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骨琴心-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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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剑灵，世上荒诞奇妙的事，历经不少。欧阳少恭的渡魂，百里屠苏身负太子长琴半魂，孙月言的一魂一魄永相随，都能算怪事奇事。某天，在剑冢陪伴紫胤的红玉，经历了更怪的事。
那天未有太过特别的地方，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特殊的日子，红玉遇见了很特殊的事件……时光倒流，她一梦竟回到了五百年前。
御姐的应变能力不能小觑，在确定不是妖魔作怪，没有外力施为，她仅是巧合的碰见时间罅隙，回到五百年前，便安心接受了这件事。不接受能怎么办？哭闹不是红玉的风格。她想得更多……回到五百年前，她可以做很多事情，改变一些所谓的命运。
首先是令她主人紫胤难以释怀的百里屠苏的死……这次，有红玉在，欧阳少恭再妄想骗取百里屠苏的信任。或许……她还可以在此之前，斩杀欧阳少恭。不要怪她心狠手辣，超然脱俗的红玉是没有多少记仇心的，只是，欧阳少恭不除，死的不仅有百里屠苏还有更多平凡人。
未料她还没等到紫胤，一连串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惊得她措手不及……红玉眸光暗沉，瞟向左侧方的慕容紫英。令她惊讶无措的正是这个人。
红玉最终确实还是等到了紫胤，却是改名之前还以琼华弟子自居的慕容紫英……比之紫胤少了时光荏苒出来的沧桑沉稳，多了几许稚嫩。不过红玉表示，这样的主人戏弄起来，更为有趣。【红玉：我什么都没说。】
巧遇慕容紫英是个意外，虞家后人遭邪祟缠身，云天河以神龙之息助其度过难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听说慕容紫英爱剑如命，为报答这四个人，虞家后人将红玉栖身的双剑送了出去。那三个人接受度出离的高——经过琼华一役，能不高吗——晓得剑里面住着一个剑灵，平静接受了，甚至还与红玉打成一片。梦见樽没有神识，忽略不计。
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梦回数百年前，邂逅更为年轻的主人……攻略难度低了好几个档次，好生伤感。
听说云天河几人此行目的是为治病，红玉理所应当加入了这个队伍，陪伴主人及主人的朋友寻访名医。时间一久，五人的感情愈见深刻。嗯，再过不了多久，慕容紫英应该可以被拿下了。如此，才有今日之行。
百里屠苏的事相隔还久，有一大把的时间供红玉想出灭杀欧阳少恭的方法，再过个五百年等云天河也修炼出来了，找他来帮忙，应不怕杀不了欧阳少恭。现在嘛……先安心陪着慕容紫英，陪他们寻找治病之法。
“到了。”学童的话拉回红玉的思绪。
韩菱纱笑嘻嘻道：“小紫英，你有没有感受到，红玉姐可是盯了你好久。哈哈~”
……想事太久，红玉忘了她盯着慕容紫英背影看，等她移开目光，不出意外瞧见慕容紫英耳根绯红。红玉掩袖笑得愉悦，慕容紫英脚步踉跄……
四人嬉闹之际，缥缈空灵的琴声传来，悠远从容，即便不懂乐理，也不妨碍在场几人听得如痴如醉。学童道：“巧了，陆先生的琴艺高超，可他只肯为陆夫人抚琴，达官贵人想听他一曲，千金难求。几位运气好，今日撞上了。几位若病情不急，未知可否等先生抚完琴再进去？”陆子玉一曲，重逾千金，这种时候怎么能够打扰？
慕容紫英拱手：“不妨事。佳曲难闻，是在下等人受惠。”他这么说，学童心安理得听曲去了。剑与琴，冥冥之中似有天定之缘，里面那一曲天籁，勾走慕容紫英全部心神，他闭眸听得认真，通身舒畅。即便活泼如韩菱纱，此刻亦是安分得很——黄蓉那么难治的太子长琴都治了，一个韩菱纱何难？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琴音。好熟悉。”云天河陷入苦思冥想。
