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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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啊！那可是巫蛊，不是丢了爵位就没事的。孙女已经嫁进徐家，除非被休才不再是徐家人。可这样一来，外人会如何看祖父？看罗家？就算是皇上对祖父也未必没有微词。祖父，如今已经不是一荣俱荣，而是一损俱损啊！罗家世代书香，若是丢了名声节气，以后子子孙孙还如何在朝为官啊！祖父！”


罗老太爷这些天也一直为这事犯愁，帮太危险，可不帮……怕也是不行了的！看看孙女布衣素钗，哭得摇摇欲坠的样子……

一狠心，咬牙道：“行！元娘，明天让徐家人来吧！祖父倒要替元娘好好问问她徐家，就算是为子嗣，停了通房的药就是了。哪有主家奶奶才小月就纳贵妾的？元娘放心，祖父一定给你出这口气！”



出气吗？

元娘苦笑，忍了几十年的泪终于奔涌：“祖父千万不要！孙女命薄，不能再生养了！若是祖父与人生气坏了身子，以后元娘就更没法活了。”

罗老太爷久居人心场，当然明白这里面的事。柔声哄慰了孙女一阵后，让陶妈妈扶回后宅更衣休息。元娘身子本弱，没一会就发起高热来了！罗家又是请大夫又是照看，直到快掌灯的时候，才见徐家来了人。



罗老太爷一肚子火气，只说罗家还治得起病，不牢亲家关心了。徐家派来打听的奴才听见不对，赶紧回了夫人。

候夫人本便急得要死，不想元娘竟然突然不见了。好不易打听到了，却是这么个结果。赶紧让徐令宜去接。



徐令宜已经在罗家碰了两回闭门羹了。这次元娘又……忍着气备了礼物去接。不想到门口的时候却见元娘披着厚厚的斗篷正准备上车，罗老太爷的姨娘正在关慰：“以后可不敢这样了。这么冷的天穿那么一丁点儿跪在雪地里，大小姐要保重身子才是。哟？姑爷来了？”



徐令宜听得有些迷糊，元娘跪在雪地里干什么？客气几句扶元娘上自己家车。外面还好些，一进车里，元娘就跌倒了。摸了一把额头，烫得火似的。

可就这样，元娘也不忘别正事先说了：“祖父已经答应了，明天……明天你再去我家吧……”


“元娘！元娘！”
补缺

建武五十三年四月是个好月份，前脚三个姨娘都被诊出身孕，后脚徐令宜承爵的事就批下来了。
徐令宜被封永平候　，罗氏封一品诰命夫人！

旨到之日，徐家上下欢天喜地。候夫人……不，这个时候要称太夫人了！握住元娘的手直掉眼泪。直说元娘是徐家的功臣！



元娘自一个月前重病，身体一直不见起色，进宫接旨谢恩后脸色更差。徐令宜本想抱着她的，可元娘始终在陶妈妈怀里呆着。回府后支撑不住，差点晕倒。太夫人赶紧让回屋歇着！
这一次，元娘又病了大半个月。直到太夫人为了躲避祸事，打发老三老四两个回祖籍给老候爷守陵后，才渐渐好起来。



京城夺储之声越演越烈，永平候府虽然爵位保住了，可也大伤元气。更因为老候爷为了支持七皇子争位，已把底子掏空。家里生计一日不如一日，更有那刁奴欺主，偷盗的耍滑的。
项怡真本是清流才女，前院的事她和太夫人一起对付，后院便是元娘的领地了。　
两世为人！

别的本事没有，修理奴才的本事元娘是练出来了的。先松后紧，把昔日给自己暗地里使过绊子的，一个个全给修理得四脚朝天。

当然，要震住这些老油条了，必须有太夫人的支持！所以元娘在项怡真动手前，把自己陪嫁的庄子全拿了出来，让太夫人卖了先应急。太夫人感动得直掉眼泪，陶妈妈却心疼得厉害。


“那可是八千亩的田庄，一年光租子就能收……”陶妈妈心疼都牙都酸了，却瞟见大小姐的嘴角居然勾了起来，似乎在笑？顺眼望去，大小姐的眼神居然盯在西小院？“大小姐，您是不是想？”趁着太夫人喜欢的时候，找机会把那个佟碧玉先收拾了。姑爷很喜欢她，那个妮子成天娇娇怯怯的，实在是讨厌得紧。

