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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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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人群的缝隙处能看到一株腰围粗壮的老李树。桃三李四,正是李花盛放的时候,满树白生生的白花碧蕊,树干被雨水浸泡久了,长出一层浅浅的苔藓。
她笔直地向着李树走过去,树底下只另外站着一个人,她绕到树干那边,长长地吸一口气,再呼出一口气,总算缓过劲儿来。
脚步声响,李树那边的人却跟着她转了过来。
苏蕴明抬眼看去,微微一怔。
这个人她应该算是认识的,毕竟这几天天天都能看到,但又不能说是认识的,因为她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是北狄那位疑似鸿胪寺卿的青年外交官。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人的年纪比她预估的还要年轻几岁,大约只有二十五六,长着一张狭长脸孔,五官虽然端正,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似乎这人并不适合这么温和端正的表情。他不说话的时候嘴角自然向下,带出一条严厉的纹路。
玉版纹……苏蕴明脑中浮出一个不知来由的句子……主凶恶好杀之相。
那青年官员也打量了苏蕴明几眼,大约认出她是女子,便垂下眼眸,淡淡地作了个揖。
苏蕴明回了一礼,他又绕回树干那侧去了。
不远处的人群一直喧哗不断,这片刻声音又大了几分,苏蕴明转头望过去,果然是选手们出场了。
因为赛道长,时间久,所以参赛人数可以放宽些,苏蕴明这一眼看去,骑在马上的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好在各个代表队的特色很鲜明,她再多看几眼,先认出了北狄的队伍。
北狄的男儿都穿着深蓝色的连身骑马装,戴着头套,一个个肩背舒张地端坐在马上,腰间勒着皮带子,脚下蹬着长及膝头的皮靴,愈显得肩宽腰细腿长,阳光尽在他们黑色的头发和浅麦色的皮肤上打转,将男性的阳刚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北狄的马匹便是随他们跋山涉水而来的良驹,果然卖相出众,一个个少说有一百八十公分高,从头到尾的毛皮油光水滑,看着就神骏之极。
宗阳书院的马儿在旁边直接矮上半截,气势便远远不如,虽然骑士们姿势的也还标准,跨下的马儿也像是好马,而且没有受过腹泻之苦,比北狄和南襄的马更为精神抖擞,马蹄不断在地上刨着,显得跃跃欲试。
最右边的南襄的马就更矮,如果以北狄的马匹作为真正马的标准,宗阳书院的马就只好算做驴,而南襄的马,恐怕只能称为狗了……
好在南襄的骑士保持着一贯的男色水准,穿着一水儿的白色紧身骑装,身材自不必说,更有一点与众不同:他们头上系发的带子、腰带和手上束袖的带子都特别长,软软地垂到身侧,随着他们的每个动作飘来荡去,自有一番风流景像。
苏蕴明分门别类数了数,每边出了十四位骑士,远远望去,南襄的吹箫人也参加了比赛,北狄的骑士都戴着统一的面罩,不知道那位弹琴人是不是在内,若是他也在,那山门前最早亮相的二十八位选手便都上场了。
筹委会与柏绛按例在人群前方相谈甚欢,皇帝称病,肯定是不会来了,苏蕴明多望了几眼,居然连潞苍原都没找到。
她微有些奇怪,潞蛮子难得看到家乡人,这些天几乎与北狄的鸿胪寺卿形影不离,每场比赛都会来为北狄代表队加油,他毕竟不是大圣朝的国民,也没人怪他吃里扒外。今天这一场北狄占尽优势的比赛,他为什么不来呐喊助威?
