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祭司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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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北宸用上级冷漠威仪的声音命令说：“王掌柜，你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王夫人，劳烦你到城中尚衣坊拿一套最好的女衣冬装回来，要快！”中年美妇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子，和四旬掌柜领命离开。店小二领着炎北宸到酒楼后僻静的后院。他收拾好院中的一切，才恭敬的关上门退了下去。
愬砂城，在映月和圣天的交界处。这座因双方贸易而兴起的城镇在圣天尤为重要，暗影司在此处有一处分司，专负责刺探映月情报，而映月在此处的耳目也颇多。听说上次月镜宁被救走后，月昭宁的行踪已经暴露。而映月更多的细作潜到圣天寻找她的下落。

“公子，大夫到了。”王掌柜扣门说道。
炎北宸用白纱蒙住她的脸，沉声说道：“进来。”大夫是一个花甲之年的瘦削老人，他一边把脉一边捋着山羊胡，眉头皱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大夫，她怎样了？”炎北宸问道。

大夫直摇头：“她失血过多，性命堪忧。但不知这姑娘怎会弄成这样，她全身骨骼皆有损伤，而且伤及心肺，后来虽然治愈，但冬天一到就会旧疾复发，全身生疼，生不如死。另外她有多年咳疾，冬夜严重之时还会咳血。这位姑娘体质虚寒，天生惧冷，最不该在冰天雪地里挨冻，如果再在雪地里多呆几个时辰，她再也不能有孩子。唉，罢了，我只能先治她的风寒和高热，暂时保住她的性命，至于其他公子得另寻高明。”

大夫写了一张方子，密密麻麻都是字。王夫人随老大夫去抓药。揭下她的面纱，她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王夫人将熬好的药端到后院房中就退了下去。炎北宸拿起汤匙一勺一勺的将药往她嘴里送。无月将喝的药全都吐了出来。他只得将无月拥在怀中，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再送到无月口中。她的唇干燥而苦涩。

一碗药喝完，他的气息已经紊乱。扶她从新躺下，炎北宸看到了窗台上那只全身通红的小鸟，它正用双翅捂住双眼，还不停的发出“唔唔”的声音。
“是你呀。”炎北宸走到窗边说。

小鸟的翅膀露出一条缝隙，一双激灵的小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它的羽毛又变回了青色，拿开翅膀，小鸟仰望炎北宸，说：“我叫青凰，是殷无月的朋友。”

炎北宸挑挑眉：“你会说话？”
青凰不服气的叉着腰说：“我可是神鸟，有我在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炎北宸面露担忧之色。

青凰看着殷无月低声责备说：“她身上的毛病我也治不好，特别是这两年。这丫头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北宸双手抱胸，沉着说道：“你也想救她不是吗？”青凰重重的点头。

炎北宸说：“我认识神医孙士元，你帮我送一封信到他那里，请他出山救你的朋友。”
青凰绕着炎北宸飞了一圈，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说道：“你可别把我支走再动什么歪脑筋。”
炎北宸：“……”

“虽然你长得好看，但人品太差，我可不相信你。”青凰将话挑明了，想起上次被他迷惑，青凰就觉得好丢脸。殷无月抓住这个小辫子嘲笑了它好久！

炎北宸从书案处拿出两张白纸，写了一封信，盖上印章装入一支小竹筒内。又在另一张纸上写到：“我炎北宸以先祖之名誉和皇位起誓，绝不做出任何侵犯月昭宁清誉之事，否则将失去所有一切。”他郑重的在纸上写下这几行字，又龙飞凤舞的在末尾写下他的名字。

青凰看了点点头，又用小爪子蘸了墨汁在“炎北宸”三个字旁按下了一个爪印，“为了她，我暂且相信你。”
“孙神医隐居在圣天南地的龙岭山脉的药王谷中，具体事宜我已写在信中，他看后自会知晓。”炎北宸将竹筒绑在青凰的脚上，青凰挥着小翅膀向南飞去，它的小影子消失在窗台。
——
无月不知到外面是怎样疯传她是妖女这个消息的，她只知道那天她的父亲亲自带人来拿她。十四年来第一次见到至亲，而那个冷漠威仪的男人却要将她送上火刑架。无月没有反抗，任那些粗鲁的士兵将她绑走捆在刑架上。

湟林的大火已烧毁了她活下去的意志，也许她真的是妖女，只有一死才能除去一身的罪恶。刑场前围观的人很多，骂她是妖女的人更多。点燃火刑架下薪材的人是她的父亲，无月无言以对。

“你们做什么？”那女声中含有的愤怒和高亢让现场安静下来，闭关修行的什英闯入大家的视线。她跃上高台将无月救了下来。

四周的百姓和士兵看着什英和无月不说话。在映月，一个祭司的权威远大于皇帝，例如月什英和她的皇上弟弟。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大祭司，您为何要救那妖女？”

“什么妖女？谁是妖女？”什英放开无月走到众人面前质问道，“昭宁不是妖女，她才是月神亲自选择的大祭司！”

在场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什英和无月，无月早已被“大祭司”三个字惊得不知所措，她是大祭司，为什么她却不知道？“姑姑，你骗我的对吗？”她愣了好久才问什英。

