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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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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光,这世界上真的有…”我低喃着,一波接一波,将心潮掀起万丈波澜。
“当初你询问之时,着实令我吃惊不小。”他将腰牌收回,扶着我站起。
双腿不受控制,直直地朝地上滑脱,梁公子看我失神的状态,遂将我打横抱起,强行安放在车内。
“祁连山北麓便是南山地带,离酒泉郡最近,我们先去此处安置,再做打算。”
“能避过刘彻的追捕么?”
“陛下定然想不到,你会逃来此汉凶交界处,荒山大漠,且征战连年。”
“我明白,最危险的地方便也是最安全的。”圆润的小腹,在毛毡下逐渐暖合起来,虽是寒冬腊月,荒郊野岭,可我却觉得舒畅无匹。
满足,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心。
酒泉郡为河西大战后,刘彻新设的四郡之一,东望长安,北却匈奴,为军事要塞。
我和梁公子都改头换面,扮作寻常商贩,乔装入城。
褪下繁复华丽的宫装,换上柔软的布裙,将长发裹在头巾中。
入城时,便有官兵盘查,这般小场面,梁公子自是应对自如,他贴上了厚厚的胡须,遮去了半张脸容,只那双眼睛看向我时,才有几分气韵。
“咱们莫要张扬,找那贫民聚居之地,方是万全。”我挑起布帘一角,略显荒芜的街市匆匆掠过。
“等安置妥帖后,该找个郎中为你保胎。”
“人们都羡慕皇家尊贵,可在那里,却连人伦常理都不得周全。”
“人各有志,如何定论。”
“我欠你这般许多,该如何偿还?”我如今唯一愧疚的,便是将他卷入这场逃亡。
马车停靠,他扶着我下车,亲密自然地仿佛生活了许多年的夫妇。
这是一处极其普通的民宅,土坯石砌的院墙,矮旧的木门,里外只有两间屋子,布置的倒是温馨而舒适,里屋是我的卧房,木塌上的被褥铺得软绵厚实。
“你果然神通广大。”我欢喜地转悠了一阵子,点头赞道。
“钱财可通鬼神。”他戏谑道。
“鄙人无财,只好学得烧一手好菜,来报答恩公了。”我也跟着打趣。
“不如偿我半生,如何?”他忽然靠近,握住了我插在袖间的手。
“你…”我一时语塞,被他搅得不知所措。
“傻女子,待你孩子出世时,拜我做亚父便好。”他微笑着放手,在我鼻尖轻刮了一下。
边关冬日苦寒,好在屋里生了炭火,棉衣也足够御寒。
这一月来,我已逐渐适应了平淡如水的日子,每每抚摸着日渐鼓胀的小腹,便有说不出的满足。
民间的老郎中,仔细诊了脉,开了方,腹中胎儿已有五月,郎中说胎位稳定,脉象劲足,母子安康。
生命即将来临的喜悦,抚平了一切伤痛,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我几乎要忘记了,那些曾经奢靡而激烈的过往。
我挺着肚子,又逢大雪初降,宅中储备了充足的粮食,我学会了用木柴炉火,熬出浓香的肉粥。
梁公子平日不常在家,他依旧那般行踪不定,那天他浑身抖着落雪进门,才告诉我,他在这边城中坐起了小买卖。
金山银山,坐吃山空,只可惜在这封建制度下,女子想要赚钱几乎是不可完成的,更何况是怀有身孕的娠妇。
有时候,我会突然害怕,若是有一天,梁公子也离我而去,生活将如何继续。
此刻我才明白,不论是在平阳府,亦或是未央宫,我始终是依赖于他人的。
元日的临近,酒泉郡也热闹起来。
在闭塞已久后,一个消息如同春雷乍起,惊醒了沉静的迷梦。
骠骑将军部,不日将入驻酒泉郡。
作者有话要说:睡前一章,好梦连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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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蒹葭苍苍白露晞——擦肩 。。。
