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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续红楼画眉蹙-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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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韵犹在,如今贾环出息了,又是奉旨孝敬生娘,谁也不敢瞧不起她姨娘身份,一时间风头大盛,都来巴结。
见到赵姨娘如此跋扈,王夫人怎能不怒?只气得要与她理论,又偏生没个出师的由头,待要账房扣下赵姨娘花费,赵姨娘便闹得阖府鸡犬不宁,哭诉如今有了儿子,便遭王夫人妒忌,克扣月钱花费,贾政不知缘由,便痛斥了王夫人一顿,如此一来,王夫人不贤之名,传煞了官场。
邢夫人一房自是幸灾乐祸,贾赦原就是看重贾环多些,更护着了,弄得阖府里人去打探宝玉消息的,也都悄悄溜了回来,也不叫贾母知道罢了。
眼瞅着家计越来越艰难,往日里有凤姐补贴,如今有添了赵姨娘这个花钱如流水的主儿,宝玉又全没踪迹,王夫人头疼难耐,又思念儿子,不觉怏怏成病。
贾政知道了也不理论,只对赵姨娘道:“如今太太病了,珠儿媳妇又是寡妇失业的,也只守着兰儿过日子罢了,三丫头精明能干,你从小儿也不差,竟是将这个家管起来罢,环儿的日常开销,你也不用请问谁了。”
这原是天大的喜事,赵姨娘如何不依?急急地就答应了。
贾政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知道的,我素不管俗务,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与环儿都受苦了,我那些梯己,也都你守着罢,如今宝玉没了,那些东西便是环儿与兰儿每人一半儿,我也不偏不倚。”
说得赵姨娘眼眶一红,哽咽道:“如此我替环儿多谢老爷了!”
贾政家业,应有贾兰全部继承,虽然素日也曾怨恨贾政没能力照顾母子二人,可是如今贾政能将环儿与兰儿相提并论,赵姨娘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次日与贾环商议了一番,贾环眼里迸出冷意,诡谲地笑道:“好得很。”
赵姨娘亦点头笑道:“可不是,如今,好日子也轮到我们了,我倒是要瞧瞧,堂堂贾府,姨娘当家,二太太她会何等脸色!”
顿了顿,轻轻挽起鬓发,笑得悠游华美:“我也想知道,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贾府,又会如何!三丫头瞧不起我赵家,我就让她知道,赵家比谁家都能依靠,那是我的娘家,是她的亲舅舅家!贾府害了我一生,又差点害死我儿子,这个仇,就让他们的家业来抵!”
穿上崭新的衣裳,戴上金珠钗钏,带着七八个丫头,赵姨娘气势恢弘地到了往日里的议事厅,可巧王夫人正在支撑着病体分派事务,见到赵姨娘风光无限,不觉眉头一皱:“这里是管家的地方儿,你来做什么?”
王夫人积威尚在,赵姨娘心里原是有胆怯,不过思及所受欺压,却又笑了起来:“这里自是管家的地方儿,只是老爷心疼太太,说太太病了,让我来管家几天,还请太太将对牌交给我罢,可别违背了老爷的意思!”
一声笑语,震惊四座,上上下下来领差事的丫鬟婆子都是诧异不已!
王夫人闻言吃了一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极力宁静,淡淡地道:“贾府从来没有姨娘管家的先例,况且,外面的老爷不管里面的大小琐事,你还是回去好生地做你的姨娘才是。”
赵姨娘拨弄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神态幽娴,款然而笑:“虽然老爷不管里头的事儿,可是,老爷就是一家之主,出嫁从夫,太太可别忘了三从四德了。”
一句话堵得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冷冷地道:“那就跟我到老太太跟前去理论,瞧瞧老太太是答应你管家呢,还是让我管家!”
赵姨娘静静听完,回眸看着王夫人脸上的阴沉之色,吃吃一笑,笑得花枝乱颤,晨光洒落,竟宛如贵妇,道:“莫非太太竟是病糊涂了?连个道理也不讲了?老太太虽然是一家之长者,可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此乃三从也。老太太莫不是还要干涉儿子房里管家的事情不成?”
