘富贵火腿赏了她们吧。」那道火腿肥多瘦少,蒸的时辰不够,入味浅,少了些许微甜的鲜味,其实这道菜她并不满意,鲜甜味不足,摆上桌子她都觉得发臊,没发挥出十成十的功力,但给厨房下人吃已是算相当精致。

「哇!太好了,有得吃了,谢谢大少奶奶赏赐。」厨娘急道谢。香!香得盘子都能一口吞下,要快点下手抢。

惊秋脸一垮,「大少奶奶……」呜!她也好想吃,少了一盘菜。

一盘富贵火腿大约薄切十来片,大户人家厨房人手多,一人一片就没了,手慢的人还抢不到,只能眼巴巴地看别人嚼得满嘴香,一副嚐到人间美味,死也甘心的陶然样。

惊秋就是那少吃一口的人,她挂在眼角的泪珠都快滴下来了,见状的斜月偷偷地夹了一块京葱串子排塞入她嘴里,惊秋这才破涕为笑,两眼一眯,感受串子排在口中的麻香。

「瞧你这副贪吃相,丢人哪!以后别说你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我还要颜面。」孟清华笑著轻点贪嘴丫鬟的鼻头。

凝暮上前将她挽起的袖子放下,拿帕子在碧水端著的盆里浸湿,那是采自梅瓣上雪融化后的清水,待沾上梅香再拧乾,轻拭著主子沾了油烟的柔荑。

下厨是一回事,但毕竟是出身良好的世家千金,每一样都马虎不得,她一身雪肤玉肌便是从小娇养来的。

一道道佳肴可不是摆著好看的,凉了就失了味道,孟清华一个眼神,她的丫鬟们就动了起来,一个个洗净了双手,将盛盘的菜肴和汤盅依次端入春莺院。

原本对著帐的周明寰还不觉得饿,忽闻阵阵香气由外头飘来,他鼻子一动,轻嗅,放下帐册,大步的走出书房,丢下几个等著他吩咐办事的刀铺管事。

「什么东西这么香?」这味道……嗯!香味扑鼻,他胃里闹空城计了。

刚换好衣服的孟清华一回头,不由得失笑,向来沉稳内敛的夫婿竟等不及下人布好菜,长指夹起一片芥菜鸭条便不怕烫的丢进口里,津津有味的嚼得开怀,这模样让人莞尔。

娘说的没错,要宠坏男人的胃,让他食髓知味、垂涎万分,从此离不开做菜的人才能抓住他。

「闲著没事就下下厨,想试试两样南方菜色,一时没留意就多煮了几道,你别硬撑,嚐嚐味儿就好,我多加了些花椒,吃多了怕夜里闹胃疾。」坐下后,她夹了一块腐汁虎爪冬笋到他碗里。

谦虚是一种美德,她不自夸。

但是她越内敛越有股不平凡的气韵,由内而外散发宁静恬和,淡淡的沉静如越陈越香的窖藏老酒,沁鼻的酒香,不飮已醺然。

「微微的辛辣,微微的麻香我还承受得住,若是乾来一杯杏花酿的甜酒酿……」酒的果甜中和了舌头的麻辣,便是完美。

周明寰话到一半,白玉红釉莲纹月光杯送到手边,甜香清送的澄黄酒液注入杯中,顿时满室生香。

「咦?这是……」他诧异地睁大眼。

「杏花刚开未能酿酒,出自杏花村的陈年汾酒亦有浓浓的果香,初饮不觉酒烈,唇齿留香,饮多了才知酒气醉人,我大哥的朋友多如天上繁星,便让人送了二十几坛。」年分轻的女子宜饮,五年以上陈酒则不可多饮。

大哥就是个宠妹如命的傻哥哥,知道她不胜酒力又偏爱果子酿,才特意请友人酿制适合女子饮用的水果酒,以杏肉为底制成带有果香的汾酒,天底下仅她独有。

周明寰一听,轻笑出声。「大舅兄生性豪爽,交友广阔,知己满天下,莫怪与酒仙为伍,他连九皇……」九皇子东方浩云也引为知交,交情匪浅。

他以飮酒为掩饰,未将未竟之语说出,那人不是人人攀交得起。

只是孟氏一族是铸铁世家,矿山多达十几座,其中以铁矿居多,而周府又以铸造兵刃闻名,所造兵器精钢不断,大舅兄引荐他与那人相见,这……是否另有用意?

兵行险棋,周明寰并不想往高高在上的金銮座去想,可是事关皇子,即使是再不出彩的龙子,谁敢肯定离那个位子就远了?沉潜于深渊的蛟龙也有破水而出的一天。

而他该不该掌握这险中之险的机会?

答案已在周明寰心中,只不过他不愿承认,若是他想拔除崔氏娘家,权势大过天的皇权绝对是一大助力,可一旦失败……他该不该拿全族的性命去搏百年昌盛?

「什么『酒饭』,你喝了酒便觉饭菜不香了吗?妾身辛苦了一晌午,倒让夫君嫌弃了。」将「九皇」听成「酒饭」,孟清华娇俏地嘟嘴要将饭菜收走,不畏有酒就香的恶郎君,还假意要取走他用了一半的瓷碗。

「菜香酒也香,哪有半句嫌弃,娘子心慧手也巧,是为夫的福分。」一遇到好酒好菜,刚硬的周明寰也露出鲜少有人看过的一面,拉住妻子不让她收拾。

她当然是做做样子,哪会真的扫兴,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嚐一嚐这翠玉虾排,这时节的河虾还不够肥美,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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