“他很快便要来此处,你如何打算?”梁公子一边整理着竹简,似是不经意道。
“不知你所言何物。”我正将木桶里的水,舀进铁锅中,冷不丁地一颤,冰凉的井水洒在脚背上。
“若是从前的李姬,只怕会不顾一切地奔到军营内,誓死也要与他相见。”梁公子自顾自地说着。
“从前,你该明白那已是从前。”我将泡好的粳米滚入热锅中,升腾起一阵白雾。
“你若可以放下,便不会以死相逼出宫,只需拖延时间便可。你心底明白,陛下已经动摇了。”
“最了解我的,这天下只你一人。”我垂着眸,木勺搅动着浓浓的羹汤,“我只是心死,再不想呆在那里,至于刘彻究竟会不会原谅我,这并不重要。”
“而我也绝不会拿帝王那一点可怜的宠爱,赌我孩子的命!”我缓缓走至他身前,将他手中那卷翻开了数遍的竹简重重合上。
“霍去病是你腹中骨肉的父亲,你对他又痴心至此…”他疑惑地凝眉。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他微微一窒,我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波,“我腹中孩子的父亲,是刘彻,可他并不相信。”
“你所言属实?”梁公子蓦地站起。
“这是刘彻的孩子。”我加重了语气强调。
“李姬你!怎能欺我做这等不义之事…”他一拳垂在木案上,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恼怒。
他该恨我,在这个君主之上的时代,他身为人臣,却帮助宫妃私逃,让皇脉流落,是为不忠不义。
“对不起。”
“我只以为是救你一命,未料到却铸成大错。”他颓然靠在榻上,我愧疚不已,欲伸手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捂住肚子,从书架上抽出摇光令牌,又一次站在身前,“是我自私,是我有愧于你。可你知不知道,尹夫人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刘彻对她纵容不已,我根本无路可退!”
“荒唐。”他抽走我手中的令牌。
“你尽管恨我便是,等孩子出世后,我用这条命来向你赔罪,够不够?”
“不知所云!”他挥开我的手,披上毛裘大麾,迅速掠出门去。
我看着门外依旧飘零的大雪,却倔强地不肯开口挽留。
“你们都只会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将那半桶冷水使劲踢翻在地,仍觉得不能排泄心中的情绪。
不知是怀孕的原因,亦或是太过压抑,我有些无法自控。
等我平复了心情后,已是第二日清晨,梁公子一夜未归,我倚在门前,院中的落雪没至膝头。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这天寒地冻,他又身份特殊,一人在外该是何其危险…
晚间饭后,突然腹中一阵搅动,不规律的胎动袭来,我屏住气息,疼痛中夹杂着难言的喜悦,解开厚实的棉衣,白皙的小腹似一颗饱满的珍珠。
顺着肚腹上细微的凸起,我搜寻着小生命的踪影,五个月胎儿已然成形。
“宝贝儿,再过五个月,你就能见到妈妈了…”我一遍又一遍爱抚着他的轮廓。
一阵剧烈颤动,□的疼痛忽然加重,我紧咬着贝齿,怎奈疼痛愈发激烈,忍了片刻,我决定找老郎中诊病。
随便拢起头发,裹在雪帽中,又将面纱细细遮住脸庞,披上毛皮大麾,执一盏烛火,扶着墙向院门走去。
毛靴踏进柔软的雪地,吱吱作响。
正欲拔去门闩,只听急促的叩门声响起,我心头一喜,梁公子终是回来了。
我将灯盏放置于地,侧身拉开木门,可映入眼帘的确是陌生男子的身影,我大惊,迅速掩上门去。
可门外之人比我行动更为迅捷,健壮的手臂从来不及合上的门缝中,猛地伸了进来,扣住门闩推开。
我被撞倒,那人一步掠进,拖住我的后背,一面压低了声音道,“这位婶娘,深夜借地一用,在下绝无恶意。”
我在面纱下的脸容瞬间僵住,虽然深夜看不真切,可这声音熟悉而遥远。
赵破奴…面前之人是赵破奴!
