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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宫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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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死都死了,还挣扎什么呢——如此想着,苏静萱的离魂走到床前看着自己的身体,那脸上已是灰白一片毫无生气,双眸紧闭眉间舒展如同睡着一般。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亲人们也是这样站在自己的尸体旁看着的吧——整日催她结婚结婚的妈妈,天天护短替她遮掩的爸爸,还有一日不损她几句就吃不下饭的哥哥……想象得到他们的泪眼与颤抖,她真是不孝,让亲人那么那么伤心难过。
思及此,苏静萱的魂魄幽幽地叹了一声……幸好,幸好这一世不会再有人为她难过。
“如何了?”皇帝搁下茶碗,问得不甚关心的语气。
一直埋头扎针的男子手中未停,半晌后才答道:“不妥。”
那清冷淡薄的声音,是叶方秋。
夏侯拓眉间一挑,“救活她。她还身系悬案未解,死不得。”
又过了半晌,叶方秋将数根银针从她头顶,手腕,颈项等部位取出,收入针袋中。再以帕擦了手,方转身看向皇帝。
“失血过多,脑中缺血过甚。”那声音清寂冷漠,忙碌半天的他对于她的生死并不在意,即便面对皇上,他依然淡薄。
闻言,夏侯拓只得浅浅叹一声,“只要你尽力,只要不是尸体,朕相信没有你救不活的。”
叶方秋抬起眼,目光清澈无波,“她,不想活。臣,救得命救不得心。”
“什么意思?”
“她不会死,也不会醒。”
听见这话,倒吸一口凉气的不仅仅是皇帝,苏静萱怔怔地看着叶方秋那平静无波的眼……完了,这下完蛋了——苏静萱此刻已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直接抹脖子啊!没事学人家割腕想死得唯美一点结果把自己弄成植物人。
她现在很想掐死叶方秋,尤其是看到他一脸淡定地好像说的是“天气很好,不会刮风下雨”一样的语气时——既然救不活就干脆让她死啊,这救得半死不活显示你医术高明吗?
“叶木头,你一定可以救醒她的,你再试试啊!”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伴随一声急迫的呼喊奔进了房间,木易一把紧紧抓住叶方秋的手,紧得有略略的颤抖。
看见这一幕,夏侯拓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叶方秋慢慢退开两步,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木易,缓缓道:“她若不愿醒,无人能让她醒。”
“你怎知她不愿醒?”木易立即问道,那双漂亮的眼中一点掩饰也无的焦虑,“要怎样才能让她愿意醒?”
听到这几乎有些任性的问话,叶方秋只摇摇头,不再开口。
“生无可恋,自然不愿醒。”夏侯拓站起身,伸手摸了摸舞娘的头,舞娘撇开头不给他摸,“是不是?猫儿。”
他指尖迅速轻点,旁人尚未看清怎么回事,舞娘已软软倒了下去。
夏侯拓抓着猫后颈,拎起来晃晃,脸上甚至带了笑容地朗声说道:“苏静萱,既你生无可恋,当不介意朕拿你的猫儿鱼儿们去下酒。哦,这一地蔬果真真新鲜,浪费了倒也可惜。朕,笑纳了。”
喂喂喂——她没有不愿醒好么,怎么就这么相信那庸医的话啊?虽说舞娘可恶得很,但好歹是个穿越同伴啊,它也救过她许多次……包括这一次。
思及此,苏静萱的魂魄急急张了口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几乎同时地,床上的女子轻轻蹙了眉。
“叶木头,”木易大声喊道,“她动了!她刚才动了!”
