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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白-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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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皇帝重复。
“确定。”秋白看着皇帝，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
“来人，把秋家小三拉下去。你给朕睁大眼好好看清楚！”皇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没有人知道秋白在宫里看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秋白和皇帝说了些什么。
只是在秋白见皇帝的第二天，秋易水被下令斩首。
一切发生得太快，秋白甚至来不及做出应对的反应。
秋易水被压着上刑场，秋白因着第一公子的名号，皇帝特赦让她见她大哥最后一眼。
秋白看见自己的大哥微微笑着，满眼的淡定从容。仿佛只是将要远行一般。秋易水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阿白，好好照顾嫂子。”
秋白红着眼睛，拉着秋易水不肯放手：“你老婆自己照顾，我们能走的。”
秋易水摇摇头，他们都清楚，一旦走了，面对的就是永不见日的逃亡生活。这是骄傲的秋家人最最难以忍受的。
苟且偷生远不如站着死。
秋易水掰开秋白的手，一步一步上刑场。顾相在主位上监督着一切，他们不能走，也无法走。
“秋易水！你站住！”顾萧思急急忙忙地冲出来，“父亲，这事情有蹊跷，不能那么快断定是秋家做的！”
“你回去，这是皇上的指令，我只是执行罢了！”顾相冷下脸道。
顾萧思跳上行刑台，一把抱住秋易水：“你要斩就连我一起好了，秋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孽子，你再不回去就别认我这个爹！”顾相气的发抖，大声呵斥，“来人，拉公子下去！”
“不认就不认！你从来只把我当做工具，总有一天，我也会被你这么斩首！今天你要是敢伤秋大哥一根汗毛，我就和你决裂！”顾萧思牛脾气上来，几匹马也拉不回。他打定主意帮秋家。
“小四，回去。”秋白沙哑着嗓音。
“秋白！”顾萧思焦急道。
“回去！我秋家的事不用你管！”秋白拉开顾萧思，冲她大哥最后鞠了一躬，
“大哥，走好。秋家的清白，我来证明！”
当沈浩然和阿伊回来时，秋易水已被压上刑场。当着众人的面，他微微笑了笑，典型的秋家笑容。
从容优雅。
然后，被斩首。
沈易水用他一人的命，保住了秋家老小的命。
秋白的心脏在那一刻疼到无法呼吸。她的大哥，含冤而死。凶手是谁，她知道，可是她不能说。
满腔的愤怒就要喷发出来，就快要把她的理智淹没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小白！”沈浩然跳下马，看见秋白空洞的目光的那一刻，他心疼地无以复加。顾不得多想，他下马冲过去，只想陪在她的身边。
但是很明显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顾萧思把秋白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笨拙地捂住秋白的眼睛，拍着秋白的背：
“阿白，没事儿的，有我在，有我在。”
秋白抓着顾萧思的衣襟，头埋在顾萧思怀里，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她疼得哭不出声来。
“小白！”沈浩然拉过秋白，小心地擦拭着她的脸，“对不起，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混蛋，亏你还是阿白的知己，刚刚你滚哪里去了？秋家出事的时候你去哪里了？”顾萧思愤怒地给了沈浩然一拳。
沈浩然抓住顾萧思的手，冷冷道：“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我，我……”顾萧思咬着下唇，支支吾吾。
“他为了我刚和他父亲断绝父子关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秋白道，红色的眸子泄露了她的感情，痛苦挣扎。