韩菱纱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嘲笑道：“你个野人会懂这些风雅的东西？”换来野人傻笑。
自听到第一缕琴音起，红玉便愣在原地全身僵硬，曲子是《阳春白雪》，但曲中真意与欧阳少恭异曲同工，间接说明什么，不言而喻。红玉心中警铃大作，无意识摆出防备的姿态。
真没想到，前一刻还在冥想怎么除掉欧阳少恭，下一刻，人就已经到了跟前。不可能来了见也不见一面就说服云天河几人离开，联想到欧阳少恭坑人的手段，有风晴雪和韩休宁以及琴川诸人为戒，红玉开始想着如何不露痕迹提醒慕容紫英防范他。咦？为什么不跟云天河通气？算了吧，那是个天然呆，不过某天然呆对分辨人类恶意善意挺灵敏，希望等会他能辨别出欧阳少恭的恶意。
等她知道云天河与‘欧阳少恭’的关系，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其实欧阳少恭之前，太子长琴亦非什么好事都不做，遇上来求药看病的，例如穆家村民，能帮他都帮了。主要是欧阳少恭坑人手段太高，给红玉的印象太深刻，倒也不能怨她草木皆兵，一心将少恭视作毒蝎猛兽。
《阳春白雪》演奏到一半，庭中一剑灵四人心思各异，梦见樽是死物，没有什么想法。“啊。”云天河突然喊了一声，惹得另外几人纷纷掉转头。
“别鬼叫。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韩菱纱拍拍胸脯……正专心听琴呢，差点被云天河吓破胆。红玉心有同感……她还以为云天河感觉出了什么，唬得她险些拔剑。看来欧阳少恭着实给了她极大阴影。
但云天河也确实感觉到了，和红玉设想的方面却完全不同。他道：“不是，菱纱，我记起来了。我听过这琴音的，还跟你们提过，小时候照顾我的长琴哥哥和蓉姐姐！”他解释完高声喊叫，“长琴哥哥，蓉姐姐。”
韩菱纱是听云天河提过，在云天河的描述里这两个人趋近于神话……他们教天河的修炼功法连玄霄都大为赞叹，幻暝界之主侧目频频，不仅如此，九天玄女看了都诧异得很，如果是这两个人又还是云天河的亲人，是不是说明天河的眼睛有治了？韩菱纱激动不已，她侧过头，也在慕容紫英眼里看到了欣慰。唯有红玉，忧心忡忡。
长琴！云天河喊得是长琴！欧阳少恭在终局才爆出自己的身份，云天河现在就知道了！
很好玩吗？
不管红玉怎么想，有些事都按着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外边的是天河？进来吧。”黄蓉好听的嗓音响起，不等红玉敲警钟，那货已经高兴的直接冲了进去，不得已只能跟在后面。学童的任务完成，退了下去。
进去后几人见到的画面，犹如一副栩栩生动的风景画，桃花栽种得满园皆是，花丛中黄衣少女、白衣少年并行而坐，少女盈盈笑着看向少年的眼神情深如许，白衣少年双手轻拨他膝上的七弦琴偶尔与女子视线交融，满满都是醉人的情意。桃花瓣纷纷洒洒，花雨漫天。
此画面不难打动一颗怀春的少女心，韩菱纱心生憧憬，转过头望向云天河，脸黑了一半。想要实现浪漫的少女情怀，还是不要指望呆呆笨笨的天然呆吧。
“天河，过来。”云天河刚进去黄蓉勾手指示意。
黄蓉的话云天河不敢不听，实际上，长辈们的话，我是指亲近的长辈，云天河没有哪次不从。他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真乖，还和小时候一样。”便说边以拇指和食指掐他脸颊。云天河伸脸给黄蓉捏，怎么说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娃，自然不会力道太重，省得她先心疼。
“等一下，你眼睛怎么回事？”云天河动作如常，奔向黄蓉的时候步履平稳，不是距离近了观察到他眼神空洞，黄蓉还发现不了。她怒道，“真没出息，混到这个地步。我可不记得你眼睛有何毛病！说，谁弄的！我非废了他眼睛，揍回来不可！”
