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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流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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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开些了回头一瞧,三只狐狸站在原处,爱怜地看着阿九。爱怜?爱怜!
阿九觉得自己眼睛快抽筋了,转身又跑。
那狐狸却还在身后喊:“歌儿,便是那人伤了你的心,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不愿回来么?你可知天缳被阿爹罚在狐狸洞中面壁,数万年不曾见过天光了。当年是她不对,然则总是姐妹,你便有多大的气性,也该消了罢。。。。。。”
我没有阿姐,没钻过狐狸洞。。。。。。呜呜呜呜,阿爹呀,以后咱家不要再猎杀狐狸啦,他们来同女儿索命来啦,救命呀!奔跑间没有注意脚下,踩进了山腰一汪清泉里,眼前景色紧跟着一变。
脸颊一凉,却是来到了一处瀑布。抬眼望去,一袭银练飞花碎玉,真个儿滚瓜涌溅,正是村西彩虹桥下。因有瀑布深潭滋养,花草也较别处葱郁怡人。阿九张开双臂,躺在潭边的草地上,扯过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嚼着。心下还在可惜,方才没胆儿抓下三只狐狸,让一顿爆炒狐狸肉就此没了。真是罪过啊,罪过!
此时,潭边愈行愈近一串足音,阿九疑惑地支起身子,探头一瞧:原来是阿娘端着木盆,来潭边洗衣服了。
须知阿九本没有见过自个儿的娘的,只是听阿爹和哥哥们提起,阿娘喜欢素白的衣服,青丝绾就斜月髻,簪根桃木簪。上面还有阿爹刻下的两朵桃花。当年,阿爹同阿娘于桃林中眉来眼去那会儿,做不来多少儿女状的阿爹,就着一树桃枝,雕怕了一座桃林,终得了这么一根比较拿得出手的桃木簪。阿娘感于阿爹情深义重(或是可怜一小半桃树茕茕孑立?),答应了阿爹的求婚。
这会儿她看见如此一副装扮的妇人,想来定然是阿娘没错。阿九不胜欢喜,站起身来也不管一身的草屑花瓣,嘴里一边叫着“阿娘、阿娘”,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潭边,蹲在阿娘身侧。
阿娘怎么不答应呢?是在生气自己乱跑,不去私塾念书么?阿九伸手想赖在阿娘身上撒娇,却不料手穿影而过!——怎么回事,摸不到阿娘呢!心下大惊,眼角余光却瞟到潭里游来一条彩色的小鱼,阿九心里美极了,雀跃地指着小鱼转头对阿娘说:“晚饭我们做鱼汤……”这一瞧,可吓坏了阿九,脸上泛滥的笑容僵硬下来:潭里的那条被阿九预订做鱼汤的小鱼,丝毫没有作为一条鱼该有的自觉,堪堪一跃而起,钻进了阿娘的肚子——
突然间,半空里雷声轰鸣,乌云滚滚,一道道闪电狠狠将劈下来;阿九大惊,阿娘不见了,木盆棒槌没有了。环顾四下里没有可遮挡的物事,心里不由得万分凄苦,末了发了狠,纵身往深潭一跳。彻骨的阴寒,潭水瞬间淹没了阿九——当即醒来。。。。。。 
却哪里来的瀑布,分明是先生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唾沫,那响彻耳际的炸雷,也只是先生的怒吼,至于那一道道闪电——当然是此刻与阿九手心亲密接触的戒尺了。阿九“嗷”一声跳起来,唬得先生一个趔趄,身后的小白用手捅了捅阿九,眼睛已然眨到抽经。阿九咳了一声,只手放在背后冲小白摆摆手,巴掌大笑脸却做可怜状,道:“先生,我。。。。。。我听得入了迷,那个……那个……〃
先生气得哆嗦,手指着阿九抖啊抖:“你……你……”
阿九扶着书案起身,架开了小白和阿牛的手,一溜烟儿跑回了家去。拉着刚从山里回来的阿爹,问:“阿爹,我是阿娘亲生的么?阿娘是不是狐狸变的?几个哥哥也是狐狸变的,是不是?”
楚理就着手里猎回的一只兔子脚戳戳她的脑门儿,没好气道:“让你读书,你就成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野丫头!”阿九捂着额头嘴里仍不休:“阿爹,你回答我呀,我是不是阿娘的孩子呀。。。。。。”
大哥听到院子里的争执声,出来拉开兀自梗着脖子的妹妹,好笑道:“哥哥们可是看着你出生的!大哥确定你是阿娘生的孩子,跟那些狐狸啊猫啊没什么关系,哈哈哈!你说你这小脑瓜儿里,整天都琢磨什么呢?”
