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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当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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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想当初我家那老娘们,一日才给老子三个小铜板,比你沈相公少多了。看如今,还不是照样每日老酒好菜伺候来给我吃?”卖//肉的老蔡最是眼尖,他瞄了瞄沈七手中的四颗铜板,很硬气地挺挺小胸脯,一副身经百战之势。

一众男人闻言,纷纷顺势看来——啧啧,果然才四个小铜板么!一时间,周围同情声唏嘘四起。如今物价上涨,一个粽子都得二三文钱,这四个铜板哪够爷儿们吃一顿?也就是那不知事的傻子才给得出来。

一向只见得这算命的清风飘逸洒脱离群,如今见他成了家被老婆欺负了,倒忽然觉得亲近不少。都是怕老婆的,平日最喜便是聚众商议如何对付各家媳妇,当下众人干脆弃了手中之牌,悉数围拢成群,竖起耳朵道:“沈七相公,不管多苦多怨你都说来听听!爷儿们给你出出主意,别的不说,哄老婆我们可是最在行,不怕她个傻妞闹翻了天!”

“可不就是。你那媳妇可了不得,一夜弄湿一条床单,换谁也吃不消。” 卖茶叶蛋的小个子老陆唏嘘感叹,他腰子不好,是最怕和女人做那事的。
旁人纷纷附和之:“没错。前阵子我大姐在他们禾家打短工,说是那妞儿克夫吸阳气,老秦员外才去他家宅子提了一次亲,回去便大病了好半个月……啧啧,沈七你得好自为之啊。”

“是是……”沈七摸着下巴,深以为然;然再一想,又琢磨着这话不是味儿了,自己堂堂一爷们哪能与一群窝囊汉子同流合污?
当下将丢人的四个铜板往袖中一扔,勾起精致薄唇笑:“嘁,爷好歹吃了小半辈子盐,她一小女子能奈我何?不过看她是个傻子,让着她些罢,几时不爽了,卖了去也未必!”
口中说着,便轻摇鹅毛小扇起身坐回摊前。怎奈心中不是滋味,那吃糕点的欲望却是一点也没了。

路上行人寥寥,生意清清寡寡,斜对街悦香阁前却排了满满好一条长队,队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不乏全家老小出动者。大热的天,众人也不嫌挤得慌,个个将脑袋仰得老高,只盼上头的窗户忽然打开,有美人冲自己招招手,好能进去一饱耳福。

却说自从悦香阁来了个小木姬,八公县本就不错的民风越发腾腾上好。但凡听过小木姬抚琴的人们都道,听木姬抚琴一曲便如天泉洗过一般,龌龊杂念尽数消失,男人们清心寡欲,不再背着老婆偷银子睡波斯猫;姑娘们乐得不接/客,闷在房里歇身养病;妇人们听后如沐春风心情舒畅,对丈夫越发温柔贤惠;孩子们听话乖巧勤学上进。便是连杏花村的采花惯犯黄阿三,有次爬墙偷/妓,偶然听得一曲,近日竟也金盆洗手改去卖螃蟹了。

当然,作为全县父母官的马大炮也得了好处。马大炮生过六个闺女,不想大约是人品不太好,接连死去了五个,那最丑的二闺女马桃花却反倒坚/挺的活了下来。
这马桃花名声十分之臭,外表像极了她家老祖奶奶邱肉肉,巨丑巨肥,唇边一颗硕/大媒婆痣,活了二十八年也无一人敢上门提亲。苦恼她日日窝在房里看春/宫图解闷不算,时不时还要蹲在路边抓个过路书生好一番泄/欲,弄得八公县上下稍微有点姿色的爷儿们个个人心惶惶,出门不敢单独走小路。
好在某日有幸趴在墙头听过一首曲子,竟忽然一夜之间改了恶性,卸了孔雀妆容窝在祠堂里颂经念文了……听说前几日杀猪师傅朱老虎还扛了两只猪腿上门去提亲呢,把个马大炮乐得大牙都磕歪了,当即叫儿子去请来文人提了大字,带了一府衙役囚奴,包下整个悦香阁洗了一晚上的脑。那悦香阁老鸨尤菜花光是这一项茶水钱便赚了个哗啦啦直响,自是笑得嘴都合不笼。

是以,小木姬虽高雅美丽得不可方物,却无一人妒忌之。现下八公县周边,小木姬已成一名鼎鼎琴圣,不仅男人们神往之,便是女人们也爱慕得不行,只恨那小木姬投错了胎,不能化个男儿身。

