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闲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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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孙儿就先告退了。”皇上应了一声起身行礼。
“去吧！”太皇太后挥挥手。
皇上刚走没两步，太皇太后又叫住了他：“玄烨！”
“老祖宗还有吩咐？”皇上在门口转身。
“树大招风。”太皇太后一句话说进皇上的心中。
老祖宗是在警告他，看老祖宗的意思应该是要他另立他人。只是阿茹娜怎么办？皇帝心中矛盾着。他知道老祖宗的意思，本来他独宠阿茹娜就已经惹得后宫怨声载道的，这一段时间更是留言纷纷。朝中不少人对这件事情也是持观望态度，阿茹娜现在虽然顶着博尔济吉特佩璇公主的身份，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幌子。如果他坚持立阿茹娜的话，想来不仅是后宫，恐怕朝上也是反对声一片吧，老祖宗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到阿茹娜，心里不免一阵愧疚，只怕这次又要对不起她了。
为了顾全大局，为了稳定人心，皇上最终决定立遏必隆的女儿，如今的贵妃钮祜禄氏为皇后，同时他也册封佟佳氏和阿茹娜为贵妃。这一结果出来之后皇上还几天没有到过景仁宫，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心中有愧不敢去见阿茹娜。
“皇后么？”阿茹娜轻声说。从一开始传出立后的风声她就知道会是钮祜禄氏，再听到结果的时候也无所谓悲喜。这个位置对她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她也并不在乎。
“哎！”井儿看着阿茹娜轻叹了一声。她怎么也想不通皇上怎么会立钮祜禄氏为皇后，他不是最喜欢颖妃的吗？难道说皇上变了不成？想到这里井儿看了看阿茹娜，自从册立完皇后，皇上就一直没有来过景仁宫，而这个主子每天也都是秀眉深锁的，向来是心里难过吧。想到这里井儿遂上前。
“娘娘莫要想太多了。”井儿劝道。
“我知道。”阿茹娜淡扫了井儿一眼，她没有不开心，只是再想皇帝这几天避而不见的原因。
井儿看阿茹娜这样叹了口气，这个主子怕是听不进劝的。于是只好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看着她叹气皱眉。
阿茹娜实在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躲着她，想着立后之前皇上还到景仁宫来了。那时候皇上没有出声，只是抱着她在榻上静静地坐着。可是这件事情一出他就再没出现过，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有什么事不成？可是他一个皇帝能有什么事，就算是真有事那皇后也不会那么稳当的呆在坤宁宫里。实在不明白，难道说自己惹到他了不成？可是细细想来倒也没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呀？想的头都大了，可还是没有结果。
“井儿，你去趟乾清宫，就说我要见皇上。”阿茹娜被搞得心烦意乱的，这么几天的胡思乱想，猜的她心里愈加的烦躁，还不如直接把人找来当面说个清楚。
“是。”丫头应声而去，然而不多时却是垮着脸回来的。
“是不是说国事繁忙，无暇见我。”阿茹娜看见井儿那样就知道了。
“也差不多。”井儿点点头心里还在暗叹主子的聪明。
如此一来阿茹娜心里更加烦躁了，这后宫的流言蜚语本来就多，现在加上皇帝的态度，她心里也不禁翻起了嘀咕，莫非真如大家说那样？宫里最近一段时间盛传皇上跟皇后是如何的恩爱有加，如何的情深意切，为此连以往颇为受宠的颖妃都弃之一旁。这些话她原是不屑一顾的，她自认为皇帝还不会这么快变心的。但是最近看皇帝的态度她也有些不确定了，这宫里的女人本来就多，男人却是只有他一个，要变心也是轻而易举的。
“哎！”一声长叹。
过了几天，却还是不见皇帝的人影，而每次井儿去找人皇帝都推脱不见。这倒是把阿茹娜给逼急了，不见，好！我自有法子让你来见我！