叶方秋那千年不变的漠然神色在此时有了变化,他微微讶异地扬了眉,上前探了探苏静萱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眼睑。
竟然……有这种事——
叶方秋的眸中首次出现疑惑,他轻轻皱了眉略带茫然地抬头看了看木易,然后直起身子垂眸思考着。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能在脑部因缺血几乎已亡的情况下能有动作的,但又不像能醒来的样子。
原来如此,夏侯拓笑意渐深。
“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单独与萱贵嫔说。”
木易百般不愿,却被几个太监女官一起拉着出了门,叶方秋虽跟着走了,却依然在思考为何那一瞬她的神色会变化,这与医理不合。
待屋内杂人散尽,夏侯拓将舞娘往桌上一丢,转身撂了衣摆坐在床边,侧身静静看了苏静萱半晌。
小巧玲珑的脸,精致的唇,虽无血色却依然美丽,只眉宇间那抹不羁烈性是以往不曾见过的。
他记得曾经问过她为何想死,她说她不想,只是也没有很想活。
可如今她自尽了,在漂亮地赢了容贵嫔以后,出人意料地在冷宫深处割了腕。目光移向那裹了纱布的手腕,隐隐透出鲜红血色,与皓质肤色成鲜明衬对。
若她无论如何都想死,大概会随了容贵嫔的愿,或者随了刺客的愿,但最终,却不肯借他人之手而要自己决定生死吗?原本,她应不是这般决绝的女子,犹记那时她的随性与不羁,一副随遇而安的淡然样子。
是什么,逼得她自绝性命呢……
夏侯拓发现这女子身上的迷越来越多,刺客、容贵嫔、甚至那只猫,都是让他心存疑虑的地方。当那猫冲进他的寝宫跳上龙床的时候,他已明白这猫绝非普通的猫儿。因为,这猫懂得如何不惊动侍卫而钻进皇帝的屋——这点,连人都很难做到。
“还是不愿醒来么?”他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消退了身为皇帝时的威严锐利,甚至带了一丝慵懒。
“若不是诊断之人为叶方秋,朕真要怀疑你是在装死。会为几只猫儿鱼儿生出生念的人,朕该说你心机深沉还是单纯愚蠢?”他笑了笑,指尖抚上苏静萱的脸,“朕……真的有些好奇你了——若这正是你诸多行动想要达成的愿望,那么你成功了。”
旁边的那一抹离魂一手扶着床柱气得快吐血——皇上您的确是这世界上最有资格自恋的男人,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气人?何况她都要挂了就别恶心她了行么!
“朕给你时间,若明日日落之时你依旧未醒,你吟霜宫内的一切活物都将于你陪葬,好让你走得不孤单。”夏侯拓笑着说完,起身走得闲庭信步,离开了。
正被皇帝雷得里嫩外焦的那抹魂魄,突然瞥见丝丝白雾自趴倒的舞娘头顶冒出,不消片刻,一个同她一般透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苏静萱惊讶地看着那渐渐清晰的影像,那……竟是个现代着装打扮的男子,面容清秀却神色不羁。
“你,满意了?”那男子带着浓浓的嘲讽,勾起嘴角笑道:“终于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你满意了吧。”
苏静萱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好吧,她自找的。
“欠你的,早就还给你了。早知你这么没出息,我何必费这么多力气救你!”那男生一脸怒气,提了嗓子吼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苏静萱一头雾水,只莫名觉得自己貌似有些理亏,但细想起来,却想不出自己理亏在哪。
“你以为你真运气好到次次都能逢凶化吉?那场大火若不是我叫醒小竹,那碗下了毒的饭若不是我叫小花去吃,刺客那一剑若不是我帮你撞歪……你能活到今天才是个笑话!可是你……如此不珍惜……如此,浪费我心血……”那男生一字一顿,字字悲戚,句句好似带了利剑袭上苏静萱的心口。
她说不出话,她已经不知该从何时开始回忆,他……竟一直守护着她么?为什么,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甚至是从未见过的。从那身衣装看,他确实与她来自同一个时代。可为何她的魂魄着古装?
“你以为人人都有机会像你这样死过再活吗?深宫之中怎么了,就算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地活下去又怎么了,总比死了好吧!待你真正死了,再也无法为人的时候,再也体会不到人间冷暖看不到春华秋实的时候,你才知道活着的好吗?!”
