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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婢-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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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凤姐带着几个年轻主子过来。
见到雪雁,众人皆是十分惊奇。
赖欣荣出嫁,雪雁今日是主,她今天上穿银红纱衫,下系石榴裙,显得十分喜气,身上又佩戴了一套南华留下来的羊脂白玉头面,只戴了钗、簪、钏、耳环、戒指五样,看起来十分清爽,不但这套头面乃是贡品,连衣裳的料子也是。
雪雁自知丫鬟出身,难登大雅之堂,但她在赖家既然是主,须得压得住场子,而南华所留的东西便很适合,名贵却不显得张扬,也不必夺去欣荣出阁的风头。
不同于别人,凤姐却觉得理所当然,笑道:“你姐姐今儿出门子了,你几时呢?”
雪雁虽然不在意凤姐的打趣,却知别人都看着,便假作含羞道:“二奶奶说的什么话?明儿见了巧姐儿,叫她问你要嫁妆。”
凤姐大笑,道:“放心,我们巧姐的嫁妆我已经开始给她预备了。”
赖嬷嬷过来给凤姐等人请安,笑道:“宴席已备,请主子们往里头坐罢,已经放了许多冰盆,比这里凉快些。”
凤姐放带人过去,指明叫雪雁相陪。
赖嬷嬷想着雪雁与她们熟识,便应了。
雪雁本是一介丫鬟,在赖家却是上契的小姐,如今竟也算和凤姐等人平起平坐了。
这一桌唯有荣国府几个年轻主子,凤姐并迎春、探春和宝钗、湘云,以及贾母命凤姐好生带过来的宝琴,余者再无别人了,探春看了雪雁佩戴的首饰一眼,笑道:“你这首饰倒是名贵得很,往日不曾见你戴过?可是林姐姐赏你的?”
雪雁看了腕上的玉镯子一眼,起身给凤姐斟了一杯酒,伸手间,肌肤与玉钏同色,落座后方答道:“不是林姑娘给我的,是我姐姐留给我的。”
说到这里,众人方想起雪雁的姐姐乃是宫里出来的人物。
凤姐道:“真真你有福,既是你姐姐留下来的,想来是宫里的东西,怪道这样好。”
雪雁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我姐姐的一番心意为我,不然,我哪有这样的东西佩戴?”
众人深以为然,便不说这些,转而提起别的脂粉钗环衣裳等等。
等到人散,赖嬷嬷笑道:“可累着了?”
雪雁往常跟黛玉赴宴,比这还累,几次便历练出来了,摇头道:“不过陪着琏二奶奶几个人坐着说说话,哪里累到什么。如今欣荣姐姐出嫁,祖母和干爹干娘也放心了,只等着姐夫高中,家里再帮衬些,姐姐便是诰命夫人了。”
赖嬷嬷失笑道:“靠进士何等艰难?三年一次,一次几百人,真真说得上是鲤鱼跃龙门,只盼着你姐夫好好用功,尽量早些考上,若是三十岁不得,家里就给他谋个职缺做官去。”
考中举人已经可以做官了,只是不及进士来得名正言顺罢了,雪雁亦知其理,点头道:“祖母考虑得极妥当,为了考进士,多少人蹉跎岁月,姐夫若能接受祖母和干爹干娘的好意,谋了官在任上好好做,几年就升上来了。”
赖嬷嬷叹道:“那不过是后手,如今只盼他高中罢。”
雪雁遂说些吉利话,喜得赖嬷嬷眉开眼笑。
过一时,雪雁方问道:“大哥哥明年也该任满了罢?不知祖母和干爹干娘有什么打算?”
提起大孙子,赖嬷嬷登时笑容满面,道:“可不是明年就三年了,你干爹的意思是叫他在任上多做一任,横竖咱们家并不缺几两俸禄,只让他博个好名儿,下一回好往生升,家里给他在京城里打点打点,说不定能升一级呢!”
雪雁忙一阵恭维。
她在赖家住了好几日,等赖欣荣回门之后方回到黛玉身边。
黛玉彼时仍住在桑家,随着桑母去各处走动,桑隆年过古稀,回京也就在这一二年了,遂桑母并未再回山海关,只与各家玩笑取乐。
这日赴宴回来,桑母提起婚嫁之物,问雪雁道:“可都妥当了?”
