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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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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秋菊推了雪雁一把,问道:“我问你,果然是真的?”

雪雁笑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秋菊暗暗咋舌不已,道:“亏得你们还能忍住这口气,也不想想,你们老爷留下了多大的家业,我都听王妃和世子妃说了,你们连九牛一毛都没得。”

雪雁淡淡一笑,道:“荣国府里毕竟抚养了我们姑娘那么些年。”

秋菊闻言,不觉点头道:“也是,哪怕那府里不给你们姑娘一文半个的嫁妆,你们姑娘也不能诉说委屈,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我们王爷王妃都说佩服你们老爷的手段,人去了几年还不忘记给你们姑娘出气。”

雪雁轻声道:“我们老爷曾说,若姑娘嫁妆有三十万之多,便请季夫人悄悄地将五千两给我们姑娘,想来我们老爷更期盼荣国府如此行事,只是,事事不如人意罢了。”

秋菊屈指一算,摇头道:“三十万不过是一二成,偏他们都不舍得拿出来给你们姑娘,丢了这脸也不亏,平白无故得了二三百万的财,既拿了,就别怕人说。”

雪雁深深地叹息一声,吞下去的银子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秋菊又问道:“我听说,你们姑娘出阁至今,和荣国府里的来往并不是十分热络?怕是因为你们老爷的举动记恨你们姑娘了罢?”

雪雁忙笑道:“倒也未必,他们家里宝二爷病了二三十天,哪有心思来往。”

秋菊撇了撇嘴,道:“你别替他们家说好话,他们家为人,我还能不知?你也知道,我们王府和他们家素有嫌隙,旧年为了找一个小戏子儿,他们家那位凤凰儿似的宝玉重重挨了一顿打,除了他们家二老爷来请罪外,此后再无往来了。”

提到此事,雪雁忙问道:“你不说,我倒忘了,那位戏子后来找到了?”

秋菊道:“那时我还没跟着我们世子妃到王府里呢,只是后来听说的。那位宝二爷既说得明白,在紫檀堡有房子地,一去就找回来了,我们王爷虽然恼得很,到底喜他伶俐标致,没如何处置,倒是他听说是宝二爷说了他的去处,呆了半日。不是我说,他们家这位二爷竟没一点子刚性儿,就这样吐露了琪官的下落,亏得琪官还和他交好一场。”

对此,雪雁并不好指责,只含笑不语,心中却想着,忠顺王爷倒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也是,荣国府自己就是打从根子底烂透了的,谁说和他们家有嫌隙的就不是好人了?

想罢,雪雁道:“这些事原也是无可奈何。”

秋菊点头道:“倒也是,琪官却是个有志气的,想脱离这个行当,前儿听说,王爷已经允他了,明年便放他出去,到那时,差不多他也不能再唱小旦了。”

雪雁纳罕道:“你们王爷竟然许了?”可见蒋玉菡的确是有志气又有能为的人,从忠顺王府逃走被找回来,不但没得一点儿惩罚,还能让忠顺王放出去,其聪明伶俐真真难得。

秋菊笑道:“我们王爷万事不管,就爱听戏取乐,或者逛街游玩,对待下人并不如何厉害,我们王府里上下人等都念着王爷的好,那琪官打小儿跟了王爷,王爷见他执意脱籍,几次劝解不过,便许了他前程,并未为难他。”

雪雁听到这里,忙赞叹了几句,果然荣国府里有些话也是听不得的。

秋菊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上头叫人,忙同雪雁过去。

诸人赏花已毕,纷纷回到亭中,黛玉拉着周滟忙引众人到退居之所更衣,再出来时便命人上了酒席,选了几样精致菜肴送到周夫人房中孝敬,又命人在花阴下设了毡子,叫跟随过来的丫头婆子吃东西。

雪雁却没有歇息,只忙着招待各人。

众人玩得十分尽兴,傍晚方归。

探春同迎春坐了一车,惊叹道:“今儿个我才算长了些见识,瞧瞧她们的言行举止,何等展样大方,除了林姐姐,咱们这些人总觉得羞手羞脚。”

