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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书院-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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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颖思考着,眼睛焦距并不在脚下的路上,只是凭着四年的经验,下意识的前行,左拐,右转,下坡,上坡……

山长已经去了平南郡王府,这事谪阳大概还不知道,一会要同他说,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吧,陆颖琢磨着。

这几年自己学了不少东西,却是很少了解时政,多半都是山长提到,她才知道。所以这段时间也在找资料恶补一些常识。现在陆颖知道平南郡王府其实除了西北军,禁军外,大燕第三大军事力量,在整个大燕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平南这个封号的出现要上溯到谪阳的曾祖母那一代。南方蛮夷文化自古以来自成一派,习俗于中原地区迥异,而性情却又激烈,虽然她们承认是大燕治下子民,却又认为自己是神眷顾的子民,与其他人不同,所以不肯事事都服从朝廷管理,设置在南夷地区的总督一职几乎形同虚设,历任都没有办法坐满三年,就不是请辞就是平调。所以管理南夷素来被认为是一件苦差:态度温和了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态度强硬了,又会被认为是威胁,最后激化矛盾。

当年正值南方十六族夷人□,谪阳的曾祖母,当时的三皇女赵鸿领军南下,打了三年,谈了三年,打打谈谈又三年,最后终于与十六族达成了停战协议,娶了十六族中的最大的花骨族族长的嫡子为正夫方得了安宁,此后虽然期间也出现几次小冲突,但都在赵鸿的软硬兼施下,安抚下来。

赵鸿的功绩显赫,朝廷少了一大顽症,自然对这位功臣要大大的奖励,于是赐了平南的封号,同时也答应了她平南郡王府保有一定数量的军事力量的要求。只不过,天高皇帝远,赵鸿的精心经营下,平南军逐渐壮大,实际上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约定。朝廷虽然有些不安,却始终找不到比这位平南郡王更擅长应付南夷的人选,因此对她的刻意扩张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要时不时安抚慰问一番。

照理说,这位平南郡王成为一方土皇帝应该是心满意足,万事无忧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位皇女与花骨族族长嫡子二十年夫妻仅仅诞下一个儿子。虽然她还有其他庶女出生,但是有十六族的虎视眈眈,平南郡王不能立其他夫侍诞下的女儿为继承人,否则她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和平转眼间就会面临被颠覆的危险。

幸喜那个嫡子天生聪慧,又生的粉琢玉砌,很得这位郡王的喜爱。种种因素,终于让她下定决心,立嫡子为继承人,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为他从平南军的青年俊杰中招赘了一位能力出众的妻主,这样一来总算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了。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真的事有巧合,还是被下了诅咒。平南郡王的这位嫡子终身也只出了一个儿子,便是谪阳的父亲,而谪阳又是他父亲唯一的孩子。

因为平南郡王府连续三代都没有女性继承人,平南郡卿在所有人眼中就成了平南郡王府继承人的代名词。

山长第一次见到谪阳知道他有这样的身份,自然是相当吃惊。

当然,她自己当时也是非常吃惊。

然后,陆颖心里有些心事,从谪阳的爷爷到谪阳的爹爹,婚配的都是平南军方的人。为了维持平南郡王府的势力均衡,谪阳妻主的这个位置只怕很多人尤其是平南军中的人会盯得很紧。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竟然轻易插了进去,陆颖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自己的出现肯定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底线!

山长此行,怕是不会顺利,陆颖心里早就有所预感。

不过,这些困难她都能轻易想到,山长又如何想不到呢?但是山长还是毫不畏惧的为自己前去平南郡王府,陆颖心里轻叹一声,山长的恩情,她真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今天去念慈观便是要和谪阳商量有没有办法过平南军方那一关。谪阳很聪明,这是她的直觉,这并非是他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稀奇古怪的学识。她总觉得谪阳真正厉害的东西,还被他好好隐藏着,即便是自幼与他一起长大的自己,也只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测出来。

陆颖脑子里一片纷乱,脚下完全是自动的随着潜意识在移动,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一抬头,已经是站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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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观的牌匾下了。

回头一看,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陆颖顿时大汗,她只顾着自个走路,完全忘记念慈观外还有她去年改良过的九九阵了。即便是念慈观中的人如果不遵循步法在阵里乱走,也免不了要迷路中招。

那五个人不会跟丢了自己就乱闯吧?

陆颖连忙向阵外跑出去,出了阵才发现许璞五人正在阵外缘四处打着转,偶尔蹲下来研究一下某块石头或者某棵树,试图找出蹊跷来。

上一秒松了一口气,下一秒陆颖立刻被五人用或惊讶,或放松,或恼怒,或逼问的眼神包围得死死,她心里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对,不由得讪讪的解释:“观外有阵,你们跟着我的步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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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颖这一回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五人被刚刚一出活人突然不见了的惊悚突变也弄得不敢大意,紧跟着她,一直走到了念慈观外。

陆颖本人常来倒不觉得怎么,但五人却是被面前气势磅礴、秀美精巧的一座庄园震了一震。

“真是没有想到,在这深山中,居然还有这样一座美园。”沈菊啧啧称叹,四处环顾。

“平南王府果然不简单,如此手笔,便是亲王,也不见得人人都有。”窦自华想得更深一层。

侯盈正要点头,忽然皱眉,猛得向一边的树丛看去:“谁?”

