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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小五-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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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如蔓咳了几声儿,额头又烧了起来,遂才道,“二姐姐若是还有疑惑,尽管问了,只求各自相安。”
秦婉蓉这会子也没了兴致,气也撒了,平白地碰了一鼻子灰,好生尴尬。
又见如蔓面红发赤,也不愿意多加停留,只说,“但愿五妹妹说到做到便是了。”
秦少芳替他掖了被角,深深望了一眼,便打秦婉蓉一并离开了。
待人影儿消失在屏风后头,木门静静阖上,如蔓硬撑的那一口气儿,一松下来,遂更觉脱力。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辰,翠儿便煎好了药端来,说,“小姐趁热喝,厨房里传饭婆子说三姨娘晌午吩咐了,教按她的菜谱替小姐也备了,我去瞧了瞧,晚饭是翠榕菌丝羹和酥油卷。”
如蔓只盯了窗外出神,便问,“梅香可在外头?”
翠儿歪头瞧了一眼,低声说,“正在偏房里做活的。”
“也罢,今日是我说重了,望她能体谅我的一番苦心罢。”如蔓握了脸蛋儿,含了一颗蜂糖,将汤药饮下,翠儿便忙地递来热巾帕,替如蔓擦拭了。
“二小姐向来这般,只怪梅香赶得不巧。”翠儿宽慰道。
如蔓搁下了碗,将铜雀小炉暧在怀里头,才说,“原该给她提个醒儿,那样的性子迟早要吃亏的。”
那梅香经了这一事,也收敛了许多,却是见了如蔓再也不敢多嘴,做完事就避开了。
冬日昼短夜长,过了数日,如蔓这一病大约好了,她遂不愿养在床上。
用了早饭,便领着翠儿梅香收拾院子。
东厢外的白梅花开了数枝,如蔓釆了些,用美人耸肩瓶装了水,养在屋里头,薄添了一份颜色,瞧上去,也有那生机勃勃的兆头了的。
被褥单子,并上纱帐窗帘,皆用上了新的。
民间素有习俗,病去了必要将用过的东西也尽数换掉,才能祛病消灾。
一来二去的,这一病,总归是有好些个人送了东西探病,多多少少的是个心意。
如蔓自是没有怠慢,教翠儿都收在偏房里,再将每一笔都记在册子上。
其中又以三姨娘送的最为丰厚。
那梅香是四小姐房里出来的人,自然对三姨娘的喜好略知一二,如蔓随意问了问,便教翠儿去二门上取了些来,又到钱婆那里领了一盒补药。
便也是在这几天里,秦老爷和大公子从关西回了府,一来参加秦婉蓉的及笄之礼,二来年关将至,一家人也讲求个团圆。
李妈来了一回东厢,瞧着打她那里听来的消息,遂又多问了几句,才暗自定了主意。
这一日天朗气清,午饭用完了,如蔓并不歇息,只是饮了一杯茶,算着时辰将近,遂简单梳洗了一番,教翠儿拿了补药物件,上三姨娘的荷香阁探病去。
一路上冷水绕山,枯枝漫叶,颇有些颓凉。
冬雪最先迎出来,一见是如蔓来了,遂忙地进去通报。
若上次家宴不算,那五小姐却是头一回来这里了。
荷香阁清雅如常,丫头们有序地扫着园子,冬雪引着她进屋,道,“小姐身子大好了?”