当天晚上入夜之后阿茹娜悄悄的起来，时值冬季，寒风凛冽。推开窗子，阿茹娜穿着中衣站在窗前吹风。乍接触冷风她打了个寒颤，不一会儿身上那唯一的一点儿热气也被风吹的没有了。呼呼的风刺得人脸生疼生疼的，没多久手脚冰冷，最后只听见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知道她再也受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满意的关上窗子。躺回床上的时候心里正盘算着明天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一定会出现的。
果然，天还没亮的时候阿茹娜就开始浑身出冷汗，不多时浑身疼得厉害，头也是晕晕的，真的生病了，居然还在发高烧。等到井儿进来叫起的时候阿茹娜就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吓得丫头赶紧去叫太医。
景仁宫的动静惊动了乾清宫，这几天寝食难安的皇帝终于再忍不住了，几乎是冲到景仁宫来的。看见阿茹娜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伸手探上她的额头，这么烫！
“太医！”皇上一叫，太医立刻上前回禀阿茹娜的病情。说是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吩咐了太医用心诊治，然后自己在一边细细的照顾着她，此刻皇帝心里万分的后悔，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在别扭什么，居然不肯见她。现在倒好，惹得她又卧床不起了，真是悔恨不已。皇帝拿着毛巾敷在阿茹娜的额头上，轻轻执起她的手。
“对不起！”话刚出口阿茹娜的眼睛就睁开了。方才额头上一凉，舒服了不少，然后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着，她知道一定是皇帝来了。
“对不起什么？”阿茹娜一开口却是沙哑的声音。
“朕不是不想见你，是不敢见你。朕承诺过要给你最后的，可是朕失言了。朕努力过，但是朕也没有办法。”皇帝内疚的说。
“就因为这个你就不见我吗？”阿茹娜真是给他气死了。
皇帝听阿茹娜的话诧异的看着她，看见阿茹娜因为生气而更加红艳的脸不禁有些恍神。
“我早就说过，名利地位我都不在乎，只要你的心是真的就行。”软软的开口道。
“是朕不好！”阿茹娜的话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他一直觉得亏欠阿茹娜太多，想弥补她，她越是不在乎而他则越在乎。
“对，是你不好，每次都害我生病。”阿茹娜顺着他话俏皮的说。
“以后再不会了。”皇帝俯身抱住她道。想想也确实如此，自他们相遇以来每次阿茹娜生病都跟他有关。
经过此次，皇帝在不犯傻了，这是个聪慧通达的女子，又岂是平凡后宫可以相比的，她不在乎物质，那么就竭尽所能的疼她宠她爱她。

八

十六年年底的时候战局已经进入激烈状态，眼看着吴三桂的兵力节节溃败，三藩之乱有望平息。太皇太后看着慢慢快要稳定的局面很是高兴，下令为皇上选秀。钮祜禄氏才晋后位没多时，这个消息于她来说打击最重。刚上位却要为自己的丈夫选妻妾，无疑是说明慈宁宫那边对她的不满。只是懿旨在手祖制在前，不痛快又如何，总不好落个不识大体又善妒的名声。
对着旨意叹息良久，身边的丫头却机灵的看破了主子的心思。“皇后主子若是不自在不如交给贵妃去办就是了。”
“这话岂能说得？给人听去了平白的还要说本宫心眼小使性子。”钮祜禄氏先下才感觉到这个皇后的难做。
曾经费尽心思想坐上这个位置，以为住进了这个坤宁宫就可以改变有些事情了，可笑的是除了身份变得尊贵些，其他的依然没有。她知道这个后位是慈宁宫给的，以为是太皇太后的另眼相待，直到很久才恍然明白这其中缘由。她在慈宁宫那边的角色不过是维持朝政与后宫平衡的一个砝码。至于乾清宫那边，她原来还抱有的一点希望也在住进坤宁宫之后彻底泯灭了。
皇上来坤宁宫看似频繁，外人眼中也着实一副帝后和谐的景象，只有自己最清楚，每次他都是在偏殿休息，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过了那几天他连乾清宫也不出了，宫里都谣传皇帝与皇后恩爱有加，连颖妃都被皇上弃之一边了。听了也只是淡淡的笑，却是很冷很冷。宠？如此宠法她宁愿不要。那个男人的心，除了景仁宫里那位，谁也走不进去，就连人人传道的赫舍里也不及。若不是为了大局出发只怕今天这坤宁宫里住着的就该是景仁宫那位了。而今这般作为只怕也是想拿自己作箭靶来替景仁宫里那个挡灾吧。先下后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这个皇后身上，就连朝堂上原先盯着颖妃的现在也都转到这坤宁宫来了。
