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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书思岩-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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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谭这时候好想找向东扬说说话,把自己烦恼像倒垃圾一样倒给他。不论在这里多久,能让她肆无忌惮说话的,也仅是向东扬一个人。

山谷里的日子,清贫却又安宁,每天早晨思谭都会准时起床做饭,一锅清香四溢的稀粥,几碟山野小菜,用罢饭后,俞岱岩便去林子里练武,思谭则打扫房屋或是去溪边清洗衣物,偶尔自己也会上山同他过上两招;下午两人或是下棋或是各忙各,思谭偶尔也会去镇上一趟,回来差不多薄雾暝明,日傍西山,做一顿美美的晚饭,便围着蜡烛夜久昙谈。
这样的时光直至桃花谢去,天气渐暖,不管偏安多久,终究是要离开的。
所以俞岱岩询问思谭意见时,她很干脆的点头了。
两人决定还是先去探望向东扬,梁浮逗留够了,再慢慢转回武当。
思谭不舍这里,俞岱岩知道。可他不能一辈子呆在这样的山谷,他是武当的弟子,他是一个门派的门人。所以,当思谭不经意流露出的伤怀,也只能一语不发的站在一边。
两人要离开之前,顺便托人给向东扬送了封信,你要去“拜访”人家,怎么也得先知会一声,一声不响的就跑去,别人不乐意怎办?本来此行可去可不去,但思谭有心拖延,俞岱岩也不可能不答应。

思谭自从离开山谷后,脑袋便时不时抽痛,莫名其妙的痛。有时是隐隐作痛,有时是突然一抽,思谭只道是近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去药铺抓了两副安神宁心的药服了,没想到眨眼间就尽数吐了出来。
“思谭?!”俞岱岩吓的非同小可,他从没见过思谭这般,忙倒了水给思谭拍背:“怎样?可是受凉了?!”
思谭头痛的症状减轻了,心里却发堵想吐,将俞岱岩递过来的茶杯推开,难受道:“不知道……”
原本定的是明天一早两人便启程,但看她身体状况……
俞岱岩道:“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走……你先躺一躺,我去找大夫。”
思谭点头,待看的俞岱岩确实走了,才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头喊疼。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有患过头痛的病症,今儿生活的好好的怎么莫名的疼起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故也不敢让俞岱岩知道,每次头疼隔三差五来袭,她也只得咬牙忍着。好在这头痛之症并不频繁,每次也痛不了多久,思谭咬咬牙挺过去又什么事没有。

俞岱岩领着大夫进屋时,思谭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那大夫五十左右年纪,一撮灰白的山羊胡,挎着药箱走到思谭跟前。
“伸手。”
思谭眨眨眼,看向俞岱岩:“三哥?”
俞岱岩坐在床边,执起思谭右手,温言道:“听大夫话,让他诊脉。”
大夫鼻子里一哼,伸出两指探向思谭腕间,问:“最近可有哪里不适?”
思谭想了想道:“头晕而已……”
大夫不确信的又问:“只是头晕?”
“除了头晕……今早还吐过一次。”
大夫这次伸出三指探脉,良久不说话。
俞岱岩不禁急道:“大夫,脉象如何?!”
那大夫打开药箱,拿出纸笔便开始写药方:当归身、酒炒白芍各三钱,川芎一钱五分、黄两钱,灸甘草一钱,菟丝子、川贝母、厚朴各一钱五分,织壳一钱两分,姜活一钱,荆芥、醋炒艾叶各一钱五分,生姜三片,煎服……
思谭越看这药方越觉得心悬,惴惴不安的问:“大夫,这是甚么方子?!”
“十三太保。”

作者有话要说:不纠结了,还有三章进入正轨吧。。应该



 五十四

原来都两个月了。
思谭一直以为近来身体不适是因为没休息好所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思谭将手无意识的放在平坦的小腹,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这里面竟然孕育着另一个生命,不可置信。直到过了好几天,思谭还是觉得这不是真的。脑子里总是不停说这怎么可能?我竟然会当妈?开什么玩笑,那大夫是个骗子罢……
但随着她每天时不时吐两次,看见什么都不想吃,人也疲倦乏力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葵水不至,也不得不相信她和俞岱岩真的多了个包子。
因为此事,前往梁浮的计划也暂时搁浅,向东扬收到两人会迟些到来的信暴跳如雷,但一看信后面内容顿时又喜的手舞足蹈,逢人便喜滋滋说:“我当舅舅啦!”

