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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之泣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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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回去了吗？”姬雅一直站在车夫旁边，轻轻地问道。
“是的，姑爷交待过我，只要送到了，就马上回去，以免城主发现。”车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小姐不要嫌我多嘴，自小姐提出这门亲事，颜公子就是所有人认定的姑爷，这次更是将失踪多年的小姐寻了回去。小姐不在的日子里，是姑爷一直尽心尽力地替小姐尽着孝道，小姐自私地想要离开，姑爷也没有阻止……可是小姐究竟有没有想过姑爷该怎样一个人面对没有娘子的婚事？”
姬雅沉默了，原来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是这么看她的任性，责怪她的自私。难怪姬恒对她那么陌生，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甚至回去了，还要责怪颜天落……可是，她原本是有自己的生活的啊，她原本只是被丢弃的弃儿啊……纵使她被丢弃不是姬恒或者颜天落的错，可毕竟也不是她的错啊……
“任姑娘？”
姬雅一愣，车夫低声说了句“告辞”，还没有等她回答，他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如果姬雅没有听错，刚才那个应该是踏茹的声音。她笑笑，问道：“是踏茹吗？”
那边的人沉默，又是这样的情况，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回答她，就好像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一样。
“阿泣。”
姬雅的身子一僵，所有的紧张和兴奋都涌入脑子里，她握紧拳头，正要回答，便被一阵温和的女声打断了：“相公，她是？”
她想象了多少遍，再次见到唐逸尘，她会对他笑，跟他说“对不起，曾经欺骗了你”，或者是在她道歉之前，唐逸尘就会笑着对她说“没关系，我已经原谅你了”……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过这样的情景，有一个女人会代替她站在他的身边，还笑着问他自己是谁。
“她是以前母亲身边的侍女。”
姬雅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所谓的失望的心情，就像是有个人将你抛入高空，然后又放开你，让你狠狠地砸在地上一样……无论如何，她只是来给唐逸尘道歉的。她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还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便狠狠地被绊倒在地。
“任姑娘！”踏茹连忙将她扶起，惊讶地看着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眸，“我送你走的时候你的眼睛还是好的，怎么会这个样子？”
姬雅强忍着膝盖的肿痛，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那个……我来只是想说一声对不起，之前给你们带来那么多麻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可是……”踏茹的话还么说完，姬雅就放开了她的手，凭着感觉朝着他们的声音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只暖暖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往哪儿走，前面是梯子。”
“相公……”
那一刻，姬雅的心彻底停止了跳动，一直努力克制着的情绪真的只差一点就会全部崩溃掉，可是，唐逸尘放开了她，淡淡地说道：“踏茹，把她带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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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不然你也不会到七涵宫来道歉。”踏茹将她扶着做到椅子上，端过一个茶杯，“宫主已经成亲了，那位姑娘是华神医新收的弟子白汐儿。你走之后宫主给华神医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七夕不用过来了，并没有多说。华神医担心宫主，就将她带到了七涵宫……可是你不要误会，这段姻缘是华神医夫妻的主意，宫主他并没有……”
“踏茹，你不用解释了。”姬雅笑笑，依旧在努力克制着，“本就是我不对，如今这样，我也……对了，真茹呢？”
踏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道：“真茹在夫人的房间里。我跟着宫主和夫人刚从外面回来。”
“这样啊……踏茹，请你帮我雇个马车好不好？我也该走了。”
“任姑娘你要去哪儿？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宫主吗？”踏茹有些激动，姬雅还没有回答，她就继续说道，“当初宫主醒过来，因为担心你，就去玲珑山庄找你，可是三夫人说你已经走了，他便独自回来了。我后来也是受真茹所托去你家找你，才知道你父亲已经……你也下落不明。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宫主已经成亲了，不允许我再提起你的事。”
姬雅彻底无法抑制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她不知道是因为再次听到任远已死的消息而难过，还是由于唐逸尘对她从有情到无情而悲伤，总之，她是真的装不出无所谓的样子了。
“踏茹，我求你了，让我走吧，我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任姑娘，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宫主。你现在除了宫主，已经无处可去了。”
踏茹走了之后，姬雅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落泪，她并不恨唐逸尘没有履行承诺，因为是她先犯的错，她没有资格去责怪唐逸尘，也没资格在这里打扰他们的生活……她必须要走，于情于理，只要她在这里，都是对那个叫白汐儿的不公平。