难道和皇帝一样,也被春雨淋病了?她想像了一下潞苍原魁梧健壮的身形在雨丝中娇弱地颤抖……这个桥段真的不适合他……
她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关心一下这位不太熟的老朋友,反正也是举手之劳,只要问问现在与她隔着树干那位。
李树底下的泥地也长了一层苔藓,还有不少树上落下来的花瓣,踩上去脚底打滑,苏蕴明扶住树干,慢慢地绕到另一边。
却没有见到那位北狄的青年官员,李树下空无一人,一枝斜斜向上的枝干上悬着一个织金缠丝的彩绣锦囊,在半空中微微地前后摇晃,树上不断飘飞下零碎的花瓣,有一片颤巍巍地挂在锦囊角上,欲坠不坠。
苏蕴明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摘下锦囊。
那片花瓣坠地的同时,身后远处“哐”一声锣响,马儿受惊地嘶鸣,马蹄敲在雨后湿润的泥土地上,蹄声微有些沉闷。
她急回头,只看到数十骑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比赛开始了。
起步阶段马匹的脚力尚不太能看出来,一团人几乎是同时冲了出去,苏蕴明极目远眺,也只能望见烟尘滚滚的背影。
人群里有好事的学生跟着追了上去,站在陡峻的崖边指指点点,等着骑队从下方的山道经过。也有些人没动,都是懒人或是像她这样自恃身份的先生,只站在原地与周边的同伴高声谈笑。没办法,观战的人数太多,哪怕一个人只发出一点声音,汇在一起也显得沸反盈天,声音稍低点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轻松,包括以朱院长为首的筹委会,迄今为止,使团与宗阳书院各有输赢,成绩与往年相比没有更好,却也没有更差,双方都保住了面子。这类国家间的外事活动,不失分已经是得分,所以宾主尽欢,大家都很满意。
苏蕴明却莫名的有些忐忑,甚至是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仿佛有一个隐形的人在她耳后吹着气,汗毛都耸立起来。
她抬起头望天,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中也没什么云,只是厚重的湿气缭绕不去,连太阳也被隔绝在后,雾蒙蒙的并不刺眼。
她眯着眼睛望了许久太阳,仿佛是要收集阳光来转化成足够的勇气。
直到眼前终于出现五彩光晕,她才低下头,盯住手里的锦囊。
那是一只看起来很平常的锦囊,苏蕴明对女红没什么了解,看着料子是锦锻,上头有金线和五颜六色的彩线织出来的花纹,崭新洁净,似乎又不是平常人会随手扔掉的东西。
而且,它被挂在李树枝上,不像是被抛弃,倒像是特意留给某人。
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个某人就是她自己,而传递锦囊给她的人,便是那位陌生的北狄青年外交官。
苏蕴明踌躇难决,依她凡事有把握才行的个性,是不会冒险去打开一只神秘的锦囊。但她理性分析过后,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大面子,应该不会有人放毒设陷阱什么的来害她。
她考虑了许久,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上风。她先掂了掂,感觉这锦囊轻飘飘的仿佛空无一物,又用手指捻了一下,里面似乎是一张纸。
她将锦囊袋口朝向外,特意找了一个没人的方向,然后轻轻扯开系绳。
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蕴明暗暗嘲笑自己,还是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把锦囊转过来,拉大了袋口往里看。
果然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片,裁成两指并排的宽度。
她抽出纸条,发现它是折叠起来的两层,便又随手摊开来。
雾蒙蒙的阳光照在白生生的宣纸上,上头的墨迹说不上一流的书法,却笔力强横,横竖撇捺之间有刀斫斧劈的险峻,不过十个字,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
是一句诗,一句不久前还有人跟她提起过,她极之熟悉的诗句。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耳边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鼓在有节奏地敲响:嘭!嘭!嘭!嘭!