俞岱岩自从得知思谭怀了孩子,甚么活计都不让她做,生怕哪里磕着碰着,倒和他伤势初愈思谭对他那般。万物皆有因果,俞岱岩深信不疑,所以他更尽心尽责的对待思谭,将思谭对他的千般好,再万般的对她。
自那天开始,思谭的妊娠反应越来越剧烈,到后来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俞岱岩看的心焦,恨不能帮思谭遭受这些罪,但他能做的也只是变着花样弄可口清淡的菜肴。只要哪天思谭多吃了一口,他也是开心非常。

这日思谭又吐了昏天黑地后,俞岱岩熟练的给他递水拍背,思谭缓过气软软的靠在他身边,哀嚎道:“三哥……我、我不行了……太遭罪了这……你快把包子拿出来,我受不了啦……”俞岱岩顺着她背的手一顿,怪道:“包子?!”思谭指指肚子,有气无力开口:“这就包子。”
俞岱岩哑然失笑:“你怎得给孩子取这等怪名。”
思谭心里又是一阵恶心泛酸,待缓过去后才说:“小名就这个,大名还是你来取的好。”
不能怪思谭没有文艺细胞,她想了什么狗蛋,二丫,铁柱的,还不如叫包子爽快。
俞岱岩笑道:“如此也可……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不急。”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走?”不可能在这镇上住下去罢。
俞岱岩看着思谭迟疑道:“你身体好了再走不迟……”思谭偏过头笑问:“我身体一直都很好,这些反应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你说等我身体好了再走,莫不是还要教我在这里把包子生了?!”
思谭见俞岱岩一脸思索,接着又道:“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启程罢,去见见东扬。”
“可是你现在不宜赶路。”
“难道就不赶吗?”思谭扯扯他袖子:“我这才怀多久,生还早得很呢……”
思谭又啪啦啪啦讲了一堆,俞岱岩才肯答应待思谭不孕吐就启程。思谭算算日子,孕吐情况约摸持续三个月,她都吐了这么久了,再耽误也耽误不得多少时日。
思谭正要说他几句小题大做,突然身子一僵。
俞岱岩感到怀中思谭不自然,担心问道:“怎么了?!”
思谭若无其事的摇头,突然撒起娇来:“我要吃周记的糯米糕!”
都说怀孕的人性格也会多多少少受点影响,突然想吃东西再正常不过,俞岱岩虽然觉得思谭哪里不对,但看她笑容满面,心底那份不安也压了下去。
“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思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定要很多很多芝麻!”
眼看着俞岱岩走的不见,思谭笑容一变,砰的关上门,抱着头蜷曲着身子靠在门边。
又来了!
思谭心底骂娘,有没有搞错!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怀孕的除了呕吐,还要头疼的!这下倒好,她算亲身经历了。虽说她很喜欢买一送一的活动,但不代表她喜欢难受再送难受!
这莫名其妙的头痛症状,是在她怀孕后出现的,平均一周两次,来得突然去的也快,思谭也曾偷偷问过大夫,可大夫说了没什么问题,是她怀孩子自身心理缘故,嘱咐思谭每日注意饮食休息便不了了之。
待痛过去,思谭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冰冷的地上,想到如今身体不比往昔,忙喝了杯热茶坐回床边。
桌上杯子里的茶很烫,缭绕的热气一丝丝散开。
和俞岱岩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很多年,仿佛之前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
思谭静静坐着,静静的看着屋子,突然觉得面前的景象都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戳,就醒了。
知道自己怀孕后,便时常走神,想东想西,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大多数时候俞岱岩在她身边,她还能说说笑笑,待俞岱岩去给她抓药买东西出去,她就像这样傻愣愣的或坐或站精神恍惚。
这些原因,思谭都归咎在包子身上。
思谭以前很喜欢吃酸,没想到怀了包子后反而不怎么喜欢了。
周记的糯米糕,不甜,却很香糯。
这是思谭目前最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当他们正式离开的时候,俞岱岩买了很多放在马车上。而另一边的向东扬,也等候他们许久。