“好些了,便想走动走动,不能总在屋子里闷着。”如蔓答得巧。
冬雪又笑道,“小姐来的可巧,这会子刚用了饭,老爷和大公子也在屋里头。”
如蔓微微顿了步,道,“若是不大方便,你替我将东西送与姨娘便是,我改日再来。”
“哪里的话儿,老爷也念叨着小姐呢。”冬雪连忙拉了她进去。
厚实的棉布帘子,正厅里暖如春日,还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如蔓细细打量了一番,屋里宽敞白亮,主墙上一副红梅映日图铺展开,那梅花似活物儿一般,好不鲜妍。
八仙桌儿上供了一鼎淬金炉,正散着香气儿。
红绡帐垂在侧面,打里头传来三姨娘淡淡的声儿,“可是五丫头来了?快些进来罢。”


、36 三姨娘,薄荷叶
   如蔓微微抬手,翠儿便将东西端了上来,跟在她后头,由冬雪引了,碎步子进了里屋。
过了两重帐子,就见又是一处茶厅样儿的暧阁,依屏风隔开了。
那三姨娘正端端在软榻上坐了,而秦老爷一袭家常褂子;随意地靠在跟前儿;正打三姨娘说些甚么,手里头将茶盖子握了,缓缓吹着气儿。
方晴在一旁侍候着;拿了一方檀木盒并铁夹子,往那暧炉里添碳星子。
如蔓便先上前儿见了礼,先问了老爷好,又一转身儿,冲三姨娘问安。
三姨娘略微抬了抬身子,面儿上端庄地笑,遂瞧向秦老爷,并不先发话。
秦兴业搁了茶碗,平了手道,“五丫头坐罢。”
冬雪搬了圆凳儿,如蔓这才算见过了,便说,“前些日子听闻姨娘身子不大爽利,便过来瞧瞧姨娘的。”
三姨娘笑言,“五丫头很是有心,听四丫头说你小病抱恙,我带病之身却也不便过去,谁知刚说着,今日可巧你就来了的,现下一看,似比先前儿瘦了些。”
如蔓垂着眸子,抬眼瞧上一回,便又微低下头,道,“幷无大碍,如此一见,姨娘倒是不似抱病了的,想来这病也该去下七八分了。”
秦老爷见如蔓脸色苍白,又衣衫旧落,遂吩咐道,“给东厢添三床新制的丝绵被褥,再替五丫头裁制几身新棉衫子,东厢的碳若是不够使,尽管叫婆子们去要。”
冬雪很有眼见儿,见秦老爷开了口,遂忙地应下了,说现下就领着翠儿过去取。
三姨娘又将两人叫住,冲秦老爷说,“再叫厨房上给东厢加些菜品补汤,女儿家本就娇弱,冬日也该好生补一补,就说从我屋里调配的。五丫头年岁轻,脸面儿薄,怕是不舍得开口,即便是说了,那些婆子也是惯用的,想来不大听使唤。”
秦老爷想了想,边点头道,“仍是你想的周全,就依你说的去办。”
如蔓遂道了谢,三姨娘只说一家人莫要生分了,那秦老爷便又问,“东厢如今几个丫头在?
“是翠儿和梅香服侍着。”如蔓小脸儿被炭炉熏了一会子,红扑扑的,也不似方才那样病弱了的。
“没有管事婆子,行事上却不大方便。”三姨娘附和。
秦老爷思量了,道,“改日我同太太说了,教她配去一个,总归不能委屈了。”
如蔓幷不显得十分欣喜,仍是淡淡地回了,秦老爷多日不在府里,简单地询问了近况,几人对坐着,随意说了一会子话。
可如蔓却是回答地十分仔细,一来秦老爷秉性严肃,身为一家之主,只看他脸面,就教人免不了紧张的。
二来,秦老爷并不常过问这些个儿女们的私事,全交由大太太管着,今日恰如蔓来了,才略微表了心意。
方晴沏了热茶,先给三姨娘、秦老爷添了一杯,再递给如蔓,如蔓便接了道,“谢谢姑娘。”
“五小姐客气,原是我们应该服侍的。”方晴虽是嘴上说,可心里却很是受用。
如蔓想的明白,但凡大户人家里的大丫头,能跟在正主面前儿服侍的,都很有些地位头脸的,行事说话自然也有些分量,譬如那大太太屋里的锦娥,四姨娘屋里的鸳鸯,还有这方晴和冬雪。
府里人明着不说,私下里都明白,这三姨娘最得老爷欢心,虽是有个大太太主事,可她的话却没人敢不从了的。
因此如蔓多称方晴一声姑娘,却是丝毫不显多余的,既表了对三姨娘的敬重,也是对方晴的重视了。
那三姨娘说话得体,人又生的标致,虽是生肓了两方儿女,可瞧上去,却比大太太年轻了许多。
如蔓一面低头吃茶,一面细细观察了,这三姨娘方寸把握的恰到好处,很合秦老爷心意,确实有那资本了的。
添了几回茶,如蔓见时辰不早了,便欲辞别,谁知秦老爷却忽而开口,问道,“这半年来,可有同夫子好生习课?”
