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之泣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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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茹回过头，“不知道啊，她不在屋里吗？”
看到一脸迷惑的踏茹，姬雅突然想起来那个被踏茹一直牵挂在心的柳炙，对于无月城，白汐儿很明显比自己更了解，说不定她认识。正想开口问，却觉得不该在此刻发出声音，只好暂时先放一边，等到了无月城再问也不迟。
、想要放弃的孝道
“文清！”白汐儿看到那个被黑色蒙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兴奋地带着姬雅走了过去。
“小姐。”文清一见到姬雅，行了个礼，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里只有姬雅和白汐儿两个人，上车的时候白汐儿还抱怨了一下为何没有在马车里点灯或者放个灯笼。姬雅留意了一下，他们似乎是先穿过一片很大很大的树林，然后到了一个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地方，一丝有些暗淡的光线透入姬雅的眼睛，模糊中她看到白汐儿掀开了帘子，皎洁的月光顺着白汐儿的长发泻了下来……等等，这是什么味道……她顾不得发现自己能勉强看见的欣喜，一直在想那到底是在哪儿闻到过的味道，有些淡淡的清香，闻久了会有些晕晕的感觉……
“这外面是种了什么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吗？”
白汐儿放下帘子，笑道：“小姐真是忘了很多东西啊，这是通往无月城的花海。这种花名叫海底捞月，因为它绽放的时候呈淡蓝色，可是满月照过的地方，就会慢慢的变成白色。外面这个世上的人呢，就会特意等到满月之夜来摘这种花，回去做成香料，装在香包里或者制成熏香。而且这种花香用多了会有迷魂的效果，所以也有一些人用来制作迷魂香。”
“那他们到这里来采摘这种花的话，不会发现无月城这个地方吗？”姬雅突然想起，确实是在北苑的黑屋子里闻到过这种味道，这让她记忆很深刻。
“不会，这片花海很大，普通人只能进入到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会迷路，即使是异于常人的人最多也能进入上百米。况且无月城并不是在花海里，而是在花海的尽头。就算发生了奇迹真的有人到了这片花海的尽头，他们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汪洋大海……除非有这个东西。”白汐儿伸出了自己的手，搂起袖子，将功力运到手臂上。
姬雅模模糊糊看到她的手臂上有个很漂亮的印迹，像是一朵花的图腾，似乎就是自己自小带着的胎记……白汐儿突然想起姬雅看不见，只好尴尬地将袖子放下，“不好意思，忘了你看不见……这是我们无月城所有的孩子出生之时便会文上的图腾，你的手上应该也有，上面就是刚才那个海底捞月的形状。每次我们执行完任务，吹一吹身上的哨子，就会有车夫来接我们，我们只要给车夫看这个，他自会将我们送进城。”
到了无月城的时候正是城中所有人刚刚起床的时候，街上除了一些小摊小贩，几乎没有什么人。姬雅并没有告诉白汐儿她已经能够看见一点点模糊的景象了，因为她害怕，要是她刚说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该怎么办。
“城主，汐儿是回来受罚的，只求城主不要怪罪文清。”白汐儿跪在姬恒面前，倒是让站着的姬雅不知如何是好。
姬恒看向气色还不错的姬雅，微微笑了笑，随即冷下脸来，“文清我自会处置。来人，给我将这个丫头带到训练场，用神鞭打三十下。”
“谢城主。”白汐儿磕了个头，被几个壮汉带了下去。
“等一下。”姬雅叫住他们，有些惊诧，“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还自己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打她？”
白汐儿正要解释，就被姬恒打断了：“小雅，她若是真要呆在外面，抹掉她的记忆也就算了，可是她不仅利用我的侍卫，还自己回来请罪，三十鞭并不过分。”
“是，小姐，你就不要管了，只有三十鞭我已经觉得很感激了。是我先背叛了无月城，妄想在外面生活，现在还连累了文清……小姐你不必为我求情，贪恋外面的世界，本就是错误。”
尽管白汐儿这么说，姬雅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解释她并不觉得很有说服力。姬恒朝那几个人做了个下去的手势，白汐儿朝姬恒感激地笑笑，被带了下去。
“小雅，你还是想回家对吗？”姬恒不再那么威风凛凛的样子，反而宠爱地看着姬雅，就像她记忆中的那样。
姬雅迟疑了一下，还是决绝地说道：“我只是想求您……解除颜天落的禁令，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您要怎么罚我都可以……而且我的眼睛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只要您派人对我用摄魂之术，我就会忘记关于这里的一切了，到时候我就真的与这里无关了……您也不必因为我而连累别人。”
“你就这么讨厌这里吗？”姬恒的脸色暗淡下来，甚至多了些许沧桑，“我老了，也只有你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以来，你不在我身边，只有天落照顾着我。我有时候做梦的时候就会想啊，只要你回来了，跟天落成了亲，我就将城主之位交给天落，那样我就算哪天走了，也走得安心啊……”
姬雅心有不忍，可是对于姬恒，她只有记忆中那些儿时短暂的回忆，离开的这八年，陪在她身边的，是那个虽然会发脾气但从未抛弃她的任远啊……即使任远不在了，她也不会因为无端出现的孝道而放弃自己心中所爱之人，而选择一个已经在她的记忆里消失了的人啊……
“爹，我求你……”姬雅跪了下来，声音开始啜泣，“放过我好不好，看在我曾经是你女儿的份上，放了我。”
