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戏乾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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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万岁爷还是尽早回宫的好。这，这丧葬之事，交给微臣去办就好。万岁爷保重龙体，尽早回宫，也免得太后挂念。”
“不，我认为……”
“什么你认为，还是听我的……”
“不好不好，还是照我说的办吧，咱们……”
……

“都给朕住嘴！”乾隆爷一声怒吼。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
他眼神犀利的在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哼，各怀鬼胎，各有盘算。只是，九五至尊的决意，岂是那么容易被外人所左右的？！！
“柳太夫人，是贪污灾粮的首害重犯，本该严惩不贷。但，念在她已亡故，又与朕，与朕颇有些缘分，她贪污灾粮所赚银钱尽皆充公，至于剩下的，便做丧葬之费。福康安，你去办吧，无须奢华，但务必细致严谨、面面俱到，让老人家走好。另外，这所宅子别动，雇人看护洒扫，也算是，留个念想。”
“云州、燕城两府犯案官吏，着纪晓岚去办，务必秉公执法、严惩不贷。至于，这两府以外的嘛……就算了吧。为君之道，贵在制衡，清官要重用，可这贪官污吏有时候，也无法尽免。朕并非姑息养奸纵容污贪，而是希望云州、燕城一案，能够给他们敲敲边鼓、撞撞警钟，如若再犯，这就是下场。希望他们能够明白朕的苦心，就此收敛，朕实在不愿见到逐个牵连、满朝无官的那一天。”
福康安长舒口气、喜上眉梢，纪晓岚心存遗憾、却也莫可奈何，只有和�｜，虽心中大石放下了，依然有些惴惴道：“万岁爷，那，那我呢？奴才，奴才要干些什么？”
乾隆抿唇微笑，“朕也有件大事，要交给你办。”
和�｜眼前一亮，“皇上，什么大事？”
“古人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朕打算等柳太夫人下葬后，便出行杭州。沿途上食宿、安全等一切事宜，都交由你去办。嘿，朕知道，这钱嘛，要数你和�｜最会花，当然，你赚得也最多……”
和�｜的冷汗哗哗的就顺着背脊下来了，这话外之音他要是还听不出来，就白混那么多年官场了，心说万岁爷您不是真龙天子啊，你分明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嘛，火眼金睛啊有木有！有木有！！！得，总算脑袋保住，乌纱帽没动，咱揣进荷包里多少，再如数吐出来吧……不对，他们几男几女，再加上福康安率队远远跟随，皇宫里刚刚飞马赶到的几个大内侍卫，还有七七八八零零总总，从燕城到杭州，衣、食、住、行……完，赔大了！T_T
“奴才遵命，照办！”和�｜咬着一口牙，和血往下吞呐。

“就这么走了？”霍青桐问。
“嗯！”乾隆爷答。
“可尚有很多未解之谜啊！那扮作红花会袭击我们的人是谁派来的？那躲在暗处射我一刀的人又是谁？还有十四王爷，他为何到了燕城，如何知道我们在柳府，又为何现在不知所踪了，这些，你都不打算追究不打算查了吗？另外……”
乾隆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盯着那翕翕合合的双唇，红艳欲滴，真是诱人，还有那悦耳动人的声音，宛若天籁。可是，小丫头终究还是小丫头，尽管她机智，她果敢，可终究太年轻。“你要知道，做人太清醒了，会很辛苦，而做皇帝，更是如此……”
霍青桐微微一怔，随即撇嘴。我跟你将案情，分析线索，你却跟我说起了人生哲理。干嘛，当自己是大清朝版的苏格拉底呀？！

