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之泣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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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尘，你干嘛啊？想吓死我啊？”
对柳遥的过激反应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唐逸尘只是端过一杯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小时候的姬雅，是怎么样的？”
听到这样的问题的柳遥愣了一下，接着就大笑开来，“哈哈，唐逸尘，以前没看出来你是个情种啊！我告诉你，既然你背叛了姬雅，你就别想再跟她破镜重圆！虽然你是在为我办事，不对，就是因为你在为我办事，你就更不该再去想姬雅你知道吗？混小子……”
“你醉了。”唐逸尘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起身就要离开。
“姬雅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孩……是我的妹妹，你休想打她的主意。”依然有些醉醺醺的柳遥看着他的背影嘲笑地吼着，吓跑了亭边那群刚聚集在一块儿的金鱼。
唐逸尘的身子僵了僵，转过头来，“那你们为何还要那样伤害她？”
伤害？唐逸尘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怎么有立场和资格说这样的话，伤她最深的，明明是自己，怎么还能这样冠冕堂皇地质问别人呢……只是，他的阿泣有那样的绝望吗？绝望到离开他之后，就那样迫不及待地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不，我们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做出牺牲而已。”
牺牲。唐逸尘不再说话，迈开步子，消失在黑夜中。
、分娩
“快！热水！”
“你们几个站到一边儿去，别挡道！”
……
混乱的屋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各种各样刺耳的声音，就像是屠夫准备进行杀戮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姬雅想放弃，这个生命不停地折磨她，折磨得她痛得想就这么死去，或者是残忍地让那个孩子死去……但是她知道，若真是让她做出抉择，她是定然不会舍弃这个孩子的。
“怎么办？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姬雅的心跳停了一下，她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恐惧地盯着那些在她身边不停地忙活着的人们……那些人她都不认识，为什么让这些人来帮她接生？她们什么都不会，竟然还说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孩子，是不是你也不想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呢？
“小雅怎么样了？”颜天落拦住一个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的丫鬟，希望从她的眼里看出这么久都没有结果的原因，“她还好吗？”
那个丫鬟只是恐惧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还没说明白，接生婆就冲了出来，径直跪在了颜天落的面前，眼眶红红的就像是哭过了很久一样，“城主，城主，小姐她……那孩子，没能活下来……”
颜天落的身子晃了一下，所有的人都跪在他的面前，他想发火，却不知道该冲谁发火，也不知道发完火之后那孩子是不是就能够好好地活过来……颜天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过神来，一脚踢开跪在旁边的接生婆，冲进了屋子。
“小雅……”
床上的姬雅投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满是血的棉布裹着那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婴孩，刺鼻的血腥味让姬雅想要呕吐，可是胃里却空空如也，连酸水都那么奢侈。
颜天落握住她冰凉的手腕，眼中全是不忍：“没有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姬雅不说话，只是脸上一阵温热，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颜天落的泪还是她自己的。
那些日子是无月城最冷的时候，刺骨的寒风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吹进所有人的身体里，街上的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步速也在不自觉中加快了，巴不得快点躲进温暖的屋子里，将手放在火炉边，喝着两口小酒，释放一□内的寒气。
有一个只披着一身素衣的女子漫无目的地走在他们之中，就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一样，面色悲恸地看着雪白的地面。
“你知道吗？那个接生婆被城主处死了。”
“听说她原来是柳遥身边的人，这次是为了助柳遥废除城主之位才来害小姐的，还好小姐命大，只可怜那孩子……”
那些丫鬟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就像是利剑一样一刀刀地刺在她的心上，一刀刀地割掉她身上所有有温度的皮肉……为什么，为什么连唐逸尘都不阻止，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为什么他们这么残忍，残忍到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那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肉啊，她甚至连他的眼睛都没有看到……
“小姐，回去吧，街上太冷了。”若绫给她披上一件裘衣，试图挡住继续往前走的姬雅，“城主会担心您的……”
姬雅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瞳孔的颜色慢慢变红，一脸愤怒地看着她：“滚！不要管我！”
若绫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身体的力气一丝丝被抽去，就在要往后倒下去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才又站直了身体。
“城主……”
颜天落朝她点点头，看向姬雅，“若绫，先回去吧，我陪她走走。”
若绫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姬雅一样，转身回去了。