迎春素来是个木讷性子,不在意地道:“除了咱们这一干人身份低微,她们那些人哪个不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长媳?你莫忘了忠顺王府的世子妃。也就是林妹妹记挂着咱们,才特特请了咱们去,若是往常,哪里认得这些人。”

探春不觉一怔,随即点头叹道:“二姐姐说的是,咱们原没身份认得她们。可惜了除了林姐姐还记得咱们,咱们也没出去的时候。”

探春精明强干,心中自有主意,偏世事不如人意,自己无计可施。

她们回到荣国府里,回了贾母。

可巧宝玉亦在贾母房中和丫鬟们说笑,闻声不禁跌足叹道:“林妹妹来请你们,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怎么也没请我?咱们家姐妹们在一处顽耍取乐时,何曾少了我?我好些日子没见林妹妹了,也不知林妹妹如何了。”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迎春等人默然不语,黛玉请的都是各家女眷,如何能请外男,像是什么话?

贾母亦道:“你又说胡话,仔细你老爷知道了捶你的肉。”

一提到贾政,宝玉登时心惊肉跳,想起自己功课未得,忙起身告辞,一溜烟儿跑回去。

见宝玉回去了,贾母方看向姐妹们,问了几句,知晓来客的身份后,叹道:“也就玉儿有这样的体面,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们见了玉儿,可有问她过得好不好?”

探春忙道:“在那么些人跟前,哪里敢问,倒是我叫侍书问了紫鹃,都说好得很,周夫人是极温柔和蔼的人,待林姑娘好得跟母女似的。”

贾母叹道:“世间哪有婆婆待媳妇好得如同母女?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放心些了。”

却说彼时黛玉诸事料理完,亦到周夫人房中回话,周夫人笑道:“如此甚好,叫滟儿跟着你,我也放心,虽说我也能带她出门走动,却哪及你们这些年轻孩子们的自在?过两日,你跟我出门,认认咱们家的世交。”

对于这些黛玉自是游刃有余,忙点头答应了。

雪雁听说此事,十分欢喜,黛玉往日虽也跟桑母出门应酬,却哪及如今名正言顺?

周鸿进宫当差时,黛玉都在周夫人房中吃饭,只她和周夫人、周滟母女两个,前面周衍、周涟则陪着周元吃饭。

饭毕说了些闲话,黛玉便和周滟一同告退。

回到房里,雪雁便听黛玉道:“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今晚不必上夜了。”

雪雁闻言会意,算算日子,今天周鸿该当回来了,他们夫妻两个素来不爱屋里有人看着屋外有人听着,事后要热水都是周鸿亲自出来叫婆子送进去,只有周鸿进宫当差不在,黛玉独处时里间方有人陪侍,外间有人上夜,外间仍是良辰美景,里间却是紫鹃。

雪雁起心脱籍,黛玉不大使唤她做事,只叫她调、教下面的小丫鬟,以免等她和紫鹃等人都到了年纪,自己身边无人可使。

等到周鸿回来了由良辰美景紫鹃汀兰等人服侍更衣梳洗,方退了出去,雪雁亦走出正房,觉得有些好笑,大户人家喜欢里外间都有人看着,据闻贾琏和凤姐在一处时,平儿亦在旁边,兴之所至,也拉平儿一起,这些都是她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不过她可不愿意,亏得周鸿和黛玉两个都不喜欢,否则,她这个陪嫁的心腹大丫鬟须得时时在门外等候。

雪雁吩咐厨房上热水预备着,径自去歇息了。

她来了这么些时日,行事不似初来时处处都小心谨慎,不敢随意使唤人。

次日早起,周鸿今日不必当差,意欲陪着黛玉去上香,亦为家人祈福,周夫人方想起黛玉在荣国府,处处不便,从未能给父母上香磕头,心里不免感叹几声,应了他们的请求。

黛玉回来跟周鸿说道:“我从前曾说,不拘在这里,只要心尽到了便好,咱们如今只寻个清净之地,倒也不必非得香火茂盛,那样的地方去了,因有官家女眷,寺庙里还得驱尽和尚道士和来往香客,倒显得咱们仗势欺人了似的。”

周鸿点头道:“一切依你。”