“那阿爹说,阿娘生我时梦见有锦鲤投怀,如此说来,我不是狐狸却是一条鲤鱼?”阿九随着大哥进屋,嘴里仍叨叨个没完。
“呵呵,你若是鲤鱼变化来的,为何不会凫水呢?哥哥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被水淹死的鱼呢!”
“呃,是哦!那我真的是人,是阿爹阿娘的孩子!呼呼——这我便放心了!”那果然只是一场梦而已。。。。。。“大哥,你们往后进山别再猎杀狐狸了,好不好?”阿九心中仍忘不了梦中的情形,仰面恳切地望着大哥。
“好好好,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轻轻揉揉她的包子头,自袖袋中取出一条链子道,“阿九,我今天用兽牙给你制了一副项链。听老人们说戴在身上能趋吉避凶,你瞧瞧喜不喜欢!”大哥一向是最疼她的,每回进山总要给她带些山果鲜花,这次为了给她做一条兽牙链子,花费了不少心血。
阿九取过来放在脖子上比划,仰着脸,弯起月牙眸道:“大哥,好不好看?”
楚理进屋瞧见阿九要取下脖子上的扇形玉坠,怒吼道:“这是你阿娘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你今日要敢再取下来,我便打折你的腿!还有你,怎么做大哥的?”
阿九赶紧将扇坠贴身戴好,将大哥推过去挡住阿爹高高扬起的巨掌转身撒腿便跑。好吧,她知道,这个坠子取不得。阿爹说这扇形玉坠乃是她出生之时便拽在了手里的,阿娘交代让阿爹找了线绳穿好给她贴身带着。
她曾问过小白、阿牛出娘胎的时候是不是也曾带来什么,他们都拿看怪物的神情瞧她:“阿九,你今儿溺水时脑子也进水了?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于是,她再也不愿意在外人前提及此事了,只隐隐约约觉得,这坠子即便不是宝物,也是个稀罕物件儿。只听说过昆仑仙山上有很多玉石,自己这块玉,是不是也来自那座仙山呢?自己是不是也是个仙女转世呢。。。。。。她小小的心眼儿里,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
她不曾想到,待到异日她真的不同于常人时,心里又多么期望自己只是当年桃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洞天福地

那之后,阿九便隔两日就去私塾上课,但也没有荒废学术法的功课。这般私塾、纪大娘和自己家里来回跑着。虽然颇有些累,好在仔细听来,都还有趣。尤其是跟着纪大娘学术法,阿九更是乐此不疲。
忽一日村里大人们歇工在一处,道是村长有事情要说与众人听。小家伙们没了约束,也就敞开心情出去玩儿了。一干人来邀阿九,阿九婉拒了,说有些事情要做。呼喇——人即刻散尽了。
阿九心中担了什么事情,比之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更重要呢?却原来她今天想去彩虹桥。因着前些日子做梦,梦中她在桥下碧潭边看见了阿娘。小心眼儿里思量着,在桥上睡上那么一觉,看看是不是还能将那旧梦重新温上一温,即便是梦也好。
阿九扣上木门,转身往桥踟蹰而行,拐过纪大娘那被亭亭绿树掩映的小屋子,彩虹桥已经遥遥在望。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铺陈得刚刚好,映着湖水溪流,恍若鎏金跳跃闪烁,正如阿九此时向往又颇有些情怯的心。
桃源村里,除了好人多,桃树多,水也得天独厚地多。也是得个水的灵气,村里的小孩子一个个都养得水当当的。靠山打猎种地,靠水捕鱼捞虾,日子虽算不得富足,却也能饱个一家温暖。是以村里的人大多是能游泳的。
阿九却是个异类,算得小辈里异类的个中翘楚,倘若她一头扎进水里——就仿佛一块鹅卵石投了下去,冒几串快乐的小泡泡,差不多就得报销了。哪能跟村里其他孩子相较,别的丫头小子真真是如鱼得水,跟一尾丁丁儿鱼般手一摇,脚一摆,能滑出好远呢。
就是小狗小猪,它也能在水里刨几下吧,姿势难不难看还在其次,关键这也算一个本事吧。偏偏轮到她了,就是不成。为此阿九不知被取笑过多少次,也曾偷偷下水努力过多少次,然则还是——不会。几个哥哥特特绞尽脑汁想办法变着方儿安慰她,自个儿慢慢地也就麻木、呃,习惯了。
隆隆的瀑布声没得商量地钻入耳朵,阿九有点怀疑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要睡着,以自己的功夫怕是有点玄,真是伤脑筋。桥刚巧悬在瀑布上,一边是温柔娴雅的河水静静流淌,一边却如铿锵的男儿清啸飞扬。
阿九趴在桥栏上,透过腾腾的水汽、雾气向下张望:恩,阿娘是从那条小路过来的,是蹲在那块石头上捶打衣服的……恩彩虹?彩虹!彩虹不都挂天上么?咋今天没打声招呼自个儿跑桥下去了?!还擅自将自己缩小了几分!