他又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币塞到我手中,“大雪封路,万不得已打扰,还请婶娘帮忙备一盆热水,一叠干净的布帛。”
我恍惚地站在原地,他急急跑出门去,我心中又惊又喜,只好压下诸多疑问,进屋准备起来。
汉军已然入境,他一定遇到了急事,我看着镜中粗布裹身,腰腹浑圆的女子,想必赵破奴如何也识不出我来。
须臾之后,木门轻声合上,我看到他扶着另一男子朝里屋走去。
那又是谁?看样子像是负伤在身。
“趁夜偷袭,卑鄙之极…”
我端着热水,找来零碎的布片,赵破奴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侧耳静听,他又道,“是属下大意,才累您负伤…”
那塌上之人,猛地攥住他手臂,赵破奴立刻噤声,转头朝我走来。
他急忙接过我手中的木盆,“万分感谢。”
榻上的男子身着寻常布袍,在风雪中略显单薄,不知为何,我心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那种感觉太过熟悉。
“还请婶娘帮忙。”赵破奴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我稳住情绪,迅速走到床边。
只见那男子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支削去剑柄的铁箭,此刻情形,就像三年前卫青替我拔箭那般。
“动手吧。”那男子忽然出声,我身子一震,险些跌在他背上。
无论如何,我都未曾料到,眼前中箭之人,竟然是霍去病!
所有的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一时恍若梦中,他就坐在离我一尺的距离。
赵破奴回头道,“扶住他的背。”
我想开口,最终只是安静地照做,双手触到他背部结实的肌肉,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
“有劳婶娘。”霍去病侧过头,语气沉沉,并无异常。
我突然松开手,支吾了几声,像厨房跑去。
“出了何事?”赵破奴和霍去病一同回头,我一阵摸索,找到了那半瓶子烧酒。
我比划着,将酒瓶递于赵破奴,又示意他涂在伤口处。
霍去病对我抱赦一笑,“谢谢。”
虽是此番境况,可我仍是在那笑容中,有一瞬的痴迷。
整个拔箭过程异乎寻常的迅速,霍去病双臂撑在榻面上,纹丝未动,连一个粗气都未喘。
我着实佩服行军之人的坚韧,想起我那时差点疼晕过去。
鲜血飞溅,扯出条条皮肉,我心疼地急忙用麻木堵住伤口。
赵破奴微微一愣,遂感激道,“我家公子半路遇险,幸得婶娘照料,不知如何称呼,来日定当相报。”
我佯作慌乱地比划,发出依依呀呀地音节,使劲摇摇头。
“在下唐突,婶娘夫君何时归家,也好聊表谢意。”赵破奴以为我身有残疾,不能言语,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我沉默地盯着拢起的肚子,霍去病套上衣衫,转过头来,边束着衣带,似是思量着什么,俊眉凝在一处。
抬眼望向我,带着些许探究,倏尔彬彬一笑,冲我拱手道谢。
我抱着梁公子的棉衣,走到他身旁,扯住他染血破碎的衣襟。
“婶娘细心。”
我举起衣衫,宽大的衣袖垂落,露出两截雪白的藕臂,赵破奴微微一怔,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别一口一个婶娘,她指不定比你还要年少。”霍去病稳稳开口。
折腾了这一阵子,松懈下来,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双腿打颤,嘤咛一声抚着梁柱倾了下来。
霍去病离我最近,他迟疑了一下,顺手抄起我的身子,我看到他因为肌肉牵扯而微微吸气。
“公子当心。”赵破奴帮忙将我扶到榻上。
霍去病踱到窗边,打开窗子,雪花簌簌落下。
“婶…姑娘独居?”赵破奴随口问道。
霍去病回身看了我一眼,“女子不便透露,你莫要多问。”
“诺…”
“城中可有医馆,让他替你寻郎中来。”霍去病动了动肩膀,捂着伤口问起。
我又摇摇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姑娘好生奇怪,在自家仍是如此穿戴。”赵破奴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
霍去病缓缓踱至书架旁,我心下大乱,那玫紫玉令牌便在第三格夹层。
我猛地跑过去,挡在他身前,他始料未及,我几乎贴上他的下巴,手中仍是紧紧护住面纱。
霍去病并不移身,静静地低下眼帘,看得我一阵慌乱,他一手撑在书架上,紧紧相逼。
那敏锐的目光落在我的双手上,一手欲挑起面纱,“你究竟是何人?”
