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月-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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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娘亲也快点上来睡。”

“好。”雪月刚躺进被窝里，一个小人儿就钻进了自己的怀里，自从照儿走后，她已经好久没和孩子一起睡了。哪怕从来没有亲近过，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她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自在。

“娘亲好香。”小羲云用鼻子闻了闻，觉得娘亲身上的气味真好闻，好像很久之前就闻过了一样。

“云儿也好香。”雪月也学着他的样子，贴近他的脸，虽然没有她身上的香气香，可也是很清新的味道。两母子低声地说着话，不知道过了多久，雪月看着熟睡的孩子，起身穿衣去了外面。

羲轩帐内的油灯一直没有灭，他时刻关注着雪月那里的动静，知道她把孩子叫过去了，也知道她肯定会过来自己这边，所以他一直在等着。果然还未到子时，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你在等我。”雪月走到他对面坐下，这里是他的寝帐，他的炕上还放着一些书籍，就知道他在打发时间，实际上就是为了等自己。

“你想回雪国？”羲轩想过该怎么问她，可见她把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自己也不用拐弯抹角了。

“是，这个决定我在十年前就已经下了，只是现在是时候了。”

“那云儿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想过吗，你这一去，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哪怕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亲口听她说出来，羲轩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我知道，云儿的功课你只要在一旁督促，就不会有问题的。他是个自律的孩子，不会太让你太操心的。至于我们之间，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在你把羲橦逼走之后，不，即便没有羲橦，我们之间还是没有可能的。在这里，少我一个人不少，多我一个人不多，你该放手了。”她之所以避着云儿过来，就是不想让他担心自己和羲轩之间会发生什么，而且在她离开之前，她想把和羲轩之间的事情做个了断，这样她才能放心地离开，不想把他们再扯进来。

“看来从你开始教导云儿那一刻开始，你早就想好了，你现在只是来知会我一声，是吗？”羲轩自嘲地看着她，想从她眼睛里看出其他来，可是她的目光却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我爹死了，过去我顾忌太多了，现在我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你该知道，照儿在雪国待了十一年，你知道这十一年，我有多担心吗？我好怕雪晨会对照儿不利，也怕照儿他跟雪晨越来越像，如今爹死了，我要去结束这一切了，届时，你不用顾忌照儿，我想照儿是不会再在乎这族长之位了，你可以将族长之位传给云儿。”

过去她只希望这天下不再姓雪，可是照儿如今学的恰恰是雪晨交给他的帝王之术，她的孩子注定是不鸣则已，一鸣便要惊动天下。反正无论雪国将来若入谁的手中，游牧族都不会放心地，何不就让照儿继承这天下，云儿继承族长之位，只要他们兄弟齐心，这天下终究还是他们兄弟俩的，谁也夺不走的。

“你以为两个孩子会愿意你这样做吗？即便我不阻止，可这两个孩子肯定会拦着你的，难道你就不能听我这一回吗？哪怕你不再和我说话，情愿一个人生活，我也可以不再来打扰你，你就不能不去雪国吗？”

“你以为我不想平静地生活，即便我想，他也不会想的，否则何必还特意派人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呢，难道在他心里，我爹很重要吗？我爹的死只是他想要我回去的一个借口，今天不是我爹，明天就会是其他人。而我，也在等，他也很清楚我在想什么，这是我们的死结，不死不休。”为了日儿，为了孩子，她不会再退让了。

“不死不休？你能杀的了他吗？”

“只要我们中间的一个人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了。”虽然她十多年未踏入雪国，可她也知道在雪晨阴晴不定的心情下，一部分人的生活肯定不好过。日儿即便再偏执，也知道那些能做得，哪些做不得。可是雪晨习惯的是唯他命是从，相比其他家臣的日子也不好过。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放手

“你是解脱了，可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呢，你就没替我们想过吗？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可以毫无感觉地生活下去吗？是你把我们都看轻了，还是你从未正视过你在我们心里的位置。你一味地自做决定，想过我们的感受吗？”他不知道大哥若是知道会怎么做，可是他却不会同意。

“或许死的那个人是他呢？你何尝没有看轻我呢？他几次三番地放过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对我下得了手。可是我却下得了手，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照儿不步我我后尘。”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雪家外嫁女的后代是不会有凤凰血的，更不会对凤戒有什么感应。可是自从照儿得到这枚凤戒后，他对凤戒的珍视程度不亚于当年的我，甚至有时候偷偷地对凤戒说话。如果是不知道凤戒的人，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我此去雪国，也是弄清楚这件事。这次，你是拦不住我的，雪晨的人还未走，就等着我呢。”可能雪晨想到了会有人阻拦她，所以才让人带她一起回去。他是否也已经想好了，静候着自己的归来呢。