沈浩然有些慌，他的小白，从刚刚开始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
“对不起，你是在怪我没有及时赶到吗？”
“沈浩然，顾萧思，我想静一静，你们别管我好吗？”秋白转身，没有再看两人。皇上将秋家的罪全灌在了秋易水身上，只问罪了秋易水一人。但是这足够对秋家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了。
他想让她看清楚什么？他想让她明白什么？
她早就看清楚了，也早就选定立场了，他还要她怎么做？
难道真的要把秋家上下全拱手奉上吗？
“三少，我陪你。”阿伊急急地拉住秋白的手，她怕秋白想不开。
秋白轻轻挣脱：“别跟来，我想自己一个人。”
秋司赶到家里时，一切早已乱得不可开交。各地的账本要看，大哥的葬礼要办，秋白的踪迹要寻……
因为这次的事件，秋家的产业受到很大影响。只有几个不明显的产业勉强还可以支撑，其他的都是亏损。要把秋家再扶起来，定要费一番力气。靠着秋司一个人，着实有些累。
他甚至来不及为大哥的死讯伤心，就必须马上进入状态开始工作。
家里老老小小都把希望托在他的身上，以他马首是瞻，他要顾全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二少爷，各地的店主近一半的都要来退租……”
“二少爷，金银铺亏损太大，坚持不住了……”
“二少爷……”
秋司一天的睡眠不到五个小时，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处理这些事情。
等秋白回家时，一切才稍稍好转。
秋白帮着秋司接了一部分的活，两人一起致力于维护秋家基业，果断舍弃部分亏损巨大的产业。
秋司没有问秋白消失的几天去了哪里，秋白没说他就不问。他家的小妹向来懂事，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好在虽然秋白眼中的笑意少了些。脸色清减了些，但是处理事情还是一样的理智果断。
两人日以继夜地工作，在六月底时，才勉勉强强拉平秋家基业，保住了大部分产业，秋家得以喘了一口气。
但是每每看见嫂子的一身白衣，两人的心都微微地发闷。
七月初，宫里再次下旨：秋家谋害龙子，罪责深重。虽秋易水受罚但是难以抵命，没收秋家近三分之一财产。由雷厉霆执行，顾相监督。
秋白读着圣旨，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杀人的欲望。
欺人太甚，这是把人往绝境上逼。
秋司按住秋白气的发抖的身子：“阿白，想想大哥为什么这么做。忍！”
秋白努力平静：“我知道，二哥。”
她消失的日子去查了很多事，但往往查了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秋白隐隐觉得，似乎是大哥早就知道有今日，他早安排好了一切。
大哥不希望自己查下去。
她知道大哥的选择是为什么，大事她知道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他们必须主动出击！
不能在乱世里全身而退，那么就拼死一搏吧！
七月末，秋家上交半数财产，皇帝龙颜大悦，念秋家真心悔过的份上，特聘秋白入宫为官。顾萧思得知消息，也自愿入宫为官。
秋白接旨，第二天穿着一身官服，在秋家人的目送中上了去往深宫的马车。
至此，她和沈浩然已经近一月未见。
临走时，秋司拉着秋白，弯下腰俯身在秋白耳边轻语了几句。秋白诧异地瞪大眼，然后点点头。
秋司道：“阿白，秋家产业远远不止这些，你只管去做。二哥只说一句，小心身边人。”
、十五 内忧外患，如履薄冰
秋白入宫，顺从地垂首站在大殿里，仍由形形□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她不怒不恼，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标准地微笑，仿佛是一个木头人。
“依众爱卿看，朕该给秋家小三个什么职位？”皇帝看着秋白淡淡道，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来，他向来从不外露。
众人了解皇帝的习性，只有圆滑地答：“秋家虽然这次犯了罪，但是主犯已死，秋三他美名在外，皇上还是不要亏待了好……”
“依臣之见，这管库房的人还少些……”
“哼，杀了我皇家人还想风光么？”皇帝冷笑，别有深意地扫过众臣，眼神在秋白的身上顿了顿。
“是是是，皇上说得对，秋三罪大恶极，理应斩首……”
