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月-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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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晨本性（上）

仿佛雪晨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对于她的到来，日殿里的人只是告诉她皇上在哪里，丝毫不敢阻拦自己。循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走廊，雪月没想到多年后走进这里，心情竟会如此地平淡，仿佛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这会儿已是巳时了，他的确是该在书房里。当她推开门走进书房里，原以为会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可房内根本没人。她以为自己被糊弄了，马上就想转身离开，可脑袋却撞到了什么，她晕了一下，便立刻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正是雪晨。她没想到他会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一时间她也忘记了开口要说些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雪晨绕过她，走到房内的凳子前坐下，他随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为什么把照儿带回来？”雪月虽然猜到了什么，可是她还是想亲口听雪晨说出来，她不怕雪晨骗她，因为雪晨根本不屑于骗自己。

“雪家需要一个继承者，而凤戒已经选了他，他根本没得选择。现在换我问你了，这十多年里，你过得好吗？”仿佛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雪晨没有亲眼看到她的生活，可听多了别人的报告，还不如亲耳听她怎么说。

“除了照儿不在我身边这一点，我一切都好。”若不是看见他眼底的冷漠，她真以为他转性了呢，想到刚才她居然对邵君水的话有一丝犹豫，看来她的心变得越来越软了，随便听别人一句话，就差点以为眼前的人变好了。

“听说我还有另外一个外甥，你怎么不把他也带来，让我好好看看。”雪晨给自己倒了杯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惹她不快了。

“我爹临终前有没有什么遗言，听照儿说，你是最后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雪月不会再让他打扰云儿的生活的，这些年来，她经照儿的嘴里，知道爹一直很关心，对过去的事情十分懊悔。而她无法在他面前尽孝，在自己和雪晨谈崩之前，她想知道更多关于爹的事情。

“他求我，放过你。这茶味道不错，你在外这么多年，想必很久没尝过雪国的茶叶了吧。”雪晨很有兴致地给她也倒了一杯，而且还亲自把茶杯放到她的手里。

“你答应了？”短短的三个字，让她知道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担心自己，这就足够了。她爹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最后的日子竟会在牢笼里度过。若不是照儿代替自己时常去看他，将来哪怕她离世了，恐怕就真的无颜再去面对爹了。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不仅答应了，我还告诉他，我会好好地照顾你，不会再让你流浪在外面，让你继续做雪国最高贵的公主。甚至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因为你的儿子会是雪国未来的皇帝。怎么？太高兴了？这是喜极而泣吗？”雪晨看到她的眼泪滴入了她捧着的茶杯里，用手轻轻地拂去了她的泪水。

“不要顶着我弟弟的脸对我说这些话，因为我忘记了，我该恨的人是你雪晨，而不是雪日。”他说的这些话无非是让爹死不瞑目，而他偏偏是顶着雪日的脸来说这些话，就算她想恨，她也恨不起来。所以当她看到雪晨的那张令人胆寒的脸，她就知道自己的话气着他了，但是比起他所做的事情，所说过的话，她的这些话对他来说，只是瘙痒而已。

“果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能这么容易惹我生气的人只有你一个，所以你说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我呢。可惜，你的表情比过去少多了，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稳重多了吗？还有你照过镜子吗，你看，你的眼角都有纹了。”雪晨伸手抚上她的脸，虽然她的美丽依然存在，可是眼角的细纹还是出现了，人的寿命就是这么短，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若是那人早点死该有多好。

“怎么？还想囚禁我吗？”雪月任由他的手在她脸上放肆，可是自己的手却紧握着茶杯，哪怕心里早就知道他不会放自己离开，可是亲耳听到他大言不惭的话，她居然有点佩服自己能够忍得下来。

“我就是听你这种说话的口气，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温和，要是每天都这么和你说话，你说我该有多快乐？”每天面对那些怕自己怕得要死的人，他都无聊死了，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如邵君水和日拾，他们也不敢这么和自己说话，所以天知道他有多么寂寞。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雪晨本性（下）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面前这张明明俊美的脸，可在她眼里，却比所有的鬼怪还要可怕。人是可以杀死的，而鬼，却是杀不死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亦或是我是活着的鬼。在所有人的眼里，我是皇帝，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存在。所以我需要你，需要你的陪伴，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可以抑制住心里的嗜血，唯有你才不会放弃我的，不是吗？”他在凤戒里孤独了两百多年，直到雪月的出现，他才得以从凤戒里解救出来。所以说雪月是他存在的证明，他怎么能让她逃离自己身边。