这是姬雅回来之后第一次叫他“爹”，姬恒终于忍不住，泪就那么落在了他开始布满褶皱的脸上。他叹了口气，年轻时的威风不在，最终，却是输在了那个自己疼了九年，牵挂了十七年的女儿手上。
“罢了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泪水也从姬雅的眼里滑落出来，她擦了擦眼泪，视线竟然开始慢慢地变得清晰。她正要回过头告诉姬恒这个消息，却发现姬恒已经独自离开了……她的眼泪又一次落了出来，旁边的丫鬟终于于心不忍，走过来将她扶起，脸上竟有一些努力隐藏起来的怒意。
、子欲养而亲不待
“你不该这样跟父亲说话，他好不容易盼你回来，你怎么可以……”颜天落冷冷地看着姬雅，话语中竟然有了些仇恨的味道，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到了她的身上。
“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被罚。”
“那你当初就不该离开！既然我让你走了，这里的一切就跟你再没有关系。就算是父亲要将我杀了，那也是我的事，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姬雅的表情一僵，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他说得没错，当初固执地想要离开的是自己，现如今有因为所谓的愧疚感来打扰他们的生活确实是自己没事找事……何况姬恒还因为自己那么过分的要求一病不起，这让她该如何是好……
“等等，你能看见了？”
姬雅点点头，回过神来。
颜天落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种时候你真的能再一次离开无月城吗？就算父亲答应了你的要求，可是……毕竟你才是他的女儿。”
“我……”姬雅为难地看着他，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等爹病好了，你们可不可以让我离开？”
“父亲既然答应你了，我只能求你留下，哪怕是暂时的也好。”
找遍了整个七涵宫也没有发现姬雅的唐逸尘拿着那封只有寥寥几个字的信有些失神地坐在书房里，甚至没有心情去注意到失踪的白汐儿。倒是踏茹自从白汐儿离开之后就一直到处寻找，很多次想要跟唐逸尘提一提，都被他心不在焉地给堵了回去。
“宫主，真茹过来说夫人她不见了，宫主要不要去找找。”
唐逸尘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复杂的踏茹，将信夹在书里，淡淡地说道：“她自己能够照顾自己，想是赌气去找师父师娘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踏茹点点头，不好再说些什么。
“爹，喝药了。”姬雅端着一碗药，一步步小心地走到姬恒的床边。
“小雅是你吗？你不是要走吗，为何还呆在这里？”姬恒有些虚弱地转过头，不愿意看她，“你走吧，在我反悔之前，让天落送你离开。”
姬雅将药放在一边，跪在了床边，“爹，是女儿不孝，您现在病了，我怎么能够舍您而去？只希望您原谅我的任性，好好喝药，早日将病养好。”
“养好了病你好离开吗？”姬恒有些不忍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姬雅，见她没有回答，便叹了口气，“起来吧小雅，你长大了，离开爹也已经快十年了，这些年里爹没有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奔波流离……以后的日子我也不愿意再让你过得不开心……所以，你想做的事爹绝对不会阻拦你，也不会抹去你的记忆，因为我不想你再忘了我和你娘。可是，你要答应爹，无月城的事情你千万不可以在外提起，我虽是城主，却也不能违了先人们定下的规矩。”
“女儿谨遵爹的教诲。”姬雅的眼眶红红的，慢慢地站起身，“爹你快喝药吧，别太累了。”
姬恒将药推开，摇摇头，握住姬雅的手继续说道：“不，我不累。有些话，必须要趁你还在爹的身边的时候就得告诉你，免得日后酿成大祸。无月城每一个人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该回来，都是有人记载的，也会有侍卫在暗中监视保护。若是离开的人对监视他的侍卫提出了要留在外面的要求，侍卫就会向我禀告，再由我下令抹去他关于无月城的记忆。但如果他趁侍卫不备透露出了任何关于无月城的事情，不仅他会被当场除去性命，监视他的侍卫也会承受很重的惩罚……告诉你这些是因为，爹就当你是出去处理事情的，我会派爹最相信的侍卫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也要监视你，你万万不可说出一丝关于无月城的事情知道吗？等到你要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就可以了。还有，这是爹从历代的城主手中接过的秘籍，上面记载了爹所学的所有法术，爹本想等你嫁给天落之后将此书赠与天落，既然你并不愿意嫁他，再加上天落天赋异禀，该学的也都学会了，就给你好好学学，以后好保护自己。虽然会有爹派的侍卫保护你，但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出现在别人面前的。”
“爹……”姬雅有些内疚地低下头，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会像姬恒说的那样离开之后再回来，可是，在这种时候她真的无法对姬恒说不。
“好了，你出去吧，爹没什么大碍，你出去让天落进来。”
姬雅站起身，有些失落地看着地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门口走去。
“小雅。”姬恒叫住她，声音有些颤抖，“原谅你二娘，她本性并不坏。”
姬雅点点头，红着眼眶走出了姬恒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姬雅的心开始动摇了，白汐儿回来了，只要她回去，唐逸尘定然会娶她……可是姬恒现在身体那么差，她要是这个时候走了，她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小姐，要拉上帘子吗？”