随意的看了身边丫头一眼，或许这丫头说的话也有些用处。自己这般痛苦又怎可让景仁宫里那位逍遥呢？还有皇上，为了他的颖妃如此对待自己，又怎能让他们快活？一丝淡笑从唇边隐去，换一身衣服朝慈宁宫去。再出来时拿着太后的懿旨，着令贵妃协助皇后办好选秀之事。
接到这样的旨意阿茹娜一愣，脑里浮现出的是那年跟端敏一起躲在乾清宫外偷看选秀的场景。赫舍里一脸平静的端庄坐在殿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人，脸上尽是温婉的笑容。可是端敏却说她头天晚上哭了很久。现在看看那懿旨，是不是自己也要像赫舍里一样了。
看着兀自发愣的阿茹娜皇后心里一阵畅快却是笑的灿烂，亲切的拉着阿茹娜的胳膊道：“我正愁没个人帮忙呢，这倒好了，我们自家姐妹同心协力，想来这懿旨我也能交差了。”
阿茹娜一片迷茫，只是形式化的点点头：“皇后说哪里话，佩璇定会尽心。”
“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看着阿茹娜瞬间变白的脸色皇后欣然告辞。你不痛那本宫的伤谁又该负责呢？
从秀女进宫开始皇后不论做什么都处处拉着阿茹娜，每每看见她一闪而过的伤痛她心里就舒服些。软刀杀人怎么能不疼呢？尤其还是在心上慢慢的割着，就像凌迟。
看着每次回来都不甚舒服的阿茹娜，皇上格外心疼。对外宣称颖妃重病，再不让她去管选秀的事。那皇后安的什么心他再清楚不过了，看在太后懿旨的份上他没有说什么，可是皇后的行为却是越来越过分，时刻不忘伤阿茹娜。
听着梁九宫宣的皇上口谕皇后恨在心尖，便宜她了！
选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皇后跟佟贵妃一前一后居然都病了，没有法子，阿茹娜只好重新担起重任。宫里的大小事情一下子全都落在了她身上，这些新进来的秀女也全都由阿茹娜分配管理，看着这些名册阿茹娜尽是感叹。
“赫舍里氏，佟佳氏，钮祜禄氏，郭络罗氏，章佳氏，乌雅氏，戴佳氏，……”这些个名字她一个比一个熟悉，看得没由来心里一阵恼火。
“啪”扔掉手中的册子，兀自拿起杯子猛地喝水。一边的井儿被阿茹娜突如其来的火气给吓到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才一会儿功夫看主子的脸色就这么坏？井儿闷闷地想着，然后不解的朝那个册子瞄了瞄。
在一边静立了好一会儿，阿茹娜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又重新拿起手里的册子。这里面每一个人日后都会是他的妃子，她心里能不火吗？可是火也没办法，她能跟皇帝说不许你跟她们在一起？她心里好一阵子郁闷，为什么自己偏偏爱上一个皇帝？边看边生气，边看边恼火，边看边郁闷，耗了一天的时间阿茹娜才将这批秀女分派好。除了景仁宫，其他的六宫都分派了几个人过去。
终于都忙完了之后阿茹娜却没有什么心情吃饭了，想想心里都觉得堵得慌，遂撤了晚膳上床睡觉去了。皇帝来的时候阿茹娜已经睡着了，听说她没有吃东西又把她给闹醒了。
“你干嘛？”看着皇帝阿茹娜没好气的说。
“怎么没用膳？起来吃点，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皇帝抱起她说。
“不吃！”推拒着皇帝。
“怎么了？”终于看出了她的反常，皇帝关切的问着。
“……”动了动嘴终是没有说原因，末了只是闷闷的道：“没什么。”
皇帝断是不会相信这话的，如此的沉闷完全有别于平时的活泼，只是瞧着她的样子怕是再问也不会说的。
“就是生气也该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万一把自己饿坏了不是叫朕心疼么？”皇帝哄着她道。
阿茹娜兀自闷着，皇帝却是不管那么多将她半抱着给她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抱至桌边。彼时已经有奴才将膳食端上了桌，全部都是阿茹娜喜欢的。
“朕也还没用膳，再不愿意就当是陪朕好么，多少吃点儿。”皇上说着就将碗端着准备喂给她。