“小雅，不冷吗？”颜天落揽过她的肩膀，那冰凉的身体让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你想去哪里？”
姬雅并没有挣脱，眼中的愤怒慢慢地淡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说那个接生婆的事情吗？”颜天落的手松了松，但是并没有放开，“小雅，你的身体才恢复了一点，就不要折磨自己了好吗？”
“你是在同情我吗？”
姬雅挣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有些难以捉摸的笑意，“还是怕我就这么死了，你的城主位置就这么没了？”
颜天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姬雅。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的姬雅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颜天落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柔，姬雅耳边拂过的风让她愣了一下，“你就只有我了。”
姬雅的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街角的女子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无月城在承受了几桩丧事之后终于再次迎来城主颜天落的大喜之事，老城主的女儿嫁给颜天落，这本就是很久之前就该发生的事情，但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再次发生，却还是那样鼓舞着无月城里所有的百姓。
“你不介意吗？我已经嫁过一次了……”
自从将姬雅带回来之后，颜天落的目光始终是柔软的，心中被慢慢的绝望和愤怒充斥着的姬雅此时对颜天落的态度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他说的没错，在这个世上，他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小雅，无月城是父亲交给我的，你也是父亲交给我的。”
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屋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温暖和喜气洋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蜡烛被吹灭的时候，姬雅推开了他。
“睡吧，我不会碰你的。”
透过帘子射进来的光线有些晃眼，姬雅伸出五指，模糊的轮廓让她想起了那个黑夜，那样的温暖。
、形势
所有的混乱被平息下来，无月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那些残杀了自己的同胞的士兵们也陆续被捕。只是，越来越多的侍卫被派出，去解决那些泄露了有关无月城事情的叛徒们。比起外面的世界，无月城的人还是少了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寻找无月城这个地方，甚至有人穿过了那片花海，若不是及时被发现，那些人还准备一起跳海。
“是柳遥吧？”姬雅的眼神冷冷的，瞳孔的颜色也有些轻微的变化，“我可不希望那些人把海给填平了。”
“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你身体才刚刚恢复，回去休息吧。”
颜天落的关心并没能让姬雅眼中的恨意消失，她避开颜天落的目光，“天落，你太善良了。”
“难道你不善良吗？”颜天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如果父亲还在，他是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去恨一个人的……你连二夫人都可以原谅，为什么不可以给自己留一个余地呢？他们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我定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的，只是，不希望你这样伤害自己。”
“我没有伤害自己。我只是要自己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姬雅重新对上他的目光，笑意盈盈地说道，“天落，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而我，不是任泣儿了。”
一直以来，让她跟那个世界还保留有一丝联系的是那个名字和只记得那个名字的那些人，但是当所有事情都改变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姬恒说的没错，这里才是她的家，她早就不是那个卑微地看着别人，单纯地乞求着别人的感情的任泣儿了……
“小雅，这是柳遥送过来让我给你的信。”没有回答姬雅的话，颜天落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面色平淡地看着姬雅，“我希望在解决完一切之前，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的遗憾。”
“你知道，如果战争开始，很多人会丧命。”
姬雅的表情有些复杂，接过信的她并没有将信拆开，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张薄薄的纸一样，眼中的黯淡并没有减少几分，“天落，我不相信你没有办法解决掉他们，如果有，就不要考虑我的感受。不仅是因为我自己的私怨，还有整个无月城，无论是什么都不会让我放弃向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复仇。”
看到姬雅将那信撕成碎片的颜天落移开自己的目光，轻轻地说道：“好。”
没有星星的夜晚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清冷，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黑色的人影投射到门窗上，踱来踱去的步子让拎着灯笼的侍女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更多多余的行动，只是朝另一个院子走去。
“那些药究竟还要多久才能拿出来使用？”坐在椅子上的柳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走来走去的唐逸尘，“那些被摄魂之术抹除了记忆的人已经被找得差不多了，你若是再不把那些药拿出来，颜天落可就比我们先采取行动了。”
“那些药还需要十日才能拿出来，但是即使你提前将它取出来也能够唤起他们被抹除的记忆的。踏茹和姬雅就是很好的例子，虽然姬雅并没有全部想起来，但是她毕竟……不是一般人……”提及姬雅，唐逸尘的眉头始终是皱着的，“我很想知道，把他们的记忆唤醒之后你要怎么办？你有把握拿到月珠吗？”
“我不仅要拿到月珠，我还要拿回属于我的城主之位！”柳遥意味深长地笑笑，将手放在唐逸尘的肩上，“只要你好好地帮我。”