“臣也这么以为……”
秋白依旧不言不语，淡淡地看着一群墙头草倒来倒去，眼中浅淡的讥讽，似乎在看一群小丑。
“臣以为，秋白是个难得的贤才，皇上应重用才是！”
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同于他人的献媚而是无比干净。秋白闻言抬了抬眸子，看了一眼一身官袍的墨言。墨言一脸冷淡，没有回看秋白，他缓缓地扫视了一周，被他看到的臣子纷纷低下头去，他看着皇帝只是接着道：
“臣和秋三少相处过，他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她还真没有想到，墨言会开口帮她，第一次墨言在殿堂上帮她解围说是为了墨家扬名，第二次收留中毒的她是为报恩，那么这次呢？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她秋白自认对墨家并没有刻意对好。
正当秋白想问个明白，一声通报打断了众人的沉默。
“皇上，敬王觐见。”门外有人来报。
“请。”皇帝饶有兴致地挑眉。
沈浩然穿着官服大步走来，蟠龙纹的官服衬得他越发丰神俊朗，俊美无双。修长的身影在众臣之前一站，带着面具的脸直直地看着秋白，他的眼里无悲无喜，语气平淡无奇：
“禀报皇上，臣已经将秋家抄家，请验收！”
秋白瞳孔一缩，来不及反应。皇帝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
“谁准你去抄秋家的？”
他居然连这么些日子都忍不了了么？要在现在就摊牌了？真当他这个皇帝是白当的吗？！
“回皇上，秋家毒害皇子，和晋国四通，图谋不轨！此乃证据！”沈浩然将一沓书信扔到地上，拍了拍手。
阿伊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低头跪下：“回皇上，民女在秋家多年，秋家确有谋反之意，望皇上明察。”
她把盘子上的布揭开，赫然是秋司的脑袋。
很好，秋白闭着眼，慢慢捏紧手。人证物证还真都齐全了，而且个个那么眼熟！
“皇上，秋家满门抄斩，秋家财产全部被敬王亲自没收，请钦点！”
殿堂一一片静默，谁也没有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谁都知道，阿伊是秋白最亲密的未婚妻，谁也不会想到阿伊会出来指证秋白。一些聪明的臣子默默往后退了退。
这……恐怕是要变天了。
而敬王先斩后奏，亲自抄了秋家全部家产……他莫不是想要……
“好大的胆子！沈浩然，你是想要造反吗？！”皇上大怒，“传，剥了沈浩然的官爵，削为平民！”
他要是再忍他，总有一天他会抄了皇宫！
“皇上，敬王这可都是为了隋国着想啊，臣以为不妥啊……”雷厉霆站出来，腰际的兵符若有若无地晃过。
“臣以为，敬王此举非常称职。”顾相也走了出来，站在沈浩然身侧。
三位权臣当先站出，大殿里一片静谧。各方拔剑张弩，似乎马上就要开战，谁也不敢先出声，个个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皇帝突兀地笑了起来，他盯着沈浩然，轻轻道：“敬王，可是想要朕这个位子？”
拿了秋家钱，扫了一路上的绊脚石，还请了顾雷两家相助，这摆明了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想篡位！
“如果皇帝愿意禅让，臣愿意为皇上分忧。”沈浩然淡淡道，阿伊顺从地站在他身后，心虚地不敢看秋白。
“来人，请皇上下去休息！”雷厉霆扬了扬兵符，一队士兵上前，欲拿下皇帝。
一直没有出声的秋白却在此时松松地跨出了一步，她站在皇帝的面前，从从容容地挡住一切可能威胁到皇帝的因素。这一举动让沈浩然心里一沉。
“秋白，你可看明白了？”皇帝脸上丝毫没有被逼宫的惊怒，反而依旧沉稳，他似闲话家常般问着秋白，悠闲地不像话。
秋白缓缓拉起一抹笑：“啊，看明白了。”
人心果然是难信啊，她秋白，此生怕是不敢再信任何人了……
“那么你的选择？”皇帝笑着道，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秋家的选择一直没有变过。”秋白缓缓道。墨色的眸子看着沈浩然的身影，阿伊的身影，以及在地上那个“二哥”的头。
“我以为他会耐着性子几天，毕竟你可是他徒儿加爱人呢。”皇帝悠悠道，瞥了脸色不好的沈浩然一眼。
秋白似乎被惊到了，她清浅地微笑：“您怎么会这么想？秋白从不和敌人交好。”
天知道看见那人时，猛然间纠起的心是怎么回事？回忆如走马观花闪过秋白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三少三少，阿伊要和你玩遍天下，吃遍天下！”
