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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纯音-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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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没有死?不对,你怎么会活到今天?女人死命地摇着头,想起自己亲眼看到当年那个婴儿被埋进了土里,就觉得整个人快要癫狂了……
砸完了所有的东西,女人浑身发软,终是撑不住,跌坐在地,手里抓起一块花瓶碎片,狠狠地攥在手心——鲜红的血,顿时涌出。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的儿子!




、【二四】云天淡 (1777字)

十一月的蓝苍城是天高气爽,阳光和煦,这样的气候让净念觉得很自在。自离开静禅院的两年,他大多都是在南方生活,冬天里的寒冷让身体总不那么舒适。
来到蓝苍城也有近两个月了,净念的生活是鲜有地安宁,起居饮食都是有人打点服侍。虽说要贴身跟随索翰华,实际上由于要配合调节曲默调节被毒素侵蚀的身体,这些日子他多是待在清平居,上午听着西席先生讲书,下午则是由曲默进行所谓的“冲毒”治疗——服下秘制的毒汤,忍受着躯体爆裂的痛苦,然后曲默再用针刺大脉进行调节——每回事毕,以往都是少眠的净念,往往撑不到晚饭时间,就会倒头睡下。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冲毒之法,却是极为有效的。净念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在好转,原先有些不受控制的暴动的气息,也渐渐地平顺了。到这一天,曲默给他做完了针刺后,终于松了口气地说,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达到了冲横牵制的状态,明日起可以停止服毒了。
安静地趴在床‘上的少年,不再像最开始那样一结束便昏死过去,只是脸色依然煞白难看。收拾着金针,曲默看着这人,心里不得不赞叹对方的意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冲毒之法有多么地凶狠与难捱,而这个少年,亦是看得出一直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却始终安静如斯,没有出现他所担忧的那样激狂反抗。
“这几天的药,要继续吃。”曲默说道,“你的身体已经无大碍,至少这三五年里,病灾甚么找不上你……只是,这冲毒制毒之法,本算是邪术,所以天长日久,可能会出现一些遗症,如我先前说的,可能会折损你的寿命……不过我会帮你调养好身体。”
净念全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听了这人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现下,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睡觉:但不行,再过半个时辰就是用膳时间,索翰华注重饮食,绝不会让他不吃晚餐。好多次,都是把沉睡之中的自己叫醒用餐。故而这几次,他的身体渐渐好转了后,每回治疗完,便干脆撑到用膳之后再休息。
“治你眼睛的药,我已经配好了。过两日,我再为你治眼。”说着,曲默瞄了瞄趴着不动的少年,想到前次这人的反应,补充了句,“下个月,主上要回京,应该会带上你。我会尽量在你走之前,把你眼睛治好。”
曲默收拾好东西便要离开,临走前犹豫地又说了句:“明天……有空的话,你去看看净明吧,他,很挂念你。”
净明?净念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他去看净明……说是挂念,其实他还是不太能够理解的。那位师兄,他虽记在心里,但实际上二人也不算亲近。只是净明给他的感觉很像前世那孩子……所以才会在两年间,真心保护着他的安全。
但净念,依然很少主动接近那人。在没有特别需要的情况下,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鲜少有什么接触别人的想法。哪怕是在前两年里,他因净明留在了严家,也很少主动去看望对方。在净念看来,只要净明安全无虞,便是足了。
用过了晚饭,索翰华看着少年有了些血色的脸庞:“先生讲的课,可是学得一二了?”
净念撑着犯困的眼皮,脑瓜有些迟钝,半晌才知道男人问的是什么,随即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对于不是很爱动脑子的人来说,听着老先生讲的那些枯燥的之乎者也,多半是一耳进一耳出,反正不能看不能说,先生也无法知道他到底听了多少……净念很不理解男人的行为,这是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有人要教他与杀人无关的知识。他其实并没有多深的学习欲‘望,却也无法拒绝,因为那也是前世时父亲的希望。
少年摇头,其实可以理解成多种意思。索翰华轻笑:“闵夫子讲的东西确实有些晦涩深奥了,不过一时也找不到适合的先生,你且随意听听罢了。”
净念没有异议,现下只是想着早点去睡觉。可惜男人似乎没察觉他的疲累:“净念,本王听曲默说你不愿治好嗓子,是为何?”
