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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丝万缕红颜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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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眸,微微放大又缩回去。琢磨着应该给他们这用情不专的人上上风月课,便双手离开扶栏,一本正经,“我若得一女子,必是自己心爱之人。一生一世固守她一人,护她爱她,不离不弃,你觉得呢?”
他心里一沉,只觉胸间泛起一阵阵苦涩。她想要的是这样简单而隆重,他却已然给不了。费力的舒展开双眉,脸色稍惭,“子知乃专情之人,我……自惭形秽”。
看他自惭形秽的样子,她突觉不好意思。在这个男女不平等的时代里,专情二字对他们似乎是个陌生的形容词。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念则是不被人理解的偏激。
意识到自己上错了课,她呵呵笑着挽回,“哪里哪里,我只是极端了些,你不必在意。这世上姑娘这么多,只娶一个岂不太荒凉,你,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却听他说,“我也愿固守一人,至死不渝”。只要,那人是她,可已错过,“只是,已经做不到了”。
他说这话时,口气眼神都极是伤怀,她看着难受,忙安慰,“若是真心相爱,无论现实如何糟糕,你的爱都将是完整的”。
爱在心意,不在于名分地位,等级身份。爱情的高尚在于,它能使沉浸于其中的人们变得宽容而无畏。他们会彼此理解而默默支持,无论前途如何艰险,他们都会风雨同舟,相互扶持,滋养着爱情的花朵永不凋败。
王楚有瞬间的失神,看着她淡笑道:“你笛子吹得很好听”。
看他情绪的变化,她这安抚很是到位,只是怎么又跑到笛音上了。对待夸奖,她向来是来之不拒,便口中应道:“你若是喜欢,可以去我府上,我一定吹给你听”。
王楚给她倒一杯酒,自然而然的宣布,“这几日怕是不行了,两月后我要大婚”。
“咳咳”,一口酒卡在嗓子眼儿,呛得她满脸通红。她惊讶的看着王楚,“什么!”这事儿太突然了,一点儿先期预告都没有。但她脑筋一转,意识到此地结婚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儿就被安排入洞房了,没有征兆很正常。嗯,相当正常。
喘了口气,她干呵呵道:“恭喜王兄,贺喜王兄”。
他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子知不必惊讶,这是请柬”。说着从怀中掏出半卷红笺递给她,“到时,你拿着这个去青云山庄,自会有人带你赴宴”。
她瞅着他递在半空中的请柬,很是不想接。但人家盛情难却,便含笑接了下来。翻开瞟了瞟,心里蓦地一股苍凉。届时,她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又何来赴宴一说。
“我一定前往”,她声音很低,低到让人听不见,“只是王兄……”她忽然调高了声音,王楚安静的看着她。
她想说她就要离去,可终是没有开口。只眨巴着眼睛,违心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王楚悠然笑道:“不劳烦你了,只是这一月我有的忙了,不能去你府上喝酒,听你吹笛了”。
本以为自此一别,后会无期。只是这世间的事情谁能料定?缘分巧妙地像一场安排好的戏剧,欺骗戏弄着其中的人又感动欣喜着局外的看客。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十五章 他是韩风(上)
三天后晨光熹微,空气中朦胧着昼与夜融合的新鲜气雾。应府的大门在静静的晨曦中打开,在李深的陪护下她登上了去齐国的马车。
马蹄哒哒的敲在长街的石板上,清晰的在马路上回荡。她掀开窗帘,向后望着这座城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依依不舍。
太阳渐渐升高,柔光洒满了城墙。从一睁眼儿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还魂在客栈里,到现在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城市给了她一连串的惊喜。
撇开那些如真似幻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又让她活了一次总归是不错的。
巍峨的城墙,濯濯晨光,一点点湮没在地平线下。
李深见她眼神眷眷,骑着马问,“公主可要驻足片刻,好好看看这里?”
她眼睛一直不离慢慢消失的古城,心中涩涩,“还有什么意义吗?反正,还会再回来”。
李深闭嘴,默默的退到车后。
她倦倦的放下车帘,倚着车内锦缎软被慢慢的闭上眼睛,就像安静的沉入黑暗,如此前,离开一个世界。就连死亡都失去了意义,那还能害怕什么?