树丛静悄悄的。

“是庄园里的护卫吗?”许璞随母亲游历,见过了不少豪门大宅,刚刚一件便觉得这念慈观有些奇怪,观外竟然一个守门的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陆颖头一次这么仔细打量的观外的树丛:她来念慈观向来都是长驱直入,从来没有注意过外面,还以为正常,听几人这样说,顿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观外有什么护卫?不过也许是谪阳安排的也说不定。”

这时树丛微微摇曳了一下,传出一个声音:“陆小姐与诸位尽管自便,我等职责所在,不便现身,还请见谅!”

陆颖微微张了张嘴,讶异:“真的有人?”

开门的是一个陆颖没有见过的小厮,十来岁的样子,面容清秀,看上去稚气十足。

“咦?怎么是——轻扬呢?”陆颖没有看到给她开了四年门的风清扬,疑惑地问。

那小厮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嗓子,然后哑哑的叫了两声。

陆颖又吃了一惊:这孩子竟然不能说话。

她知道此刻大约不能从这孩子身上问出什么来,干脆问道:“你家公子在哪?”希望这个孩子不会同时是个聋子。

小厮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向湖边指了指。

陆颖站在湖边,一眼望去全是碧绿的大荷叶,白的,粉的荷花点缀其中,左看看右看看,却不知道谪阳在哪里。

六人站在湖边四处观望,不见有人影。

“谪阳——谪阳——”陆颖用手卷了个喇叭,向湖面大喊。

湖面轻轻荡来淡淡的荷香,如同轻纱一样向湖边几人身上笼罩去,让人十分心醉。脚下湖水的阴凉让本来有些炎热的天气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陆颖喊了一回,湖面依旧静悄悄的。她有些沮丧想,谪阳不在这里,又在哪里呢?

这时侯盈突然喊了一声:“有人来了!”

陆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旋转着飞向自己,她下意识伸手去接,接住了才发现了是一朵精致无暇的白色小荷花,开到七八分,细细的嫩黄的花蕊,色彩润泽,令人爱不释手。

接着一个身影在她的身边飘然落下,如同枝头坠落的花朵,不带烟尘。

“谪阳,”陆颖抬头,立刻欢喜的说,“你去哪里了?”

谪阳今日一身淡青色薄衫,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手中拿着几只圆圆的荷叶,荷叶本没有什么出奇,但握青青的荷叶杆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臂,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如同葱削,叶杆的青衬得那只手近乎半透明,在摇动的宽大的青色叶片半遮半掩下,带着一丝挑拨人的诱惑。

沈菊暗地抽了一口气,心道:那天在书院见到只觉得此子艳光逼人,今天着这家常素服,不想另有一翻让人难以移眼的如烟清韵。

她见惯美人,尚能泰然自若的把眼睛轻轻放在谪阳身上,如同欣赏一幅好画。然而其他几人却是没有这样镇定,转开眼睛,避免失礼。唯独谢岚最是单纯,看得双颊泛红,方有些慌乱的转过头。

陆颖拿着小荷花,单纯地问道:“谪阳,你要轻扬做荷叶包饭吗?”

谪阳一脸淡定地轻轻握这荷叶杆,默默瞟了她一眼,心念道:哥今天特地打扮得风流倜傥,出尘似仙原来都去喂狗了??没把正主勾住,却勾到几只小虾米?还有看到荷叶你就想到清扬是什么意思,荷叶包饭比哥还重要吗?

陆颖,你这个吃货!

心里恼火,谪阳懒得理陆颖,面无表情径直从几人中穿过,脑子里盘算荷叶包饭、荷叶包饭、荷叶包饭……该死的,没有清扬,他到哪里去给她弄荷叶包饭?

沈菊最是看不下去:陆颖,你这个吃货!绝代佳人就在面前,你就只会说荷叶包饭吗?不过这佳人也是真够大度的,陆颖说这么大煞风景的话,居然还能如此淡然处之?

其余几人也看用颇为无语的目光看着陆颖。

陆颖没有料想谪阳为了见她是如何精心的准备,也不知道他一开始见到自己心里那一丝微妙的喜悦,更不知道他其实心里已经发火。

因为谪阳脸上的表情就一直么有变化。

她就这么浑然无知地走了上去,理所当然地把谪阳空着的那只手牵起来,仰起脸向他一笑。

谪阳正在她伸手过来的那一刻侧过头,慢镜头一般,陆颖的眉眼在他眼中那么自然地舒展开,金黄色的微光在干净的睫毛上如晕般瞬间化开,好像3D游戏中精灵轻盈的回身,荡开的光环,美丽、纯净、华贵。

在谪阳的眼里,

一笑倾城。

青青的荷叶杆子突然被遭受压迫,抖了一抖,然后又恢复正常。

谪阳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口水,仿佛刚刚的火气从来没存在过一样,由得他的小小准老婆拉着,并肩走进院子。

沈菊几人又面面相觑:说这小丫头不解风情吧,她倒是毫不羞涩地直接牵上手了,那动作做得那个随意,那个自如,那个熟练度啊……谁能告诉她们这一群做姐姐的,这丫头是真纯还是假纯啊?