苏蕴明愣了愣,反应过来那是她的心跳声。每当她紧张到失去控制的时候,听力就会突然变得百倍千倍的敏锐,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流动的声音。
咫尺之外,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似乎是骑队出现在下方的山道上,只一瞬间,又被突出的山崖遮住。
欢呼声传到苏蕴明耳中,与她体内五脏六腑发出的噪音相比,这外部的声音却仿佛被湿气阻隔的太阳,总是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她慢慢地走到山崖边,骑队最末尾的部分也驶过了,她什么也没看见。
她下意识地抬头寻找院长,朱三宝和柏绛被筹委会的老先生们围在正中,也不知谁说了什么搔到痒处的奉承话,那张与他儿子一模一样的长方脸上挂起了三分笑意。
人群中没有北狄的鸿胪寺卿,北狄的选手都在马上,在山道上,遥遥领先着其他选手。
或许会有一些家眷或是奴仆之类留下来,她想,但那些不重要,那都是可以牺牲的小角色。
重要的只有百战的勇士,她早该想到的,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读书人,换一身铠甲,他们比金吾卫的杀气更重!重要的甚至只有一个人:潞苍原!
苏蕴明拨足狂奔,这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去通知陈旸、去警告皇帝——北狄质子逃跑了!

碎裂(本章完)

苏蕴明记不清自己跑了多久,她从来心思重却四体不勤,一生人似乎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奔跑过,心跳的声音响得震耳欲聋,呼吸几次都似乎断绝,又像游丝一般在最后的关头颤巍巍地续接上。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支撑她不倒下的似乎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陈旸,一要见到他!
她并不知道,就在半年以前,陈旸得知太后的阴谋,他也曾在积雪覆盖的皇宫中拼尽全力奔向她,同时对所有已知的和未知的神明祈祷——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去换苏蕴明这个女人的生命。
她不知道,她到底还是辜负了他。
她在长廊前一头撞上了韩竹乎。
老太监扶住她,两指并拢顺着她背后脊梁一路抹下去,苏蕴明立刻觉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状况改善了很多,喘了几下,她甚至能够发出声音:“潞……潞苍原……”
“陛下已经知道了。”韩竹乎抬手截断她的话,退开一步,将双手拢在袖中,眉头紧锁得像额头上多了两个十字。他这时候也无心再扮演一个忠顺的奴仆,自然就流露出多年处于高位的威严气度。连苏蕴明这样对时事一知半解的书生都猜到潞苍原逃离是大事件的序幕,何况他历经两朝,身为东厂核心的三大太监之一。
但他城府极深,只是平静地道:“潞王子是昨天晚上走的,今天沿途府县传来消息。单人独骑千里闯关,老奴也深为佩服他的勇气。”
昨天?苏蕴明怔了一怔,旋即醒悟过来,这等机密大事,自然不可能第一时间泄露出去。她低头看着手里紧捏那只锦囊,潞苍原肯让北狄那位青年官员在事后给她送信道别,已经是很把她当朋友了。
朋友啊……国与国之间没有永久的交好或仇恨,在这个国家利益重于自身的利益的时代里,身为两国的臣民,要想维持这段友谊谈何容易。
她想起那个月夜的浅浅交谈,她问及潞苍原和秋三的友情,他回答了一句似乎所有男人在那个情景下都会说的老台词:“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兄弟。”
韩竹乎像是料到她在想什么,又道:“潞王子此去,若是连守边的秋家都拦不住,让他出了山海关,大圣与北狄之间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北狄现在这位年轻皇帝是潞王子同母的弟弟,登位以来励精图治,很是做了不少事。北狄尚武,必要时全民皆兵,听说去年草原上雪灾频发,冻死了不少牧民……只怕边关从此要多事了。”
要打仗了……苏蕴明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事情发生得太快太严重,让她缺乏真实感,明明昨天她还感觉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唯一的烦恼不过是打消少年皇帝的执念……一夜之间,为什么都变了?
打仗会死人,会死很多很多人,而且结果难料。若是大圣朝胜了还好,她所珍视的这一切还有可能保全下来。若是北狄胜了呢?劣币驱逐良币,一个落后的社会制度战胜先进的社会制度,她所知的历史上这样的悲剧还少吗?!
崖山……崖山……她刚刚平复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耳边仿佛响起无数人的哭号、悲泣、呻吟……“昨日南船满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七日内,浮尸十万……最后汇为一句冷冷地,置身事外地断言:崖山之后,再无中华!
