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Bridge-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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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库瓦罗冷哼了一声，“跳马，好像纳迪？加百罗涅那个家伙的大空属性是在你即位后一个礼拜觉醒的吧？”

“……”

迪诺仍旧垂着头没有回答，那只攥着床单的手一点点松开，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放开的手指流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握着他的那只手随着心口的抽动收紧了几分，我暗暗的吸了口气，看向九鸟，提出最后一个疑问：“九鸟小姐，罗奥娜医生曾说过，你之前被人救过，知道是什么人吗？”

我的话音刚落，掌心下覆着的那只手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垂落在迪诺脸侧的金发也有小幅度的晃动。

“是个白色头发的家伙，左眼下面有块紫色的印记。”九鸟轻轻捏着下巴，思索着说道：“之前并没有见过他，我也觉得他不是黑手党的人，他虽然救了我，但更像是用我身上的伤来做实验。”

……

方才颤动的手再次归于死寂。

不是家族成员，不是黑手党，只是个恰巧路过的路人。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线索分析到现在，虽然所有人都没有明言，但我想，我已经可以从这些分析中明白了那个一直被迷雾所笼罩的真相。

这让我想到不久前看过的一部关于皇室夺位的小说。故事的主人公和他的舅舅表面上总是针锋相对，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水火不容。然而实际上，两个人正是用这种表象摸清了整个朝野的立场和势力分布。正因如此，主角发动政变，很轻易的夺得皇位。而作为反对派中流砥柱的舅父，他的影响力自然会带领一部分人归顺。即便有坚决反抗的也不必担心，之前虚伪的政派联盟已足够摸清他们的底牌，铲除起来毫不费力。

因为作者是以主角的角度加以叙述，再加上原来的太子被塑造成昏庸无道之人，而所谓的政治权位斗争原本就无关对错，所以在当初看到结尾的时候，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主角布的一个大大的局，我是满心的感叹和佩服。

可现在……

握着的那只手像是冰块一样，冰冷的温度顺着我的掌心渗到血液和骨髓中，一点点爬满全身，带走我身上的全部热度。

滴答。

滴答。滴答。

滴落到窗子上的雨点打破病房的沉默，却无法洗去空气中缀满的压抑和灰暗。

原来，意大利的春天也是如此多雨。

*

雨一直在下。

比起那天晚上急骤而凶猛的雨势，此时的雨声更像是一支宁静的夜曲。可再舒缓的旋律，也无法让人安然入睡。

病房中的灯在两个小时前被迪诺关闭了开关，原本就迷蒙的月光被窗帘遮挡了大半，隐约透进来的几丝也没有以往的清丽，显得黯淡而幽晦。

我侧过头，过于昏暗的光线让我看不清躺在旁边的男人的脸。但我知道，他一定还清醒着。

他的胸口不见起伏，呼吸声也极为浅淡，如果不仔细听几乎无法察觉。明明就在我身侧半米都不到的地方，我却好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眼前的轮廓也只是一个虚幻的幻影，无法真实的触碰到他。

这样的感觉让我有点心慌，忍不住叫了声他的名字。

“迪诺。”

“……”

没有回应，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久的沉默让我越来越慌，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并没有说话，那声“迪诺”也是我自己产生的幻觉。

风雨中灯塔的光从窗外划过，吊灯的阴影一下子立体起来，随着光的摆动迅速的拉长，又在顷刻间恢复原状。

这道转瞬即逝的白光也让我看到他睁开的双眼，直直的注视着天花板，空洞无望。

“十四年。”

我怔忡了一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是他在说话。

“从我继承加百罗涅十代目以来，整整过了十四年。”

“不是十四天，也不是十四个月，而是十四年。”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可听在我耳中，却让我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撕裂一般，疼痛不堪。

我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或者……或者不是……”

……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的呢……

后半句话停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

不是那个时候又能怎么样？虽然我不知道加百罗涅内部的确切情况，可所有的人都认为那对父子水火不容，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这数千个日子中，原本以为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自己面前只不过是在演戏，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每次的嬉笑怒骂都是经过设计的假象，只为了那个首领的头衔，在最后致自己于死地……这样的现实谁能接受？

太恐怖，太残酷，也太心寒了……

“我……”

迪诺似乎又动了动嘴，话却没有说完整，刚发出一个短小的声音就又归于平静。他从被子里抽出右手，用手臂挡住眼睛。

“珞珞，我……好难过……”

敲打在窗子上的雨好像瞬间都滴落到我眼中，带着我的体温，一颗一颗从眼角滚落。

我慢慢的抬起手，穿过他的指缝，和他交握。

我能做的，只是握住他的手，陪他一同在这幽黑的雨夜中，静静哭泣。


☆、Target　27。苏醒

男人静静的躺在床上，额上的头发随着微风而轻轻拂动，闭合的眼睑敛去了眼中原本空荡无望的神色，让那睡梦中的精致面庞看上去格外安详。

我轻轻的拽了拽被子，为他盖好。凝视着眼前这张宁静的睡脸，又忍不住难受起来。

多日的治疗和修养已让我们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他背上的烧伤也已经几近痊愈，可以保持侧卧的姿势。可是身体上的伤可以用药物来调养，心里的伤又该如何医治？