唐逸尘有些厌恶地将他的手拿下，打开了书房的门，“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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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不好了，若绫姑娘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
颜天落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看向姬雅，眼里一阵迷茫。
“若绫？”得到颜天落的肯定之后，姬雅并没有多问，只是站起身，朝那个侍卫靠近了一步，“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昨天晚上。”
“怎么现在才来通报？”
那侍卫看向颜天落，沉默不语。
“算了，你下去吧。”颜天落淡淡地说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姬雅看不懂的不自然，“小雅，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若绫的事我会处理的。”
是么。姬雅笑了笑，并没有真的问出来，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她还记得，那日她是怎样推开若绫，若绫又是怎样顺理成章地倒在了颜天落的怀里，那时候若绫的眼神曾经让她心中一酸，却并没有多想面前这两个人之间暧昧的关系。可是，当她看到颜天落第一次用那样迷茫甚至恐惧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他们之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守在后门的侍卫们似乎在跟什么人吵闹着，混乱的声音打断了姬雅的思考，本来不打算去多管闲事的她正要离开，无意中听到了那人不停地叫着城主，愣了一下，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小乞儿，脏兮兮的衣服上布满了破洞，头发也因为很久没有洗过而凝固成一块一块的。虽然他的表情很认真，就好像真的知道什么一样，但是侍卫们还是不停地想要赶他走，若不是想着他只是个孩子，怕是已经被打得满地找牙了。姬雅有些失望地垂了垂眼帘，转身正准备回屋。
“小姐！”那眼尖的小乞儿大叫一声，见姬雅停了下来，更是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小姐，我要见城主，他再不出来就救不了若绫姑娘了！”
若绫？
“放开他。”姬雅走过去，仍然有些戒备地看着那个小乞儿，“你知道若绫在哪儿？”
“嗯。昨夜她逃到巷子里的时候求我一定要告诉城主她被柳遥的人追杀，要城主想办法去救她……”
姬雅浅笑，打断了他的话，“被追杀还能找人帮忙？你要是跟我开玩笑就算了，看在你只是个孩子的份上，在我没有把你当成柳遥的同党抓起来之前，滚吧。”
“小姐！”那孩子似乎为自己被误会而气得满脸通红，“若绫姑娘是个大好人，要不是她一直救济着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乞儿，我们早就是孤魂野鬼了……如今她有难，我只想尽力帮帮她！你要是不信，就让我去见城主，我来跟城主说。”
“你觉得城主会相信你吗？”
那孩子瞥了姬雅一眼，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愤怒，“城主会相信我的！城主跟若绫姑娘一眼，都是好人！”
、离开的理由
“一个小乞儿的话，有可信度吗？”姬雅面无表情地看着颜天落，“要是他被柳遥利用了，你怎么办？”
颜天落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握住桌上的杯子，姬雅正准备继续质问的时候，他才缓缓放下桌子，答道：“那孩子我见过，是若绫一直照顾着的，依他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背叛若绫的。”
“那如果是若绫背叛你呢？”
颜天落脸上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甚至有些厌恶的样子。姬雅的笑容僵了僵，别过脸去。
“你要去吗？”
已经走到门边的人停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转过身来，冰冷的语气就像是从上一个冬季留下来的一样：“小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姬雅没有说话，手掌却不知何时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那个陪伴了她十个月份的生命曾经是那样的温暖，曾经是那样的让她喜悦和幸福……那样的时刻，她当然是一个善良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宽恕别人，声音温软地去回应别人的过错。可是，现在的自己究竟还有什么样的立场和勇气去原谅去信任呢？
“小姐，城主离开无月城了。”
姬雅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不知何时长到屋内的树枝，“诶，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城中没有城主，传出去不是正好迎合了那些家伙的心意了吗？”
“没有。城主只是让我告诉小姐，让小姐定夺。”
“真会给我找麻烦。”姬雅转过身，面对着那个侍卫，“好吧，你先下去，不要告诉任何人城主不在城中，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城主身体不适，若是有人非要见他，就让他来找我，我自会处理。还有，加强城内外的戒备，不要给可疑的人可趁之机。”
姬雅一直以为，颜天落是个很谨慎的人，就算跟她生气，也不会这么草率地行事。可是，就在她等着他来跟自己商量的时候，那家伙居然就这么丢下一切给她来处理，什么都不顾地去英雄救美了……姬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刺眼的阳光晒得她的身子暖暖的，就好像要把她烧起来一样，她不自然地站起身，拉上了房里的窗帘。
那些日子姬雅是很寂寞的，没有人可以说话的时候她就只能在房间里翻着那些她没见过的东西，外面的形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她担心的，除了那个自己跑进狼穴的颜天落，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关心些什么。
“小姐，城主……城主他……”
那个侍卫姬雅并没有见过，但是看他的伤势不像是一般人造成的，怕是跟着颜天落一起出城的侍卫吧……姬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了？”
“城主被柳遥……柳遥那伙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