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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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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晚饭时,竟是也足足理出了一箱子来。
传饭婆子来问了饭,梅香报了粥和油酥卷,进来见这五小姐不知忙得甚么,走近一瞧,尽是些不用的东西,便说,“可是闲了,这样倒腾。”
翠儿拿来热毛巾,替如蔓擦了一回汗,如蔓这才伸了腰,倚在靠垫儿上,对梅香道,“明日你同翠儿,到二门上,将这些交与那邓容家的,只说是我这里用不上的,白得浪费了。”
“这又是作甚么来的。”翠儿刚要应,梅香便不满起来,如蔓听完,只说,“这不用你操心,只管送去就是了,作甚么我自有打算,断不劳你多心。”
梅香被她说得没了话,不一会子,饭来了,又各自吃了。
睡前,那丫头小于遂打外头来了,原是结完月账,送月钱来了。
梅香和翠儿按例,每月是两吊钱,而如蔓仍是按这小姐们平时的分量,五两银子。
小于又将一包东西,拿给如蔓,只说李妈交待的。
打开一瞧,如蔓不由地弯了眉,李妈是个细心人,若是送的金银钱财,只怕如蔓断是不能要的。
可她送来的,却是几绦锦线,分粗细两种,用金丝绳缠的整齐,虽不是甚么贵重的,可正是如蔓现下最缺的了。
第二日,梅香她们按照如蔓说的,将那箱子送了过去,果然回来时,梅香说那大丫头洛姐儿,问了东厢的情况,又将箱子收了,让梅香带了两斤灯油、三缎绸布一并杂物若干回来。
如蔓心下想,这洛姐儿想必就是那二门上管事的丫头了。
她将翠儿叫到屋里,偷偷将玉镯撒给翠儿,教她得了空,趁不忙了,交给洛姐儿,只说是五小姐的心意就是。
不一会子,翠儿就回了来,仍是原封不动地将镯子还给了如蔓。
如蔓笑着接了镯子,翠儿只说那洛儿姐不通情理儿,如蔓心下才打定了主意,若是那洛姐儿收了,才真真不好办。
如此看来,她料的没错,投石问路,这样一来,她也摸到了些门路了。




、通事理,生醋意

雍城那一笔绸布生意,由秦老爷出面儿,拿了下来,这其中得利儿不少。
买家是个大手笔,不单是要了布匹,仍是出高价雇了秦府布坊的师傅,亲自做了手艺活儿,又差人到秦府拜会,送了不少北方的特产来。
这一日,二小姐秦婉蓉也到书舍听课去了,大太太正巧得空,便在抱厦里头吃茶,北方送来的君山银针,端的是好味道,和姑苏盛产的碧螺春,很是不同。
刚搁下茶杯,就见李妈在外面通报,大太太心知李妈为人,若不是有事,断不会挑这时候来见她。
“见过大太太,二姐儿怎地不在屋儿?”李妈先堆了笑,只问秦婉蓉。
“二丫头读书去了,难得我耳根清净,吃了这半日闲茶。”大太太又命锦娥下去烧水,将剩茶换了。
“二姐儿多读书,端是好的。”李妈心下琢磨着,如何开口。
大太太明眼一瞧,便知了七八分,李妈和柳娘子私下有交情,她也是授了意,不过是替秦老爷,买个心安罢了。
“李妈可是有甚么事情,只管说来便是,我也不是那尖酸刻薄之人了。”大太太端坐着,又将袖口捋平了。
李妈又迈前一步儿,略微弯了腰道,“说来也没甚么,月底儿到那东厢收账子时,见那五小姐捧了一卷书,正安生看着,我原以为是书舍先生教授的,一问才知道,她未曾去过了。原是我多管闲事,五小姐只问哥儿姐儿们在哪里读书,我一时想着,就应承下来,说帮她问问,这才厚着脸来见太太了。”
大太太听罢并不言语,瞧了瞧李妈,端的静了一会子,让李妈好一阵子不安。
“你说的在理儿,小五虽不是我瞧大的,到底也是老爷的,若是不读些个书,传言除去,终究不是好听的。”大太太脸色转了和气,又教李妈坐到门前儿的靠椅上说话。
“我只图一时嘴上爽快,仍是太太想的周全。”李妈见状,连声儿奉迎着。
“可那穆先生原教了几个人,进度上不大齐整了,再教了小五,想必定是不能周全了。”
那穆先生是京城请来的夫子,早年时曾任了藩王世子侍读,是个名头响当的人物儿了。
若不是秦老爷在京城有些门路,断是请不动的。
让他教秦如蔓,大太太心里头自是有些个想法儿,身份底子摆在那儿,不合她心意。
面儿上说是一家人,不过是客套儿的话,不愿落个不近人情的话柄。
单单这些,也并不那最重要的,人人皆知,那秦老爷在外忙地不消多提。
一回了府内,端的是将心思都放在三姨娘屋里头,她要保得住名声儿,还要打理起这府内事物,几十年来,怎是安生过的?