略有怔愣,净念的困意顿时散去。
索翰华凝视对方木然的神情,明明还是那般安静淡漠,他却察觉到少年的气息透着若有若无的苍凉与绝望。
“或者说,”索翰华已经走到了净念的身旁,俯身注视着少年幽黑的眼眸,手指抚上了对方的喉部,“你其实,根本就没哑?”
似是疑问,又是肯定的语气。
而答案,净念自然无法给出,只是那么地沉默着。对峙了片刻,男人忽然放弃了逼问,低低地笑出声:“罢了!本王就不为难你了,不过……”
“若是哪天愿意开口了,可要记住喊本王‘父亲’。”




、【二五】前尘断 (3573字)

暮色降临,远处的黑山头森棱棱的,如夜幕下潜伏的鬼魈。
她看见一个婴儿,瘦小的身体抽搐着,似要死了一般。心跳如鼓槌般剧烈地敲打着,她小心地伸手探向婴儿的鼻下,却不料,婴儿陡然消失,惊得她腿脚发软,跌坐到地上。于是一抹影影绰绰的少年身形,渐渐地出现,她压下惊恐,目光落在那裸露着手肘处,一抹胎记似鲜血般刺眼。
血色胎记忽然迅速扩张,没一刻,眼前的人变成血淋淋的鬼妖。她惊恐地抬头,只看到少年的五官流出无数道血印,猛然长大了嘴吧,尺长的舌朝她卷来……
“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骇人尖厉,传遍了小院的每个角落。侍女们慌张进了内室,巡逻的侍卫,也立即候在了外间待命。
“夫人!”侍女看着榻上散乱着头发的女人,瞄着对方惨白的脸,小心翼翼地走近,跪到榻旁,“您魇住了?”
女人呆滞了半天,都没有反应。在侍女开始焦急之时,她勉强地稳定着呼吸,浑身无力地靠坐着:“几时了?”
“回夫人,酉时末了。”
女人随即沉默了下来,目光涣散,怔怔地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灯火。心跳有些急促,她想到了刚才的噩梦,梦里如影随形的恐惧自那个少年来到府中后一日一日地扩大。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过十天,或许自己真的就要疯了。
她惧怕着那个忽然出现的少年,更惧怕着……那个是她夫君的男人。或许是噩梦的影响,她这几天都不太敢在索翰华面前多待上片刻,总觉得男人的眼神透着了然与意味深长。她不以为男人能察觉出少年的身份,毕竟那孩子出世之后男人根本就没有看望过……直到出了那些事。
可是,她比谁都深刻地明白索翰华的厉害与手段,遂又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察觉到什么……绝不可以,若是当年的事被发现,她定会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更有可能会牵连到整个蓝苍族!