这厢众人都爱着她,却偏偏苦了算命的沈七爷。沈七心下暗暗恨得不行,本就吃的是骗子饭,指望哪户丢只猪偷只鸡,哪家男人或女人爬了墙,他好从中说道说道捞些油水的。八公县向来太平和乐,本就无甚银子可捞,被她小木姬如此一搅和,越发没了生意,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个吃饭的银子都没有,哪能不耷下脸皮去哄那讨厌的小傻妞……全然没了做男人的威风。

沈七清隽眉眼微挑,暗暗思忖着还是找些办完事,离开这个诡怪之地为妙。当下站起身子准备收摊,不想才将帆布取下,忽又听身边小贩嚷嚷道:“沈七!你看,那不是你家傻媳妇吗?!……乖乖,小木姬真是神了,如今竟连个傻子也知道去逛妓院!”

“喂喂,哪里?哪里?”
“不早说!在哪儿呢?”一众无聊小贩闻言,纷纷聚到卜算桌前看。那唯恐不乱的各色八卦脸皮看得沈七十分丢面子。

沈七狐狸眸子弯弯,眯眼看过去——果不其然,不远处一道苗条身影正碎步盈盈往那悦香阁阶上走,清秀小脸甜甜,青丝髻上插花,修身粉裙袅袅,可不正是那讨厌的家伙么?
呸,藏了爷的银子,原是给自己买首饰去了,平日从不见她给个好脸色看,现下去见那祸害竟然笑得这般甜?

想到那阁楼里某张欠捋的面孔,恐怕这会正笑得万般得意吧?沈七心中没来由酸意滚滚,暗暗握紧了拳龇牙叱道:“该死的……真是欠收拾。”

“得咧~~~~~就你?”小贩子们纷纷斜眼而来,那尾音袅袅的口气分明十二万分的了然加蔑视。

沈七甚觉没面子,清隽眉头深凝不语……片刻后,那握紧的拳头却很无奈的松了松,泄了气般沉沉道:“说吧……这样的娘们到底该怎么去收拾?”
 

第22章 绑匪暗出(补全) 。。。 
 
 
悦香阁。
红枫小楼里熏香袅袅,精致白纱帘布后的软榻上,一道修长身影正慵懒靠坐其上,淡淡品着茗,只见她满头黑丝瀑布蜿蜒,一袭月白薄裳飘逸迤逦,如嫡仙般素雅清傲。
旁侧半跪着二、三名十四五岁小丫鬟,头扎双环小髻,个个面色肃然小心伺候,唯恐不慎惹了美人不悦。

“呵~~这八公县的茶,味道倒是极好。”美人素手把玩着玉白茶盏,面纱后勾起一抹淡笑,虽是艺妓身份,只那一副冷贵姿态却全然容不得任何人轻看。
“是,木姬。”丫鬟们不敢多答,纷纷恭敬点头。

小木姬淡淡一扫,见个个拘谨生疏,顿觉无趣。柳叶眉眼微挑向窗外看去,一日光阴飞速,此刻都已过了正午呢……便又疏懒道:“去把我带来的茶泡上一壶吧~~大约一会我的小客人就该来了。”
“是。”丫鬟们恭身而去。
想到那傻丫头一副好玩的呆呆样貌,小木姬忍不住嘴角弯弯笑起。眼角余光却见门口战战兢兢立着一名三十来岁妖娆胖妇,那笑容便冷然一收:“什么事?”

“嘿嘿~~嘿嘿嘿~~”老鸨尤菜花见美人终于看她,赶紧晕开一抹媒婆笑,扭着粗腰屁股颠颠走了进来。却说她年轻是也是八公县鼎鼎一当红花魁,禾大富和马大炮当时为了捧她,不知干过多少次架,怎奈何岁月不饶人,如今早已是昨日黄花了。
是花魁自然架子大,谁让她是自己的摇钱树呢?尤菜花也不恼被她冷落,谄媚笑道:“木姬姑娘,楼下已经候了好大一堆人,你……您,准备几时开场来着?”