姬雅站起身，摸索着走到了门边，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走着，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在地，可是并没有人来扶她，也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声音。现在应该是白天吧，不然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姬雅这么想着，依然自顾自地摸索着朝前门走去。
“你要去哪儿？”
、听
白汐儿冷冷地看着她，即使被吓到的姬雅差点摔倒在地，她也没有要去扶的意思。
“是逸尘的夫人吧。”姬雅站稳了身子，笑道，“我只是……想离开，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们，只是我之前不知道他成亲了……”
“够了。”白汐儿朝她走过去，将手放在她的胳膊下，好扶着她走，“武林盟主成亲，这是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必多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每个女人对于丈夫都是自私的，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我跟相公才刚成亲，我不想这么快就有别的女人跟我分享一个丈夫。”
看到走过来的唐逸尘，白汐儿的手颤抖了一下，正想叫他，便被唐逸尘阻止了。
武林盟主？唐逸尘居然这么快就当上了武林盟主，难道三夫人放过他了吗？听到白汐儿后面的话，姬雅来不及多想，否认道：“不，你误会了，我跟逸尘只是朋友，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我心生愧疚才特意来道歉的，况且，他之前答应娶我，也只是他母亲的安排。”
“你其实一直不愿意嫁给我是吗？”
这次是姬雅惊讶了，要不是白汐儿一直扶着她，她估计又被绊倒了。她的手心已经湿了，身体也一直在发抖，白汐儿冰凉的手指刚好能够察觉出她的惊讶和紧张，可是白汐儿并没有说什么，这也是姬雅意料之中的，刚才白汐儿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妻妾之争她虽不了解，但也多多少少在茶余饭后听说过，她要是再不趁这个机会离开，只会成为白汐儿的眼中钉、肉中刺的。
“我……”
“踏茹说你无处可去、家破人亡我才将你收留在七涵宫的，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呆在我的身边，也可以走。”唐逸尘的每句话都像撒上了盐的刀中刺一样刺在她的心上，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他一直说着，“但是至少你得告诉车夫，你要去哪儿吧。”
白汐儿松开她的手，向唐逸尘走近了一步，“相公，你有些过分了。任姑娘只是担心给我们造成不便而已，不然这样吧，我来劝劝她。”
“好吧，司徒翰还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司徒翰？司徒云的儿子？姬雅愣了一下，按道理说是因为唐逸尘司徒云才丢了盟主的位置，那他现在怎么还会与唐逸尘有来往呢？
“任姑娘，你留下来吧。”
姬雅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可是你刚才不是……”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有非分之想。”白汐儿又一次扶住她，“小心，前面是梯子。既然你只是把相公当朋友，那我又怎好为难你？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无处可去……你以后就先安心待在这里吧，我会帮你尽力帮你医好你的眼睛。”
姬雅突然想起来，踏茹不是说过她是华无忆的弟子吗，那一定对医术有着通透的研究……可是，连华无忆都没办法，她又怎么能……
“多谢唐夫人。”姬雅的神色黯淡下来，倒是让白汐儿有些意外。
在七涵宫待着的日子跟之前实在大有不同，细心的真茹虽然来看过她，但是陪在她身边的只是一个很安静的小丫头，每日除了伺候她吃饭洗漱穿衣，几乎不跟她说些什么。也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可以见到唐逸尘了……每次她寂寞的时候，她总是胡思乱想，或者听远处的声音。她的听觉一日比一日灵敏，有时候离她很远的一段距离的人在交谈她也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这倒是让本不想关心七涵宫里发生了什么的她不知不觉中知道了很多事情，虽然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在无聊之余她还是能解解闷。
“逸尘兄，你这么年轻就当了盟主，也得多亏我爹的推举，西城的那片地，你就高抬贵手让给我们玲珑山庄吧。”
“莫昀，不是我不让，只是那块地周围住的都是些以种粮食为生的农人，你要是将那片地夺去，他们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玲珑山庄会拿出一笔钱给他们，他们可以做别的啊。”
“可是那里控制着整个西城的大米来源，从外面运粮食又很麻烦，你要是在那片地上修筑宫殿，整个西城的大米市场会崩溃的。”
“不用说了，你就是不愿意让出来是不是？唐逸尘，现在我爹被朝廷逼得紧，你反而坐视不理，亏得我爹对你那么好！”
姬雅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若真按那个莫昀说的，玲珑山庄的庄主对唐逸尘那么好，三夫人怎么不阻止呢？她不是恨不得杀死自己的儿子吗，又怎会让他这么轻易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姬雅越想越觉得奇怪，只好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理着思绪。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她遗漏了，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有想到的。
“姑娘，吃饭了。”
姬雅猛地睁开眼睛，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激动地站起身，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她使劲地眨眨眼睛，却还是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你们宫主吃了吗？”姬雅有些失望地摸索着，随口问道。