这日临近中午,日光正暖怡人,俞岱岩驾车行至常山一带,没想到刚转过一个岔路,他便惊的停住马车。
思谭本来在车厢里昏昏欲睡,马车突然停下,她登时便醒了。
“三哥?到了吗?”俞岱岩几日前还告诉过她马上就能到梁浮,故此才有一问。
俞岱岩侧头迟疑道:“还没……只是路中有人挡道罢了。”
思谭见俞岱岩表情不大对劲,索性撩开帘子朝路中看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此时正大大张开双臂站在路中间,分明就是拦车的架势。思谭觉得这人看着面熟,霍然看见他手中的酒葫芦,便想起来这拦车的之人正是几月前遇过的疯道士!
思谭心下一沉,她可不相信这人无缘无故伸开双臂站路中间是出来兜风。
“啊!原来是‘粥前辈’,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幸会幸会!”思谭朝那疯道士拱手笑道。
俞岱岩额间青筋一跳。
那疯道士低笑一声,摸着胡子眯眼道:“这‘粥前辈’三字倒也贴切。小娘子还能记得贫道,甚好!甚好!”
思谭笑了笑:“那是自然,前辈的风采,这一辈子思谭也不会忘的。”
凭他那日所显露出的功夫,思谭和俞岱岩加起来也难打过,暂不知他来意为何,还是多拍拍马屁的好。
俞岱岩心知这道士古怪,他脾气本就不爱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问:“前辈站在路中间拦我马车,可是遇到甚么难事?!”
疯道士扫了他一眼,又看向思谭笑道:“那日小娘子肯给贫道奉粥,贫道时时感念在心,此行特地来贻还一礼。”
思谭瞧他摸样也不似来还她恩情,却依旧笑容满面:“不过一碗粥而已,前辈若是连这点恩情也记上,我们可真过意不去了。”她故意将恩情二字咬的极重,话外意思就是你一个高人会巴巴为了一碗破粥来还情,骗谁呢你!
疯道士却不以为意,从脏兮兮的衣服里掏出一本线装蓝皮书,笑着说:“过意的去也好,过意不去也罢,此物却是必须送给你的!”
思谭正要推脱不要,疯道士却一抬右臂将书扔向马车。
“咔——”的一声,那本蓝皮线装书便像卡豆腐一般卡在马车的车框上,深入寸许。
俞岱岩同思谭皆是大骇,俞岱岩沉吟片刻,伸手便要将书拿下来。思谭却一把抓住他手腕,摇摇头说:“小心有诈。”
俞岱岩想来人心险恶,于是撕下一块车帘布片,隔着布片将书取下来。
思谭看那本不厚的线装书,不知怎么就想到成亲那日许婧容给她看的秘戏图……这疯道士不会也要给她这玩意罢!?
俞岱岩见她神情古怪,不由问道:“想到甚么了”
思谭转头一看他脸,耳根一红,低头支吾道:“没甚么……”
恰时一阵风吹过,将书哗啦啦吹开,一页一页满满都是字。思谭不经意瞟见书里的几行,霎间以为是自己眼花!
思谭心里大震,一把从俞岱岩手里抢过,也顾不得甚么有诈不有诈,哗哗哗翻到第一页……