况且大太太也早早儿明白,婉蓉不喜和如蔓多有亲近,若要放在一处儿读书,指不定要闹出些甚么,一头是自己嫡出的闺女,一头又是那外人看起来的面子,如何也不妥帖。
所以这读书一事,就拖了下来,大太太今儿能爽快答应,自然不是因为李妈。
前些天儿,秦老爷带了一位书生回来,还特意在府内摆了一桌小酒招待。
只知道那书生姓安,原是近日结交的,那秦正德虽是生意场上的,可为人极是喜好文墨,熟通书文,素来喜结各方才子雅士,得了空,便坐而论道一番。
落景园内专有一处雅台,秦老爷赐名匪思阁,又提了字:闻道解意。
生意上,人皆戏称他是那商中孔孟,儒中陶朱了。
大太太早就习以为常,可此次,秦老爷竟是头一回提出,要将那人留在秦府里头,做个先生,且不能亏待了,仍要以上宾之礼相待。
此安大官人,祖上三代曾在朝为官,可官道儿不盛,代代传下来,家业也大不如前儿,空有个落魄王孙的名头。
那书生正是他安家两代单传,唤名安子卿,表字远之,年少俊才,在鲁言坊中小有名气,精通诗文,造诣颇高,以他之才气,上京求取个功名,不在话下。
可近年家中变故频生,父亲缠绵病榻多年,终是撒手而去。
这安子卿实乃孝心有嘉,高母在堂,便将那功名之心,暂搁一旁了。
既然老爷有心留他在府,而秦如蔓又有求学之心,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恰好能得一个两全了。
在大太太眼里头,认定了那穆先生要强于这安子卿甚远,怎会舍得让这书生去教自家女儿?传出去了,白惹得外人笑话。
短短一刻钟里,大太太遂拿定了主意儿,李妈见大太太如此爽快,也松了口气儿来。
锦娥端了壶新茶,大太太高兴,就赏了李妈一杯,说是尝尝这露水泡的君山银针,李妈受宠若惊,喝了茶便赶忙退下了。
出了屋儿,李妈心里头十分畅快,见着红玉和那小丫头们斗嘴儿,竟是也没上前教训,只说红姐儿今日这打扮更是俏了三分。
那红玉正因着小丫头们撺掇着,拿了她的头油偷使,又将三哥儿赏她的香粉洒了,一肚子火气儿,少不得大骂一通。
见李妈这般,这会子也摸不着头脑了,又吵嚷了几句儿,只觉得怪没意思的,就将那小丫头们警告了,径自到后厢忙去了。
秦孝言自打这次回了府,竟是安了心思,好几日没往外头去,只在他的泼墨雅苑呆着。
大娘子王翾住的,是雅苑的正屋,仍取了她娘家闺阁之名:一绣春。
烟娘子住的侧屋,是和那一绣春隔了一重高墙的明园。
王翾素日里是个喜好安静的,晌午日头长,她就歪在暖阁里做绣活儿,秦孝言挨着她坐了,捧着书看。
这两人虽是成亲一年有余,在外人眼里头儿,算得上相敬如宾,可秦孝言心里头儿明白,他正娶的大娘子对自家却并不上心。
两年前,他和秦少芳到王府拜会,便偶遇了王翾,尔后又听得一曲雅音,便存了那爱慕之心。
没多久,秦王两家联姻,王翾就正式过了门儿,做了这秦大公子的正房娘子。
秦孝言对她尽是温存体贴,可日子久了,王翾仍是不冷不热的,时常推以身子不适,不和他同房。
那秦孝言虽是风流成性,可这富家公子哪个没这些个嗜好?那五姨娘入府晚,也不得宠,怎地甘心独守空房?