雪雁答道:“差不多都好了。这一年琏二奶奶十分尽心,比往常预备得细致些,瓷器皆是官窑的,新家具打好了,旧家具也上了漆正晾着,陪嫁的绫罗绸缎和布匹等物十分齐备,药材尽有,古董书画玩意也不少,衣裳荷包鞋袜手帕等物紫鹃姐姐都做好了清点后装箱,梳妆匣子大小手巾黄杨木梳子篦子抿子等物也齐全了,只差些脂粉香皂等等,二奶奶说这些等到眼前一个月再置办,免得过了时间显得失色。”
徐氏听得不由一笑,道:“这张嘴跟个核桃车子似的,记得那样清楚。”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的大事,我如何能忘记?件件都记得呢!”
桑母放下心来。
十月里周元归京,赈灾救民立下大功,因先前已免了罪,圣人便赏赐无数东西,令其在家歇息,周元早有此意,并不觉得如何沮丧,回来后只叫周夫人早些预备周鸿和黛玉成亲之时的东西,免得事到临头忙乱。
周夫人与丈夫一别年余,不禁嗔道:“还用老爷提醒?我早预备妥当了,只等着明年二月及笄之后过去请期,到那时鸿儿也该回京了,正好办喜事。”
周元点头赞许不已。
周夫人见丈夫平安归来,又得了赏赐,便从赏赐之物中挑些精致的给黛玉送去,因黛玉住在桑家,便送到桑家,黛玉收了,赏赐来使,说见面再亲自道谢。
自从周鸿官复原职,周家渐渐热闹起来,现今周元回来,愈发热闹不堪。
好在周夫人十分沉稳,并不张扬,只忙着周鸿成亲之物。
雪雁暗为黛玉欢喜,算一算不到半年黛玉就能离开荣国府了,终身有靠。
黛玉在桑家又住了月余,直到贾母打发人来说贾政回来了,方告辞回去。
彼时已是冬底,贾政回来后,诸事妥帖,赐假一月在家歇息,他这些年在外头,兼之上了年纪,越发思恋家里,便不管一概大小事务,只顾着吃酒,或同清客赏玩。
出了正月,便是黛玉十五岁的及笄之日了。
贾母忙命凤姐出来料理,凤姐虽借口不管家,但偶尔也管一些事,只不肯作践自己身子,这些时日她和黛玉极好,少不得用心置办。
转眼间到了二月十二的花朝节,贾母给黛玉举行及笄之礼,早命人送了帖子。
因周鸿去年年底身先士卒,又立下无数功劳,桑隆上书请功,当今龙颜大悦,升他为从三品勇武将军,任禁卫军右统领,三天前旨意已发往山海关,命其即刻进京接任。进禁卫军,并且仅次于总统领之下,三位将军之一,端的年轻有为,深得当今信任,焉能不让人羡慕?故此周鸿未婚妻及笄,人人蜂拥而至,却不仅仅是荣国府的世交故友了。
贾母年纪最长,且是黛玉外祖母,今年便是她八旬之寿,故做正宾,迎宾乃是王夫人,又因姐妹中无人合适,赞者则请了张大学士之女张惠充当。
这日一早,荣国府处处花团锦簇,繁华依旧,凤姐虽不管府里的大事,但到底积威犹在,带着赖大媳妇吴新登媳妇等人,预备得妥妥帖帖,花了十二分的力气。
黛玉及笄,周夫人也亲自过来了,周元虽然免职,然她的诰命却并没有除去,也不知是上头忘记了,还是故意如此,再说她儿子如此年轻有为,众人忙都十分亲热,寒暄过后,周夫人看着迎春并探春等姐妹,含笑对贾母道:“怪道都说天底下的钟灵毓秀之气尽在府上,瞧瞧这些姑娘们,个个花朵儿似的不说,难得是通身的气派。”
贾母谦逊道:“她们生得腼腆,素来不大见人,羞手羞脚的,让夫人见笑了。”
周夫人道:“老太君太过谦了,我觉得极好。”说着,招手到跟前,细细打量一番。
因今日难得的热闹,三春须得在,但惜春守父孝未来,故花厅中只迎春、探春姐妹并宝钗、湘云、宝琴一共五人,个个都换了一身新鲜衣裳,打扮得十分风致。