“咚咚。”

身后传来两声敲门的轻响，我回过头去，看到九鸟正站在门口。脱去了病人的便服，一身墨黑色的立领衬衫，配合那过于白皙的肤色，显得她愈加冷峻。

我冲她轻点了下头，小声说：“九鸟小姐，迪诺刚刚睡着。你……”

“我是来找沈小姐你的。”她低声的打断我的话，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诶？找我？”

“嗯。”她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径直走到床边停下，默然的看着迪诺的侧脸。虽然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我却在那双黑眸中看到一丝丝的忧虑和悲伤。

“boss他……这两天还好吗？”

我心里一黯，“他很少说话，东西吃的很少，睡眠也很糟糕。头两天几乎是整夜都无法入睡，后来罗奥娜医生在他的药里加了少量的安定剂，情况才好转一些。”

九鸟垂下眼帘，定定的站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

床上的迪诺轻微的动了一下，眉头稍稍蹙起，嘴巴开合了一下，似乎想要说句什么，却没有什么声音，眼眉也逐渐舒展开，再度安静了下来。

我把从他肩上滑落的被子又向上拽了拽，看着他眉间残留的一道皱痕，心头又黯淡了几分。即便有安定剂的辅助，还是难以安眠吗？

床边传来一两声座椅被搬动的轻响。九鸟在椅子上坐下，声音跟着压低了几分。

“这些天因为个人和家族的关系，一直都没有机会和沈小姐认真说话。”她说着将目光落到我的身上，从意大利文转换成了中文，“从彭格列那里我大致了解了一些沈小姐的情况，相信沈小姐之前也从boss口中听到过我，但还是应该和沈小姐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是加百罗涅第十代首领直属暗杀部队的队长，代号九鸟，本名是关鸠，和沈小姐一样，是中国人。”

许久没有听到国语，虽然她的声音极为清冷，我还是感到无比的亲切。我稍稍愣了一下，把右耳中一直戴着的翻译器取了下来，放到一边，朝她勾了勾嘴角，也用中文说道：“您好，我叫沈珞，目前是在英国读硕士。”

“原来沈小姐还是学生。”她微微低下头，“让您卷入这次的事件真是非常抱歉。”

“哦，没……”我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想帮迪诺的忙，也算是帮我自己吧。”

九鸟抬眸看了我一眼，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犹豫，却只是转瞬即逝，再看向我时，已恢复了起初的冷静。“沈小姐可以和我说一下之前您与boss经历的事情吗？我想再整理一下现有的资料和情况。”

“哦，好。”

我点了点头，将我和迪诺从威尼斯到那不勒斯遭遇的事情为她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遍。只是在幻术的时候，将我的幻术免疫特质换成了迪诺的破解。虽然迪诺之前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

九鸟在旁认真的听着，偶尔轻微的皱了皱眉。在听到公路上的飞车战时，她原本深邃的眼睛似乎摇曳了一下，看了床上的迪诺一眼，又迅速的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神色。

“……大概就是这样，我醒过来时已经在这里了，应该是被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所救。”

“里诺·布鲁尼，菲力·奥多……”她面色阴沉的重复了一遍那两个人的名字，眼底泛起一抹血色的狠戾，让我看着有些不寒而栗，本要说的话也忘在嘴边。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反应，九鸟眯了眯眼，将那几分狠绝收了起来。“沈小姐方才说在米兰基地遇到了一个亚洲女人，她在后来再没有出现过吗？”

我摇头，“没有。所以我一直想不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只看了我的护照信息而没有其他的行动。”

九鸟沉默了一下，问道：“沈小姐可以给我看一下您的护照吗？”

“诶？”

“我怀疑她会不会在护照上动了手脚。”

我怔了下，瞬时反应过来她的话，刚想点头说好，又想起之前询问过罗奥娜的话，有些失落的说：“我醒来后就没看到那个装了护照的背包，大概是在车祸中被烧毁了。”

刚发现背包不见时，我心里还格外慌张和焦急。毕竟对于身处异国的留学生来说，没有了护照就相当于失去了所有的身份凭证，寸步难行了。不过转念一想，能在那样严重的车祸中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护照和签证什么的可以再去大使馆补办。但前提是，迪诺的家族动乱能够顺利的平息……

“嗯。”九鸟顿了顿，“那能否请您再和我描述一下那个女人的样貌？越详细越好。”

“哦，好的。”我试着回忆了一下那天在基地中看到的女人，“她也是黑色短发，比您的还要稍微短一点。身高大约有一米七，长得很漂亮，是丹凤眼，哦对了，眼睛还是深紫色的。”

“深紫色？”九鸟的眼眸骤然一缩，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下方，“她这里有没有一颗青痣？”