小木姬闻言凝眉一听,果然底下吵嚷声声不绝于耳。这贪财的老女人,莫不是要将自己指头抚断了才甘心么?当下素花小毯往腰上一覆,慵懒扭过身去:“谁说我今日要抚琴?……我累了,要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可是下面聚了数多人,更不乏外地款儿爷……今日不抚怕是,怕是……”尤菜花一张五颜六色的孔雀脸瞬间凝成一只大/肉包。
今日天气好,下面那么多人若全放进来,不定又能赚多少银子?恼恨这小木姬做事全凭自己喜好,脾气完全把不准,不知浪费去多少发财的机会。只说前些天州上的老秦员外大病初愈,开出五千两银子让她褪了面纱赶去赴筵,她竟是门儿都不肯迈出一步,气得那老畜生剥走自己大几百两银子做补偿不算,还伤了老主顾的脸面。若非怕她被隔壁醉红楼挖走,早一棍子鞭抽下去了。

老鸨儿那点心思小木姬如何看不透,怎奈她此刻偏没心情抚琴:“赶走便是~~这天下,唯有银子是赚不饱的。你若是想发财,便让姑娘们接客去,何必天天赖我抚琴?” 

“这,唉……那姑娘好生歇息。”尤菜花苦着脸应道,心知这妖精但凡不肯便万般奈何不了她,当下扭着屁股就要走。却听木梯上脚步徐徐缓缓走上来,有声音软绵绵在身后道:“小母鸡,我来了。”
如获救星,那苦脸便瞬间漾开了大朵媚笑:“哟,是、是春儿姑娘啊?好好好,来得好,你木姬姐姐正叨着你呢,快进快进~~”

“唔,小母鸡她生病了吗?”春儿眯眼看了看床上那道修长而单薄的身影,木呆呆点了点头,清冽嗓音饱含关切。

软榻上小木姬闻言,微微一顿,优雅回过头来,门边果然立着一名亭亭玉立的粉衣小女子,及腰长发很整齐的在脑后盘成圆圆小髻,上插茶花小簪,玲珑耳垂上坠着两颗剔透小耳环,虽是廉价之物,却衬得小脸越发粉扑扑,可爱得紧。
心情似乎一瞬间好了,便是连眼角那颗紫红泪痣也忽然明艳不少,伸出素白手腕道:“无聊得不行,以为你不来,正准备睡觉呢……过来。”

“哦。”春儿乖乖应着,颔首走了过去,小脸甜甜笑得有些羞涩。她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还背着沈七偷偷擦了点口红……小母鸡,你千万不要笑话我啊。

小木姬牵过春儿软绵绵小手坐到自己跟前,春儿的手很小,却五指修长白皙,她的大手掌包过,便将它们完全裹藏了起来,像只初生的小虫般温热而绵软。
一双春水眸子将傻丫头上下一番淡扫,见她特意着了妆,心下忽然十分好笑,柳叶眉眼弯弯道:“怎么这几日不见来了?可是……不愿再听我弹琴?”

小母鸡的声音永远山泉一般莞尔动听,春儿赶紧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前两天天气特别热,不想吃肉了。”
“那,今天想吃了?”小木姬好笑,薄纱后红唇微弯。

“恩。”春儿点点头,小肚子很没骨气的“咕噜”一声叫,沈七这两天都没往家拿银子,她可舍不得掏家底买肉吃。正思想着,忽一只冰凉的手指抚上了脸颊,有灵动嗓音春风般暖暖道:“小丫头,那你说说今日想吃什么?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买了来。”

“恩。”小母鸡果然是好人啊,一点也不像坏沈七,又罚她不吃又罚她不睡,春儿兴奋挠了挠手心,掰开手指头算:“我想吃富翔酒楼的酸辣卤猪耳朵、好再来的酥糖甜饼、还有宝妈家的卤水鸭肉宽粉条……还有、还有姚家的马蹄肉粽子,要三个……”
忽然又想到沈七清瘦的身板,又十分扭拧地添上一句:“小木姬,可以再多要一点点吗?最好,再有半只烧鸡就够了……”

“扑哧~~”小木姬笑,揽过春儿小小的身子贴进臂弯里:“倒是胃口不错。不过,他那般欺负你,你倒还要想着他么?……菜花,除了烧鸡,别的你这就去买了来,银子你出了。”

“诶诶~~这、这,一日都没进项了……”尤菜花一张老脸都快垮到地上,正寻思着如何拒绝,手心里却忽然多出一沓红帖子,有空灵嗓音语带不屑道——“好个财迷……今日最多放二十人进来,仔细太吵闹。”
知这妖精已然应下生意,当下自是如获至宝,欢天喜地的下楼去挑那些有钱的主。