王夫人虽然有杀伐决断之才,却没有凤姐探春之谋略,也因此时常为旁人言语所左右,以至于进门三十来年了,依然屈居贾母之下,今日不过几句话,却被赵姨娘点明,贾母本就不该有管家之德才。
王夫人一时之间,竟没有言语反对,只觉得头又隐隐作痛起来,心里堵得慌,便怒对周瑞家的道:“还愣着做什么?如今姨娘可是飞上了枝头当凤凰,还不得把对牌交给她,也都给我老实伺候着!”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恼羞成怒,不敢言语,忙将对牌账册交给赵姨娘。
赵姨娘嫣然一笑,轻柔婉转地道:“竟是多谢太太了,太太只管好生养病,家里的事情很不用太太操心,赶明儿太太只怕还得沾着我那环儿的光,还得环儿披麻戴孝送太太入土呢!”
目光流转,如春光照波浪,隐隐有着三分阴冷之色。
王夫人登时气得站起身,颤抖着手指着她道:“下作的混账老婆,竟敢在我跟前诅咒我宝玉不得回来,这就跟我去见老太太去!瞧不将你撵了出去!”
赵姨娘提裙走近她,伸手拨开她手指,淡淡地道:“哟!这谁诅咒太太的宝贝疙瘩了?这些丫头婆子哪一个听到我说宝哥儿回不来了?太太耳朵没长得齐全听错了没什么,我可是还要为我环儿有个清明体面的!”
眉梢眼角,尽是喜气,唇边颊上,却是寒意,竟是让王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对于赵姨娘此时,她心里竟有些敬畏之意。
赵姨娘回身坐了上座,小丫鬟机变无双,忙沏了上好的精致新茶来。
端起茶碗,揭开碗盖,闻了闻茶香,赵姨娘缓缓地笑道:“我不过是个姨娘,也就是半个奴才,知道奴才的辛苦,也不用变动什么,只药好好地各司其职,不吃酒赌钱,保得上下安稳,也就是了。”
此言一出,下人自是欢喜,忙一个个紧接着上来回事,竟将王夫人干晾在一旁了。
王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这时,就听到人道:“太太,紫姨娘那里出事儿了!”
王夫人眉头一皱,自从宝玉没了踪迹,宝玉房里的人她也不怎么在意,如今却是极好的下台之时,忙带着人匆匆到了自己院落里的东跨院。
只见紫鹃坐在窗下,依然沉静如水,袭人麝月等人却都是跪在下面。
袭人麝月秋纹等人面上泪痕宛然,形容楚楚可怜,如狂风中一枝娇花柔弱。
紫鹃看到王夫人进来,忙站起身道:“正要去请太太,太太却过来了。”
一面扶着王夫人坐下,一面张罗着茶果,神态款款,毫无扭捏做作之态。
“怎么回事儿?”王夫人一坐下,便冷冷问道。
紫鹃面色一顿,并没有言语,只是轻叹了一声。
袭人急忙跪行到了王夫人跟前,放声痛哭道:“太太,你可要给奴才做主啊,奴才原是冤枉的,哪里敢有异心呢?”
王夫人听得摸不着头脑,只得怒喝道:“都给我停住,哭什么劳什子丧?我宝玉还平安无事呢!倒是给你们这些烂蹄子哭得没了消息了!”
这话说得愈加令人好笑,下面的小丫头子都知道她是在赵姨娘跟前吃瘪,一腔子怒火无处发泄,才说出这些竟没瓜葛的话来,只得低头忍住笑。
吓得袭人等人立即住嘴,面色蜡黄,惊恐地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看得直叹气,回头望着紫鹃道:“紫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紫鹃长叹了一声,缓缓地道:“也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如今袭人已经从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上革下来了,算是太太的人,紫鹃也该求太太的意思。如今宝玉未归,袭人等人年纪又大了,不敢再蹉跎年华,家里人都想求着太太放了出去,可不知道太太的意思是什么。”
闻言,王夫人先是愕然,随即看着袭人低头不语,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宝玉才出去不过一两日,就有人见风使舵,想跑了出去巴结高枝儿不成?”语音阴森森的,脸上亦有一层狰狞之意。
袭人忙磕头泣道:“奴婢是太太的人,奴婢怎么敢呢?”
王夫人心中的怒火如同浇了热油一般,滚烫滚烫的,怒声高扬道:“倘若不敢,那在这里闹腾什么?你也是服侍宝玉十多年的人了,竟如此凉薄?”