“皇姐，朕知道你偏心昭宁，但祭司一事不能开玩笑。如果不处死这妖女，民怨难平。”皇帝发话了。
什英狠瞪一眼皇帝，说：“我做姑姑的关心一下侄女不应该吗？你这做父亲的何时尽到为人父的责任了？”
斥责完皇帝，什英朗声说道：“月昭宁早在十年前已被月神选为祭司，当年本祭司得到的神谕
是：等昭宁学成以后，在她满十四岁就让她正式登上祭司的位置。只因她当时年幼，一切关于神殿中的事都有我月什英暂代。而今昭宁已满十四，我理应扶持她登上祭司的之位，并将月神杖交给她！”
老巫神从人群中走出，将月神杖交到什英手中。什英接过，跪在昭宁面前，将有弯月标志的细长锡杖高举过头：“神仆月什英恳请新任大祭司接月神杖，正式成为我映月至尊的大祭司。”

祭司，她从未想过，她总觉得那个位置离她太远，她也曾认为姑姑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是因为同情和怜悯，今天才知道那一切都是一场可笑的臆想。

月什英见她犹豫，将月神杖举得更高，用更高亢的声音说道：“神侍者请大祭司接杖！”
无月仍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姑姑，您先起来，我不是祭司对不对？”

什英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朗声说道：“祭司乃国家大事，什英不敢开玩笑。请大祭司为映月国民着想，映月大旱三年，请大祭司前往月神殿祈雨。”无月在恍惚中接过什英手中的神杖，被众人簇拥着来到神殿前。

舞祭，大气恢弘的舞乐声中，她换上飞天舞衣。月神神殿前惊鸿一舞，天降甘霖。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无月落寞的走开。那一刻她突然觉得祭司这个位置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和繁重的枷锁。月什英过过去对她的好，都是一场阴谋，是一只将她推向深渊的大手。

“你要去哪儿？”什英挡住她的去路。
“去找他。”无月站在雨中，任所谓的甘霖淋湿她的全身。
什英用手中的雨伞将她罩住：“孩子，不要傻了，风介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他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我。”无月退回雨中，不接受什英的劝阻，“姑姑，你一开始就在骗我对不对？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我才是月神殿的祭司，我就不会那么执着。我会放手让风介和俊宁成亲，这样他就不会死了……”她哭着跑了老远，最后消失在那场大雨里。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她怎样了？”北宸不安的问，这已是第十天，无月的情况并未好转反而更严重。孙神医来得比他想象中快，青凰在送信后的第二天晚上就将孙神医带到了这里。

“只要熬过了今晚出一身汗就好了。她身子太弱，伤寒病好后必须调理身体，否则以后真的不能生养。”孙神医为她把脉说。孙神医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他有深山隐士的超然物外，也有家中长辈的慈祥和蔼。

青凰心事重重的蹲在无月的枕头上盯着她看。无月眉头紧蹙，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她一定现在梦魇中。
炎北宸拿起她腰间的紫玉箫，那个“昭”字尤为醒目，笔力仓健，与画像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离开映月不就为了找他吗？
青凰的眼睛随着那支紫玉箫转到炎北宸身上；问道：“你也会吹箫？”
“会一点儿。”他说。

无月醒过来的时候是正午，她撑起无力的身体，青凰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她哭起来。
“小凰是你呀。”她将青凰捧在手心里说到。
青凰用小翅膀抹去眼角的泪水，激动的说：“你醒过来就好，我以为你再也起不来了。”

无月温言安慰它说：“你主人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她又用衣袖帮它擦眼泪，无月这才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衣裳，不是她原来的那一件！

不仅外衣，还有里衣和内衣，她记得她在慌忙之中裹了一件衣裳在身上就跳下了寒潭。进来的是炎北宸，难道是他救了她吗？

不会，那个冷血傲慢的家伙才不会舍生忘死的救她。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华清居，华清居的墙壁没这么厚实，而且屋内设计也比这里华美精致得多。正抱头苦想，炎北宸的声音就在头上响起：“醒了？”
真的是他！无月的心砰砰直跳，身上所有的血液都涌到脸上，真的太囧了！她突然有种被看光的感觉。羞愧交加的她把头深深地埋到被子里，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青凰圆滚滚的小身子被无月压住，只留了一个小脑袋使劲儿往外挣扎。

“无月，你压住我了，我快喘不过气了！”青凰挣扎着说。
“啊！对不起。”无月忙抬起头，又小心翼翼地捧起青凰心疼的说：“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
“还好啦。”青凰用翅膀挠了挠小脑袋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捋着胡子说。
无月看着童颜鹤发的老人问：“这位老先生是？”
青凰飞到老先生肩上，热心的介绍说道：“这位老先生是孙士元孙神医，你的伤是他治好的。”这老先生来得那么快多亏了它青凰。

无月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低声道谢说：“谢神医救命之恩。”
孙神医笑吟吟的说道：“不必谢我，救你的是北宸，你应谢他才是。”