姬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了，只好点点头，有些疲累地说道：“拉上帘子之后你们都出去吧。”
整个屋子黑了下来，城里并没有蜡烛，她也不要求能够有一丝淡淡的光亮，只是那种感觉就好像又回到了失明的时候一样……姬雅有些无奈地笑笑，躺到了床上，希望明日自己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姐！小姐你醒醒！”
睡梦中有一个人不停地在摇着她，姬雅不耐地皱了皱眉，可是那人却还是固执地想要将她摇醒……姬雅心中一怒，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见那丫鬟那么匆忙的神色，姬雅愣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小姐……”那丫鬟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紧张地扯着她的袖子，“城主，城主他……”
姬雅的后背一凉，坐起身子，着急地问道：“我爹怎么了？”
“城主昨晚还好好的，可是到了半夜，就开始不停地咳血，结果……结果就这样……去了……”
姬雅感觉自己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四周的东西开始旋转，那丫鬟的样子也开始模糊，她叫了几声“爹”之后，便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把谁放在心上
死一般的寂静，无月城的街道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安静了，家家户户的门窗上都挂着白色的灯笼，所有的百姓都要为他们的城主戴孝七日，这是无月城的规定。姬雅有问过大夫姬恒到底是什么病，大夫疑惑地看了看她，颜天落朝他点点头之后，他才跟姬雅解释。姬雅一愣，姬恒生前确实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事，即使她努力想了很久，脑子里也没有关于这些让人难以置信的记忆。
“无月城的城主是世袭的，所以城主的病也是一代代遗传下来的，上一个城主，也就是小姐的爷爷，也是才四十出头便死于此病。这些年来我等一直在研究能够治疗这种病症的药，可是却总是徒劳无功。这是无月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之前城主的身体一直很好，我等也没有放在心上，前些日子城主身体开始变弱，便将此病引了出来。”
姬雅不知所措地捏紧了拳头，她终于知道那日为何那些丫鬟用那样愤怒的眼神看着她了……她的身体一软，竟然就那么跪在了地上，有些失神地哭喊着：“是我，是我害了爹，如果我没有回来，爹就不会有事……都是我的错……”
“小雅……”颜天落扶住她，“大夫说了，这是每代城主都会有的病，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太难过了。”
“可是我……是我气病了爹啊……”
那些日子，姬雅总是一个人呆在姬恒的房间里，看那些似曾相识的装饰，看那些无比熟悉的字迹……那些东西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那个父亲曾经是怎样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是怎样地疼爱她……可是她，竟然忘记了一切不说，还不相信他是她的父亲，一味地想要离开，一味地讨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父亲。
身边的人说姬恒留下了书信，让颜天落成为下一任城主。姬雅并不意外，颜天落本就是与她定了亲的丈夫，她不在的日子里都是颜天落照顾着父亲，他当城主确实是众望所归……而自己，怕是再也没有待下去的立场了吧。
“你真的要走？”颜天落神色很复杂，刚当上城主的他并没有意料到姬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知道的，我不能嫁你，因为我的心里已经装下了别人。”姬雅有些惨淡地笑笑，“自我失去九岁之前的记忆后，我就从来没有将无月城当成自己的家，爹是我跟无月城唯一的联系，爹不在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
颜天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之前父亲也嘱咐过我，说若你执意要离去，让我千万不要拦你。还有，他让我告诉你，记住你答应过他的事。”
“我知道。”
姬雅的神色黯淡下来，目光也望向了远处。
“那二夫人怎么办？”
“放了她吧，一日夫妻百日恩，爹对她，还是有情的。”姬雅转身，释然了许多，“以后，就麻烦你帮我爹照顾好无月城的百姓，还有二娘。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颜天落点点头，看着姬雅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伤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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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主，任姑娘回来了！”
正在书房写信的唐逸尘放下笔，猛地站起身，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问道：“她回来了？”
很久不见，唐逸尘真的变了很多。这么久以来，包括她看不见的日子里，姬雅都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唐逸尘的样子……可是当她真正看到唐逸尘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