“我……”苏静萱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她尚且没有体会过无法为人的苦闷和人间冷暖的难能可贵。被他这么一说,她似乎成了不知人间疾苦浪费生命的纨绔子弟……
那男子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怒火冲天的神色渐渐消退,眉宇间渐渐涌上忧伤。
“好好地,活着……”他仰起头,看向屋顶,眼中是浓浓的无可奈何与悲戚,“你该珍惜的……我,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
她不知道,原来魂魄也可以这么悲伤,悲伤得让人想落泪,却又无泪可落……
“你……”
苏静萱想要说话,却见那男子缓缓抬起手,并未转头看她,却将指尖轻点了她的额头。
一股极大的冲力直袭上她的头,仿佛被狂风卷起,撕裂了眼前的世界。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已经……”
在被碎裂成丝状的视野中,一闪而逝的,是那男子浅浅含笑的嘴角。那笑容,让她的心钝钝一痛,痛得好似被钢刀刺入胸口再绞过一般,呼吸为之一窒,好痛苦……
好痛苦……

命理(下)

再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时候,苏静萱眼角滑下了泪……胸口余痛未消,仿佛被人剜了一块留下空洞一片。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的魂魄是现代装扮而她是古装——
她终于明白,为何他看着她的眼中有浓浓的无奈悲戚——
她终于明白,她做错了什么——
用尽力气爬下床,她踉跄地扑向床前圆桌,抱起已经冰冷的舞娘的身体,柔软的,顺滑的,仿佛只是睡着一般……但那一怀的冰冷与沉重宣告它生命的完结。
泪水如珠般滑下,她茫茫然转头看向门口,水汽氤氲了视野。
眼前出现的是与舞娘朝夕相处的这一年时光,想起它击杀黑蛇时那烈烈的英勇,想起它塞了满满一嘴纸屑消灭证据时的憨傻,想起它坚持要她改名字……它说它是男的……
她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无措地想叫人,想叫人来救它……
“来人啊……来人啊!”
听见动静的女官太监鱼贯涌入房间,见她满脸泪痕地坐在桌旁,他们想搀扶起她要她去躺下休息。她不肯,摇着头只抱着猫儿哭个不停。
“叶方秋在哪?”苏静萱颤抖地抓住不知是谁的手,低着头用尽力气说着,似乎不用尽全力,她便无法说话,“去叫叶方秋……拜托你们,去叫他……”
叫他,救他……
苏静萱明白了——她的魂魄身着古装,是因为她是生灵,她未死;而他的魂魄,却保留着上一世的着装……证明,他是死魂。他,本就是个死魂附在猫身上罢了。他没有再世为人的机会,所以对她的不珍惜甚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替她珍惜……
苏静萱不知道那男子为何如此尽心尽力地从现代随着她过来守护她,她只知道他为她煞费心思甚至不惜以命相搏也要保她周全,三番四次地不顾自己安危去救她。而现在,为了让她魂归……他似乎消失了。
因为他说,这是最后一次。
胸口好难过,难过得让她恨不能不要醒来。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擅自叫他,舞娘。他虽不喜欢,却总是应她……而她,终是因着自己的任性愚蠢害死了他。
苏静萱一时哭成泪人,谁劝都不听,怀抱舞娘不肯松开一点。
——叶方秋与皇帝走进吟霜宫内殿寝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皇帝只眉角跳了跳,而叶方秋却连眉头都未动一下,依旧一副冷淡疏离的神色。
叶方秋上前,看苏静萱死死抱着一只显然已经死了多时的猫,示意女官拉出她未受伤的手腕。
“萱贵嫔,叶御医为你诊脉。”
一位女官说着便要把猫抱走,苏静萱一手紧紧抱着不肯松,另一手抓住叶方秋的衣角,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救救他……”
“谁?”
苏静萱摇头,一时泪如雨下,“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你救救他……”她小心翼翼地将舞娘递到他身前,双手甚是无力地有些颤抖。
见状,叶方秋不禁稍稍蹙了眉,看了那猫半晌。
“它,已经死了。”
听见回答,苏静萱仿佛死心一般,缓缓将舞娘护在怀中,低垂了头,长发盖在脸侧遮住泪眼。那微微颤抖的瘦削的双肩,显示着她的悲伤欲绝。
夏侯拓以拳掩唇,轻咳一声。
有些纳闷,那猫该不是他昨晚下手太重不小心弄死了吧?他明明只用了敲昏它的力气,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至少当时是没死的,况且横竖不过是只猫,至于哭成这样么。
作为皇帝,鲜少有觉得愧疚的时候,而此时,他却不知为何生出一点点不安。似乎,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他弄死的,真的只是只猫么?若仅仅是只猫,感情再深厚,也不会如此伤心欲绝吧……像是死了至亲似的。
夏侯拓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引得叶方秋回头看他。
“皇上有何不舒服?”