这厢小木姬便敛了愠色,修长的手指温柔抚向春儿细腻脸庞,作十分随意道:“这二三日都忙些什么,也不见来听我抚琴?……可是他,又变出新花样来折磨你了?”
她的个子高,肩膀也宽,慵懒靠在软榻上,露出月色长裳下一片白皙,美而不妖,惑而不魅,只那身体却如同寒冰一般,不带些许温热之气。

春儿觉得小木姬好可怜,每天都不能出门,只能闷在妓院里听别人讲外面的世界。想了想,便尽量详细的回忆道:
“没有,沈七这几天很老实。只是,前天张扒皮的媳妇偷了人,沈七算出了奸/夫,张扒皮赖着不付银子,他只好给他们家老井下了一大包泻药……后来,赵阿公的老母猪半夜跑进李乡绅家,李乡绅不还,沈七就免费帮赵阿公写了状纸,只收了他一条肥鲤鱼;
他还做好事,给巷尾90岁的梅大娘挑了两桶水,只是不小心把水缸砸破了,被梅大娘狠狠打了一顿屁股,磕坏了膝盖……哦,对了小母鸡,沈七还学会下面条了。今天早上他给我下了一大碗很香的鸡蛋面……不过,趁我吃饭时又偷走了一两银子……”

“呵~~”小木姬专注听着,闻此言,两道柳叶眉微微上挑笑将起来,因见身旁傻丫头抿了抿小嘴还要继续往下说,忍不住便打断道:“他……就从没出去走走看看,只窝在巷子里头胡闹么?”

“恩,是。”春儿点点头,小眉头皱皱十分苦恼:“小母鸡,我夫君他还有救吗?”

“……果然如此,好个臭小子。”小木姬颔首拖着下颌,想是在思考什么,一双眸子濯濯潋滟有如水波拂过。
抬眼见春儿眨巴眨巴在看她,那小眼神里满满的诚恳求助,便又十分好笑地从袖中掏出来一只玉白狐毛小簪,素手轻拂,在她青丝髻上仔细一别:“莫说有救,我若说无救,你又可愿离开他么?”

春儿摇了摇头,答得十分坚定:“不能。”
秀才阿公曾经说过,“英雄救美之恩,当以身相许以报之”。沈七虽然十分坏,但是他对自己有恩呢……而且跟着算命先生还是有肉吃的,比如昨天晚上那条肥鲤鱼。

“呵呵,如此坚定,你就不怕有召一日被他负了心?”小木姬眼神略微一黯,下一秒又转而淡笑如风。因见簪子已然插好,修长手臂一揽,便将春儿小小的身子轻揽至梳妆台前。

妆台铜镜打磨得十分透亮,浅黄光影里打出一大一小两张贴得极近的俊秀脸庞。那大的,虽面覆薄纱看不清五官,只一双眸子却有如烟波舞动,摄人心魂;那小的,粉嫩小脸,俏鼻红唇,又加一只狐毛白玉簪子点缀,更似化为人形的银狐般惹人爱怜。
小木姬垂眸低看着,忍不住便抬手将她尖尖下颌一挑,本待要再做些什么,那厢门外却传来急惶惶脚步声一阵。

“那个……木、木、木姬,酒肉已送来~~”尤菜花直愣愣瞅着镜前二位美人暧昧之姿,笑得肥脸直抽搐。难怪她从来……啧啧,原是……
好在她这些年见过世面不少,很快就平静下来。小心开了门,命人在门外摆好凳子,那厢二十名听客便在廊上端端坐了下来。

老鸨儿贪钱,因今日请的恩客不多,便只找了些钱多好宰的外地商旅。那人堆里南疆的北疆的西荒的,杂乱服饰五颜六色一片,春儿只觉新鲜得紧,嚼着猪耳朵丝,不时往帘外好奇探着小脑袋。

“老大,老大,看!那傻妞儿原藏在这里呢!”人堆里,大漠汉子老奎顿时眼睛一亮,兴奋指了指帘内埋头啃肉的粉衣女子,笑得一脸激/情/荡漾。这些日子找不见她,敢情却是在妓院里头藏着呢。

却说中原的女子在大漠贵族间向来供不应求,本来前些年江南闹水灾,他们每年来一趟,还能买上一车回去卖一卖;然这几年大凉国国泰民安、百姓日渐富庶,便是穷人家的女子也少有肯卖去妓院的,那妓院里头的懒女子就更不愿跟去大漠吃苦了。
眼看着来江南都快呆了大半个月,日日花钱如流水,手头上的妞儿却还没弄到几个,临县老主顾——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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