如蔓听他问起安夫子,心里也不禁有些吃惊。
她遂想起,那安夫子自打梨花园撞了她一事后,回到府里,却似甚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时常会盯着她瞧上一会子,可仍是将心思都用在书本上。
如蔓几次想问,却都不知该作何开口,每每此时,如蔓便都会想起秦雨菱说过的话儿,那安子卿断是不会在府里长久的,心下便有难言的失落。
安夫子虽不是府中人,却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伪饰的,若是哪天忽然就散了,也不知又是怎个光景了。
“除却这几日告病,皆是两日一回,由墨书墨画陪着,在青竹幽习课。”如蔓如实作答。
秦老爷又道,“安子卿是个有见识的,你好生跟了他。”
话儿是点到即止,谁都没再多说,可心里头是亮堂堂的。
如蔓并不太懂,这秦老爷所说的跟了他,究竟是个甚么意思,却仍是察觉出这其中有些门道。
“老爷可在屋里头?”
院子里有人问话儿,方晴便迎了出去,如蔓遂已听了出来,正是秦孝言的声音了。
三姨娘是他生母,又方随老爷回府,自然是要来这里探望的。
“难得见你的影儿,快来教我瞧瞧。”三姨娘这回却是真心的。
秦孝言大步地进了屋儿,四下一顾,目光扫过如蔓,仍是十分亲近地道,“好些日子不见小五,都要长成大姑娘了的。”
可如蔓却不敢怠慢了,忙地站起来行礼,秦孝言摆手教她坐下,便上前到三姨娘旁边儿坐了,仔细问了生活起居,说是先见了大太太,遂赶过来。
秦老爷只说,关西那便暂且不去了,交由掌事打理了,要在临安好生休养着。
可三姨娘询问生意时,两人都不大接话,只说不如姑苏一带好做。
可并无人在意了,便是关西做不成,依着秦家这样的,也着实算不得甚么了。
如蔓碍着面子,便又陪着坐了一会子,聊了些家常话。
那秦孝言也不计较许多,谈笑间已是十分豁然了的,想来那事情过了许久,如蔓权当作未闻未见。
他自然也安了心,只是打那以后,却再不曽招惹了那五姨娘,收了些心思,安生在雅苑呆
着。
三姨娘要留如蔓用饭,她只婉拒了,说是身子不大爽利儿,不便在此熏了旁人,也该回屋煎药喝了。
秦老爷嘱咐了几句儿,秦孝言见如蔓病了,也关切地问了,三姨娘便拉了如蔓,说了些私话儿,只让她多在府里走动走动,莫要整日窝在那东厢里头。如蔓知她心意,似是有意拉拢,加之本就和秦雨菱相对亲近些,遂应了下来。
走在路上,冷风儿一刮,如蔓不禁咳了几下子,走到廊子下,就见一丫头,慌慌张张地小跑着过来。
她仔细一瞧,可不正是烟娘子房里的小梨了?
“见过五小姐。”小梨毛躁地跑过来,险些将如蔓撞了。
如蔓扶稳了身子,便道,“出了甚么事情,竟是这样慌张的?”
那小梨言语间闪烁不清,又似想起了,就问,“小姐刚打三姨娘那里过来,大公子可是也在的?”
“在的。”如蔓抬步子便欲走。
小梨遂忙地扯了如蔓袖子,央道,“好小姐,求您替我去见大公子,帮烟娘子说个情!”一听她提到烟娘子,如蔓心里不由地一动,还记得头一回园子里相见时,那烟娘子闹着要将小梨赶出府去,怎地这会子又换得小梨帮她说好话儿了?
“娘子禁足,本是太太的意思,又是大哥的私事,想来外人是不便妄加干预的,这忙怕是帮不上了。”如蔓婉言拒了。
那锦春帕一事虽然过去有些日子了,可如蔓对烟娘子终是并无一丝好感的,那样张狂的人,原该好好治了。
这小梨想必是急糊涂了,竟是找了如蔓去说情,真真是算错了人。
“烟娘子虽是为人不善,却也无大恶,如今大公子不曾进明园一步,也没人敢找郎中来诊病了。”小梨叹了一口,就缓缓往前走,似朝着荷香阁去了。
“你且站住,”如蔓瞧她着实可怜,便站定了回头说,“这会子老爷姨娘都在,便是冲了忌讳,也定是没有好果子了,若是当真病急,不如在再等等,单独同大哥讲了,也好图个脸面儿,有甚么私话儿,也免得教外人听去。”
小梨寻思着,便觉得这五小姐说的却是在理儿,便问,“也不知大公子何时出来?”