“……没有。”他不悦地瞥了叶方秋一眼,没眼色的人!
待苏静萱哭得告一段落只余啜泣时,夏侯拓才不痛不痒地说道:“既你如此喜欢猫,回头朕赔你几只就是。”
苏静萱低着头,身子渐渐侧倒下去——她终是哭得昏过去了,手臂渐松,舞娘顺着衣裙滑下,软软落在地上……

新生(第一卷完)

这段日子,宫中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明月公主的婚事告吹。原因是敕勒族大王子抵达京城后并未进宫面圣,却日日流连青楼,红粉追欢乐不思蜀,终于在一间花楼中与人争执闹出了人命,丧命之人还是一位奉旨查案混入青楼的京城捕快。此案上达天听,皇帝盛怒本欲问罪凶犯,敕勒族忙于洗脱大王子嫌疑连谴数名使臣前来做说客,并献上金银器皿数百,却再也没有提过和亲一事。于是明月公主的婚事就此不了了之。
而第二件,则以苏静萱枉受牢狱之灾荏弱体虚,不耐冷宫寒凉为由,奉旨搬回紫阳宫。腹诽之人自不在少数,但皇帝圣旨已下,谁还能驳回圣旨不成。容贵嫔知道后也只砸了几个瓷器便罢,连劝阻皇帝都没来得及。而太后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只眼皮跳了跳便继续去念佛了……
明月公主倒是开心,没忍几日便去了紫阳宫串门。
苏静萱体虚,面色苍白病态,于是依旧卧床,手中一本书却半晌未见翻动,眼帘低垂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在看书。
“明月公主驾到——”
听见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苏静萱却不抬头,依旧低垂着眼。
“你们在外头侯着,本公主不宣不得进来打扰。”
“是”
一干随行退出房间,并缓缓带上房门。
转身见苏静萱头都不转一下,也未对她行礼,明月公主不悦地噘了噘嘴。
“你做什么呢,见了本公主也不拜。以下犯上了哦!”
苏静萱轻轻叹气,阖上书,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公主。”她掀起被子准备起身。
“哎哎,好了好了。你躺着吧,别下来了。”明月公主急忙制止她。她也不欠她的礼,只对她的视而不见有些不高兴罢了。
苏静萱遥遥头,依旧下了床,对着明月公主拜了拜,而后便坐在桌前,倒了热茶给她。见状,明月公主也坐在一旁。
“你身体好些了吗?皇兄说你在牢中受了凉,几日前还高烧不退。怎么不叫太医看看呢?”
苏静萱浅笑,这谎话说得煞有介事的。
“一点小病,何至于劳动太医。如今也都大好了,谢谢明月公主挂念。”
“我还未谢你呢。果真如你所言,皇兄一早便安排好了。枉费我那时哭那么惨,若不是你劝慰我,怕我都坚持不到他们滚蛋。”明月公主说得真诚,那一脸笑容再没有一点公主架子。
“怎敢当公主这一谢,我那拙劣的法子并未派上用场。”
“嘻嘻,那倒是。还是皇兄的法子好,速战速决不说还赚了不少银子。皇帝到底是皇帝,谋略不是吾等女子可比的。”夏侯明月的眼中满是对自家哥哥的崇拜与尊敬。
苏静萱低垂了眼,唇边一抹浅笑。皇帝的谋略,通常不介意伤及性命或毁其人生的。她又怎比得了……
犹记他对舞娘下手时眼都不眨一下的坦然,虽然严格算来是她害死了舞娘,但若不是他那出乎预料地一手,舞娘当不会这么快死。也许吧……
“你怎么了?”明月公主终于觉察出异常,精致小巧的脸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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