我心里纠缠万分,明明已经如此接近,可我却越不过那道鸿沟。
他已娶,我已嫁,相认了又如何,不过徒添遗憾罢了,不如就让他以为我老死宫中,也算断了念想。
我打定了主意,推开他走到门边,指向外面,激愤地咿呀,连同那包金币一起丢到院子中。
“你…”赵破奴也有些恼怒,最终被霍去病劝下。
“本是咱们唐突,不如就此别过。”霍去病握住袖口,又将那金币稳稳放回案上。
我背过身,又朝门外摆摆手,赵破奴紧随霍去病而出。
刚走到院中,便听霍去病一声低吟,我赶忙看去,只见他弓着腰,却朝我的方向投来隐晦的一瞥,在我想要挽留前,消失在院门外。
我站在门口,仔细将门闩上好,心潮难复。
若说无动于衷,自欺欺人罢了。
即便我能对梁公子说出那般绝情的话语,不过是对自己的救赎与逃避。
愈是想要忘记,记忆便愈发清晰。
寂静的雪夜,回忆如水覆没开去,许久不曾分辨,究竟谁是谁的劫数。
命运的轮盘旋转开启,可怜的人儿,任谁也逃脱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霍少出来咯,宫外的日子又将会怎样~~~是温馨还是虐情,欲知端的,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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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蒹葭苍苍白露晞——启程 。。。
日近年关,梁公子仍未归家。
打开米窖,所剩粮食也只够几日用度。
而最打紧的,便是安胎药已经服用尽了,郎中说我根子弱,胎儿虽是安稳,却需要按例调养。
门外风雪将息,白皑皑地一片,我翻出些许银钱,掂量了一下,足够一次的诊金。
自打到了酒泉,我从未出过大门,事事皆有梁公子代劳。
一来女子不宜抛头露面,二来身份特殊怕引人耳目。
无间饭后,是一日中,最为安静的时刻。
我裹上肥厚的棉衣,又将衣裙下摆裁剪开,用自然的弧度,掩盖凸起的肚腹。
戴上面纱,独自朝城北医馆走去。
街市的规模同定襄所差无几,触目是泛着暗黄的土坯石墙。
偶尔有巡城卫兵经过,我总是遮掩着靠到路旁,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只怕是以后逃不开的宿命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可我并不后悔。
勾心斗角,人情凉薄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若是刘彻再对我好一些,若是他能对我多一份信任,便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此刻,我对他的憎恨已消磨殆尽,剩余那丝隐隐的情愫,和渐行渐远的羁绊。
脚步稳稳踩在积雪中,发出吱吱声响,生活本应是这样,相夫教子,平安一世。
荡气回肠,不过是为了最美的平凡。
绕过几处街角,抬头看到医馆的木质牌匾,轻叩门扉,我拂落身上的碎雪,缓步而入。
“今日夫人如何亲自出门?”老郎中起身相迎。
“闲来无事,夫君恰逢有事在身,便来开几味药材。”我并不去下面纱,端端靠坐着。
馆中并无他人,只有一名学徒,正在药架子前研磨草药。
老郎中洗了手,仔细擦干,又在炭炉上烤暖了,才稳稳搭在我的腕上。
只见他眉头微蹙,不发一言,手指移了几寸,加重了力道按下。
“可是有什么症候?”我担心道。
“容老夫再细诊片刻。”
正在此时,却响了叩门声,我赶忙遮好面纱。
吱呀一声,老郎中抬头示意,“请公子稍待片刻。”
“无妨,郎中先替夫人诊治。”
我顿时僵住了身体,霍去病竟和我同时来了医馆。
这小城,果真太小了些!
“夫人您近日,可有眩晕胎动?”
我只得点点头,不敢发出声音。满心都念着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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