“小白，你陪我走可好？”
“三少是我的，谁也不准抢！”
“小白，我沈浩然此生认识你该是何等幸运？”
心疼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秋白摇了摇头，挥去心里的那丝不舍。一如既往风轻云淡的笑：“皇上，那几人的人头，秋白为你奉上可好？”
“哼，哪里由得你这个黄毛小子胡闹！来人，拿下！”顾相挥了挥手，又是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进来，众臣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秋白抽出软剑闲闲散散地往前面一站，眼里红光一闪而过：
“秋家在此谁敢动！”
“来人，拿下这些乱臣贼子！”秋白厉声喝下。
早该死亡的秋易水和秋司带着军队进来，围堵住了众人的回头路。
沈浩然盯着秋白，只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秋白看着台下的那人，道：“你沈家的妹妹沈荷伊才华绝代谁人不晓？将你妹妹安置在我身边当丫鬟似的过了这么些年，还真是难为你了。只可惜，秋家的人脉太多，你以为，大哥诈死后的几天干嘛去了？”
“好一个第一公子！”沈浩然咬牙，“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你！”
“我也没有想到，追求了我妹妹十几年的家伙，天天谋算着怎么拿去秋家人的命！”秋易水冷笑，“若不是福叔的易容术，我妹妹今天还真是无依无靠任由你利用完一脚踹开！”
“拿下！”秋司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两边的人马立即混战在一起，大殿里一时纷杂不已。
秋白站在皇帝身边，面无表情，她连笑一笑都嫌费力。
“秋白，你可怨我？”沈浩然隔着人海和她遥遥相望，秋白看见他的眼里存着一丝内疚，一丝愧欠。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直到对峙的前一秒，她都在希望着他能回头。
权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怨？你算个什么值得我花精力去怨？”秋白笑了笑，极致绝情，“沈浩然，你要记住，你这辈子最最不该的是盯上了秋家！”
倘若沈浩然真的只是想要皇帝的位子，她秋白也不会说些什么。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沈浩然居然动起了秋家的主意。
秋白还记得自己在门外听见沈浩然和阿伊对话的那一刻，心里的茫然无助，恍若晴天霹雳。秋白捂着嘴，颤抖着肩，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两个自己视为亲人的人，密谋着如何让自己家破人亡！
你以为留我秋白一人的命便是仁慈了么？那只是你对自己良心的慰藉！我秋白不依附着任何人生！
“我们也有很好的回忆。”沈浩然看着秋白，眼里居然也涌起痛苦。
秋白笑出了泪：“是啊，很好的回忆，每日让我服压制六月飞雪解药的毒药是吗？还是在我在外替你征战时，默默计算好一切？”
“小白，我没打算针对你们秋家！只是……”沈浩然痛苦道。爱情和霸业，他该选择哪样？
“只是你的霸业需要我秋家的鲜血来祭奠，我秋家的钱财来支持是吗？”秋白擦去眼角的泪，看着沈浩然一字一语，“沈浩然，你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快，说你后悔，现在都还不晚。沈浩然，不要让我对你失望……
沈浩然哈哈一笑：“你以为我现在放弃皇帝就会放过我了么？秋白，你终是太天真了！”
秋白只觉得心里寒到了底。
他们终是缘尽……
门外有整齐的步伐声传来，沈浩然傲然挺立，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意味。他拉着阿伊冲顾相和雷厉霆点点头，四人一起往门外退去。
“追！”秋易水刚下令，门外又有士兵来报。
“报！宫内宫外皆有几处起火点，是否扑灭？”
秋易水眼睁睁地看着沈浩然全身而退，咬碎了一嘴铁牙，“先，救火！”
秋白沉思着，接着灵光一闪，她暗叫一声不好，忙向秋家赶，秋司似乎也想到了，跟在秋白身后急急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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