迎春和探春钗环袄裙皆是一般无异,只在颜色并花样上不同,迎春是银红织金斜襟褙子,底下衬着桃红百褶裙,襟前和袖口并裙摆处绣着嫩黄的迎春花,越发显得温柔沉默。探春却是穿着葱黄绣玫瑰花的对襟褙子,下面系着石榴裙,神采飞扬,举止间顾盼生辉。
湘云是海棠红衣,难掩鹤势螂形。
宝琴身上是松花配桃红,如同明珠莹光,美玉生晕。
宝钗一如既往,蜜合色缎子小袄,玫瑰紫双色金坎肩儿,系着葱黄棉绫裙子,她年纪本是最大,身形体态远胜诸人,更显得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
接连五个美人一字排开,不但周夫人称赞不绝,厅中别人亦是难免十分惊叹,心里想着是否看看家中有什么人匹配,好上门求亲。
周夫人身边早有丫鬟将礼物打点出五份表礼,每人金玉戒指各一对,尺头二匹,周夫人含笑道:“往常也来府上过,只是没见这些孩子,今儿好容易见了,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夸赞一番。些微薄礼,留着你们赏丫头们罢。”
贾家虽然臭名昭著,但也不过是宁国府,荣国府要好一些不说,且这些姑娘们个个都是绝佳之人,非轻薄脂粉庸俗钗裙,众人皆非草木,焉能不赞。
迎春五人忙拜谢一番。
黛玉及笄之礼十分热闹,按礼拜过,贾母与之取字天佑,愿苍天保其平安康泰,非当日黛玉初进荣国府时宝玉取的颦颦二字。
探春在旁边看着,忽然心生羡慕。她比黛玉只小了二十来天,不知是否能举办及笄之礼?不过她知道怕是不能,迎春及笄之时便没有办,生日还不及宝钗生日的热闹。
及笄之后,周家便即登门请期,定了三月十八。
贾母心里虽然百般不舍黛玉出阁,却也知道此乃当今赐婚,周家早说过及笄之后成亲,便允了婚期,令人回复,忙命凤姐料理置办黛玉出嫁诸事,又问黛玉道:“陪嫁的下人和丫头你心里可有数了?”
黛玉答道:“陪嫁的下人就是我父亲留下的那几家,丫头则是雪雁、紫鹃二人,并汀兰、淡菊、清荷、润竹四人。”桑母和容嬷嬷虽说再买小丫头教好了给她,但是黛玉却觉得自己在荣国府,不必如此,免得贾母脸上不好看。
雪雁和紫鹃等人比黛玉大三岁,还能服侍黛玉两年不说,两年也能调、教出小丫头了。
贾母忖度半日,点头道:“也好,身契奴籍都在你手里,倒也不怕他们背主。”
说着,叫来雪雁等人过来,道:“我知道你们的好处,你们姑娘出了门子,你们跟过去,须得好生服侍你们姑娘,若是生出什么调三窝四的主意,瞧我饶你们不饶!”
六人连称不敢,雪雁和紫鹃二人模样生得好,雪雁是打定主意脱籍,紫鹃是决定跟着黛玉,将来就在周家嫁个管事,仍旧陪着黛玉不离不弃,另外四个模样稍嫌平凡些,只是心灵手巧,贾母也是看重这些,方允许黛玉带她们六人过去。
贾母敲打过后,命鸳鸯拿出六套金头面,一一分赏给她们,命她们好生服侍黛玉。
六人见到贾母的手笔,心中都十分惊叹,忙磕头道谢应了。
雪雁早已将陪嫁之物登记在册,现今须得重新誊抄在嫁妆单子上。
凤姐日日过来料理,见了厚厚一叠嫁妆单子,忍不住吃了一惊,虽说早有预料,但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嫁妆竟然远远比不上黛玉的,上头还有压箱银子没有明写呢!
凤姐也识得几个字了,拿着嫁妆单子翻看,道:“这里怎么有些我都不知道?”
