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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偕行-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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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像是受不了康有才的多疑,低叫起来:“我要跟阿呆说话阿呆呢?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跟着那女人过来的男人也问道:“阿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康有才的惊讶再也藏不住了,端着酒杯的手瑟瑟发抖:“你们不知道阿呆到哪里去了?”
“阿呆说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小黄鱼,说好第二天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是我在那个茶楼从白天等到打佯,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刘妈低声道,一边说,一边惶惶然地四处看,生怕有人盯梢她。
康有才顿了顿,低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有说实话,道:“阿呆一时有事,不得脱身,让我帮他过来取证据。”说着,又问道:“昨天李家巷大火,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刘妈眼圈一红,又要哭的样子。
她身旁的男人才低声道:“昨天刘妈接到你的尺头,就借故躲出去了,没有在李家巷过夜。可能是李家巷的人发现少了一个人,知道事情有变,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那里所有有可能知情的人全部弄死。——刘妈这会儿,肯定有人正在到处寻她呢。”
康有才拿筷子敲着桌子,沉吟半晌道:“给我看看你的证据,我可以想法子带你出城。”
刘妈不信,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男人。
那男人倒是对康有才的话没有多少怀疑,对刘妈道:“证据你不是带出来了吗?”
刘妈嗫嚅了几句,道:“没有在这里。我藏在别的地方。”躲闪着康有才的眼神。
康有才失笑,往后仰靠在椅子上,道:“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不过,你若是真的有证据,我不仅按数付给你小黄鱼,还保证将你带出辉城府。”
在康有才和身边的男人凌厉的目光下,刘妈终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袱,道:“你们可得说话算数。这是我保命的东西了。”说完又觉得凄惶。对方若是翻脸不认人,自己根本就毫无胜算。
康有才接过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张卖身契,和几张两寸大的标准照。康有才自己就是摄影师,一看就知道这些照片有多重要。
此时证据都已到手,康有才当机立断,带着那男人和刘妈来到楼上自己住的屋子,写了一张卖身契,让刘妈按手指印,跟她道:“签了卖身契,我带你去夏大都督的府上躲一阵子,然后跟着我们离开辉城府。”
那男人和刘妈听说能去夏大都督府上,都喜出望外。刘妈也不再犹豫,二话不说按了手指印。
康有才将刘**卖身契收了起来,道:“这不过是做个担保书的作用。等我们出了辉城府,自然将卖身契还你。——你放心,你是个烫手山芋,我们不会想着扣留你的。”
既然有了物证在手,刘妈这个人证留着,反倒会添麻烦。——因为物证不会说话,人证却有反水的危险。再说他们又不是去法庭打官司,要个有后患的人证做什么?自然是让刘妈逃得越远越好。
康有才收拾了东西,便去楼下结了帐,带着那男人和刘妈一起离开客栈,往夏大都督府上走过去。
为了方便,康有才出门就雇了顶轿子,让刘妈坐在里面,自己和那男人跟在轿子后面,边走边谈。
等到了大都督府附近的时候,康有才已经完全相信了对方,就是缇骑的同僚方全。
方全知道康有才是跟着顾少都督来的,很是欣喜,可惜他现在身份特殊,暂时不能跟康有才进大都督府,去给顾远东请安。
“原来你一直在蜂麻堂做事。”康有才低声感叹。两人远远地落在后面,看见前面的轿子已经到了大都督府门口的空地上。
方全苦笑:“本来是卧底,现在没了主子,我就弄假成真,脱身不得。”言毕,想起一事,低声道:“蜂麻堂所图不小。辉城府里几个暗地的烟馆,都是他们开的。”
康有才点头,他昨晚和顾远东谈了很久,也都认为若是辉城府有黑道在暗地里贩卖烟土,一定跟蜂麻堂脱不了干系。如今方全的话,不过是佐证而已。
“你先回去。我去跟少都督回个话,看他有什么打算。——既然我们遇到了,就不会坐视不管,继续让你在这个泥坑待下去。”康有才安慰方全,目送他远去。
康有才一个人出去,却带了个婆子进来,大都督府的下人虽然侧目,可是康有才拿出了那婆子的卖身契,说是给少都督买的奴婢,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带着她来到了顾家住的客院里面。
顾远东这天一大早起来,就带着齐意欣和蒙顶出去了,在外面逛了一圈,买了些布匹绸缎和首饰回来。
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夏家管事回来之后,照例去夏扶民那里回报。
听见管事的回话,夏扶民点头道:“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去吧。”自己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暂且将对顾远东的疑心放下,到后面的院子去了。
夏大公子正在吃药,一脸病恹恹的样子,看见夏扶民进来,不过起身行了个礼,就又躺回长榻之上。
夏扶民在大公子的屋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吩咐屋里的奴婢:“好生服侍大少爷。”便转身走了。
夏大公子闭眼躺在长榻上,轻哼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夏扶民又走到夏大奶奶的院子里,却发现屋里没人,叫了婆子过来问:“大*奶去哪里了?”