“嘿嘿。”云天河发出他最招牌的傻笑，“是天谴，不是哪个弄的，姐姐不要生气，我没事。”韩菱纱则与慕容紫英面面相觑，天道或者说九天玄女的场子，云天河的姐姐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黄蓉闻言咬牙切齿：“又是天罚，长琴，好想发火怎么办？”
琴韵不歇，《阳春白雪》近尾声，太子长琴清浅一笑：“蓉儿莫气，且先问问天河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既来寻我们，应是想求治眼之法，我尽力医治，蓉儿务须烦忧。还有那位红衣姑娘，一身寒毒，与望舒剑出自同源。”
太子长琴这么说了，后院除红玉外其余人精神一震，高高悬起的心轻轻放下。走遍了山川大地，终于觅得机缘，对方轻易道出她的寒毒源于望舒，说明其医术之精湛。曙光终现，云天河到底还有得治，韩菱纱一心只系山顶野人，振奋差点泪崩。
“呀。我才在想为何总感觉不对。是年龄！你们可一点都不像小时候就当野人哥哥姐姐的人！蓉姐姐和这位公子，还是风华正茂！”韩菱纱收拾好心情，惊叹道。云天河六识过人，他是靠灵识辨别长琴与黄蓉，进来这么久，他眼盲不可能看见二人容貌，便不知太子长琴换了样子，也不明两人青春犹在。其他人没见过长琴前身，就更不可能找出错处了。
被韩菱纱这么一点，慕容紫英恍然大悟，思及他们教云天河的高深法术，料想本人身手也不弱，修炼到一定程度容颜不换太正常了！红玉暗中沉思，从这里入手，也许不错。
“丫头嘴甜，我喜欢！”夸到女人最在意的地方，黄蓉言笑晏晏，“天河，艳福不浅啊。”韩菱纱在黄蓉别有深意的眼神下，脸火辣火辣的烧，低头埋进胸口。
琴声尽，太子长琴收好七弦琴，他率先站起，再扶黄蓉，道：“进屋里说话吧。”平常接待客人的房间有人专门打扫，一张圆桌，坐下六个人绰绰有余，太子长琴边上是黄蓉，陆续过来是云天河、韩菱纱、红玉、慕容紫英，梦见樽站着，陆家的丫头给客人斟满茶水，带上门退出去。
第一眼看到柳梦璃太子长琴便心下了然，同黄蓉传音入密，也未费心招呼她。“天河，是否该介绍介绍？”太子长琴笑语。
“我忘了……”云天河傻里傻气道。
韩菱纱扶额，不忍直视，碍于人家哥哥姐姐在，不好一巴掌拍过去，外交一直是韩菱纱在做，她自然而然道：“不介意的话，我来介绍吧。在下韩菱纱，那是红玉姐姐……”韩菱纱一一指过去。等她说完了才后知后觉不对劲。
你想一想，一个男子的亲人让他介绍他的朋友们，他的女伴自动揽过来这个活，意味什么不言而喻。黄蓉直奔主题：“你们成亲了吗？”没成她给办一次……黄蓉狐狸笑。早看出她家小子和那姑娘的关系不同寻常了。
“……”对不起，她再也不敢接话了。韩菱纱红着脸掐云天河大腿。
“菱……菱纱，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掐我。”云天河认真问道。
“……”。谁来给她一块豆腐。
黄蓉捧腹大笑。她就知道喜欢云天河那呆子就是个悲剧，还是自家长琴好~
一来一去，韩菱纱等人也没了拘束感，黄蓉和太子长琴给她的感觉，一个聪慧狡黠，一个谦谦君子，都是好相处的人。她端起茶杯放到嘴边以掩饰自己的羞赧。“菱纱！”韩菱纱手一抖，险险打翻杯子。
“红玉姐？”韩菱纱疑惑，还没见她这么激动过。
她这一冲动举措已经引来了太子长琴的打量，红玉暗悔。这纯粹是阴影，阴影啊！她怕太子长琴在茶水里面下料……不过这话不能说，红玉尴尬道：“无事。”韩菱纱没往心里去继续饮茶，红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直到去客房休息，韩菱纱说她没事时才安下心……此为后话。
“红玉姑娘切莫拘束，天河之友，我与夫人理当照料。”太子长琴笑得春风送暖，红玉无端心凉。“这姑娘，我记得不曾与她有何渊源，初次见面，怎会惧怕防范我这般厉害？”当他没发现？见到他起，对面的红玉姑娘就一直暗中戒备。长琴面色不改，与黄蓉传音。
“嗯哼，说不定是你哪次惹到结果忘了。”黄蓉回道。
红玉笑容僵硬：“欧阳……陆先生说的是。”好险没转过来。
太子长琴颔首，转向云天河：“现在，不妨来讲一讲天河都经历了些什么。”
“菱纱丫头若要再次帮天河讲故事，却是妙极！”黄蓉抚掌。