她现在是异常地害怕……与后悔。早年那些事情,不停地在脑海中涌现。
那时她还是蓝苍族的公主,被人誉为才情无双,故而心高气傲,一心想着有一日能够登上权势的最高点,光大蓝苍族。她年少时多居于皇宫,与当时聿国太子索韦昶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甚至彼此私下里许了终身。
彼时她亦知道那个开始崭露头角的九皇子,正渐渐地受到先皇帝的赏识。只是她打心眼里瞧不起那病怏怏的少年,论文德武功、论外形长相,都与索韦昶差距甚远。当忽然得知先皇帝将她赐给了这样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时,她觉得羞愧与折辱,心里暗恨不已,一度冲动想要请求父亲悔婚。
然后索韦昶偷偷将她约出,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告知她冷静,分析了眼下的情势。又对她说了关于九皇子那不为外人所知的预言,这位太子殿下对于他的同母兄弟已经开始有些忌惮了。
她终于顺从索韦昶的意思,年仅十三岁,便嫁给了索翰华。原本想着,忍耐一些时日,暗中替索韦昶解决掉这个隐患后,就能够重新恢复自由,自然,索韦昶亦是深情款款地对她许下了诺言。
大婚那天,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过那般屈辱——先皇帝很纵容索翰华,便应了他的请求,没有大办婚宴,甚至没有赐封品阶。这般的侮辱,加上索韦昶说的话,让她心中升起了杀意。她是蓝苍族的公主,一直骄横高傲,那时候的她太盲目自大了,以为这个书生气的夫君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仰仗着自己有着高贵的身份,竟想着暗地下毒手害死他。
只是索翰华毕竟是先帝最宠的皇子,衣食起居有专人打点,平常时她根本难以接近,就算是侍寝,完事后男人立马就离开她的房间。后来她更是探知,先帝赐予了索翰华一枚清心珠,可以防百毒。
暗自思量了许久后,她终于决定冒险……蓝苍族人擅蛊毒,而作为最厉害的毒之一“灭”,是一种“类蛊化毒”,被下毒的人是身体迅速地衰败,如同得了怪疾一般,不出两个月就会暴毙……寻常医者,是查探不出这种毒物。所谓“类蛊”,是因为下毒的方法比较危险而奇特。“灭”由下毒之人将毒蛊植入自己的体内养毒七天后,再通过交‘合将毒神不知鬼不觉地渡入对方身体里。
此种毒,对于下毒之人也可能极有危险的。但她是蓝苍族公主,对于毒蛊的应用,是娴熟自如。便趁着索翰华出巡之时,养制了“灭”,并植入自己的体内。
彼时又有两位夫人进了府,索翰华每隔固定的时间会来她房内。算计好了时间后,她在那天夜里欲要趁机将“灭”毒渡入男人的身体里。
……结果竟然失败了。两个月快过去了,索翰华的身体并没有恶化,反而在特意地调养下,变得强壮了不少。
她开始感到恐惧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那个人。男人没有中毒,她竟没有感觉出来,遂便是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暗地请了蓝苍族的大夫给自己看诊……才发现,她已经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听闻这个消息,她只觉得整个人如掉进冰窟,浑身发冷。“灭”,只有两种方法神鬼不知地进入别人体内,一是交‘合,然后便是母婴……中“灭”毒的女人,胎儿定会死在腹中,然后流产。
她看着一天天变大的肚子,万分恐惧……这个孩子,在她眼中,已然成了怪物。她不明白,为何胎儿还在生长,每次御医诊脉后,都会笑着恭喜。
那些日子,她精神恍惚,想尽了办法要打掉胎儿,却被索翰华派来的人看的紧。她甚至怀疑,男人是不是发觉了她下毒一事。
在生产后,她看着那个虚弱的孩子,心里的惧怕让她忍不住掐上婴儿细细的脖子,若非忽然听到门外的声响,或许那个孩子当时就死在她的手下。
奶娘将她视为怪物的儿子带走,她终日惶惶,怕被索翰华发现婴儿体内的“灭”毒,又捺着耐心等待婴儿忽然暴毙。
在那时,焉夫人也有了身孕。那个愚蠢的女人,竟然妄想获得索翰华的专宠与正妃的位置,以为有了儿子就能够达到目的。她知道后,讽刺地笑了,然后理所当然地用计刺激对方,顺理成章利用了焉夫人的手除了婴儿。
她悄悄跟踪焉夫人的手下,看着他慌张地把婴儿的尸体埋到了乱坟岗。
以后的事,都与她无关。索翰华虽然从没有看望过那个孩子,却也是震怒了,将焉夫人关了起来,若非那女人有身孕,恐怕早就被处死了。后派人找寻婴儿尸体,下手的人却已经被杀了,无处可寻。
只是她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些日子身体虚极,大夫查探后,只说再不能怀孕。因着这句话,男人似乎理所当然地不再招她侍寝。
一开始的日子里,她经过那几个月的惊吓,生怕被男人发觉什么,整日心惊胆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地放下心来,对于这桩婚姻的不满似乎也消淡了些许。虽然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夫人,但地位依然没人能够撼动。
再后来,她每每回想都觉得自己真真愚蠢至极。她开始明白为何索韦昶会那么忌惮索翰华,当察觉到男人的心机有多深时,向来只效忠皇帝的蓝苍族竟然已暗地里诚服在索翰华的脚下。
为了蓝苍族的利益,她不能再对男人有别的心思;而同时,蓝苍族也成了她的保命符。不管当年的事情是如何,她相信男人是不会轻易动自己。
她开始像其他的夫人们一样,做好男人温婉贴心的妻子。这些年过去了,偶尔会有些噩梦,但经过了先前那些事,她已经不再容易惊慌失措了。
她渐渐地满足于陪在索翰华身边,虽然很少得到男人的眷宠,但是其他人也与她没有一二,所以心里也没有什么愤恨。
直到现在……
“夫人?夫人……”
连声的轻唤,让菁夫人从恍惚中回神:“何事?”