阿九探出身子,待要仔细瞧瞧,不想这一探却探出麻烦来了。小小的身子“咻”地告别桥面,越过桥栏,如一颗大大的绿绿的鹅卵石,往瀑布下的深潭扎去。阿九吓得手舞足蹈(乱抓?),也只来得及望天:咦,彩虹不在天上么?那我看见的是啥?没来得及想,下坠的身子猛地一顿,却是衣衫挂到了瀑布边上斜斜长着的一丛小树上——有救了!
阿九的心花刚刚打个花骨朵,还来不及怒放的时候,就听“喀、喀、喀——”不堪重负的枝条被生生压断,有难同当,带着小九继续下坠,扑向“彩虹”。阿九心里这个悔啊——平时自己还跟猪一样吃,怨不得跟猪一般重!——“啪!”小九晕过去之前还想呢:以自己丰富的溺水经验,掉进水里不该是——“砰”,然后是“咕噜咕噜……”么?
风皓庭做梦也料想不到有人会突然悄无声息从天而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恰掉在自己脚边。丹田一口真气突然一泄:“哎,两个时辰的努力又付流水了!”哎,有没有声音也好,自己的伤势实在堪忧,这么一活人掉在面前,自己之前居然丝毫不觉,倘若魔物循迹追来,如何是好!面上不由晦暗几分。
话说其实风浩庭是冤枉了面前这张(?)绿油油的人和一树绿油油的枝了。声音呢,确确实实是有过的:啊!——喀、喀、喀!——啊!——啪!奈何不爱与人商量的瀑布声,不留痕迹地给掩盖了过去。
阿九因被树枝一挡,在空中忒神奇地翻了一个身,五体朝地扑了下来,四肢平平铺就于风皓庭脚边,背上还压了一根青春正茂的小树丫,片片绿叶在瀑流鼓荡出的湿气中摇摆着,算是这两个不速之客与他打了个招呼。风皓庭约摸看见她用尽力气抬起起满脸泥土的小脸,很是疑惑地想了下什么,便脑袋垂地。
并指探了探面前这个人儿的呼吸,还好没有死。这个孩子虽则才几岁,毕竟还是女孩子,自己万万不能唐突了,即便是摸摸她的伤势,也实在有些不妥。
看那小胳膊小腿儿并一张小脸似乎没有血迹,略作回想,自己今早匆匆按下云头,藏身于此之前,记得上面有座爬满藤蔓的吊桥,许是失足掉下来的?可自己明明设了结界,她即便是要掉,也该从结界外掉到深潭里吧?——罪过,罪过!可明明就应该掉进潭里的嘛!难道说,我的这个结界设得很没有技术含量?又或者说这个小不点儿于我,呃、于我们昆仑山有缘,特特赶来掉在我脚边?
这么想着,眼前的小不点儿手指头微微动了下,估摸着要醒过来了。
阿九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村东头的碾子给碾了一回,一身上下,里里外外疼了个遍,活动活动手脚准备爬起来。这边风皓庭刚见她撑起半个身子,就听见一声长号——“啊——!”,忍不住掏掏耳朵,心下说,所料不差,果然没有事儿。
阿九这厢眼睛瞪得浑圆,颤抖地伸出一个枝头,指着眼前瑞气千条仿若天人的白衣男子,咔嚓咔嚓,很艰难地发出了一个词:“神仙?!”说罢,阿九一把拉开身上那倒霉的树枝,麻利地跳起来,一张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拿一双亮得晃人的眼睛将风皓庭盯着:“你是神仙吧?你是吧?长得这么一副,恩这么一副神仙般模样,一定就是!”
