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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语琳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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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萋萋讲到这里叹了口气。
“他说他是前秦州城城主流落在外的血亲。父辈因为家产问题而决裂，他跟着父母亲一路辗转到南方并在那里长大。和其他亲属再无往来。后来秦州地方上有些势力聚集在一起企图谋反，几百号人包围村庄，一夜之间，秦州被鲜血和哀嚎声淹没。当时的城主也没能逃脱，一家老小三十多口人全部丧命，现在有人说说是每逢雨夜就能听到亡魂的哀鸣。城主死了，自然要找人继任，可纳贤榜贴出去好几年都不见有人前来应征。无奈之下朝廷只能找到褚杞，让他继任城主之位。他满怀踌躇来到秦州，看见那片废墟，看见倒在破庙门口的我，说不定曾经深深绝望过……”
“可他什么都没说。我因为腿伤只能暂住在院子里。他每日早早出去，中午从不知道哪里捎些吃的给我带回来，下午又出去，至晚上再回来替我换上新药。每天朝九晚五，他却从未让我饿到过。那感觉……就像是他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我。我甚至怀疑他对我的感情不是单纯的友人之情，而是另外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我想，要么他就是个断袖，有龙阳之好，要么就是他已经知道我本为女子。不管哪种都不是我乐意见到的，于是腿伤好的差不多后，有日我趁他外出，留了封信就离开了秦州。后来就再没有见过。”
肖萋萋说完，有些颓然的低下头。
“这一次就是你们阔别五年后第一次相见？”银心问。
“嗯……要去琉璃宫，秦州是必经之路。我也就早你们几个时辰到。故地重游，我去了当年的褚府，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我听人说褚杞嫌那里死过人，风水不好，后来又在另外一个地方盖了新的府邸……”肖萋萋苦笑一下，“那些过去之于他到底都不算什么……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放不下罢了。亏我还为了当年的不辞而别对他一直抱有愧疚。”
“那要么就是他真是个断袖，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去，干脆离开那片伤心地，另起炉灶。要么就是他又有了其他倾心的姑娘，对你也只是昙花一现。”银心装出一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样子为肖
萋萋解答疑惑，却逗得她笑了。
“是啊，我本来想先去一趟饮玉轩再去褚府找他，结果他人正好就在饮玉轩。当时我在一楼和云姑娘聊天呢，一抬头就看到他站在三楼盯着我看。大概是这五年间我扮男人的功力越来越高，就算他曾经有所怀疑如今也要怀疑自己了吧。我上了三楼和他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还都没想好要说什么，他却开口道，‘肖公子，好久未见。’我突然就有些为他难过。若他真有龙阳之好那我也无能为力了，谁叫我不是男子呢。”肖萋萋一脸可惜的摊摊手。
银心也笑，可脸却是僵的，“师姐，你可有些喜欢褚杞？”
“啊？”肖萋萋愣一愣，然后才用食指点点银心的额头，“你知道来做什么？走，回屋去睡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一次见到肖萋萋，还是酷暑中的一个午后。云珉师叔领着银心穿过凉亭，沿着碎石路往浅心殿走去。忽然就听见有人懒洋洋喊了声“师父哎……”。扭过头，从旁边小竹林里走出一个身高突兀的少女，约摸比云珉师叔都快高出半个头。她轻佻看了一眼银心，道，“收了新的小师妹也不知会我一声，也太不把我这个做师姐的当回事了吧！”
云珉师叔白她一眼道，“万一小师妹跟着你不好好修行再出个肖萋萋第二，我看我也不用在琳琅谷呆了。”
说着正准备迈开步子。
肖萋萋几步上来一把抓过银心，热情万分问道，“来来来，小师妹，你叫什么名字？”
银心觉得这人有些假惺惺，别过头并不去理她，虽然手还被她握着，可目光却刚巧沿着她的轮廓穿过，聚焦在后面翠青的竹子上。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云珉师叔叹口气，走过来说，“她是银心，之前是渊洁的弟子。渊洁因为那件事要出山，她底下的弟子就都被其他人收去。银心，这是你肖师姐。她平时有些大大咧咧，不过为人很热情，你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找到便好。”
银心闻言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肖萋萋走到她跟前，刻意半蹲下身子说，“银心？这名字听起来不错……哎，你可是师父继我之后收的第一个师妹，来，叫我一声‘师姐’，有好处哦！”
银心垂下眼，仍然不答话。
云珉师叔看着她摇摇头，对肖萋萋说，“银心兴许是怕生，你们以后熟了就好。对了，我让你去办的事呢？”