那丫鬟扶上她，“听真茹说，宫主刚刚过去西苑跟夫人一起吃的。”
“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从上次白汐儿答应劝她留下来开始，唐逸尘就再也没来看过她。
姬雅坐下来，现在的她虽然还不是靠耳朵就可以知道什么在哪里，可是也不像之前那么无措和慌乱了。那丫鬟每次吃饭都会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将菜夹到她的碗里，好让她吃得更方便。
“你帮我叫一下踏茹好吗？”姬雅放下碗筷，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
踏茹是唐逸尘的左膀右臂，若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踏茹，那就意味着可以间接帮上唐逸尘。姬雅有些悲凉地叹了口气，如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东西挡在她和唐逸尘之间，连话都得旁敲侧击才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被那个女人骗，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任远也不会死……
“任姑娘你找我？”
姬雅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实不相瞒，踏茹，自从我失明后，我的耳朵极其好使，刚刚也听到了逸尘跟那个叫什么莫昀的谈话……”
“任姑娘你有什么好办法？”踏茹走上前，安下心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谁又为了谁
“逸尘兄你想通了？我就说嘛，还是将那片地让出来，以解我玲珑山庄的危机。
唐逸尘的表情很复杂，但随即便露出释怀的笑容，“不，那里我是不会让的，我说过，那里事关西城百姓的生死，就算是朝廷，也没有理由劳民伤财。”
“那你叫我来又为了何事？”莫昀的神色冷峻下来，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愤怒。
“稍安勿躁，我只是想说，我手上还有比西城更好的地方让你们修建行宫。”唐逸尘站起身，胸有成竹地说道，“含阳城东有一块常年空闲的地，之前朝廷本打算征用，被司徒家用高价买下。如果修建行宫的话可能会有点小，但是在它旁边是司徒云的府邸，只要我说服司徒云父子搬离那里，那里可是比西城那片地大上许多。”
莫昀想了一会儿，终于赞许地点点头，说道：“逸尘兄你放心，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按我之前说的那个价将银两运到七涵宫。”
“不，我知道玲珑山庄不缺钱，更何况这次朝廷下旨你们玲珑山庄可是得了不少回扣，所以必须得将之前那个价再加一倍，而且你们得亲自送到司徒家。司徒云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如果你将钱送来七涵宫而不是司徒家，这桩事他是定然不会答应的。我想庄主也不是那种小器之人，这点钱他断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逸尘兄说得轻松！好吧，等我回去问一下我爹再给你答复。”
莫昀走了之后，唐逸尘脸上的神气就黯淡了不少，踏茹正要说话，便被他轻声打断了：“踏茹，替我谢谢阿泣。”
“宫主，任姑娘不让我告诉你是她的主意，只是在宫主面前踏茹不敢有所隐瞒，请宫主不要在任姑娘面前再提此事了。”
“也罢。”唐逸尘有些疲累地躺在椅子里，慵懒地问道，“对了，最近她还好吗？”
踏茹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虽然上次任姑娘在我面前哭过之后就再也没见她掉过泪了，可是听照顾她的丫鬟说，她总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叹气，吃的分量也越来越少了，今日一见，人更是憔悴了不少。”
唐逸尘心中一酸，竟说不出话来。
“夫人最近也是沉迷在药理上，一心想把任姑娘的眼睛给治好，听真茹说，夫人最近看起来挺劳累的。”
“我知道了。”唐逸尘揉揉有些酸痛的眉心，“你去告诉阿泣，就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让她不用担心。还有，将这药放到她的饭菜中，不要让她发觉。”
踏茹接过那包药，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药会损害她的听觉。”唐逸尘的神色淡淡的，倒是他身边的踏茹手颤抖了一下，“我不想她操心得太多，她的眼睛本就受伤了，需要静养。你也是，没有什么急事就不要去打搅她了。”
踏茹这才知道，为何刚刚唐逸尘那样放低了声音跟她说话。说到底，她并不赞同唐逸尘所说的什么静养，前些日子一见，虽然从姬雅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她是真的能够体会到她的孤独，所以才想做些事情能够帮到唐逸尘……在她的心里，以前的宫主不是这么无情的人，他们之间的生疏，唐逸尘自私的想法，都让她为姬雅难受。曾经心里少少的对姬雅的不满，也变成了无尽的同情。
“宫主，这药对任姑娘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不会，只是让她的听觉受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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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茹每过一些日子总是会去看一下姬雅，这倒是让姬雅并没有在意莫名其妙变坏的听觉，对于她来说，看不见的日子远比听不清要难受许多，更何况只是没有了之前那么变态的听觉而已。只要有人跟她说说话，让她的生活没有那么单调，她就知足了许多。
“我和姐姐从小在七涵宫长大，老宫主对我们特别好，我没有姐姐那么聪明，可是老宫主也一直将我留在身边。后来老宫主在弥留之际想将姐姐许配给宫主，可是姐姐拒绝了……想来，却也过了那么久了。”
姬雅一愣，难怪第一次见她觉得踏茹那么有女主人的架势，连唐逸尘的父亲都这般培养她，那便不奇怪了。
“踏茹她为何要……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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