如此,她华丽盛大的逃亡,以惨淡的结局告终。
前方,有一个辉煌的宫殿在迎接她;背后,有另一个美丽的牢笼在等待她。她这一去一回真是个天差地别。
如果说此前无拘无束的的混天度日还未让她有足够的认识话,但现在齐国日近一日的感觉叫她由发丝至脚趾都无比清醒,她,是齐国的公主,最不容忽视的是,她是独一无二的公主。
呃,倒霉就倒在这独一无二上。可见极其非常特别的个例命运也是极其非常特别的,高处不胜寒,大抵如此。试想,如果她一生下来,就兄弟姐妹一大堆,在加上深谙乱世治世都隐忍不发默默无闻的道理,到死恐怕也没几个人记得齐国有这么一位公主,也便不会摊上和亲这等悲剧的事情。
但是呢,命运一向喜欢开玩笑,且很会开玩笑。
这日,混沌闷浊的空气中忽然洒起了细细微雨,像天空中抛洒的绵绵细针,一点点湿润了眼前静默的道路。
津关府,到了。换句话说,她平安无虞的进入了齐国境内。
城墙刚坚巍峨,高挂的幡旗在细雨中和风飞扬着,显得兴高采烈。细雨冲淡着最后一丝秋的凉爽轻轻落在宽阔空敞的广场,津关府大小官员一个个统一有度,如雨中肃立的雕像,紧张而激动的看着马车临近。
她也紧张而激动。
李深驭马撤到她窗前,“公主,到津关府了。”
她没言语,马车缓缓稳定。她呼吸不稳,她很害怕,坐在车内死活不动弹。
车帷随风轻轻的流动,马车静静的停着,众人轻微的呼吸着,似一副静止的画面。韩风和津关府太守并肩而立在众官员之前,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已心焦气躁。
她沉得住气,别人已经没了那口气。
细雨迷蒙起的烟雾笼罩着众人,那太守老奸巨猾的递与迎立的侍卫一个眼色。那侍卫知情会意的伸出了一只手。
轻晃的车帘被拉着举起,湿润而寒凉的空气忽的涌入,骤来的凉意让她的身体一哆嗦。呃,逃不了了,她脸色一变,满眼火气怨气的盯着那侍卫,弯身走出马车。
那人被她盯得背脊发凉,随后便又平背趴在了车下。她看了看这马车的高度,又看了看下面那掀车帘的人,很想一脚踩下去。但公报私怨是个很不地道的事儿,便眉毛一皱,“你起来吧”。
小侍卫有些傻愣愣的退立到一侧,她拉了拉裙子,扶着门框轻身一跃,自顾自清清爽爽的跳下了马车。
众人皆惊诧愕然。
寒冷的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水吹在她的脸上,鬓边垂下的秀发被风撩起,李深在她头上撑起一把伞,随着她缓缓的走向跪迎的官员。
雨丝斜斜密密的织着,眼前的众人呼啦啦跪倒,“恭迎公主”。
韩风在首,把头埋得低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他眼睛紧紧一闭,调高声音,“护北将军韩风奉旨迎接公主回宫,参见公主”。
她努力在已经麻痹的脸上扭出个微笑,“韩将军请起,众人免礼”。大小官员应声而起,韩风迟顿片刻也站了起来。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十五章 他是韩风(下)
眼前的人身披铠甲,缓缓起身,颀长的身资慢慢在她面前展开,直至露出眼梢眉角。
她怔愣错愕,笑容僵硬在嘴边,然后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走近再走近,直至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她脸色不大好看,眸光里一片乌压压的黑沉,所有的人都惊诧的看着这一幕,只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清冷的雨丝缭绕在他们中间,风透过衣衫吹入肌理。她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他,许久,露出一丝清婉的笑,“韩将军辛苦了,本宫在此谢过”。
他声音低咽,“微臣已安排好公主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即可启程返回宫城”。
她默不作声,斜过身跟着引路的官员离开。住处被安排在津关府府邸,韩风跟着她一路来到正厅。这机缘,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她啼笑皆非的叹了叹,转身,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我是应该叫你高凌?还是韩风”。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一句话,“公主,对不起”。或许这才是齐帝真正的用意,要她不仅彻底忘了他,也要她恨上他。
她满腔满腹的真情实意,换来这不值钱的三字。若不是有这么多眼睛看着,她很想把他拖到个墙根角落,狠狠的臭揍死打一顿。但就算让他丢死了人,她也得顾着她公主的面子。便收了拳头,轰人,“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让我好好静一静”。
韩风犹豫了一下,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她恨恨的瞥一眼李深,“在我身边装这么久,你可真会演戏!”