肖萋萋耸耸肩，直起身子答道，“已经问过白老大了，她说会帮忙的。我过几日等她安排妥当就出发。”
云珉师叔说了句“那便好”就带着银心离开。
翌日，梓归入谷。又过了几天，肖萋萋因事离开琳琅谷。这一走，一直到半年后才回来。
归谷后的肖萋萋闭门静养了一段时间。等身上的各种伤口都好得七七八八后，有一日夜里，银心偶然经过肖萋萋的房间，隐约听见有人在小声哭泣。有些刚入谷的小师妹会找大些的师姐哭诉倒是常事，可当银心透过窗纸上的破洞往里一看，在哭的人正是肖萋萋自己。
银心心里一惊，没想到平时一副刀枪不入模样的肖萋萋也有伤心落泪的时候。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站在外面，肖萋萋抹掉眼泪回头看了看。银心赶紧拐个弯走了。第二日再见她，又是一副全然无事的神情，仿佛银心前夜看见的只是她的一场梦。
要在伤心难过之后再以爽朗的笑容出现在别人面前。银心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庙会从傍晚时分就开始。五个人浩浩荡荡在街道上走着。梓归手里的吃的玩的已经转移了一半到杨袆手上。银心提了个红色的小灯笼，是梓归看着新奇买了又玩腻后给她的。肖萋萋见旁边有卖糖葫芦的，要了五串分出去。银心咬了口觉得上头的山楂有点酸，转身想把嘴里的酸山楂找个地方悄悄吐了，一抬眼发现凌严轩盯着糖葫芦若有所思。
“怎么了？”银心含着山楂含糊不清的问。
凌严轩听到银心的问话才回过神来，表情有些无奈的说，“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长辈们不太让我们吃这些甜的。有次我娘的表妹给了我一串，我就和杳姬一人一半分着吃。当时她还说，等长大了一定吃糖葫芦吃个够。没想到世事难料，很多事情大概也只能说是命。”
银心放下握着竹签的手，转头去看旁边逛庙会的一家人，状似不经意的说，“我娘以前经常牵着我到街上买吃的玩的。糖葫芦从来都是买两串。我还记得她时常说‘等以后你有了弟弟，就让你带弟弟出去玩’。当时我还想着，等我真有了弟弟，就分他一串糖葫芦。还要告诉他不能吃太多，不然会烂牙。呵呵，现在想起来真是感慨万分。”
凌严轩顺着银心的视线望去，旁边的一家三口正在看花灯。年轻的夫妇带着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看完花灯准备去河边放草船。小男孩扒着男人的手说，“爹！你给我做的呢？你给我做的呢？娘说爹做了两个，爹不许唬我！”
年轻丈夫叹口气，从提着的包袱里拿出一只小草船递给男孩，道，“就知道你娘的嘴巴什么都守不住。诺，要小心点拿，弄坏了可就不吉利了。”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结果草船说，“知道了！去放草船喽！”
银心淡然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又把目光转到手里的糖葫芦上，“后来进了琳琅谷，每天晚上都会梦见我娘。梦见她和爹过来接我回家。梦见他们说是不小心把我忘在湖边。梦见……梦见了很多。那时候的师姐们对我不好。而我从小娇生惯养，也不会干活，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很快学会，就连师父也嫌我笨。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慢慢的我也差不多把亲人们淡忘了，也不再期盼他们接我回家。但我在琳琅谷也过的不好，所以就开始恨我爹娘，恨我的师姐，恨我师父。有时候甚至想一把火烧了寝房。那种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梓归，起码她一入谷就能遇到像云珉师叔和肖萋萋这样善良的人……”
讲起这些过去，银心的脑海里甚至能浮现出当时的一些场景。很多事情她已经不再去计较，可是也做不到完全忘掉。
“咳，我是听了你讲到小时候的事情才讲讲我的……难过的时候听听别人的悲惨经历，心里大概会舒服些吧。”银心见凌严轩的面色并不太好，打着哈哈解释道。
凌严轩看着强颜欢笑的银心并没说话。
周遭的环境很嘈杂。摊贩的叫卖声还有人们欢笑的声音。凌严轩和银心的静默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喂！那边有卖草船的！咱们也买个去放吧！”梓归指着不远处一个卖草船的摊子说道。
肖萋萋自然应声附和，“走啊走啊！唉！杨袆，给我和梓归挑个大的，很大很大的那种，把刚才买的吃的都掰一点放上去！”
杨袆被两人拖拽过去，苦哈哈的掏着荷包。
“银心你不买么？”肖萋萋转头问站在后面的银心，见她摆手说“不要”，又一脸奸诈的说，
“唉……那你和凌严轩就去前面的河岸占个地儿，等会就要放烟火了，我们放了草船就过去。”
虽然不知道肖萋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银心也觉得庙会没什么好逛的，于是应允下来，“好，那你们不要耗太久。”
肖萋萋应着“知道了”，转过身又去挑草船。
银心穿过人群来到河岸。已经有一些人过来占位置，银心挑了个少人的地方，把灯笼放在身后占地。凌严轩从后面跟上来，背着手走到银心身旁。
“你师姐刚刚给我的……”凌严轩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仔细一看是个不算小的草船，“她让我给你。”