见到王夫人的狠色,袭人心中霍然一跳,想起王夫人整治下人的狠辣手段,急忙摇头,摇落泪珠无数,呜咽道:“奴婢是太太的人,自然听从太太的吩咐,只是紫姨娘污蔑奴婢有弃主离开的心思,奴婢原是冤枉的。”
王夫人将目光放在紫鹃身上,紫鹃坦然以对,道:“是与不是,太太只管吩咐人查探一番便知,紫鹃一人之话,原当不得百家之言。倘若果然是紫鹃冤枉了袭人,太太只管撵了紫鹃出去。”
面容沉静,眼澄如水,浩浩然,一股浩然正气,竟是令人不敢逼视。
王夫人寻思了一会子,暗道:“紫鹃如今是宝玉的人了,宝玉生死未卜,便是冤枉了谁,撵了袭人出去,她也并没有好处,况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个袭人,倒是让我有些琢磨不透,却是有些儿凉薄,原是老太太的人,说跟着我就跟着我了,保不定她又生了想跟赵姨娘的心思。”
一想到赵姨娘,王夫人便是怒火充斥,冷声道:“我自然不会冤枉了谁!这件事情,我必定追查到底的!你们一个个外面来的也都给我记住了,你们的卖身契,可都还在我手里呢,别打着出去的意思儿!”
又嘱咐了紫鹃几句,便扶着玉钏儿的手出去了。
紫鹃送了出去,抽身回来,却是叹了一口气,看着袭人一行人。
袭人见王夫人去了,自是知道王夫人还是信任她的,不觉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又给紫鹃看得心中惴惴不安,却不说什么,姿态放得极低,外人瞅着,倒是紫鹃欺负了她们似的。
紫鹃摆摆手,叹道:“你们都起来罢!”
跌坐在窗下,望着外面的榴花开得分外灿烂,可是繁华中却隐约透着一种凄凉之意,紫鹃幽幽地道:“我们素日里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谁的心思,大家都比谁看得透些。宝玉并没有亏待你们的地方,袭人你也在宝玉房里十多年了,宝玉对你几乎言听计从。倘若如今你们见到宝玉生死不明,便有了异心,也只能叹世态炎凉,人心凉薄而已。”
众人默默不语,却都颇不以为然。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但是王夫人抓着诸人的卖身契,袭人一干人便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往外走动的时候,竟是渐渐跑得西跨院里多了些,时常孝敬些针线活计等等。
赵姨娘暗中冷笑不已,每每都给袭人等没脸,偏生她们竟还是一如既往地过来请安送礼,无非就是看着贾环出息了,赵姨娘管家,也想有个好着落。
贾府的管家权,到了赵姨娘手里,她却是筹划得十分整肃,让人刮目相看。
赵姨娘其心报仇,与贾环商议,吩咐心腹婆子,渐渐便将房产地契过到了赵家她另一个兄弟赵国栋的名下,不过十数日,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过了一多半儿,贾府真真切切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世事纷扰
夏日炎热,凉荫暗生,花开姹紫嫣红。
绣庄交给了王嬷嬷打理,画院却是交给了李管家,一切安好。
黛玉与徐若凡闲极无聊,便往外面跑动得多,宛然一个当家主母气派,这么一来,黛玉身子骨更显得壮健了,气色好得了不得,便是鲜花亦难比拟。
天子脚下,自然整治得路不拾遗,绣庄与画院开得都很顺畅。
王嬷嬷是老绣娘了,绣工精巧,收录了些贫困的绣娘,开始接一些绣活。
李管家照料着书院,他本就机灵,收录了不少文人墨客的墨宝,又帮衬着一些有才气却家境贫寒的读书人,书院中皆是书画荟萃,一时之间,但凡是读书人,皆以书画入徐林书院而骄傲。
因黛玉喜欢恢弘大气的画作,又极向往西北连绵不绝地高山险峰,徐若凡左右无事,便在房中泼墨而书,笔走龙蛇,神态专注。
黛玉却在窗下的书案上低头画些精致的花样子,偶然抬头,徐若凡也抬头一笑,目光相撞,如同雪地中迸破而出的清泉,有着欣然和快乐。
皇上如今不用徐若凡,是因为朝堂中人才济济,而且,朝堂上的事情,徐若凡也用不到,只是他的兵权,依然紧紧压制着忠顺王府罢了。
天气炎热,夫妻都不想出门,却见雪雁提着一个雕漆三层食盒进来,似是极重,雪雁提得有些吃力,缝隙间冒着丝丝白气。
徐若凡划下最后一笔,才问道:“才用过早膳,这是什么?”