李深见她真动了肝火,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要说些什么,她不屑的一摆手,“行了,你出去吧。你们都出去”。
屋内布置的清雅明亮。她一口怒气未出,对着眼前的木制家具狠狠地踢了两脚,骗子!骗子!什么经商,什么高凌,什么情谊,都是骗人的!身子靠在屋内的柱子上,握起拳头狠狠敲了两下。
守在门外的侍女听到屋内叽哩咣啷的声音,心脏不由颤了颤,一致觉得这公主不好惹。
踹了会儿墙,屋内的寂静逐渐抹消了她胸中的不快。定下心来冷静的剖析,小腿儿一软。这俩人敢合起伙来骗她,必然有比她更强大的后台撑腰。呃,那也非常非常明显的意味着,齐帝已经了然通透一切。
如此,也可以说正中她下怀,免去了不少麻烦。
只是……
她望望窗外,斜阳将花木横斜的枝影打在窗上,像是青墨渲染的水色丹青。齐国临南,丛丛植株华丽的盛装还未褪去,依旧在空中享受着残留的温暖。斜倚着床榻,看霞光暖红映在窗纱,屋内多了分倦倦的舒懒,直柔抚着神经沉睡。
入夜时分,有侍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将饭菜摆好,远远的对她道:“公主,请用膳”。
她憋气青着脸,不冷不淡,“出去”。
侍女身子一缩,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还要不要说话,看着地面张望了一会儿,“韩将军在门外等了一下午,公主……”
未及说完,她眉目一横,“出去!”小侍女风一般冲了出去。
公主脾气莫测,这下谁也不敢进去了。这样一来,津关府太守也着急得无计可施。公主肩负和亲大任,承载着两国百姓的和平安宁,万一在津关府出了差错,他就死无葬身地。
太守恐怕小命儿不保,急急忙忙奔来求见,正看到呆如泥塑凝肃不动的韩风。他面色灰冷,“公主谁也不见,你们还是回去吧,我来想办法”。
太守将信将疑,满腹担忧的离开。韩风怅然的望着冷月姣姣,心下涌起万般滋味。他巧妙的安排了一场偶遇,最后也只能是浮云秋梦般的华美告别。不单如此,她可能还会恨上他……
屋内却穿云破月般的响起清脆的笛音,在空澈的夜色中飞舞盘桓。巍如高山,明如流水,席卷着无边无尽的浩荡秋水奔流而来,缓缓流去。曲音悠扬沉蕴,曲意动人心魄。他愣愣的听着,仰天轻笑,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
再无计较的推门而入,他吟吟笑道:“子知,我可来晚了?”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十六章 两端一方(上)
她停下吹笛的动作,抬眼向他,又看了看天色,“大概,没晚”。
总的来说,她被算计了。但这事儿不能怪他,也不能怪她,她深入的理剥剖析后,觉得这症结应该在失忆上。她若不失忆,也就认得他;她若不失忆,他也就骗不了她。嗯,是这么个理儿。
便神采奕奕的推心置腹,“这曲《高山流水》是答应要奏与你听的”。
韩风看着她脸上的盈盈笑意,“公主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呢?做戏是假,情意是真,除了隐瞒身份外,你并没有骗我多少,更何况,这是父皇的命令”。既不是他本意,本就无可厚非。
他眉角苦皱,爬满忧愁,“你也不问这是为什么吗?”
“这不难猜,因为你们想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公主”。 她眼波一转,反倒没心没肺的问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假。在你看来,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开始,她装傻充愣应和公主身份的事情就被拆穿,当时不知觉,现下回忆,心窍一根筋跳得很厉害。那时候,她随时有可能被齐帝一个命令给宰了……
无知,有时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韩风将就着略略一笑,“若是假的,我也不必隐瞒身份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最铭心的人最铭心的事也忘了?
初来时的无助恐惧又被搅合起来,她凝在嘴边的丝丝笑意霎时僵残,好似秋风中娇弱不经摧残的花朵,“我也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就忘了曾经的一切”。 目光空空的长望窗外,有些事情别人不理解,她自己理解也要装作不理解,要掩埋在心底,直至她死去。
韩风看她的姿态,耳边蓦地想起李深说过的话:她记忆消失时不知自己是谁的惶乱无措,只影形单的孤独落寞……
他内心一恸,不觉开口,“宛成……”声音绵软的似一湖秋水,含盖了无尽怜惜。
她心脏一抽,皮肤开始发凉。嗯了嗯,笑问,“你叫我什么?”
韩风恍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躬身,“韩风失礼”。
她挤眼,模糊不清的皱出个笑,“啊,你早就失礼了,以后,我便称你为……韩兄吧”。
他敛眉纠正,“公主还是叫我韩风把,以前,您就是这么叫的”。
她无惊无扰的含着一方浅和笑容坦然凝视他眸中的深情。以前么,她不记得了;他最好也要忘记。
韩风于公主的迷幻过往,她多少能体会到三分,公主离宫逃亡大致也是为此。好在她没有那凄伤的记忆,不然又得伤风悲月一回。该断则断,如今只是如今。
夜色漫漫,盏盏孤灯空照。她送韩风离开,看他行远的身影,偏过来问身侧的李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失忆了?”
李深一惊,供认不讳,“路安客栈,公主询问姓名时”。
呵,她不可思议的仔细的瞅了他半晌,居然三句话不到就揪住了她的狐狸尾巴,这家伙真人不露相,竟警觉至此。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十六章 两端一方(下)
想想韩风离开时她一丝一缕的伤感,就觉得亏得慌。他明明知道还会见面,弄得生离死别似愁啊愁啊,害她白伤心一场。为了出气,她毫不客气的铁石心肠的的命令韩风在回宫的路上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她写写齐国的奇人异事,把伤的心都补回来。
韩风乖乖认账,她借机记忆一下扭得像个麻花的字。这当然是她惩罚的主要目的。虽然有了失忆的法宝做挡箭牌,但她堂堂一个公主若是不认识字岂不是大笑话。只是这字,方方长长,上下收紧,左右舒展……是隶书吗?
呃,她额头发黄,这个……以后要怎么写?提个笔,纸都会发抖。写下的字,看一眼便不会想看第二眼,简直不堪入目。
长路漫漫,行走在路上的时光因为难以打发而变得绵长。黄昏流烟,落日晚霞,一摇一晃的寂静将心搓的柔和,等待之中生出不尽的好奇与欣喜。
这边,楚国正忙碌着筹办大婚事宜。宫内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总流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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