“如果我在你身边，你会放过我身边的人吗？”雪月看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的雪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用最平和的语气问他，可是她的脸上却平静得可怕，原本脆弱的脸此刻却冷漠非常。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睡了，可是枕着她的手臂，他却异常地想闭上眼睛休息。

“我的手筋很易受伤，你这样枕着，我的手得修养好几天。”虽然她的话很轻，在他听来却很清楚，他马上抬起了头，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她却撇开了头。

“我就当你答应了。”雪晨像个孩子似地，捧着她的头非得让她面对着自己，前一秒，他还心情非常好，可下一刻，他听到她嘴里吐出来的字眼，他像扔脏东西一样，把她甩了出去。

“怎么？我说错了吗？难道我和雪暮不像吗？难道你过去没有像刚才那样，捧着雪暮的脸，说着自己的要求吗？”就算他模仿雪日有多像，可在这张和雪暮一样的脸面前，他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自己的本性。他就像个小气的孩子，雪暮只是他一个人的，谁都不能碰。她想了很久，都没想通为什么，可就在刚才，他第一次这么容易地坦露自己的情绪，才让她钻了空子。

“不准你再提起雪暮，若不是因为这张脸……”雪晨蹲在身子，单手掐着她的下巴，他讨厌她每次提起雪暮，都会让他想起过去的不堪和被困在凤戒的百年孤独感。

“若不是因为这张脸，我恐怕早就活不了了，对吗？你以为我会怕死吗？至少我死了，还会有人想我，可你呢，你死了，没有人会想你，甚至谁都不记得有过你的存在，所以你才是最可怜的人。”她想激怒他，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他说的对，他是一只活着的鬼，所以想要杀死他，她必须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若是她真的像过去一样，拿着簪子杀他，恐怕他还未死，她身边的人却会一个不剩了。

“你在激怒我？我差点上当了，你不知道吧，这具身体能感应到你的情绪波动，我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赶走的是你弟弟的魂魄，而不是他的身体。哪怕你再提起雪暮，我都不会生气了，你说的没错，若不是这张脸，你以为我会留你在世上这么久吗？”他从没忘记过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时，有多么吃惊，简直就和雪暮小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是长大后的样子，他都分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

“是吗？看来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可惜就算你想留住这张脸，也要看我要不要留？”她从未想过要毁容，可是她太想看到当她失去这张脸后，他会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当她的指甲准备划破自己的脸后，果真看到了他眼底愤怒。可这愤怒的结果却是她手臂脱臼了，他果然是个疯子。

“你最好不要再试探我，否则你给自己多加一道伤，我就在别人身上加上一道。”雪晨来不及反应，那只抓着她下巴的手挡开了她的手，顺便卸了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再动弹。

“我也跟你说，你若敢伤别人一根寒毛，我就让你孤独地一个人活在世上。从此世上，就再也没有第二个如此像雪暮的人了。”雪月忍着疼痛，顺势地躺在地上，原来她也有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了。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逃开我吗？我告诉你，哪怕你死了，也休想逃开我，我会一直跟着你，哪怕轮回，你都休想甩开我。”雪晨没有去治她的手伤，相反地，他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如愿地看到她变了脸色，他低下头，还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动粗的男人

雪月扶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慢慢地走出书房，当看到书房外早已等着的秋影，她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带着伤回去了。

“小姐，何苦为难自己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知道小姐来见皇上的时候，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的印象里，小姐总是很容易‘受伤’的。果不其然，小姐又受伤了。

“秋影，为什么我每次受伤的时候，总是你来为我医治呢？”雪月很自然地把自己受伤的手给他看，这点小伤，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只是脱臼了，小姐忍着点。”秋影一只手按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待她准备好了，他手一拉，便把她的手臂接回原处了。

“丝……果然是很久没受伤了，这点疼我居然喊出声了。”雪月揉了揉手臂，现在才有手臂回来了的感觉。看来游牧族的生活真是太好了，差点忘了过去她受过的伤跟今天比起来，只是小菜一碟。

“小姐，这是化瘀的膏药，您带回去用吧。”或许小姐还未注意到，自己的下巴处有很明显的掐痕，就连他都看出来了，更别说是别人了。

“不能当作是撞出来的瘀伤吗？”雪月有些懊恼地看着膏药，刚才只顾着激怒他，差点忘了这会儿她可不是一个人在宫里，就单单是照儿那里就说不过去。

“小姐现在后悔了吗？”现在有谁敢光明正大地去惹皇上生气，除了小姐外，可小姐总是不顾自己是否会受伤，然后就带着一身伤出来了。

“那你有后悔药吗？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给了我这盒药，看来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啊，知道我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了。”她原本以为今天会很狼狈地回去，可至少现在也就脸上的这点小伤能引起别人注意而已。