黛玉也抬起头来,望着雪雁。
雪雁忙道:“是宫里的戴总管亲自送来今年刚进上的荔枝。”
将食盒放下,一层层地打开,果然是冰块裹着一咕噜的鲜荔枝,一层一盒冰,只有中间一层的冰块中才有荔枝,红如绡,衬着冰块,显得分外可爱。
徐若凡眉头一皱,黛玉也是眉心微蹙,颔首道:“也罢了。”
徐若凡暗叹耗费人力物力,脸上倒是不露喜怒,荔枝是江南之物,但在北方极其罕见,皆从岭南快马运到京城,可见其稀贵,罕有人家吃得起。
黛玉却是想起人心比纸薄,皇室情分更是不堪一击,故也不喜。
想起小婉,心中不自禁得还有一些疼痛,设身处地,或许为了徐若凡,她也会万事不顾,对于小婉的举止,她亦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她不想让情之一字,如明珠蒙尘。
不管是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她都想要一份纯净,一份坚定。
雪雁一时收拾出来了,也不言语,倒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情:“才去绣庄回来,听王嬷嬷说,如今贾府连排场使费的钱也支不起了,竟是赵姨娘管家呢!”
如今府邸里头处处缩减,爷们手里的钱少了,倒是越发跋扈了,竟是忘记了先前元妃因家人跋扈而降了位份。他们只觉得,元妃复位,探春远嫁有功,贾环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反而更加骄奢淫逸。
外头人看着光鲜,唯独雪雁这个在里头生活过,如今也料理家务的女子才心中明白,贾府里头处处凄凉,节衣缩食,使得下人怨声载道。
黛玉微微有些愕然,随即淡淡一笑,道:“他们家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自然与我们无干,倒是怕有人来啰唣姑娘与姑爷!”雪雁一副铁口直断的口气,脸上眼中都是能知过去未来的笑,贾府里支撑不下去了,岂有不会打着姑娘的主意?谁让姑娘带了二十几万的嫁妆钱过来的。
上一次王夫人未曾得逞,若是果然贾府败落了,贾母必定出马。
她疼黛玉,可是面对贾府利益,她的心就另当别论了,不容许贾府败落。
黛玉轻轻啐了一口,道:“这些事情,你如何晓得?”
心中叹息,虽然口内不言语,心中却是赞同着雪雁的话。
雪雁沉吟了片刻,才看了徐若凡一眼,笑眯眯地道:“虽然姑娘不知道,可姑娘要做当家的主母,当然要一概大小事故都知道才是,心里有个计较。”
逗得黛玉莞尔一笑,放下画笔,往后一靠,笑道:“那你说说。”
房中红灯早熄,可窗外明亮,阳光从茜纱窗透进,暗送芬芳,满地斑驳亮影,室内更是洋溢着浓浓书香气,沁人心脾,黛玉也愈加显得温婉如诗。
因徐将军府中一些丫鬟,黛玉也都吩咐她们去绣庄学些绣艺,也好有个吃饭的绝活,故身边只有雪雁与春纤带着四个小丫头伺候,府中更是寂静无声。
春纤轻巧地进来,沏了茶,只听到雪雁手舞足蹈地道:“环三爷做了四品的侍卫,赵姨奶奶也得了益,管家竟也是一把好手,倒是将二太太的势头压下去了。赵姨奶奶的为人,姑娘也知道,竟是将大半家私都弄到赵家去了。”
黛玉淡眉一挑,淡然一笑:“家尚且管不得,所托非人,是贾府之果。”
没有因,便没有果,赵姨娘是没有见识的人,受压制多年,此时报仇心切,自然只会想着将家私留给贾环,而如今在赵家,她兄弟把持,自然比在贾府稳当。贾母高高在上,下面事故赵姨娘自然懂得遮掩,也无能为力。
雪雁又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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