我！才！不！要！——韩菱纱的心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章

韩菱纱傲娇去了，别指望云天河说清来龙去脉，红玉又对太子长琴百般防范，何况她后来才加入这个队伍，也无从说起。最后讲故事的人成了慕容紫英。
那个故事，大致与后世流传的相同，但有小的差异。例如云天河武力值过高，导致怀朔没死成，与璇玑正在某个小村落相亲相爱；欧阳明珠一心求死，云天河用长琴教他的法术把人救了回来，至今厉江流跟在她屁股后面得不到原谅；又及玄霄被九天玄女带去东海时，云天河忍不住，帮了一把玄霄，还是干不过九天玄女倒累得他也被打伤……
说完整个琼华事由，慕容紫英灌了好几口茶水。红玉暗暗忧心。黄蓉摊手，无可奈何，你说老子的媳妇儿倒霉成了望舒宿主，他儿媳妇还走了她婆婆的老路。
琼华的做法，太子长琴还是持原本看法。琼华纵有不对之处，可天界犯不着因为妖类就对琼华施以重罚，可笑九天玄女说琼华倒施逆行，又有多少次天灾另人界生灵涂炭，而有多少上神为一己私欲做下错事却不用受罚？东海漩涡是什么地方？稍有不慎化为荒魂。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琼华举派飞升多半影响天界其他仙神的气运与权力，琼华还没有后台撑腰。拿他们发作立威，小菜一碟。
听闻云天青留在鬼界等玄霄死后向他道歉，黄蓉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一入轮回井抛却前生事，踏过奈何桥，阳间之事当与他再无关系。说他云天青潇洒，从这一事看也不尽然。可无论怎样，各人做事的方式不同，想法有异，既然是他自身的选择，旁人也无从插手。他觉得对，那么就是对的。
云天河难过于玄霄‘走火入魔、执迷不悟’，一半是解释另一半出于安慰，太子长琴方把自己的观点公诸于众，慕容紫英震得久不能回神，不可置信。黄蓉道：“长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九天玄女能把理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嗤……”她不喜一切亏待过太子长琴的神。九天玄女是伏羲的人！
这翻不敬的评价，云天河无所谓，他不信奉仙神，只信对他好的人。太子长琴和黄蓉说什么就是什么，未有反对。韩菱纱纵然惊讶，但没有不良反应。慕容紫英不同，他是从小追求仙道的剑修，请恕他接受不能。奉紫胤为主人几百年，红玉观点和他大致相同。
太子长琴了然于胸，摇头道：“慕容道长、红玉姑娘不必往心里去，缘法不同道便各异，坚持本我，未必不对。起码有一个人跟在下说过。但凡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即是合理，无法否定。跟着己心认为对的地方走，求个问心无愧，便是最好。”话是淳所于青说的，黄蓉也赞同。
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赞同你。太子长琴和黄蓉的话未尝就没有带个人感情色彩，这个世上，穷尽永恒，都不会有公平公正四个字存在。无论人、神、妖、魔，看什么都会带上自己的主观推断。可是，因立场不同就没有真正的对错，无论是谁，任何人都不可否认他的观点也不会完全肯定。有自己的思想、感情，这才是完整的生命。
慕容紫英胸中清明，抱拳朗声道：“多谢两位前辈指点，紫英豁然开朗。”
她竟到了可以被人称呼为前辈的年纪？黄蓉斜眼腹诽。
琼华一役，心灵承受最大伤害的不是云天河，更不会是柳梦璃和韩菱纱，反而是这位不露声色，成熟稳重的慕容紫英。迷茫无措无人顾暇，他缺一个看透的时机，今日终于遇上，眸中忧思迷蒙散尽一派澄清。
红玉郁结于心……云天河和韩菱纱倒向了太子长琴，眼下，连慕容紫英都……前途一片惨淡。
落日下沉，窗外的天空昏沉一片。云天河又追着黄蓉问当年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