说毕,周鸿果然寻了城外一处香火了了却十分整洁干净的小寺庙,带着黛玉过去,人烟稀少,今日去时竟无香客,只有几个年长的和尚过来相迎,雪雁扶着黛玉下轿,一抬头,不觉都笑了,道:“难怪这庙里无甚香烟。”

原来这寺庙门口竟刻着一副对联,乃曰:“你求名利,他卜吉凶,可怜我全无心肝,怎出得什么主意;殿遏烟云,堂列钟鼎,堪笑人供此泥木,空费了多少精神。”

这幅对联雪雁亦从别处见过,没想到竟会有和尚刻录于此。

周鸿笑道:“这里的和尚自力更生,不为香火钱说得天花乱坠,故此渐渐没人来朝拜了。”

黛玉听了,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如此方见风骨,倒更见诚心,各处和尚尼姑道士满嘴里阿弥陀佛无量寿福,实际上哪里有什么福寿添身?不过都是为了多得些香火钱罢了。”

庙里的主持笑道:“阿弥陀佛,奶奶既有如此见解,今儿上香,也不必给我们香火钱,我们这里自有耕作衣食,只有银子没处花。”

黛玉想了想,笑道:“既如此,住持告诉我庙里有多少师父,明儿我打发人赠每人僧衣僧鞋各一套,岂不是比银子更干净些?我既尽了心,师父们也没有白为我父母念经一场。”

住持笑道:“如此甚好。”

晌午在庙里吃了斋,因天热,便在禅房歇息。

歇息过后,周鸿陪着黛玉在庙中各处游玩,黛玉难得如此清净,十分欢喜。

雪雁见二人你恩我爱,言行举止十分契合,便不打扰他们独处。

一时忽有人来报说赵家闻听周鸿陪着夫人来上香,特地送了些香烛茶银之类的礼过来,雪雁闻言一怔,不知是哪家,忙去回黛玉和周鸿。

黛玉亦觉诧异,她随周夫人已将自家世交故旧都记得了,并无这个赵家。

周鸿却笑道:“我知道是谁,叫雪雁收了便是。”

黛玉忙问是谁,周鸿道:“原是我身边的一个谋士,极有才干,可惜了,不能出仕,我离开山海关后,他也跟着回京,只说我若出征,再跟我一起。”

黛玉听了,忙叫雪雁请送礼的婆子过来。

赵家只打发一个婆子过来,给周鸿夫妇请安问好后,也没甚话说,雪雁预备了赏封,婆子离去后,黛玉方不解地问周鸿道:“我瞧他们家的婆子倒有礼有节,很懂规矩,你那位谋士既有才干,给你出谋划策,按理,也该立下了功劳博得前程才是,何以不能出仕?”

周鸿叹了一口气,道:“赵云,哦,就是我这位谋士,十八岁就中了举人,真可谓年少有为,亦有一身武艺,可惜他中举后不久,家里突然遭贼,慌乱中面上被贼人砍了一刀,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疤,再难消除,故不能再考科举,亦无法出仕为官。”

黛玉问道:“赵先生既有武艺在身,何以那么轻而易举地让人砍伤了脸?家里可曾失了财物?或者可有别的伤?”

周鸿摇了摇头,含笑看她,道:“那日乃是他们家老太爷大寿,赵云被灌得头昏脑涨,且贼人人多势众,不伤要害,专往他脸上砍,他慌忙中躲过了七八刀,只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终是中了一刀。”

黛玉便说道:“这可奇了,怎么就这样巧?适才见那婆子言辞干净利落,可见他们家不是没有下人,既有,如何能让自家主子去挡贼人?再说了,那么些人,如何只往你那谋士脸上砍?可是他们家里的缘故,导致出了这样的事情?”