一来二去的,遂勾上了大公子,以慰那床笫之欢。
“我不在家时,你有甚么要用的、要顽的,尽管和下人们说去,瞧你又清瘦了些。”秦孝言盯了她半晌,不禁伸手将她柳腰一握,拉到怀里头。
“正预备要和你说的,我自娘家里来,也带了不少嫁妆,平日里也不用甚么稀罕玩意儿,表妹时常来顽,更是要减省些,没得教人说了去,怪不好听的。”王翾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细声儿道。
“那就依你便是,银子我多给你留些,管够使得,便不劳大太太那里多费心,你看可好?”秦孝言将嘴儿一对,便要亲热起来。
王翾面皮儿薄,只看那门缝也未遮严实,遂推就着不肯,秦孝言哄劝了一会子,本是心存爱怜,见娘子并不愿意行事,端的不遂心意。
雁眉并不知道,猛地进了屋儿,正巧撞见,就急忙跑了出去。
这么一闹腾,秦孝言也没了意思,说了几句闲话,将那金丝缠褂儿脱下,让王翾将袖口脱线的补上,便出了门去。
“平日里装那贞节烈女,屋里头又不知使甚么狐媚子了!”那烟娘子在镜前儿坐了,口里头啐骂着,那小梨只管埋头干活,不敢做声。
烟娘子因着秦孝言几日里,都在王翾那里过夜,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作,嘴里头少不得不干不净,说了一会,仍不解气,就捡那不值钱的玩意儿砸了。
小梨和丫鬟们只劝着,说糟蹋了东西,等那结月账时,就更不好交待了。
秦孝言受了王翾的冷落,出了门,堵着气儿就到侧厢里去。
听到砸碎了东西,他掀帘进去,问道,“这是作甚?”
烟娘子一见秦孝言来了,比那变脸还快些,立刻就媚笑了起来,柔声吩咐下人将屋子收拾了,又亲自去斟茶倒水。
烟娘子在别人那里张狂,可到了秦孝言这里,全然换了人似地,服侍地很是妥帖,秦孝言颇为受用,也没多责问,只是说让她以后收敛着,别到处生是非来。
“几日不见少爷,奴家想的紧。”烟娘子褪了鞋袜,就从后头爬上了秦孝言的背,那小手将他衣服仔细解了,百般挑逗。
“小蹄子,那还不快点伺候了。”秦孝言将她捉了过来,烟娘子顺从地嘤咛一声儿,倒在他怀里头,蛇一般缠上了。
论起样貌,王翾自然比烟娘子上乘了许多,可论起床笫欢愉,却更多了风情。
可烟娘子虽是盼着,那秦孝言到底也没在她那里过夜。
第二日,她又听正房里的丫头私下里说道,大娘子要将大少爷房里的开支消减了,每月从邓容家的那里领的东西,也缩减了。
这烟娘子顿时气不过,趁秦孝言不在屋里,打头就进了正屋,要找那王翾理论去了。




、缝中生,难两全

一绣春内细纱帘幔轻笼,汉白玉面儿的八仙案上熏着香炉,淡淡的木兰香气扑面。
雁眉见烟娘子径直进来,也没通报,心下便知道她定是来寻事了,就强笑着迎道,“烟娘子怎地来了,也没差下人通报一声儿。”
“姑娘可是说,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来了?”烟娘子仍是向周围瞧了,见一绣春陈设布置,皆是十分讲究,更添了堵。
“这又是哪里的话儿,只是大娘子和姨小姐正在绣阁忙着,好歹让我通报一声儿了。”雁眉也没在瞧她,扭身穿过珠帘入绣阁去了。
烟娘子捡了软座儿坐了,又随手拿起一只美人耸肩瓶,细细端详,那瓶身彩陶烧绘,瓶口处镶着一圈儿金箔。
只这一个花瓶儿,竟是要比烟娘子屋里所有摆设加在一处,还要值钱了。
“烟娘子找我,可是有甚么要紧的?”王翾身姿袅娜地从那珠帘后走出,发髻轻绾了,松垮着搭在肩头。
那烟娘子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头那股酸劲儿,尽是往脸面上冲,放下瓶子站起来,也不行礼,直直就说,“今儿有一件事儿,我要问问清楚。”
沈冰虽是知道那烟娘子跋扈惯了,可眼见她点滴不将表姐放在眼里,即便在王府,也没人敢这般相待,她脸上一冷,便要开口。