我皱着眉仔细的想了想，迟疑着说道：“好像……是有一个很小的点……啊对不起，我记不大清楚了。”

“您不必道歉。”九鸟抿了抿嘴，忽然毕恭毕敬的向我鞠了个躬，“非常感谢。”

“诶？”这无预兆的行礼和她恭敬的态度让我一时手脚无措起来，“不、不用谢我啊，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不只是因为这个。”她看向我，阳光为那双黑眸覆上一层浅淡而柔和的金色，将眼中原本的深沉和冷峻淡去了几分。

“如果没有沈小姐的话，我今天可能就见不到boss了。您是我们家族的恩人。”

……恩、恩人。

“我、我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啦！”我慌忙摆手。反应过来自己的音量好像无意识的被放大了，我忙捂住嘴，回头看了迪诺一眼。好在他没有被吵醒，仍旧闭着眼睛，沉静的睡着，就是枕在枕头上的头似乎向我靠近了几分。

“那个……说恩人什么的真是不敢当。”我有些尴尬的小声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要是没有迪诺的话，我估计我也早就挂了。”

九鸟慢慢直起身，似乎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沈小姐，这次的事件顺利解决后，您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眨了下眼，“当然是回英国啊。哦，不，应该是……回家吧。”

我不知道这次如果能活着走出意大利，活着回到家，见到爸爸妈妈的时候我会怎样。大概，会哭吧……

九鸟默默的看了我半晌，又把视线转到迪诺身上，眉宇间隐隐浮出慨叹和惋惜的神色。她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好，我就不打扰沈小姐休息，先告退了。”

“嗯，关小姐身上的伤也不轻，多注意休息。”

“谢谢。”

九鸟最后又冲我行了个礼，转身走出病房。

我拿起床上的翻译器戴回耳中。不知道是不是被阳光照到的关系，上面还带着些暖意。我刚戴好，就听到门外斯库瓦罗独特的咆哮。

“喂——！！你个蠢货！不好好养病，四处乱跑什么！！”

“闭嘴！白痴鲛！boss在睡觉！”

“我管他睡觉还是吃饭！”

“你想打架不妨直说。”

“哼！我才没兴趣欺负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

两个人的争吵声伴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两个家族的暗杀部队队长好像每次见面都要吵上几句。不过这应该就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模式吧。想想当日斯库瓦罗听到九鸟出事时的反应，而九鸟恢复神智后第一个联系的就是斯库瓦罗，这样出于本能的行为已经足够说明两位队长的关系了。

我苦笑了一声，自己竟然还有心思去研究别人的八卦。

我转回身，却发现迪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静静的凝视着我。

“诶？迪诺，你醒了？”

“嗯。”他轻应了一声，看着我的那双眼睛不像前两天那样消沉和痛苦，却深邃得像是深井，让人看不到底。

我疑惑的歪下头，“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仍是那样安静又深沉的注视着我。正当我要开口问第二遍的时候，他忽而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我有点饿了。”

我愣了一下，心头一喜，忙点头，“啊好！我这就给罗奥娜打电话！”我边抓起挂在墙上的内线电话，边问他：“你想吃什么？”

他盖在被子下的手臂动了一下，却没伸出来。温和的阳光半洒在他的脸上，让那唇边的弧度看上去格外清晰，却又因为太过清楚而显出几分飘渺的意味。

他笑着对我说：“什么都好。”


☆、Target　28。决断

自那日迪诺主动开始吃东西后，那双失去了焦距的琥珀色眼睛也逐渐明亮起来，但总觉得比之从前似乎还多了点什么。

看他的状态一点点修复，我也能暂时放下心来，在身上的伤势好转后搬去了隔壁的病房。

“珞珞小姐恢复得很好呢。”穿着雪白色制服的护士半蹲在床前帮我拆下腿上的绷带，抬起头对我笑着说：“大概再过一天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啊好，谢谢。”

我看着因为长久缠着绷带，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腿，只觉得好像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自己走路了。虽然日历上显示的时间，才过了十多天而已。

“可以麻烦您把轮椅推过来吗？我想去看看迪诺。”

“哦，好的。”护士起身将墙边的轮椅推到我面前，扶着我坐了上去，“我推您过去。”

“嗯。”我笑了笑，“谢谢。”

只有一墙之隔，几乎是出门转个身就到了他的病房。然而刚推开房门，我就被站在地上的迪诺吓了一跳。

“迪诺！”我惊讶的看着他正要迈出步子的右腿，“你、你的伤……”

迪诺看到我，微笑着慢慢走了过来，“啊，已经都好了。”

“可、可是……”

我仍旧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明明他的伤比我要严重得多，昨天还被器械固定着手脚，怎么今天一下子就能下床了？还走得这么稳当了？

“迪诺大人，”站在床边的罗奥娜微微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一丝忧虑，“您还是不要多加走动，再休息休息为好。”

“啊，我知道，我心里有数。”迪诺摆了下手，走到我身后，边推着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