“我自己来就好。”阿茹娜见他如此的疼自己，原先那些闷气倒也消了些。
事实上也不是在跟他置气，只是自己心里堵得慌。一想到将来那些人都会是这后宫的一员，这些人都将跟自己同用一个丈夫，心里总是抽搐的疼。尽管她知道他只爱自己一个人，可心里还是会痛。自进宫门的那天起这些事情她知道是无可避免的，她像只鸵鸟一般尽可能的回避着，眼不见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如今，这些事情□裸的摆在了眼前，当逃无可逃的时候她只能逼迫自己去面对现实，却是这般的难忍。
看着阿茹娜默默的吃饭，皇帝也没有打破沉默，只是在心里思量着她反常的原因。她若是不开心，绝对是因为自己，只是最近的事情有点儿多却不知眼下为的是哪桩？看着她越来越纠结的眉头跟黯然的脸色，一丝丝的疼也密密的缠在了心上。
“哎！”忍不住叹息一声，阿茹娜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自己弄疯掉的。这才刚开始，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现在就把自己弄得心烦意乱醋意横生的，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不过了？告诫自己这些是历史，这些是必然，还在心中无数次的默念他只爱自己，然后慢慢平定那皱在一起的心。
看着阿茹娜的长吁短叹，皇上有些无奈，想说些什么却是不知哪句能起到作用。只是看着她的脸色慢慢的好些隐隐猜到可能是心情好些了。将头轻轻的埋在她的颈间，柔柔的厮磨着。不一会儿阿茹娜就觉得痒痒的躲了起来。
“哎呀，痒！你别闹了！”阿茹娜躲开回头说。
皇帝也不吭声，只是在她颈上轻咬了一口。
“你……”阿茹娜偏着头想说什么，可是却正好对上了他幽深心疼的眼神。于是转过身子抱住了他的腰，闷闷的说：“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心里不高兴。”
“疼吗？”皇帝拿手抚上刚才轻咬的地方问道，实则是一语双关。
阿茹娜想了想说：“疼。”其实一点儿也不疼，只是心里难过。
“你永远都住在朕这里，”皇上执起她的手放在心口说，“你疼朕这里也会疼，你笑朕也会笑，你好朕就好。”
这话怎么能不感动呢？即使他不说阿茹娜也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是把自己放在心里疼着的。
“我知道选秀这件事是祖制是规矩，我也知道你是无可奈何。明明知道你心里装着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些其他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看着那些秀女名册就管不住自己了。这样真的很讨厌！”早跟自己说过，爱上的这个不是一般人，既然他是皇帝，既然选择了，不能后悔就只能一直走下去。爱他必须要连同他的江山跟责任一并爱了。
“不讨厌，这样真的不讨厌！你会难过是因为朕不好！”阿茹娜的话让皇上的心里一阵酸疼，她的困扰跟痛苦是自己造成的。
“朕不能承诺一生只要你一个，因为朕做不到。但是朕可以保证这里永远只爱你一个。”说到这里皇帝才发现其实这样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他只想疼一个人却是不能够的，只想陪着一个人却是不允许的。
阿茹娜震惊，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唯一”的要求，可是他居然是懂得。罢了，他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求就证明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还那么执着有什么意思？最初进宫是想帮他而不是给他负担的。

九

过完年坤宁宫的人说皇后的病情有所加重，皇上听了只吩咐太医院好生治疗。坤宁宫的人没有请到皇上悻悻的走了，皇后心里无限的悲凉。她不甘啊，只因为选秀那件事情，皇上便在心里恨上了她，从此这坤宁宫形同冷宫。自她病倒至现在皇帝只是吩咐奴才好生照料嘱咐太医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