无月低头不语，这时肚子又不争气的发出“哗哗”的声响，她大囧。
“殷姑娘的伤刚好，不宜大补。先用些清淡的事物垫垫肚子，在进一些益气补血的补品。老夫先去为姑娘熬一些药膳。”孙神医说话的时候始终看着无月，无月的头低得更下去了一些。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竹籽，青凰要不要……”孙神医的话未说完，青凰点头不迭的答道：“我要！”
鸟为食亡，哪一只鸟能抵御美食的诱惑？青凰扇着小翅膀头也不回的跟着神医走了，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炎北宸。

她被炎北宸盯得尴尬非常，蜷坐在床上死死的抱着被子，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被子上那一对鸳鸯。“谢谢你救了我……”她被那无声的氛围弄不自在才说了这么一句。

炎北宸一手环腰一手抚着下颌说道：“说一句谢谢就够了吗？我可救了你两次。这份恩情你该怎么还呢？”
无月抬头看着炎北宸的俊脸，他一副精明商人的摸样，心中一把算盘打得响亮，无月没来由的紧张起来：“那你想怎样？”

炎北宸反问道：“你说呢？”
她只得抬高声音故作豪迈的说道：“千两黄金万两白银，随你挑。”

北宸轻笑一声说道：“我不缺钱。”
无月泄了底气，他坐拥圣天哪里会缺钱了，她怎么会说那么白痴的话呢？

“好吧，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除了以身相许……”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话未说完，脸先红透了。
北宸故作深思道：“我再想想……”

“你也不缺女人……”他连顾影兮都不要，还会看中废人一样的她吗？无月小声的嘀咕着说。
北宸轻嘲一声说：“你太不了解男人了，男人从不会嫌自己身边的女人少。”他兴致盎然的看着无月的窘态，只见她清艳的脸紧绷着，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双纤纤玉手紧握在胸前。看到她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之态，不由得心情大好。

走到床前，他凑到无月面前邪气的说：“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具体要什么，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在此之前，你这条命还是我的，我的话你必须无条件服从。如果哪一天我不待见你了，自然会收回你这条命。”

无月不自觉的往床里边挪了挪，只听北宸又说道：“对我没用的东西，我会亲手毁掉，包括你。”他说话的神情异常认真，那一刻无月感觉，如果他手中有一把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他又坏笑了一声，邪气异常。

炎北宸走后，新来的丫环将药膳和益气补血的汤药端了进来，想起刚才那一幕，无月已没了吃东西的欲望。
“殷姑娘，请用膳。”为首的一个梳着丫髻的丫环走上来请到。

无月没精打采的说：“你们把东西放在装上吧，我待会儿再吃。”
“公子吩咐了，要奴婢看着姑娘用膳，如果姑娘不用，奴婢必须受罚，还请姑娘体恤奴婢们的苦处。”那机灵的丫环说道，将炎北宸搬了出来。

心里生出一股挫败感，她怎么遇到了那么一个冷血霸道的男人。她刚起身，就有一群丫环围过来为她梳洗打扮，她忙说自己来。从小到大，照顾她的只有云姨，她不忍心云姨操劳，凡是都自己做，就算后来到了月神殿也一样。一时之间多了那么多人伺候她，她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说了，姑娘重伤初愈不宜操劳，这些琐事本就是奴婢们分内的事，姑娘您还是先坐下让奴婢来为您梳头。”这丫环每做一件事就搬出炎北宸来当挡箭牌，她败给了这些丫环。安分的坐下任那一群丫环为她梳洗打扮。

“姑娘长得真美，像天仙一样，奴婢从未见过姑娘这样好看的人。”那丫环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夸赞她。无月看着镜中的容颜，她继承了母亲无双的美貌，也继承了父亲的英秀，现在这张脸因为失血过多没有一丝血色，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

“你真会说话，不过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无月的右手撑着头，声音很轻。她现在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奴婢说的是真的，不敢欺骗姑娘。”那丫环忙说道。

无月也不计较那么多，问了她的名字，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这里的情形。不想那叫琅环的丫环口风紧得很，没向她透露半分，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坐到桌旁，拿起筷子不知道吃哪一个菜。虽然全是素食，但也太多了，而且每道菜都有木瓜……
喝了一点药粥，她就说好了。
“如果姑娘不多用一些，公子会怪罪奴婢伺候不周。”琅环低声说道。

无月无奈的拿起筷子，每一样菜都象征性的吃了一点，最后撑不住将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吓得那一群丫环不敢大声出气。

“你们把东西都撤了吧，把这屋子的东西都收拾了。我不会对他说什么，你们都下去吧。”众丫环感恩万分的退了下去。

她们开口一个公子，闭口一个公子，难道她以后就要活在姓炎的淫威之下了吗？把所有的丫环打发了下去，才走到浴室中，宽衣进到浴池中，温热的水夹着梅花淡淡的梅花香气，让她全身都放松下来，原来活在炎北宸的屋檐下真的很累。守宫砂还在，无月才真正松了口气。

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他是经历无数苦难百炼成钢的男人，他所图谋的是整个天下，也绝不会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而那阅遍无数美人的冷血帝王也绝不会因为一张画像而爱上她。

炎北宸早过了年少懵懂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