“冬雪去了库房,你可在这里等着,若是恰赶上他回来,你便也算成了事。”如蔓说完就走了,留了主意教小梨自个揣摩。
打落景园外穿过,草木花调,唯有那几排雪松,依旧傲寒独立。
兴许是走了快了些,教凉风灌了几口,如蔓便觉得胸膛里痒痒儿,禁不住咳了几下子。这一咳却止不住了,直憋得面颊通红,似要喘不上气儿来了。
如蔓摸索着去扶那廊柱子,小身子半躬着,难受的紧。
咳得狠了,便站不住,直往那地上蹲,如蔓眼前发黑,晕乎乎地歪到一旁儿。
本以为就要摔了,谁知却教人扶住了,小手便下意识地将那衣襟儿抓紧了。
“别忙地站起了,先拿帕子堵一堵。”如蔓闻声儿抬头,眼泪儿都咳出来了的,便模模糊糊瞧见了安子卿的脸。
如蔓以为没瞧请楚,便要开口说话儿,忙地被他止住了,将帕子递到她鼻子边儿上。
—阵清凉的薄荷香气儿钻了进来,那心口的痒顿时被这气味一冲,就开阔了许多。
如蔓便接过来,掩住嘴巴,安子卿在耳旁柔声道,“莫急,先别说话儿。”
安子卿将那小身子半揽在怀里头,扶她往回廊上坐,又瞧见四下无人,遂才敢将她摆正了,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这样一拍,着实松快了许多,她憋红了小脸儿,又觉自家被安夫子瞧见了丑态,十分忸怩,便将头别过去。
安子卿挥开袖子,替她遮了北风,待如蔓停下来了,就见安夫子宽袍将自家围在怀里头,虽是幷未接觫,可却教她莫名地很是心安。
“你病还没好,见不得冷风儿,女子更要护好身子,免得日后受亏。”安子卿垂着眸,望着如蔓的侧脸道。
如蔓便将帕子交还与他,瓮声儿说,“夫子教训的是。”
安子卿接了帕子,见如蔓颊边儿并未擦净,就拈了一角,替她拭了,遂说,“多日不见,听墨画说你病了,我十分挂念,只是不便探望。”
风住了,仿佛也破开了云层,如蔓便觉胸中一暧,说不出的受用,转头见安子卿仍是护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道,“学生亦是挂念夫子。”
后头几个字,轻飘飘地,如蔓望了他一哏,遂又低了头。
“瞧你的样子,怎教人能放了心的安子卿见如蔓又瘦了些,便心生怜意,转身走下回廊
如蔓见他忽然走了,就转身儿顺着他看去,只见他高大的身影子半蹲在树丛里,将那一片草影儿都覆了去。
拨弄了片刻,安子卿遂站在回廊下头,冲如蔓递来。
“这是甚么?”如蔓俯身接过,两人便隔了回廊四目一觖,安子卿神色认真道,“薄荷叶子,若是再碰上方才的状况,便敷在帕子上,闻上一闻,就能好些了。”
如蔓凑在鼻尖儿,遂歪头一笑,道“夫子当真博学,竟是还会瞧病的。”
那安子卿揺摇头,终是露出了一抹清淡的笑,眉目弯起,说,“家里常用的偏方子,算不得医术。”
两人正说着,却听秦玉衍在远处唤了一声,安兄。
待他走进了,才瞧见如蔓也在,便急忙道,“外头风大,快些回屋去罢。”
如蔓将薄荷叶子收到袖子里,冲二人告了别,走了几步,一回头,见安子卿也打这里望着。她遂赶忙回头,似是怕三哥觉察了,走到半路,才发觉自家手里仍是握了安夫子的帕子。遂凑到脸前儿闻了,清清爽爽的,沁人心脾。


、37 阖府宴,贵客来

 大事临近,日子便也过的这般快。
秦府上下都在为二小姐的及笄之礼,仔细忙碌着,本就由大太太操持,广邀临安乃至两江一带名流商贾;但凡有些交情的;便都备了厚礼参宴。
顾家大公子和二小姐,打金陵乘船渡而来;直用了三口玄铁瓷玉箱子,才将贺礼尽数装完了。王家自是不消多提;王行之早些日子便都准备妥了,分了几日连续送到府里头来。
薛家、白家都遣了管家亲自贺喜;宋知府也没落了下了,礼数虽不重,却很表心意。
府内张灯结彩,丫头们近乎全数调配走了,将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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