几人正要跟上去,刚刚那个哑巴小厮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拦在几人面前,阻止她们进院子,然后将手艺抬,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另外一个方向。

沈菊连忙抬眼找陆颖口中欲喊,却只看见她的背影一闪,便消失在门里了。

许璞几人再一次被……遗忘了。

“山长去平南王府了。”陆颖坐在榻上,“你知道吗?”她知道谪阳的消息很灵通,这样大的事情,即便不通知他,他未必不清楚。

这话说的没错。

但是这一次谪阳却真不知道,因为他前段时间的心思纠结在另一件事情上。

谪阳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明自己并不清楚这件事情,微微挑起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走了五天了。”陆颖这五日心里也一直存着事,此刻正是与谪阳商量的好时机,“我一直在想,山长这一次去,怕是会徒劳无功。”

“怎么,怕了?”谪阳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嘲弄。

陆颖被谪阳这么一激,直起身板,仰起细细的脖子,瞪眼道:“怎么会!”

谪阳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再怎么样没用,也不能把轻易放手自己的夫郎吧,这甚至无关谪阳,单纯只为女儿家的血性!

谪阳满意了,口上却道:“我母亲那一关确实不好过,不过只要我不愿意,她也休想干涉我的婚事。”他站了起来,窗口的光将他颀长的身姿勾勒出来,“我不是父亲,才不会把自己未来的幸福寄托在别人的意志上!”

谪阳哥哥预期的陆妹妹在看到他优雅动人的身姿的同时听到他的一翻感人肺腑的话后必然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的美满景象迟迟没有出现。

等得有些不耐烦,回头一看:他的陆妹妹正低头,凝眉认真想着什么。

好吧,他不生气。

他本应该知道的,对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玩什么调情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陆颖哪里知道对面这个十六岁的美少年再次企图对自己施色/诱之策,在第二次失败之后已经产生了恼羞成怒的情绪,反而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谪阳,我想,你母亲应该已经为你安排了妻主人选了吧?”

她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谪阳。

谪阳的目光有些奇怪,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陆颖只好又问一道。

这次得到一声冷哼,然后没下文了。

陆颖心里一惊,才意识到自己一进门就只顾问两人的婚事,一点也没问谪阳这几日过得如何,谪阳生气了,她居然才意识到,不由得也觉得自己太粗心了。

“谪阳,那封遗书你研究得怎么样了?”陆颖赶忙换了一个话题,讨好的问。

“什么遗书?”谪阳怎么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就是姬山长的留下的那封信。”那一封信中多次到“同伴”,“这个世界”这样的词句,让陆颖总有一种古怪、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鸿沟将谪阳和遗书的主人,与其他人隔开了,包括她。谪阳显然是知道这种区别是什么。但是更加明显,他知道她也想知道,却没有打算告诉她。

谪阳有自己的打算。

陆颖虽然些微不高兴,但是谪阳的决定一向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她不想强迫他说什么。何况谪阳不想说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逼问出口的。

而且让她更在意的是,自她见过姬山长的遗书后,一直典藏馆中查找关于她的典籍史料。典藏馆是花山书院自成立起,三百余年来经过多少代人的积累而成,其中关于创始人兼第一代山长姬香妃的记录,竟然少得让不敢置信。不管是关于她的个人记录,她的史料,如何成立花山书院……全部没有,除了山长手札上写着第一代山长姬香妃这么简单几个字外。

能够创建花山书院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介凡夫俗子,但是典藏馆里居然却没有留下姬香妃的任何著作。这就非常反常了。

更古怪的是,不但典藏馆里没有留下任何姬香妃自己的著作,也没有其他人为她编撰的文集,甚至一本人物传记居然都没有。典藏馆里甚至能够找到书院成立前几百年前的贤者的孤本手迹,然而典藏馆却没有留下她的只言片语。

如果没有宗祠门口那块大石头,陆颖简直要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物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要上班了,长假结束的如此令人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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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阳到底还是有些关心这位同乡,忿忿的心思一时也被转移,微微侧头凝神想了想:“你所说的跟我查的差不多。到目前我手上的史料除了在记录花山书院第一代山长的时候提到这个名字外,也没有其他记录。如果我没有猜错,也许姬香妃的全部书作,”他抬起眼睛与陆颖对视,“都在花山内库中。”

陆颖想起那六个大书架上的木盒子,比较认同这种说法。

“内库大殿里的那些书,也许只是一部分。”陆颖认真道。那些书她每天都去学一段时间,里面的内容虽然是建立在谪阳曾经教过她的知识基础上,但是程度上却要深得多。

“其实开始我很难想象那些书都是姬山长一人所作。”陆颖感叹着。

能够独立创作出一个如此庞大纷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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