“哦?如此说来,你见过神仙咯?”风皓庭甚温厚一笑,这孩子真真是个好孩子!
阿九看着眼前温润绝色的一张笑脸,觉得眼前一朵朵粉粉嫩嫩的桃花次第打开了花骨朵,耳际似乎还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不对,更应该是村东头碧澄澄的小湖里盛开的莲花,洁白的莲花。高洁清雅,飘逸出尘。他就那么淡淡雅雅地坐着,却是玉魂精魄集于一身。“纪大娘说了,但凡长得你这样秀色可餐、冰肌玉骨的,就是神仙。你想啊,这你要不是神仙还能是个什么东西啊?”
秀色可餐的“神仙”嘴角有些僵硬了:“是神仙如何?不是神仙又如何?”这小不点儿口中的纪大娘是在说女神仙吧!应该是吧?
“你要是神仙,就做我夫君!”果然,大惊之后必有大喜!先生诚不我欺!居然让我缺牙巴咬虱子,咬到了一个神仙呢!嘎嘎嘎嘎!因着摔下彩虹桥没来得及怒放的心花,终于找到了机会灿烂地开在了阿九脸上。这心花忒艳,忒大。
轻云出岫的一张脸仿佛能听见声音似的“喀喀喀”龟裂开来,果然,大惊之后还有更大的惊,师弟诚不我欺:“夫、夫君?!你才多大啊?就惦记着这些有的没的!”
自己是太久没到下界行走了么?现如今尘世间流行十来岁的小孩子向个陌生男子求婚?等闲算来,自己少说也该数百岁了吧?却而今眼目下,被个小不点儿给活生生、亮晶晶地调戏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阿九上上下下、唰唰唰扫了几眼“秀色可餐”,小嘴这么一撇,“别看不起小孩子啊。先生说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做大事嘛,非得一件一件地来,急不得的。我现在与你讨论的可是‘齐家’的事情,可不可以严肃一点呢!”
因头回被个凡人还是个小人调戏,风皓庭颇有些新鲜,虽然措辞实在是有些……有些不合时宜,大约小孩子家家的,都这样讲话吧。将衣袖从小不点儿手中救出来,掸了掸:“那你可否告诉我,你所谓要做的大大的事情又是什么?”
阿九呵呵一笑,拍了拍风皓庭,惫懒地坐在他对面,“其实我的大事吧,很简单!就是找个神仙做夫君!”顿了顿,拿眼角余光扫了扫他,“不过,倘若你不是神仙,就别对我存有非分之想了。”
风皓庭极其艰难地点点头。
“有了个神仙做夫君,穿衣服吧就穿天衣,不用洗不用熨烫,还不会烂掉——天衣无缝,听过么?”,语毕,拿眼角余光扫了扫风皓庭。
风皓庭不甚自在地捋了捋袖子,天衣无缝呢确有其事,不会烂,么?
不待风皓庭作答,阿九又开始滔滔:“吃的嘛自然是琼浆玉液,”说罢觉得坐着讲自己的追求不够有气势,遂站起来,复拍拍风皓庭,“住的地方不用太讲究,我这人不挑,就那种玉石做的晶光闪闪的房子——”
“琼楼玉宇罢?”风皓庭好心地提点。
“啪!”一只爪子又搭上了肩膀!风皓庭饱受煎熬地给她拂了下去。“恩,看来你还有点见识。就是琼楼玉宇!”
“。。。。。。”
叽里呱啦,魔音入脑!
风皓庭以为自己这么些年月勤修佛法道法,颇有建树,连师尊也曾夸赞过的。今天却屡屡破功,是何道理?那厢一张小嘴还啰哩啰嗦个没完。望了会儿乌漆麻黑的洞顶,又看了会儿乌漆麻黑的袖角,闲闲地说:“这么些时候了,你不回家不打紧么?”
洞里忽然见就静了下来,风皓庭却仍觉得自己耳朵还“嗡嗡嗡”闹腾个不休,陡然间,一声长号“啊——!”风皓庭忍不住又掏掏耳朵,“天啦地呀,这都什么时辰了?完了完了,没做午饭呢!看吧看吧!你非得拉着我说半天,这下可好!我走了,你自己玩儿吧。”
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刚迈出半步,一股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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