收拾吗？

罗元娘在那三十年里，要说最佩服的就是一件事。那个庶妹十一娘着实是个厉害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由着姨娘们蹦嗒。结果乔莲房先蹦得失宠了，孩子让自己折腾没了，口出不逊让折腾到大觉寺，虽然后来接回来了却和个死人没区别了；秦榴宝爱装好人，爱装傻子，却耗不过十一娘，最后整出个巫蛊来，连他儿子都不心疼她了。这法子实在是好，实在是高，实在是妙！自己什么手也不动，里外是好人。可该倒霉的最终没一个逃脱得了。

“妈妈，你说这世上有安份守已的有儿子的妾室吗？”只生个丫头的倒也罢了，若有了儿子便没有不争的，你不争也会有人逼着你争。尤其是要主母无子又不能有孕的情况下，放着这么一大片家业，就算是圣人转世怕也是难以不动心的。

“大小姐的意思是？”陶妈妈好象明白了。

元娘微挑红唇，静静的看着东小院，一字一句的吩咐：“给我派人看好了，三个肚子一个也不能出事。生出来都给我好好的养着，越是哥儿就要养得越好。”看过了十一娘的法子，元娘深后悔当初怎么没把佟碧玉的小崽子给留住。要是那个在，秦榴宝早就压不住火了。哪会等到勤哥十几岁了才闹事？这几个贱妇不就是等着看自己的热闹吗？那咱们就好好玩玩，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看了谁的热闹。


建武五十四年的过，永平侯府过得颇落寞，满屋里除了女人就是小孩。唯一一个大点的男丁就是八岁大的徐令宽。

这个小子最近很元娘很好，天天缠着他四嫂。理由是四嫂身子弱，他要教四嫂练剑！
这个事是怎么出来的嗯？

自打确定了那三个大肚皮的路线后，元娘就反复思量着自己当初哪里还没做好，如果仔细算下来除了没看好那三个孕妇，就是没有好好侍奉婆婆帮忙看管小叔子了。太夫人那里……元娘不想去，对于这个婆婆，元娘不能说她坏，但情分是早没了的，尤其是在看到太夫人对十一娘的疼爱后，越发情冷。相较之下，逗个小男孩还是不错的对象，起码徐令宽不会过一些元娘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
所以，在某一天‘意外’看到徐令宽在太夫人后院里练剑后，罗元娘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可剑这东西实在是不听话得紧，尤其是那个穗摆，你让它往东、它偏往西，气得罗元娘咬牙，却把徐令宽勾上了兴趣。他练剑本是师傅逼的，本不乐意，却意外碰上了四嫂这么个学生。元娘的笨拙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徐令宽的自信心，每天缠着四嫂练剑。当人师傅自己当然得先有本事！徐令宽最近习武十分勤快刻苦，武学师傅来禀报太夫人道喜时，太夫人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想元娘这法子虽然另辟蹊径了些，效果却是好的。便由着这叔婶两个折腾。



开始的时候，元娘真当是‘玩’的！

可练着练着练出些味道来了，尤其这练剑十分锻炼身体，又添食量助消化。大半年下来，非但那些气血不通的小毛病都好了，连脸色都红润了。再兼之元娘性子拗倔，这剑越不听话，元娘就练得越来劲。倒最近反倒又把徐令宽的意气给逗上来了，加倍刻苦，一趟剑练下来虎虎生风，十分精彩。
太夫人看得真拍手，一直夸元娘把弟弟带得好。元娘笑笑，却并不多话。倒是徐令宽话多得很，坐在元娘身边，把剑柄上的穗子给元娘看：“四嫂，你看我的穗子又旧了，再给我打一个吧。我瞧你的那个九套如意的莲花穗子就很好，我也想要一个。”

剑穗子又长又密，打起来费事得很。元娘针线手艺虽也不错，但因为十一娘擅长这个，这次活过来后，元娘几乎少动了。唯一打的一个络子竟然让徐令宽看入眼了。笑着弹他脑门：“就你眼尖。”
“那四嫂说，给不给我打？”