周鸿目露赞许之色,点头道:“他们家只是寻常的耕读之家,家财虽不多,却亦不少,门风也好,只是不独他们一房,人多是非自然也多,赵云是长房嫡长孙,自小聪明伶俐,年纪轻轻中了举人,眼看着次年便要去考进士,难免惹人嫉恨,后来捉到那贼人,方知竟是二房花钱买通了几个流氓地痞,也不敢杀人,只毁了赵云的脸。”

黛玉叹道:“那二房行事果然是心狠手辣,毁了脸,可不就是毁了一辈子的前程?后来呢?赵先生如何又到了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

周鸿道:“家丑不可外扬,赵家老太爷不许声张,经此一事,赵家三房分了家,但因老太爷只想儿孙能考中进士,他们家除了赵云一个,还有三房一个儿子十分聪明,仅次于赵云,十七岁就中了秀才,故分家之际,老太爷和老太太随着三房居住主宅,反倒是长房分了出去。赵云心灰意冷,可巧让我撞见,那时我身上已有了职缺,见他文武双全,极富谋略,便请他做了我的幕僚,几次作战,他功劳不小,我本想为他请功,不过他却推辞不愿意,只得罢了。”

黛玉疑惑道:“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周鸿道:“赵云说他这么个样子,出仕了只会徒惹笑话,无人论起功绩,横竖这些年他也没少得财物,家中又有余财,倒不如清清静静地度日,等我不需要他了,他晚年就在老家建个私塾,教导学生。我现今在宫里当差,他也住在京城,他家离此不远,这座庙我也是从他嘴里得知的,来回几回,见这里的和尚佛法高深,方带你过来。”

黛玉怔了怔,道:“难道那赵先生的父母答应了?”

周鸿摇头道:“赵云父母早亡,不然也不会吃了这么些亏。”

黛玉不觉叹息一声,复又笑道:“你说他们家门风很好,我听着这话有趣。”

周鸿点了点她额头没有说话,拉着她往别处去。

雪雁在后面听着,摇头一叹,眼下为官做宰也不是那么容易,有才华有本事,但还得看长得好不好,平头正脸才能出仕,略有些丑陋残废别想进贡院大门。

她就说,读书人家龌龊事情也多,哪里比得自己一人自在清净?

傍晚一干人等方告辞离去,不同于禁卫军七日一轮,也就是七日在宫内吃住,换班后歇息七日再去,而周鸿是统领,第二日便得进宫当差,吃住皆在宫内,五日一回。

周鸿一去,黛玉便觉寂寞,闷闷地同紫鹃等人做了一回针线,只说无趣。

过了几日后,周夫人去杨提督府上赴宴道喜,带着黛玉同去。

黛玉已是三品诰命,年纪又轻,生得又好,行事有礼有节,各人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都只管赞好,对周夫人道:“你倒是有福,儿女双全,个个成才,媳妇也好。”

周夫人知道他们都羡慕自家落难时,黛玉对他们不离不弃,嘴里却十分谦逊,带着黛玉见过众人,听闻眼前之人乃是杜学士之长子媳妇赵氏,黛玉不觉看了两眼,她嫁给周鸿以后,夜半私语时,周鸿曾将诸般事情都说给她听,故知道周夫人曾去赵家向此女提亲。

只见赵氏二十来往的年纪,衣着并不奢华,模样儿却生得格外标致,言谈举止亦十分爽利大方,唯有眉宇间隐隐藏有一丝郁色,同黛玉见礼时,亦看了黛玉几眼,眼里闪过一丝羡慕,随即消失不见,也只黛玉与她相见时看到,别人都没留意。

黛玉先是不解,略一思索,淡淡一笑,便知赵氏怕在杜家过得并不十分如意,故羡慕自己嫁到周家,婆媳和睦,姑嫂亲密,又没有姬妾通房堵心。

对于赵氏,黛玉自然有些儿嫌隙之意,但也知道非赵氏之过,倒也不放在心上。

赵氏见黛玉秉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往日所见若干女子皆有不及,心中不免暗叹一声,甚为羡慕,若不是自己父亲,如今做三品诰命又夫妻恩爱的该是自己了。当初她母亲已经应了周夫人,只是后来他父亲反口不允,导致两家不欢而散。

周夫人虽不喜赵御史行为,但往日亦喜赵氏,兼赵夫人乃是她素日闺阁密友,故开口问道:“你娘前儿省亲去了我知道,今儿怎么没见你婆婆过来?”

赵氏忙道:“我们太太中了暑气,身上不好,在家里躺着,只叫我过来向杨太太请罪。”

杨夫人听了笑道:“哪里值得请罪?难道你婆婆病了,我还怨她不拖着病体过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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