那婆子恭恭敬敬地道:“大*奶去后花园散心去了。”
夏扶民想了想,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叫了幕僚过来说话。幕僚们说起李家巷的大火,夏扶民忍不住怒道:“死得活该——怎么不把那女人也烧死算了?我妹妹兰锦熬了多少年,居然还比不上他李家一个庶女姓沈的别欺人太甚”居然一点都不想去调查李家巷大火的事宜。
辉城府的民事,自有辉城官衙去管,夏扶民不想插手的时候,当然借口多多。幕僚们就把话岔开了,说起三日后的寿筵。
康有才这边带着刘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顾远东有空见他。
顾远东静静地听着康有才把今天的始末说了一遍,沉吟道:“对方果然够心狠手辣,居然让这么多人一起陪葬。”
康有才端了茶碗,大大地喝了一口,才道:“我本来以为那李家巷的老李家,真的是东阳城李家的远亲。今天见了刘妈,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不过是东阳城李家拿银子养的一个瘦马窝子而已。”
顾远东看着那些卖身契和几张照片,笑了笑,道:“李家也算是深谋远虑了。只是为何还要留下卖身契和照片?”
康有才笑道:“刘妈便是那里的小头目,她告诉我,李家本来准备这些女人,是为了在别的人家做耳目的,自然需要卖身契和照片来辖制她们。不然她们攀了高枝,随时可以反水,将李家给卖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这样说来,他们事先也没有想过可以攀到沈大总统的填房那样高的位置,不然的话,他们大可以计划得更加周密一些。”顾远东将李云素的照片挑了出来,对着光细看。照片很清楚,虽然那时候李云素打扮得土气,可是样貌是一模一样的。卖身契上,她的大拇指印也清晰可见。
康有才走过来,给顾远东指点那些照片,低声道:“以李家的地位,确实还不够资格。不过他们这一次,对船坞志在必得,所以甘冒奇险,也要放手一搏。”
顾远东嗤笑,将照片和卖身契都扔给康有才,“赶紧去翻拍下来,多多存底。到时候,我要让他们毁之不尽,源源而来”
康有才笑着将卖身契和照片都收了起来,又道:“今儿我还见了一个人,少都督若是有意,可以拨冗一见。他或许可以帮着少都督调查一下那些烟土的下落。”
“是谁?”顾远东有些诧异,未免太巧了吧?
康有才赶紧解释:“少都督有所不知。江南以前是我们缇骑的重地,我们有很多兄弟分散在这里。只是我们彼此之间,也都不认识,所以现在都断了联系。自从……安郡王殉国,我们这些兄弟,就四分五裂了。”面上一片惨然之色。
顾远东默然了半晌,起身扶着康有才的肩膀,道:“你放心。这批兄弟,我们不会忘记的。只是我对缇骑的事务不熟,暂时帮不了什么忙。你别急,先跟着我,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重建缇骑”
说得康有才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看着顾远东拱手道:“属下遵命”
顾远东便让康有人传话,让他去跟方全联系,调查那批走私进来的烟土都藏在哪里。
康有才领命而去。
顾远东坐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屋子里,看见齐意欣一个人坐在那里,拿了剪刀修剪窗台上的盆景。
“二少回来了。”齐意欣赶紧站起身让座。
顾远东坐在窗下的醉翁椅上,笑着问道:“今儿夏大奶奶没有请你过去叙话?”
齐意欣红了脸,歪着头继续拿大剪刀喀嚓那盆盆景,道:“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像是谁都欠她八百吊钱似的。”不想再提夏大奶奶,齐意欣追问起康有才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顾远东就将刚才的事,又转述了一遍。
齐意欣眉梢微挑,道:“可算是拿到证据了。这一次,我要那位李大小姐好看”
第200章 各有前因
“迟早会让她现出原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对方逼入绝境,再无反扑的余地。——你拿了这样一手好牌,可要小心谨慎,不要将底牌太早得亮出来。”顾远东靠在醉翁椅上,斜望着齐意欣。她的侧脸映着玻璃窗上赭黄色的窗帘纱,有股玉般的温暖和柔润。
齐意欣住了手,静静地听着顾远东的劝告,低垂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扇动,再仰起脸,澄净的双眸里多了一丝狡黠,“既然这样,我们就在沈大总统大婚的前一天登出所有的证据。并且提前给江南的南宫家送一份过去。”
彼时通讯还没有后世发达。现在就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确实有些过早,说不定就被对方想出了什么应对的法子。——齐意欣从来不敢低估别人的智慧。
可是大婚当天登出来,又似乎迟了些。等沈大总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木已成舟了,为了面子,沈大总统也只会拿报社开刀。
只有在大婚前一天的时候登出来,才能确保这些消息在大婚那天抵达京城,造成应有的轰动效应。
李家就是再有准备,也架不住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而上官辉在京城,会确保沈大总统在大婚前的数小时里,知道这则消息……
这一战,将会让所有人认识到报纸的巨大力量。
古云,三人成虎。再加上报纸的推波助澜,李大小姐到时候注定成为齐意欣的《新闻报》一战成名的牺牲品。
可是这样做,李大小姐还有活路吗?