蝇头小楷,端端正正,像是流水账一般,记录着一个叫晏思谭来此后的所有际遇人生。
元文宗至顺元年,庚午,五月初十末时,晏思谭初来此地……
元文宗至顺元年,庚午,五月初十申时,晏思谭遇何足道被救之……
元顺帝至元二年,丙子,二月初七丑时,晏思谭遇俞岱岩……
元顺帝至元二年,丙子,三月十六寅时,晏思谭……
思谭被满篇密密麻麻的年谱时辰看的眼花,无一例外都是写着她的情况,像是专门有一个人无时无刻在她身边,拿笔将她的言行举止记录……这实在太诡异了!!
思谭从最开始的震惊,不可思议变成现在的不安心悸,越往下看越觉得毛骨悚然,很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细节,书里却一字一字的记录下来,像是透过某种未知的幻境回放自己的生平。不是自传,而是一种怪异扭曲的实录,生硬的描述方式,却真实的可怕。
思谭突然想到了什么,哗哗哗的翻到最后一页……不禁指尖发冷。
什么都没有。
一片空白。
思谭一页页往回翻,脑子全浮现的是书中的内容,密麻的小楷字。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想理会,像中了蛊似的,一味的想着书里最后会写什么会写什么……
很可惜的是,书里记录到她现在的行程便什么也没有了。
余下的还是空白的纸张。
思谭看着那些流水账,感觉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思谭!思谭!”
思谭浑浑噩噩的抬起头,才看见一脸焦急的俞岱岩,愣了愣问:“三哥,你怎么了?”
俞岱岩见她终于缓过神了,松了口气道:“该我问你怎么了才对,你一翻这书像失了魂一样,可这书里都是白纸,你看甚么看入迷了?!”
思谭听这话一怔,看了看手里的书,不确定的说道:“三哥?你说书里……尽是白纸吗?”
俞岱岩皱着眉头将书拿起翻了两遍,说道:“甚么字都没有,难道不是白纸!?”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都是要有始有终的



 五十五

思谭只觉得一股寒气森森上涌,他看不见!为什么自己看得见?!
是了,这书是那个疯道士给她的,她再逮着他仔细问问不就行了!那个疯道士一定知道,一定什么都知道!
“前辈,你……”思谭余下的话再说不出口,哪有什么道士?哪有什么人?马车前只有一条笔直空荡的路。
俞岱岩亦是大惊,蹙眉道:“这人方才还在,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不可能……不可能……思谭不停的摇头,她才不信有人能一晃神就不见了,那道士一定还在附近,她要去找他,找他问清楚!思谭想着便要跳车,俞岱岩心里一紧,忙拉住她喝道:“你这是作甚么!”
思谭脚步虚浮,若不是俞岱岩拉住她,她早就一骨碌滚下车了。俞岱岩从没见过思谭像今日这般神情,直觉思谭一定有事瞒着他。
思谭被俞岱岩一喝,顿时清醒过来。这道士既然能给她这本书,自非寻常人,她这般摸样,生怕俞岱岩不刨根问底吗?!想罢,思谭坐回马车,朝俞岱岩一笑:“三哥,还有几天能到梁浮?”若无其事的将书合上,放好,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失态只是幻觉。
俞岱岩被思谭的行为弄的云里雾里,但还是说道:“快则三两日,慢则七八。你有了身子,我们慢点赶路也无妨……”
“不!”思谭否定的太快,反而牵强突兀。
俞岱岩目光灼灼的看着思谭,她一定有事瞒着他,可是她并不想告诉自己。
思谭也自觉刚才否定的太生硬,撇过头躲开俞岱岩目光,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让东扬久等……”
“到底出了何事?!”他俞岱岩不是瞎子,况且是自己的妻子一反常态,怎会不知有事。
思谭依旧看着某处,不答。
俞岱岩不禁攥紧的手指,鼓起勇气又问了一次:“到底出了何事……你连我也隐瞒?”
思谭浑身一僵,转过头,见俞岱岩抿着双唇,神色莫名。
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还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她也想仔仔细细什么都不管的对他说,可是这不比往昔那几件事,那些事再怎么奇怪都实实在在,不像今日之事出乎意料的诡异。她的到来本就透着古怪,这也就罢了,可俞岱岩不是,他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他的观念即使再包容,思谭也不敢冒这个险告诉他。
思谭抬手想抚平他眉头,举到半空却成了伸手撩车帘,思谭侧过头说:“继续赶路罢……真的没甚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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