“薛小姐?薛小姐!”韩竹乎轻触了一下她的手臂,苏蕴明蓦地惊醒过来,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大圣朝并不是先天不足的南北宋,就算真避免不了打仗,以目前处在上升期的国力,要惨败的可能性反而低于取胜的可能性。
她定了定神,向韩竹乎点了点头,便想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如今的局势,如果能找到人详细解说时事就更好了。
“薛小姐留步。”韩竹乎忙道,见她回过头疑惑地望着自己,老太监欲言又止,良久,摇了摇头。
苏蕴明正要发问,老太监躬身向她作了个揖,淡淡地道:“薛小姐好狠的心肠。陛下昨夜高烧,呓语尚叫着您的名字……既然来了,便请进去见见他吧。”
不知是不是韩竹乎的吩咐,所有人在见到苏蕴明后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她一步一步走近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偶然回头,敞阔的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天空中又不紧不慢地飘起了雨,雨丝扑在面上,是凉的,令她感觉很舒服。
她觉得整个人由内而外的烧得慌,或者是因为长途奔跑,胸口现在还隐隐抽疼;或者是因为那只被她塞进袖子里的锦囊,她总是忍不住忧心忡忡,一时怕潞苍原与秋慕生兄弟反目,一时又仿佛见到未来的刀光剑影、血海尸山。
她在门前驻足了片刻,门内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埋下头,推开了门。
从明亮的光线中走进昏暗的室内,苏蕴明站在门边,眯着眼睛等了一会儿,等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室内的景像才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陈旸。
皇帝并不像她预想的那样,在低垂着重重帐幔的床塌上高卧,也并没有显得比平时更虚弱,他甚至看不出任何病态。
不,苏蕴明纠正自己,那是因为他平日里的状态便不正常。皇帝还很年轻,一个像他那样年纪的青少年,是不该这样毫无生气,毫无活气,他坐在那里,黑暗层次分明地从他的袍角一路装饰到他的发结,他的轮廓美得像用黄金分割法精确地计算而出,他的皮肤在微微的闪着光,他看起来像一尊完美无缺的玉石雕塑……多过像一个人。
但他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会害羞、会哭、会呼吸……会痛的人。
苏蕴明震惊地望住他,只是一夜之间,这少年身上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光芒,那让他的美貌如同一柄出鞘长剑般凌厉锋锐,让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令人不敢逼视,如同高空中独一无二君临天下的烈阳——那即使是中毒失忆也没能敛去的光芒——消失了!
如果太阳没有了万丈光芒,那它还是太阳吗?
她被惊得愣在原地,仿佛雕像一般的陈旸却动了。
他用一支手撑住自己的下颚,长而宽大的袖子软软地褪到手肘,如果不考虑这诡异的状态,姿态看起来还很悠闲。他甚至还笑了笑,不是少年露出尖尖虎牙的可爱笑容,他只是扯动唇角,挑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意甚至没能牵出眼角的笑纹,但他肤色雪白、唇色鲜妍,黑暗中看起来竟是惊心动魄的魅。
这是谁?苏蕴明心里陡然生出一个疑问,这个纯然陌生的男人不是她的聂阳,也不是她已渐渐熟悉的皇帝陈旸,他是谁?
“薛小姐是来探朕的病?”陈旸笑着,柔声道:“朕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经有随行太医看过,并没有大碍。薛小姐还特意走这么一趟,朕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苏蕴明又是一怔,想都不想便脱口反问:“你叫我什么?”
陈旸又是一笑,声音压得更低,那自刀锋上刮蹭而出的字句却依然清清楚楚:“薛小姐问得有趣,你以为,朕该叫你什么?”
“你以为,”他顿了顿,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接着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会一世叫你姐姐?”
他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再一步,道:“你以为,你想怎么样我都会配合,你不想当皇后,你只想要一个乖乖的弟弟,我便老老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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