“您歇息了一个下午,可需要此时传膳?”侍女问道。
“传膳?”她喃喃地重复,侧头看向敞开的小轩窗外,黑沉沉的夜色,问道,“王爷现在在哪里?可用了膳食?”
侍女答道:“王爷已经用过了,刚才听绿儿来报,说王爷……与净念公子,去了通玄院。”通玄院是索翰华办公之处。
“准备好补汤,”菁夫人下了榻,让侍女服侍着穿戴,对着另一个人吩咐道,“去和未统领通报一声,说本夫人多日没见王爷,今天为他亲手煨了大补汤,要请王爷尝一尝。”
“是,夫人。”
通玄院里,净念站在索翰华的书房里,听着男人翻书的声音,想起那天男人说的奇怪的话……父亲,他不明白为何索翰华要他喊父亲。
他前世的父亲,魂魄早不知所归;今生,曾被人当做是吴纪的养子——只他心中,从没有把那个人当成父亲。
或许……净念虽然常识有些不足,却并不傻——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因着这个身躯定是有着父母的,难道说索翰华的意思是指他是自己这世的父亲吗?
净念有些想不通。
看完密探传来的消息,索翰华嘴角勾出一丝莫名的笑意,随手一搓,密折化作粉末。遂余光瞄到旁边站得笔直的少年,索翰华眼神闪了闪,轻问出声:“净念,你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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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意阑珊 (3741字)

“王爷,菁夫人求见。”
“让她进来吧!”
索翰华的书房一般是不允许外人出入的,菁夫人从侍女手中小心地接过汤盅,跟着未统领的脚步朝书房走去。走至门口,她低着头矮了矮身对屋内的人行着礼:“菁儿见过爷。”
索翰华随意地应了声:“嗯。”
女人趁着低头的时机,摆出一副最优雅温柔的笑脸,一脚跨过门槛,下意识地抬头追寻男人的身影。
“哐当”一声,书房门口传来碎裂的闷响,伴随着溅落的汤水哗声。菁夫人面容僵硬,瞪大的眼里透着一丝恐惧,惶惶地死盯着男人——他将那个少年亲密地拥抱在怀里,手上更是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对方的眉眼;而少年,则是乖顺地靠坐在索翰华身上,放任着男人的抚‘摸。
这二人的互动,看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极其地暧昧,或许是因着昏黄的夜色点缀,总带着点点扭曲的情愫。菁夫人一开始是惊慌,很快情绪得以沉淀,却是把愤恨的目光落在了净念身上。
她想起了私下里关于净念的种种说辞,最多的猜测便是“王爷的男宠”。她心里纠缠着许多种复杂的情绪:羞愧、恐慌、愤怒、嫉恨……这二人,可是父子!父子间怎能做出这般的举动……那可是,罪孽!她自然不敢也不愿将这罪怪责到男人身上,只心里对净念的厌恶已经让她无法再容忍了。
净念在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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