“冰儿先去找四妹妹顽,正好将我前日里放在她房里的琴谱拿回来罢。”王翾并没让沈冰说上话儿,只将她支走了。
“大娘子出身名门,自然是甚么也不缺了,可我是个穷惯的,比不得你高门绮户。”烟娘子性子急,绕不得弯儿,真真就将心里想的尽数说了,直直说道那王翾脸面上。
王翾素日是个柔弱的主儿,挨着桌边儿坐了,道:“咱们雅苑消减月例,原是我起得头,可我只说了一绣春的,并不碍着你,烟娘子可以仍照从前去领。”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了,都是大公子房里的,自然是要一起算的,说句粗的,不怕你笑话儿,当真是那饱汉子不知饿汉饥了。”烟娘子越说越恼,可那王翾也不知听了没听,仍是面无表情地,低头摆弄着那盆景里的绿叶子。
“还是那句话儿,我姨表妹常在府内住,吃的用的皆是公家儿的,自然是该减省些,烟娘子如何,我是不管的。”
烟娘子竖着眉,气地说不出话来,那王翾铁了心要行这规矩,她就是再闹下去,也无济于事了。
“五小姐来了。”正僵持着,那雁眉忽推了门,如蔓小巧的身子就打那日光影里现了出来。
她一进屋儿,却见一坐一站,一个低头儿,一个叉腰儿。
想来又是大哥儿的家事,好生尴尬的情景儿,如蔓想要退出去,也是来不及了,只暗暗怪自家来的不是时候了。
可那雁眉是知道的,却并没告诉如蔓,烟娘子也在屋里。更没告诉她,烟娘子是存了心来闹的。
她只想借五小姐的来头,尽快将烟娘子打发走,别再让大娘子白受气儿。
如蔓先朝王翾福了一福,说问安大娘子,又转身也向烟娘子颔了首,打了招呼。
虽是早前见识了那烟娘子,是如何张狂的人,可终究是大哥房里的人,她自然不能失了礼。
“大娘子托人送来的《绣工物谱》,小五看了好些天,学了几样简单的。”如蔓轻手将一本线装册子放到桌上。
“我看过了的,那些绣面儿可还好用?”王翾拉着如蔓坐下,见她换了一件均净的淡黄色斜领盘扣小褂儿,衬得圆润的小脸愈发剔透干净了。
“五小姐真真聪慧,看了几日就学会了的,想必你娘断是擅长这些了。”烟娘子怪里怪气地说道。
“只是简单的,比不得大娘子手巧。”如蔓笑得真,也笑得淡,似乎没听出那话里讥讽的意思来。
“是了,大娘子最是手巧心细了。”烟娘子一听,更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音调。
王翾不接烟娘子的话儿,只端着如蔓拿来的一方汗巾子,歪头道,“五妹妹手巧的很,比我强。”
如蔓瞧了这情形,心下思忖着,这两人里,她谁也不能开罪了,便对着王翾道,“只听这一绣春的名儿,便已经雅致精巧的不能了。”
“娘家随口起得,懒得换了,咱们府里的郑秀娘才是个极巧的,不知五妹可曾去过绣舍?”王翾仍端着帕子问道。
“不曾,大太太说过一回。”
“二妹妹和四妹妹都在她那里学的,我和冰儿常一同去了,五妹妹也别见外,跟着去就是了。”
王翾命人收起了绣谱,又见烟娘子还未走,就说,“烟娘子若是有心学这些,也可向大公子说了。”
“我是个粗人,学不来花巧的事物儿。”烟娘子明着回答,另一层意思,却是说那大娘子绵里藏针,尽会使巧心眼子。
“我要陪五妹妹到绣阁瞧瞧,烟娘子若是无事,早些回去歇着罢。”王翾挥了帕子,只招呼着如蔓进去,也不知那烟娘子何时走的。
走过那层珠帘时,如蔓将那翠玉的珠子握了,温润清凉,她就不禁想着,王翾的性子正是同这珠玉一般了。
人皆说那烟娘子张狂不知深浅,大娘子便是那软柿子,让人捏扁了的主儿。
方才的事儿,如蔓嘴上虽是不说,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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