她抬起右手，手掌平摊，伸到乾隆眼前，“喏！”
“什么？”
“还我吧。”
乾隆摸了摸鼻子，继续装傻。
霍青桐昂首盯着他，“现在，白娘子你已经找到了，回疆的局势也已明朗，大清铁骑如风卷残云，平息叛乱指日可待。你不必担心我部落参战，我也算是帮你了结心愿，找到了同样珍贵的答案。皇上，万岁爷，你，该把经书还给我了吧！”
经书若还你，你还不得立马回天山？！乾隆爷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扭头冲着纪晓岚忽然道：“哎，纪晓岚，上次咱们说，下一站去哪儿来着？”
没见过这么耍赖皮的！霍青桐撅嘴，“皇上，我在跟你说话呢。”
“哦对了，和�｜提议去杭州。”乾隆折扇倒转，啪得一声轻拍自己脑袋，仿佛他是刚想起来似的。
“装聋作哑，”霍青桐看出这货是打算光棍到底了，索性跟他叫破：“把经书还我，现在就还！君无戏言呐！”
“君什么都没说，君什么也不做，君不瞎也不哑，君，君我现在就走。”乾隆爷说到做到，扭头就招呼着起驾，“走，小月莫愁，咱们去杭州！”说完蹭的一下翻身上马，就这么当先而去了。
你……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霍青桐气的在原地直跺脚，和�｜跟纪晓岚却笑态可掬的迎了上来。
“霍姑娘，请吧！”和�｜左手前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呵呵，霍姑娘！”纪晓岚点头示意，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霍姑娘，此去杭州路途不近，咱们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霍姑娘，天干物燥，这个，保重身体，切莫气坏了。”
“霍姑娘，咱们……”
“霍姑娘，我们……”

霍霍霍霍，霍你妹儿霍！谁跟你咱们、我们的了？！
本，本姑娘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从始到终，从来就不姓霍！！！



忆江南，最忆是杭州。
杭州不愧是文人墨客竞相颂咏的地方，水墨楼台，吴侬软语，所谓天堂，大抵也不过如此。
放下了冤案的包袱，报了亲人的仇，连莫愁脸上都溢满了笑容，一路上莺歌燕语，霍青桐一说逛街，她就满脸期待的答应下来。这也不怪霍大姑娘心急，一入杭州府便被沿街商铺、满目琳琅转得眼花缭乱。想她久居天山，虽见惯了关外的牛羊马匹、西域的金银器具，却何曾见过杭州的绣品、西湖的绸伞、青溪的龙砚跟昌化的鸡血石？这会儿拉着莫愁沿路边摊铺越行越远，已经渐渐把几个大男人跑在身后了。
当然，杜小月并没有跟去。自打她知道这个自称许仙的同伴是当今圣上，而他那所谓的法术不过是哄瞒她的障眼法之后，便对紫禁城里的生活、养心殿里的起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想也是，她入戏班这么多年，什么角色没扮过？公主、皇妃，甚至客串小生整个皇子、帝王的，什么她没演过？这可是生平第一次，跟活生生的真龙天子、皇室贵胄靠这么近，她怎么能不好奇，怎么能不兴奋？换了其他名角儿也不会眼睁睁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啊！
于是乎，从燕城到杭州这一路上，乾隆爷就不得不忍受有只小鸟在他耳畔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痛苦，这小鸟还不停的问些问题，像“皇上都是什么时辰起床啊？”“皇帝在什么地方上朝啊？”“上朝都干些什么啊？”“大臣们都怎么站啊？”“站错队了该怎么办啊？”等等等等。不过乾隆爷跟众多当红明星一样，最怕她问的就是私生活问题，比如“万岁您有几个妃子啊？”“平时这些妃子和睦不和睦啊？”“您又是怎么去看这些妃子啊？”“是轮流啊抓阄啊还是有别的排列方法啊？”乾隆爷小心翼翼的偷瞄了旁边一眼，见那着黄衫之人貌似半点未曾介意，心里既安心又揪心，小丫头，半点都没将爷放在心上。不过乾隆爷暗地里也感到丝丝欣慰，起码有了杜小月的聒噪，霍青桐是暂时没机会向他讨要可兰经了。一行人就这么浩浩汤汤，奔赴了杭州。