“既然你什么都算好了，还来告诉我干什么呢？”她明知自己不敢和雪晨明着起冲突，所以自然也不敢拦着她回国。

“因为你是云儿的父亲，我不想让云儿知道我此去雪国有什么危险，如果是你说给他听，他会相信的。”

“你还会担心云儿吗？我知道是我的错，才让你对云儿这些年来不闻不问，现在你对他才好了几天，就要离开他了。如果将来他知道真相，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此去云儿就躺在她的床上，以为他娘亲终于对他好了，而这一切都为了他娘亲早就打算离开雪国，这让孩子情何以堪。

“我给他留了一封信，若我真的不幸，你就将信交给他，他会明白的。我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好了，明日一早我就会离开。”原本她打算再多住几天，可是她更担心照儿在雪国的情况，所以才想早点回国的。该说的她已经说完了，她也该回去了。

“雪月，你……你爱过我吗？”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羲轩赶紧下炕，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她好像从未属于过自己，若不是还有云儿在，他真的会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我不想伤害你，至少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羲橦于我，是恋人之爱，月拾于我，是亲人之爱，你之于我，则是朋友之义。可惜如今，我们的身份改变了，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见你。见一次，我们的情份便少一次，如今我只希望你照顾好云儿，毕竟他是你我的孩子。”雪月只是站着，并没有推开他，可是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话对他起了作用，他终于松开了她。

“朋友？原来如此，你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的，我也会照着你的意思做，你可以安心地走了。”羲轩有些狼狈地转身，原来她只是把自己当作朋友，即便有了云儿，她依然没有改变。

“谢谢你，羲轩。”

第二天早上，还未睡醒的小羲云摸了摸旁边，以为是睡在自己的帐篷，可是虽有他从炕上跳了起来。他记得昨夜他是和娘亲一起睡的，可娘亲呢？

“云儿？”羲轩没有守住承诺，提早将那封信给云儿看了，昨晚他想了一整夜，他的确该为她做点事情了。可是看着儿子红通通的眼睛，他的心的确很难过，这是他的必经之路，成为一族之长，这是他必须经受着磨练的第一件事。

“我以为娘亲以后也会疼爱我，可是时间却这么短，我真的好难过。”

“云儿，以后我和你娘都会离开你，今后只有一个人了，所以你必须要学会坚强。这游牧族，爹迟早要交给你打理的，你哥哥他是不会回来的了，准确地说，是不会做族长的了。”他相信雪月说的话，况且雪晨无子，对照儿更是精心调教，已有睥睨天下之态，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云儿，爹也想让你娘亲回来，那你呢？”

“我当然想娘亲回来的，可是娘亲说……”娘亲信里的意思他还是看得明白的，可是这也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如果娘亲能回来，他当然想娘亲回来了。

“只要你也想，爹一定会把娘亲带回来的。”他已经想好了一个决定，虽然颇费周折，但只要她回来，他这么做也是值得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上

雪月抬头看着草原上的圆月，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草原上的夜晚和日出了，明日再行走一天，就可以进入雪国境内了。回想起来，这片草原上承载了自己大部分的快乐和幸福，而原以为与自己有着自己密切关系的雪国，却有着自己的痛苦和挣扎。自己过了大半生的时间，剩下的时间用来为了保护孩子们，她算是赚了。

而站在她身后的四名紫衣卫，则是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保护她。在他们的心目中，皇上便是他们心中最为敬重的人，而对于眼前的小姐，他们听到的更多的是传闻，因为在小姐还在皇宫里的时候，他们还未来到皇上身边。除了皇上，从来没有人能够给他们这样奇怪的感觉，明明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夫人，即便有着美丽的容颜，本该给他们的印象是一种弱不禁风，可是这些天的相处，他们才有深有感触。

果然和皇上是龙凤胎，哪怕对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可只要她站在你面前，你就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直直地看着她。原以为听到老城主的死讯，小姐会悲痛万分，可直到现在，他们却不曾见她流过一滴泪。

可是现在，小姐留给他们的背影却是孤独的，这种孤独感略带悲伤，即便他们是杀手，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无限的悲凉气息，而这种悲凉是他们许久都不曾感觉到的了。

就在此时，黑暗中传来马蹄声惊醒了他们，瞬间他们便站在了小姐的四周，把小姐围在自己的身后。不过他们很有自信，来人只有一人，还从未有人能从他们四人手中讨到好处，当然那人除了皇上之外。

“等一下。”雪月也听出了只有一匹马的声音，当然知道危险不大，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马儿到了她面前，她才看清来人是谁。“羲轩，你怎么来了？”