“为了羲照公子，小姐还是忍着点吧。”他会等在这里，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劝小姐，他相信小姐也是一样的。

“我以为你和我之间的情份，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哪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都能默默地帮助我。所以也请你不要和别人一样来劝我，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就别阻止我，更不用说来劝我了。”雪月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药，在这宫中，只有秋影的药才能让她的瘀伤好得快一点。

“小姐保重。”果然还是小姐，秋影看了看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小姐离去的方向，这平静了十多年的皇宫，恐怕又要乱了，这次不知道是谁能赢了。

雪月回到月殿，有些心虚地想要先回自己的房间，可没想到房间里早就有人等着了。她尴尬地抬起脚看着房里的人，一只脚不知道该跨进去，还是往后退。

“果然是这样，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羲轩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走近一看就闻到她身上有股子淡淡的药味，他先看了一下她的四肢，最后才注意她下巴处有些奇怪的地方，果然药味就出在这里。他伸手摸了一下，就摸到了一层药膏，当他把药膏都抹掉了，才看清她下巴处的淤青。

“多年不见，我们姐弟的见面方式总是要特殊一点的。”现在被他发现了，雪月也不藏着了，总好比被照儿看到。反正自己过去受的伤羲轩都知道，自己劝一下，总会过去的，而照儿那里，她就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我该拦着你的，现在才刚碰面，他就敢对你动上手了，当我们是假的吗？我以为有我们在，他总能有所顾忌。可现在看来，他对你动起手来，好像是你理所应当地该承受的，他该不是喜欢对女人动粗吧？”对雪晨他不了解，可他知道若是雪日，哪怕是任意一个从小有教养的男人，都不会对一个女人随意动手的。而现在在日殿里的人，才对十多年未见的人就动起手来了，更不用说在过去，他是如何虐待她的了。他真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会有这样暴力的人。

“别去，这次是我故意惹他的，就当是我自讨苦吃。至于他喜不喜欢对女人动粗，我可不知道，至少他不相信女人这点我是相信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纳妃，可她知道他对女人是绝对没有好感的，而这恐怕还归功于雪暮。

“就算我能忍，你以为照儿会忍得下去吗？”他相信雪月若是受伤，照儿肯定是第一次要为她报仇的人。他眼角瞄到照儿往这来，暗道不好，恐怕是知道她回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诀别（上）

“二叔，我娘呢？”羲照刚从正殿过来，知道娘亲已经回来了，可是房门口二叔拦着他进屋，让他觉得很奇怪。

“你娘一早上见人有些累了，我们别打扰她了，况且她回来的时候心情也不好，我们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事等她醒来再说。”幸好他刚才手快把她推进屋里，否则这会儿照儿肯定看见了。

“那好吧。”娘亲心情不好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的那个‘舅舅’，不过他还是有办法查出来娘亲去了日殿发生了什么事。

羲轩见照儿乖乖地走了，便松了一口气，否则差点就会闹起来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屋里，便进了屋内去守着她。

雪月原本只是躺在床上装睡，可睡着睡着竟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她见羲轩在她房内，便放心了。

“你醒了，有没有舒服点？”羲轩不会说出在她睡熟以后，他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见她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他才郑重地放下了心里的大石。他怕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委屈，也不愿跟他说。

“没事了，就是肚子有些饿了。”雪月扯开话题，不想再继续跟他说这件事情。

“我去让人把饭菜端过来，你收拾一下。”现在她醒了，他就可以放心离开了，他就怕照儿会找来。

“嗯。”雪月见羲轩终于出去了，便轻轻地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肩膀，幸好脱臼的手臂没有什么瘀痕，只要轻点使劲，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谁？”雪月赶紧拉好衣服，这会儿羲轩刚离开，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小姐，是我。”月拾早就在外面等一会儿了，见羲轩离开了，才过来的。

“进来吧。”雪月没想到是月拾，她最先想到的是照儿让他过来的，可是当他说出口时，她才发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什么事情。

“小姐，蓝公子他想见您一面。”这些年来，蓝公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他好几次想写信通知小姐，可是思及小姐答应过皇上的事，他就一直没有说出来。而这次小姐回来后也一直没有说起蓝公子，他才擅作主张地先来告诉小姐一声。

“表哥，他好吗？”对表哥，她有愧，一直以为不去打听他的消息，就可以减少一些思念，可是现在突然听到表哥的事，她才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现在的她已不是十多年的她，和表哥见面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她一直都没忘记过对表哥的承诺。

“小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蓝公子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了照儿，如今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