雪雁听了,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林如海留给黛玉很多稀世罕见之物,如何能叫外人知道?直到此时黛玉即将出阁,她方和紫鹃将那些东西取出来,一一添到嫁妆单子上,古董书画玩意就不说了,光是珠宝就有无数,足足有两大箱子,还有贾母梯己添的东西。
只是拿出林如海私自留给黛玉之物,嫁妆一多,外人便以为荣国府待黛玉极好了。
这也无法,黛玉心善,体贴贾母,并不在意这些。
凤姐一看雪雁神色,随即便明白了,显然是林如海自知将死,悄悄留给黛玉的东西,没想到他们竟瞒得这样好,贾琏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贾母偶尔闲了,也亲自过来看凤姐整理嫁妆,采买物事,听了凤姐的话,拿过嫁妆单子一看,叹了一口气,道:“亏得女婿想得周全,玉儿嫁妆多些,出阁后底气足些。”命凤姐多多分开装些匣子盒子箱笼,面上显得好看些。
凤姐答应了,雪雁不以为然,那些嫁妆她早就收拾好了,不过列个单子给凤姐,难道还打开重新分放不成?因东西多,她们主仆又不愿张扬太过,便尽力装得满满当当,不留空隙,八盒首饰只装四盒,东西没少,但面上显得少了。
凤姐看完嫁妆单子,心中一叹,亏得黛玉出嫁早,若是晚些,谁知保不保得住。
上面很多陪嫁之物并没有明写数目,譬如珍珠只写了南珠若干匣,太湖珠若干匣,宝石亦如此,只写了红宝石一匣,绿宝石一匣,蓝宝石一匣,并没有说颗道块,凤姐没有看,也不知道匣子是大是小,若是小匣子还罢了,若是大匣子那数目可就多了,看得凤姐眼花缭乱,深知黛玉嫁妆的数目难以估算,而这些偏偏是林如海悄悄留下的。
凤姐当即决定,除了贾母外,嫁妆单子上的陪嫁之物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黛玉和雪雁见状,感激不尽。
这些小巧珍贵之物皆暂且锁在房中,并没有先放到嫁妆里,以免惹人眼。
为了黛玉的婚事,整个荣国府忙忙碌碌,竟不得一点空闲。
周鸿回到京城,闻得婚期已定,心中大喜过望,打算到成婚时向长乾帝请假一月。
桑母因避讳,不肯过来看嫁妆,只是疑惑雪雁怎么没提起林如海所留之物,若是说了,荣国府不可能没有动静,忙去信告诉桑隆。
桑隆看罢书信,思忖一二,觉得雪雁还跟着黛玉出嫁,不似背主之奴,便回信让桑母询问黛玉,并告诉她说黛玉亦知此事,同时和书信一同送回去的,还有一万两黄金,乃是昔年林如海托信时一并送来的,为黛玉出嫁时的压箱钱。
桑母见到黄金,暗叹林如海安排之多,简直让人揣摩不到,不知他是否还有别的安排,想必是有的,摇头一笑,命人送帖子去荣国府,次日带着黄金过去。
同贾母寒暄过后,桑母含笑提起林如海所留黄金,贾母顿时怔住了。
好半日,贾母方苦笑道:“这是我女婿怕玉儿吃苦呢!”
桑母忙道:“也是如海放不下玉儿这唯一的骨血,方有如此不当之举,老太君看在他一片爱女之心上,千万别怪他。”
贾母含泪道:“我如何能怪他?原是我没有照料好玉儿,让玉儿受了这许多委屈。”
桑母连忙安慰,好一阵方止。
及至到了黛玉房中,见房中人人忙乱,独黛玉十分清闲,见了桑母,忙过来迎进去,道:“大伯母过来,怎么没人来告诉我一声,哪有让大伯母亲自过来的道理?”
桑母拍拍她手,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生分?我问你,嫁衣可绣好了?”
黛玉红着脸道:“已经都好了。”
桑母闻言放下心来,雪雁倒茶上来时,指着自己命人抬进来的箱子,道:“雪雁,替你姑娘收着,这是你们老爷留给你们姑娘一万两黄金的压箱钱,一直放在老太爷那里,我也是今儿才知道,立即就送过来了。”
闻言,黛玉和雪雁脸上齐齐现出惊讶之色来,尤其是雪雁,既为黛玉欢喜林如海之安排,又深觉惊惧,不知林如海还有没有别的后手。
黛玉不觉掉下泪来,哽咽道:“都是女儿无能,让父亲临终前仍不忘为我安排。”
桑母安慰道:“你既知你父亲的心意,更该欢喜些。”
黛玉拭了泪,点点头。
桑母趁着雪雁去放金子之际,低声询问黛玉道:“你父亲说,雪雁知道他还为你藏了一笔嫁妆,你也知道此事,怎么眼瞅着你就要出阁了,雪雁还没告诉你?”
黛玉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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