“你是我的夫人，我当然要亲自送你回雪国。”来人正是羲轩，他在溪地耽搁了几天，才连夜不停地换马才追上他们，终于在离开游牧族之前追上了他们。他知道雪月是坐着马车离开的，所以他才有信心能追上他们。

“你是疯了吗，如果你离开了游牧族，云儿怎么办，游牧族怎么办，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你出了事，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而不是坏事。我以为你……你不会这么冲动的……”雪月说话越来越小声，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一个能将手里握有十几年的权力突然放下的人，而这个人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自己，她该感动的。

“我将族长之位传给了云儿，让羲恒和爹辅佐他，这些年羲恒放下手里的银针，将游牧族的俗事处理得很好，而溪地有爹坐镇，你也说过，云儿是个自律的孩子，而且他知道我离开是为了早日把他娘亲带回去，所以他一定会守住游牧族的。”他没有告诉她，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遭到了大多数的人反对，可是他说了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他对他们说，若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又怎么能保护他们呢。

“我不用你保护，我很安全。”她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意，恐怕他心里早己做好了和她同生共死的准备，她以为那晚她说了那样的话，他该伤心透顶，不会再管自己的。

“我的马跑不动了，难道你舍得我一路走回溪地吗？”羲轩向后一会，身后的那匹马便倒在地上哀鸣，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是个疯子，我跟你说不清。”雪月没想到他会把马弄伤了，而且他们几个人的马也只够他们几个人骑而已，不可能多给他一匹马。想到如今已经成了定局，她说再多也没用了，只能转身回自己的马车上。

站在原地的四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羲族长追着小姐上了马车，他们不是不敢拒绝，只是他们也从未想到身为一族之长的人会放弃地位而追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小姐到了京城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他们不是笨蛋，当然也知道小姐这次回去不能说是百分百没有危险，可至少有这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自身危险，尤其那个人是小姐，他们也不会这么不识相去打扰他们。

“你上来做……唔……”雪月听到他跟着自己进马车的声音，正想回头骂他，可压下来的身影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推他。

“没了你，我生无可恋。”羲轩从她嘴边离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靠在她身边睡着了，他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当然累极了，这会儿她就在面前，他终于可以安心地休息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抵京

羲轩坐在炕沿，拉过云儿的手把脉，这孩子，若不是自己一直就在他身边，恐怕就会走火入魔了。他才刚开始练气，就敢胡思乱想，根本就不知道走火入魔会有什么后果。如果不是他阻止得快，游牧族未来的族长就会是废人一个了。

“这几天就不要练功了，好好静养，否则以后就别想练功了。”羲轩无比庆幸刚才即使给他输气，否则他才刚练起的内力失去不说，以后就别想再练内功了。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这些天来，他还未从成为族长的继任者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刚才稍微分神就出了岔子，他也快吓死了。他知道叔叔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还要陪着自己练功，辛苦不说，现在还要为自己担心，他更加内疚了。

“云儿，你爹娘的事已不是你能改变的事了，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慢慢开始学习掌握族内的事情，今后这些都是你的事情了。叔叔现在能替你做决定，可是你总有成年的一天，叔叔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的，知道吗？”而且这次二哥他们去做的事情成功与否，也关系着游牧族的未来，所以他现在要两头兼顾，对云儿可能会忽略些许，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希望不要再发生了。

“叔叔，我想爹娘了。”他现在每天摸着爹留给他的族长之印，就会更加想他们了，他好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叔叔也想他们，可是叔叔知道即便再想他们，他们也不可能马上出现，所以你也要和叔叔一样，把游牧族打理好，等你爹娘回来，他们会为你骄傲的。”当二哥对他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若是过去，他是一定会反对的，可是他看到了二哥眼里的坚定和不容拒绝，所以他还不如帮二哥打理好游牧族，等他归来。

“叔叔，我爹娘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到雪国？”到了雪国，办完事情就会回来了吧。

“我想，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到京城了。”若是二哥能追得上雪月的话，他们就该一起进宫了。

一路上畅行无阻，雪月才知道紫衣卫的权力大到了怎么样的地步，他们只要一亮腰牌，即便是关闭了的城门都会打开。街道上行走的百姓见到他们四个人，就会躲得远远地，这跟过去她设想的很不一样，她希望百姓们见到这些人不是闪躲，而是敬重。

他们代表的是皇帝，可想而知，对雪晨，百姓们害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她只是十多年未踏入雪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照儿回游牧族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没跟她提起过，还是他故意瞒着自己呢。

一旁的羲轩握紧了她的手，他一直注意着她，也观察着车外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会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