银心接过，却莫名想起那夜肖萋萋哭泣的模样，心里有些发酸。
“那就把它放了吧。虽然也不图什么。”银心走到河边蹲下，河面上有从上游漂下来的形态各异的草船，一伸手就能碰到。
“凌将军有什么愿望要许么。”银心偏过头去问旁边的凌严轩。
凌严轩看着河上的其他草船好半天才说，“天下太平。”
银心笑笑，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精神道，“凌将军就是凌将军啊，什么时候都想着国土天下。我没那么崇高的理想，就希望周围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说完就把手里的草船放了。草船顺着水流往左漂去，渐渐的漂到中心。
银心起身看着草船越漂越远，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我虽不擅安慰人，但若是有什么烦恼，可以与我一说。”凌严轩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
“我听你师姐说你生辰就在今月，我也没什么可以送的，若不嫌弃是旧物，这个你拿着。”
银心诧异地接过那块玉佩。虽然不大，却通体透明，富有光泽，显然是块好玉。
“哪里……这么好的东西你送给我，我怎么好意思拿……”银心握着玉佩的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凌严轩。
“不过是件礼品。你收着便好。”凌严轩说完忽然向后看，“他们来了。”
银心跟着回头，果然见到肖萋萋三人往河岸走过来。三个人手上并没有草船。银心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果然又是肖萋萋的“阴谋诡计”。不过她的“阴谋诡计”达到了预期效果，银心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肖萋萋一见到银心就凑过来，兴奋地说，“银心我跟你说啊，你知道杨袆刚才买了什么送梓归
么？哈哈！他买了一个……”
“哎呀肖老二！你再说下去整个秦州的人都知道了！”梓归红着脸去瞪肖萋萋，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作势要去锤她。
“就是那个小木盒！秦州有个习俗，男子向心仪的女子表达爱意就会买那样的首饰盒送她！哎哟我得赶紧写封信回去让师父准备些嫁妆！”肖萋萋躲开了梓归的袭击，勾着银心的脖子大声说着。
杨袆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有这个寓意，就是觉得挺好看就买了……你们不要误会啊。”
肖萋萋放开银心正准备去开杨袆的涮，猛一抬眼，整个人突然就怔在那里。
几个人察觉到不对也跟着看过去，这才看见褚杞带着一个容貌绝色的女子在一旁放草船。草船上摆了许多贡品。有个草人倒了，那个女子伸手去扶，结果推倒了另外一个草人。褚杞隐忍笑意她一眼，语气却很温柔，“平时看你倒是一副伶俐的样子，干起这些事却是笨手笨脚的。”
那女子故作生气地站起身，转过身说，“不好玩，不放了。”
褚杞也跟着站起来，伸过手去扳她的肩膀，“这点小事就生气了？小人倒了就倒了，就算扶起来，等它到水上漂来漂去还是得倒。来，把草船放了就回去，你身子不好，吹多了风又要得风寒。”
说完就拉着女子把草船放了。
“过会还有烟花呢……”女子的语气有些哀求的意味在里面。
褚杞听了摇摇头，“拿你没办法。就看一会。”
女子一听立马笑盈盈答应，“嗯！就看一会！”
银心忍不住去看肖萋萋。她的脸上显出和前夜相似的落寞。眼里有什么在闪动。银心以为她要哭，可她只是别开脸，若无其事的说，“银心你还真是占了个好地方，这里最适合看烟花了。”
银心心里“咯噔”一下，只好说，“师姐你要不喜欢，咱们就换个地方？”
肖萋萋笑了笑，“换什么，这里挺好的。”
第15章 第十五章
梓归在一旁看得有些莫名，试探地问，“咦，那个女的长得挺好看的，肖老二，你认识她不？”
肖萋萋轻笑两声，表面是在自我解嘲，声音却大得足够让褚杞他们听见，“美人配英雄，我肖某哪有机会认识。”
褚杞果然闻声望过来，看见肖萋萋几个人，脸色变了变。他对那女子小声说了两句话后走过来，表情已经恢复自然，道，“原来肖公子和几位也来这边看烟火。实在是有缘。”
他身旁的女子微微欠身。
“哦，还未给肖公子介绍过，这个是筱婉。”褚杞侧过脸看了一下筱婉，眼里尽是宠溺。
肖萋萋“哈哈”两声，不经意的看了苏筱婉一眼，“苏姑娘和褚城主的良缘佳话早就名声在外，肖某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之前也只是听人说饮玉轩的苏姑娘德才兼备，样貌倾城，今日看到真人才深有体会啊。”
苏筱婉脸红了红，语气轻柔的自谦道，“肖公子抬举了。”
声音温柔宛转，和肖萋萋故意弄粗的嗓子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哪里哪里。褚兄堂堂一个城主愿意舍弃自己的门面决定迎娶你做正室，自然是因为你自身的好。”肖萋萋往前踱了两步，又抬口去看天上月亮，“可惜啊可惜，良景要有美人配，我没有褚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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