等霍青桐跟莫愁二人，擎着伞、抱着缎、手里拎着各种精巧玩意儿往回走的时候，就见聒噪的杜小月已然沉默，而这几个大男人身边，忽的多了位美貌少女，婷婷袅袅、傲然而立。
“小月，”莫愁一把将杜小月扯过来，低声问道：“这是谁呀？”
杜小月白了那姑娘一眼，不屑道：“谁知道是谁呀？！说作诗又不作诗，说卖画又不卖画的，哼，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八成啊，是大街上吊膀子的！”
霍青桐跟莫愁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完又觉得有些歉意，杜小月的音量可不小，许是叫人家姑娘给听去了。大家素未谋面的，何苦叫人家下不来台。于是递眼过去，冲那姑娘礼貌一笑。谁知那姑娘竟高傲的很，理都没理三女，只是冲着乾隆爷，温柔的笑了笑，“货卖行家、画赠有缘，公子既不是附庸风雅、又非市井俗人，我便将这幅画送与先生。”
乾隆微露诧色，“你把画送给我？”
并非这幅画有甚稀奇，虽说《清明上河图》也是无价之宝，乾隆爷亦是喜好书画之人，但他乃九五至尊当今天子，天下都是他的，遑论一副画乎？只是这姑娘，凭空出现，平白送画，偏偏是他游幸杭州的时候，偏偏是他疑心甘肃“监粮”一案的时候，偏偏，是他打算派纪晓岚调查江浙总督王亶望的时候。这样的巧合，岂不是太刻意了？！

“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乾隆爷问道。
那美貌少女淡淡一笑，“既是诚心相送，并不图回报，他日有缘，定当再见。”
瞧瞧，这么快就定下相见私约了！小月白眼撇嘴，低声哼道：“还说不是吊膀子的！”
霍青桐、莫愁相视一眼，笑觉得无礼，不笑又实在憋不住，只好低着头，任肩头一抽抽的耸动。
乾隆瞄了她几人一眼，又问道：“姑娘眼界如此之高，却又为何，对在下如此抬爱？”
那姑娘却像是没听到身后动静一般，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淡漠傲然的微笑，“宝剑赠烈士，骏马配英雄。公子气宇非凡，难道还当不起一幅描绘市井的画吗？”
“啧啧啧，干嘛说得这么好听。”小月低声嘀咕，可这嘀咕声，却偏偏叫众人都听得见，“明明就是因为纪先生跟和胖子长得太过埋汰人了嘛！要是他俩也长得如皇，如凤公子你这般，还管他是英雄狗熊，早就倒贴上去了！”
那姑娘的笑容终于僵在脸上，饶是再好的心理素质，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匆匆说了句后会有期，转身施施然的走远了。

“你呀你，”乾隆举着折扇，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小月，“怎么就把人给气走了，我还打算问她……”
“问她什么？是不是问她芳龄几何、家住哪里、家中尚有高堂否？最最重要的，是问她，有否婚配！”杜小月撅着嘴，也毫不退缩的瞪着他。虽说皇上是威严的是庄重的是高不可攀的，但是，你若也跟皇上一起躲过官兵、打过群架、吹过牛皮，他在你眼中，又如何能够威武高大的起来？杜小月现在就毫无畏惧的的指着乾隆爷，迭声谴责道：“皇上，你学坏了！你不学纪大人报读诗书，能书能画，偏要学他在大街上吊膀子！”
纪晓岚冤屈的很，“我我我。我什么时候在街上吊膀子了？”
“你不是号称风流才子么，卖弄风流的事儿肯定没少干！”杜小月不讲理的回了他一句，随即猛的把莫愁拉到身前，“皇上，就算你要学人家风流，起码也要长长眼光嘛。像我阿姐这种温良贤德的，才是最佳人选！”
“小月，你说什么！”莫愁满面羞红，“我，我已经……”
“哦对对对，我差点给忘了，”杜小月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阿姐已经有未婚夫了，虽然黄克明黄大哥他去了，可我阿姐，恐怕，是暂时不会考虑别人的了。不过没关系！”她身形微错，已然绕道霍青桐身后，手肘一顶，“不是还有霍姐姐嘛！别说武功、容貌，单说气量、气度，哼，那个卖画的姑娘也万万不及。瞧瞧她，眼睛都长到脑门顶上了！”
乾隆爷心说你霍姐姐的眼睛倒是没长脑门儿上，她的眼睛都揣兜里了，连看都不看爷。嘴上却调笑道：“是呀，还有你霍姐姐嘛！”
霍青桐挑挑眉。借故调戏？哼，两个字儿就能让你乖乖闭嘴。她右手抬起，双唇轻启：“经书！”
“……”乾隆爷果然乖乖的闭嘴了。T_T