徐令宽最讨元娘待见的地方，不是他是徐令宜的幼弟，也不是太夫人的心头宝。而是这个小子十分的坦率直接，比起徐家其它弯弯绕一肚子，或者打死不张嘴的性情，元娘和徐令宽的性情算是真投脾的。

开始时是将就，是利用，可处到后来，元娘还真喜欢上这个前世没怎么理过的小叔子了。很有趣！



“给你打可以，不过你得把你那套竹丝套葫芦的蟋蟀罐子给我。”

“四嫂！”徐令宽舍不得了，那是自己最喜欢的。

“不给啊？不给我就不给你打了。话说最近我好象打了一条真紫色的百结蝴蝶穗子，串了七颗水晶珠子，要是配上哪只剑，一定很……”元娘故意吊徐令宽的胃口。结果徐令宽想想自然喜欢，最后痛定思痛，还是忍痛割爱了。

元娘听了直笑：“傻瓜，我要那个干什么？逗你玩嗯。”

“我就知道四嫂是逗我玩的，所以，我压根没打算给。”



太夫人看着这叔婶两个打花腔打得来趣，才想也逗两句，帘子一挑陶妈妈进来了，一脸的急色：“太夫人，佟姨娘有动静了！”
喜忧

三个姨娘，差不多一个月份里怀孕的。佟氏最先有了动静，太夫人亲自坐镇，陶妈妈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太夫人这是干什么？怕大小姐暗中使坏？元娘却无所谓，反正自己没打算，太夫人爱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佟碧玉是初三正午的时候胎动的，产婆说她体力虚弱，宫门一直打不开。太医开了提气益补的药，慢慢往开冲。

这边还只开了个小头，不想文姨娘那头居然也有动静了，太夫人赶紧又让产婆去那边看。产婆说文姨娘情况倒还好，只是因为是头胎，所以也不会太快。大概是老天爷都觉得徐家这摊子事实在做得奇怪，所以天色刚擦黑的时候，秦榴宝也叫开了。

这下热闹了！

元娘使劲忍着笑，准备看好戏。一丝恼意也没有的模样，落在项怡真眼里，万分狐疑。元娘知道项怡真在看她，可这次元娘已经决定，不会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再给自己身后安歪影子。


三胎齐动，产婆不够用，又临时请来了两个。

闹天闹地的一直闹了两天两夜，最终结果总算是出来了：三胎三子！佟碧玉的儿子第一个出来，孩子和娘一样娇弱弱的，可是模样长得很漂亮。太夫人给起名叫徐嗣诚；秦榴宝最后一个胎动却是第二个就生出来了，是个壮壮实实的小伙子，名字和元娘预想中的一样，叫徐嗣谕。
太夫人这哪里是给孙子起名字，分明是借佟碧玉和秦榴宝的‘慧’。

至于文姨娘，虽说身子满好，可是骨头是南方人娇小些。一直闹到第三天头上才算是生出来。元娘知道是个女孩，会叫成贞姐儿。可没成想出来的居然会是个儿子？

当时元娘楞了，太夫人脸色也是刷刷的变了好几个，和二儿媳互看了一眼后，最后娶名徐嗣俭？
那不是三房甘氏二儿子的名字吗？

元娘觉得自己好象没记错，可是为什么会变成文姨娘的儿子？



之后几天，元娘一直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难道是脑子出问题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想也想不通！

满天愁眉苦脸的样子，落在陶妈妈眼里却成了另外一成意思。姑爷本就喜欢那个碧玉，现在又生了长子，以后……“妈妈，不要乱动噢！”元娘出神归出神，可陶妈妈毕竟是她的乳母，想什么是瞒不过元娘的。

“可是……”

“可什么是？你家小姐我又不能生了，况且我是正正经经的嫡妻，不过是三个庶出的小崽子。佟碧玉是个家生子，连个良妾都算不上。谁生的孩子也得叫我做母亲！”元娘困惑归困惑，可是不会再象前世那样，让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了。看看陶妈妈：“照我们以前说过的那样，一模一样的配置。好好的，精精细细的给我养着，一根毛也不许掉。”