齐意欣举起剪刀,眉头微蹙,又向那盆盆景挥了过去。
顾远东伸手从齐意欣手里将那把大剪刀拿了过来,温言道:“这盆景都快被你剪成秃子了。——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齐意欣定了定神,两眼的焦距集中在自己面前的盆景上面,只见原本被花儿匠修整的疏影横斜的腊梅盆景,被自己剪成了个圆球……
齐意欣笑了笑,拍拍手,从窗台上滑了下来,坐到了南窗底下小小的罗汉床上,螓首低垂,双手抱膝,声音小小地道:“虽然李家不地道,可是李大小姐也是身不由己。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厚道?”
人言可畏,是能逼死人的。
齐意欣想起前世里,那写下“人言可畏”,自尽身亡的女明星,心里有一丝不确定,看向顾远东的双眸里有一丝不忍:“若是李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
顾远东笑着摇摇头,手里举着刚从齐意欣那里夺过来的剪刀挥舞了两下,道:“李大小姐不是无辜的牺牲品,她是帮凶。再说了,从小当瘦马养大的,怎么会在乎名声?你太小瞧那些专门养瘦马的人家了。人家靠这个吃饭的,祖传的手艺。要不信,你去问问刘妈。”
刘妈就是今天康有才带回来的妇人,是帮着李家养瘦马的小头目之一。
齐意欣偏着头笑了,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东子哥说得对,是我钻牛角尖了。——她与我们为敌,不管她什么下场,都是她罪有应得。”
顾远东莞尔。齐意欣如今不像以前一样把话藏在心里面,可是却总喜欢纠结一个人有罪还是无罪,“罪有应得也罢,池鱼之殃也罢,总之她入了这一行,就要愿赌服输。”说着,将剪刀扔到一旁,拉了齐意欣起身,拖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东子哥带你去逛后花园。”
乜?
齐意欣赶紧一只手死死抱住门洞旁边的柱子,嗔怪道:“你疯了是不是?再和你去逛园子,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此时正是午后困倦的时候,大部分主子都在自己屋里小睡。整个夏都督府十分安宁静谧。
顾远东回头,凑在齐意欣耳边轻声道:“你是我身边最得宠的丫鬟,自然要出去在大家面前宠一宠,才不负这么多人明里暗里监视我们……”
齐意欣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四处看了看,“不会吧?这屋里被蒙顶和眉尖把持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会有人监视我们?”又两眼炯炯地看着顾远东,警告他:“你别太过份啊……”
顾远东低低地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杞人忧天。”便眯了眼不再言语,拽着齐意欣的手出了屋子,先去将康有才叫出来,道:“带上你的相机,给我们去园子里照照相。”
康有才忙将相机挎在身上,跟在顾远东和齐意欣后面出了他们住的客院。
来到院子外面,顾远东命人叫来一个夏家的管事婆子,吩咐道:“带我们去看看你们夏府的园子,听说那里收罗了天下名菊,是辉城府一景啊。”
夏大都督也吩咐过夏家的下人。若是客人要逛园子,尽管带他们去,只要别离了人就行,要一直跟在客人后头。
那婆子便带了顾远东、齐意欣和康有才来到夏家的后花园。
虽是初冬,里面却也栽种了许多应景的花卉和异草,更有各种名品靓菊。园子中央还有一个八角形的玻璃暖房。隔着明亮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人影憧憧,似乎已经有人在里面赏花了。
午后的阳光照在花丛上,似有条条光晕折射出来,比别处的阳光都要柔和些。
齐意欣立时被一丛绿菊吸引住了,那花瓣似浓绿的翡翠,重重叠叠,在初秋萧索的园林里,充满了生机。
“你喜欢绿玉菊?”顾远东伸手就摘了一朵,要给齐意欣插在头上。
齐意欣忙不迭地拦住顾远东的手,讪笑着道:“看看就行了,戴在头上实在不敢当。”
顾远东又将那绿玉菊插到了齐意欣身上浅绿比甲的斜襟上。
齐意欣连忙将那支绿玉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捏来捏去,就是不肯戴在身上。
顾远东不知齐意欣为何这般固执,却也没有再强求,自己去摘了一支粉紫大丽菊,要戴在自己的衣襟上,被齐意欣伸出手来,啪地一声将那朵菊花打落到地上,一脸严肃地道:“菊花看看就行,千万别往身上招呼。”
“怪僻”顾远东不满地摇摇头,眼角余光瞥见到玻璃花房里面似乎有人定定地望着这边,便将齐意欣揽了过来,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示意康有才给他们照相。
康有才笑着捧了相机过来,招呼道:“少都督往旁边偏一点,小欣坐过来一些,手搭好了。”喀嚓一声,将两人相视而笑,不加掩饰的愉悦定格下来。
齐意欣起身往玻璃花房走过去。顾远东跟在后面,一边四处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又随手摘了些鲜花,拿帕子缠了,束成一大束,递到齐意欣手里。
齐意欣一手捧着花束,一手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掂起脚给顾远东的额头擦汗。
两人默契十足,让康有才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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