“浙江水陆提督李可秀，奉命迎接，凤公子！”几人应声回头，却见一丈之外，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人。
乾隆微微点头，那人便迎了上来。想他也是机警乖觉之人，知道在这熙攘的大街上，不易暴露身份，只以“公子”相称。纪晓岚、和�｜与他，并不陌生。莫愁、杜小月对这位李大人，并无特别留意。而霍青桐此刻，却暗暗打量起面前这一身便装的中年武官。
李可秀，不就是李阮芷的父亲？！！





13

13、凤栖梧桐　。。。　
　
　
王亶望使义女苏卿怜送画，自然是别有用心。如今他虽已调任江浙总督，可甘肃的“监粮”案，抽丝剥茧，依旧能摸到他身上。他接到福康安传讯，万岁爷不日入杭州，要办一件大事。这王亶望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贪污“监粮”一事，就算是大事中的大事了，哪能不心惊胆寒？！
这《清明上河图》，本是他搜罗所得。乾隆爷喜好书画，天下无人不晓，王亶望遣女献宝，存得却是其他心思。只因苏卿怜在苏杭一带，也是颇有名气的才女。皇上或许不爱名画，不以为意，却又怎会忽略这难得一见的才女加美女？若是能成功将女儿送到万岁枕边，甚至送入皇宫，那是比什么军功政绩都了不得的大贡献，即便他朝东窗事发，他都相当于有免死金牌在握，可以高枕无忧了。
只是当他蒙皇恩泽被，携女便装入李可秀的提督府赴宴的时候，不禁暗暗吃惊。这这这，万岁爷身边，怎么还坐着三位姑娘，梨白柳青，各具特色。尤其是那穿鹅黄色衫子的，当真是人间绝色。王亶望暗自瞧了自家闺女一眼，不禁叹了口气，活活给比下去了啊。

“今日席上并无君臣，朕，不对，是我。我也不是什么皇帝，你们还是称呼我凤公子的好。大家快快入席，无须多礼。”乾隆折扇轻摇，笑得很是和善。
只是李可秀等人深知伴君如伴虎，皇上虽说让你别客气，你又哪敢真的不客气？倒是纪晓岚跟和�｜，伴驾已久，素知乾隆脾气，也没太过拘礼。而杜小月，是根本不知拘礼为何物，莫愁、霍青桐看着她大喇喇的姿态轻笑，也不以为意。
苏卿怜一向自视甚高，一看三女皆不拘束，不甘落人后，也大大方方坐了下来，冲乾隆微微一笑，“昨日在街上，不知公子身份，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吊完膀子再说什么不知身份，骗谁呢！”小月低头暗暗嘀咕，被莫愁扯了一袖子，不得不住嘴。索性举起筷子，朝一桌美食进军而去，不再理对面坐着的那位“才女”。

“无妨无妨，”乾隆不介意的摆摆手，“我当日是凤公子，今日亦是一样，哪有什么身份不身份，冒犯不冒犯的？”
苏卿怜娇羞一笑，“公子果然海量。”随即星眸转动，却又问道：“卿怜只知，公子拟姓凤，但不知，名讳为何？”
霍青桐本还在跟莫愁低笑浅语、举杯对饮，听到这儿方抬起头来。对啊，凤什么呢？当日在柳府她也想问来着，可惜被小月打断了。不姓黄、不姓艾，偏要姓凤，她倒要瞧瞧，是什么了不起的名字。
霍青桐抬眼望乾隆的时候，乾隆也正转头对着她，见她眼神相询，不禁抿唇一笑，“凤栖梧。”

“好名字！”苏卿怜击节赞叹：“够雅够真够韵味，如此绝妙的名字，也只有凤公子才配得上。”
许是苏卿怜的马屁拍得太过夸张又或者音量太高了，杜小月也从山珍海味中抬起头来，一脸疑惑道：“有这么好吗？凤七五，又排行第七又排行第五，听起来古古怪怪的！”
苏卿怜鄙夷又不耐的看她一眼，“是凤栖梧，栖息的栖，魁梧的梧。”
“七夕？魁梧？”杜小月依旧不解，转头问：“纪先生，和胖子，这个七夕的魁梧，到底什么意思？”
“咳咳，”纪晓岚清了清嗓，目不斜视，“这个凤栖梧，是词牌名。”
词牌名？小月挑眉。
“对对对，”和�｜亦出言附和，正襟危坐，“这个凤栖梧，又名蝶恋花。”
蝶恋花？小月挠了挠头发，好像越听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