“大小姐！”陶妈妈看着笑眯眯说话，可眼神里却冷得象冰的罗元娘，没来由的身上打了一个寒颤。大小姐变了！



没有男人在家的日子十分爽快。

主持中馈上面，罗元娘手到擒来，经过一年的整治，该贬的贬了，该罚的罚了，实在不听话的撵出去了。当然为了节约开支，还裁撤了不少闲职或者不中用、用不起的。铁血干戈的整理方式就是让永平侯府上下奴仆，没有一个胆敢再挑战元娘的威肃。

可这世间的事，就是此消彼长。

外人的角磨平了，陪嫁过来的人却开始生夭蛾子了。晚香自管了厨房后，脾气一天比一天骄纵，拿着鸡毛当令箭，克扣银米，尤其喜欢对付佟碧玉和诚哥儿。太夫人碍着元娘的面子不便动手，罗元娘却是早瞧这个晚香不顺眼了，大义灭亲，先拿晚香开了刀。查证清楚晚香克扣的银米后，也没有干别的，直接撵出了府去。被永平侯府赶出去的下人，以后是没有人家敢用的了。何况这人还是侯夫人陪嫁来的，想必是出了大错的。晚香嫁的男人本自懦弱，却被晚香连累至此，顿时起了腰，一天到晚打得她没天没地的，没过两个月，这家人就在京城消失了。

元娘杀刀立威，顺带连抄了几个平素骄纵的管家，扯出一溜贪小摸大的。其中还有一家是三夫人的陪房！甘氏气个半死，可有元娘处理晚香的前例，也只能把这些人全部赶了出去。自此后，永平侯府的一亩三分地越发井然有序，纹丝不乱了。



太夫人看在眼里，既欢喜却又觉得忧心。

元娘这个脾气，到底还是拗烈的。当家主母是个好料子！可是论起夫妇之道来……


太夫人忧心什么，元娘没功夫管。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每天除了主持中馈外，就是和徐令宽练剑。元娘的剑术已经练得颇有模有样了，徐令宽为了在元娘面前一直占据优势地位，下了苦功。元娘是女子，每天又有一堆事里外要管，哪里有那么多时间。不过锻炼身体尔。徐令宽常笑四嫂不是在练剑，而是在练剑舞。

元娘却反唇相击：“四嫂本是妇人，练剑也好剑舞也罢，本是为了强身健体。好有精力主持中馈。五弟嗯？你练剑为何啊？难不成想开镖局子吗？”

徐令宽没料到四嫂会这么说，当时怔住了。回去想了好几天后，开始读开了兵书。太夫人听后喜欢得直念佛。这个老五因是老来子，让宠得厉害了，性子跳脱得紧。不想如今竟然和元娘还有这样的缘份！佛祖保佑，家门有幸啊。



徐令宽因要念书，便从内院搬出去了。来元娘这里的次数自然不象以前多了，可每天还是会见一次的。这小子象是发了狠似的，就要在四嫂面前争个长短。罗元娘难得碰见如此对脾气的，更是着意刺激他。从纸上谈兵到俗事庶物，家国天下、渔尔流见。叔嫂两个几乎是见面就开刺，你说一句她说两句，可偏偏感情却是越来越好。元娘虽见识不算广博，但好歹两世为人，看过的经见过的岂是徐令宽这十岁小儿能比的？又兼子嘴皮子利落，徐令宽常占下风。却因此更加着意读书见识，每每第二天总会把昨个儿元娘刺他的话还回去。前院的师傅教五少爷教得十分过瘾，有空就来太夫人这里摆花献佛。可太夫人却为此越发忧心了。

而这样的日子终究不可能长久。

建武五十五年，徐令安和徐令宜守孝归来了。
明安

三年不见，徐令安徐令宜归来后，首先是跪到太夫人面前痛哭流涕。

太夫人三年不见儿子，自然也是想念得紧。可到底回家来是好事，这三年这兄弟两个在外，永平侯府和巫蛊案扯挂的事总算是平安过去了。甘氏想念丈夫得紧，一见徐令安从太夫人身边离开，立时便扑了过去，挽住胳膊又哭又笑娇语不断。徐令宜直觉性的去看元娘，可元娘却在一边和管事商量车马安顿之类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